第479章 过往(1)
这个世间,意外太多,就算是天道的宠儿也难免遇上挫折,更不用说他们这些从来就不被天道眷顾的人。
修胤终于醒了。
他坐在床上,眼神泛冷,如果不是身上的气息还在的话,丝毫不会有人相信他是个活人。
周身的气压极低,低得让人不敢相信,这样精致如仙的男人竟然会有这样恐怖的气压。
他胸口揪着一口气,沉甸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控制不住要爆发出来呢一样。
那东西压的他胸口疼,痛彻心扉。
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眼眶通红,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一样。
但是,他却没有动,保持着那样的动作一动不动地停在了那里。
如同魂魄被吸走了一样,可怕得紧。
也幸好他没有让宫女守夜的习惯,不然这会儿要是有宫女发现了,估计真的会被吓出个所以然来。
月光在地上透出一片斑驳,他背对着光线,身上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呼之欲出。
被子里一片空凉,他掀开了的被子一角孤零零地被扔在了一边,只有一小半部分的地方还停在了他的腿上。
这么凉的天气,只穿了一件衣服,也难怪他的手现在这么的凉,就像是井里的水一样。
他抓不到突然出现的那个人,也抓不住梦里的那些人。
他留不住,一个人都留不住,他除了脑海里密密麻麻的他不是修胤,他是神胤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想不到了。
修胤半响之后缓缓地流下了两行情泪,多少个夜晚,他都以为梦醒了,一切就会过去的,最终时间可以抹平一切伤痕。
但是,没有,一切都没有,所有的伤痕都依然存在着,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所有的伤痕,包括所有的伤害,从来都不会因为时间的消逝而消逝。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是这个结果,为什么,要因为他付出了一族族人的性命。
为什么,要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
为什么,明明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如何担得起他们如此厚爱。
为什么,二十几年过去了,他还是被这些事情纠缠着,为什么,从来就不曾有过解脱。
是真的如同西山寺庙里老方丈说的,是他自己不愿意放过自己吗。
怎么可能。
他明明就已经放过了自己。
但——什么是放过呢。
他捂着脸,痛苦地想着,他早就已经忘记了放过是什么意思,他早就已经忘记了放过有什么用,他早就已经忘记了这个世上还有一个词叫做放过。
什么是放过,放过会有用吗。
嘴角凉薄,他没有力气去维持原有的弧度,孤独地垂了下来,身颖落寞。
所以,那个老方丈说得话一定是不对劲的吧,一个不知道什么是放过的人,怎么可能会拿这种东西来纠结着自己。
他翻身起床,从墙壁上取下了装饰的挂剑:“你也陪伴了我这么多年了。”应该也有二十年了吧,从他第一次杀人开始,到现在也已经有了而是年了,那个时候,用的就是这把剑。
那个时候,剑还是锋利的,还没有被封尘,还能杀人,不像是现在一样,除了给人观看之外,其他的作用都没有了。
一点都不像是现在,碌碌无为。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从属,这把剑,也像极了他。
他现在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呢,一点都不像是以前的样子了,他的锋芒呢,一丁点都没有剩下了。
修胤将长剑抽了出来。
昏暗地灯光被他灭了——用的就是那把装饰用的长剑。
长剑也并非一无是处了,虽然那个时候说是戾气太重,对它进行了封印,从此就没有出鞘过。
修胤本来以为它现在已经彻底沦为了玩物,没有想到,它的剑气就算是到了现在都丝毫没有泯灭半分——仅仅是出鞘的剑气就把蜡烛给灭掉了。
这样的认知让他微微生了点儿高兴。好像是同时感觉到了自己并非是一无是处一样。
那把长剑,给他的共鸣感非常强烈。
可能是因为这是他的第一个武器的原因吧。
修胤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打量着剑上的半透明物——就是这种不知名的东西,封印住了长剑,不然这些年,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生灵葬了他的剑。
这种不知名的东西,也直接封印住了他的血气。
从封印长剑的那个时候起,他就再也没有动手杀过人,也从来没有再碰过它,今天,是重逢的第一次。
修胤也不知道心里应该要有什么样的反应才算是正常,只是因为长剑的威力现在让他心情好了不少,所以嘴角也有了点上扬的弧度了。
但是因为他刚刚的不悦,现在心情的转变就显得有些奇怪起来了。
他修长的手指抠了抠剑上的东西,出乎意料的坚硬,他竟然连一丁点边角都没有抠下来。
“谁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呢?”他喃喃着,像是在问那长剑,也像是在问自己一样。
是什么,是谁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一点都不像是以前的你了。
在神家的时候,神家幼子是张扬的,是真诚的,是有了一丁点成绩就一定会分享出来的,但是现在的摄政王修胤却早就已经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神奇本领。
他早就已经不像是当年的那个样子了。
他早就没有当年的活泼冲劲了。
他,早就没有了当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冲动了。
他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太过瞻前顾后了,虽然觉得这样子也未必有什么地方是不好的,但对于失去了的终究是有些怀念,更不用说,他从来就没有觉得当年自己的性格当年有什么缺陷。
他见那东西抠不下来,也不再执着了,慢慢地停了下来,借着月光看着长剑里,属于自己的倒影,眉头微锁,似乎这里有什么困扰着他的事情一样。
但实际上——好吧,实际上也是有的。
情之一字永远都是伤人至极的,这一点,他一直以来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