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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孟婆汤有免疫 第51节

  谢清明拍了拍莫愁的肩膀,“我来解决吧,你陪苏剌姑姑吃饭,我去看看他。”
  苏剌在旁边应和道,“好,男人的事让他们男人解决比较好,咱们吃饭。对了清明,带点酒去!”
  谢清明心领神会,拎着两坛子女儿红就奔后院的亭子赶过来了。
  “大冷天的,喝点酒,暖和暖和?”
  致尧一直不喜欢谢清明,再加上心情不好,不太乐意搭理他,只抬头瞥了他一眼,便没说话,继续靠在柱子上,盯着假山出神。
  “别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你现在是裘家家主,这种待客之道可有些失礼啊。”
  裘致尧板着脸,“不爱待就滚回你谢家去,没人愿意让你留在这。”
  谢清明也不愠,把两坛子酒放在廊下,站在旁边,“好歹我和莫愁要成亲了,到时候成了一家人,你不让来也不行了。”
  裘致尧几乎是一瞬间就暴起的,他还没站稳当,抬脚就冲谢清明的胸口踹去。
  下盘不稳,谢清明稍一侧身,裘致尧便扑了个空,直愣愣地摔在了地上。本想扶一下栏杆站稳,哪成想一把打翻了一坛女儿红。
  银瓶乍破水浆迸,莫愁在餐厅,都吓得一激灵。
  莫愁正欲起身去看看,却被吃嘛嘛香的苏剌给拽了回来,“俩男孩子在一起打个架,再平常不过的事,你去掺和什么?再者说了,你那小情人连镇墓兽都杀得了,还怕这么个凡人小子?”
  莫愁道,“就是他现在越来越强,我才害怕,致尧是个愣头青,别和清明打输了,再想不开干什么傻事。”
  莫愁想的有点道理,裘致尧确实完美诠释了“实心眼”这个词的真谛。
  他一击不成,反而摔了个平沙落雁,面子上挂不住,忽然这几日以来的所有抑郁都涌了上来,越想越憋屈,越想越窝火。
  他踉跄着爬起身,眼睛里竟然有了一股少年意气的杀意,骨节攥得发白,毫无章法地向谢清明砸了过去。
  谢清明比裘致尧年长几岁,身量也稍长一些,哪怕是几月之前,谢清明也能稍稍压制住裘致尧。经过这几个月的锻炼磨难,清明已然和致尧不是一个级别的了。
  清明体内积蓄的力量,在以他自己都不知情的速度快速膨胀着、增长着。
  不过好在谢清明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也没打算和裘致尧来真的。
  两个大男孩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的,都在彼此能够承受的范围内。
  从日落西山一直打到了月上柳梢头,裘府新来的丫鬟婆子路过了一波又一波,谁也不知道新家主和姑爷的癖好为什么这么独特,都装作没看见,溜了。
  终于到了二人均是乏力不堪,俩人才难舍难分地各自倚着柱子坐了下来。
  板了一天脸的裘致尧看着谢清明挂了彩的脸,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看你那熊样。”
  谢清明抹了抹出了血的嘴角,看着裘致尧那一脸淤青,讥诮道,“你不是熊样?”
  说罢,二人哈哈笑了起来,把剩下那一坛子女儿红分而饮之了。
  裘致尧感觉一股辛辣穿肠而过,辣得他眼睛发红,差点掉出眼泪来。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要长大了。他搂过谢清明的肩膀拍了拍,强咽下一腔的酸水,“对我妹妹好点,不然我弄死你。”
  你看,男孩子的友谊来得那么容易,男孩子长大也只需要一瞬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不出意外,这是最后一卷了。真相会慢慢浮出水面的,感谢大家这么有耐心,看了这么久。
  第67章 捋顺
  翌日早上, 莫愁看着喝得五迷三道的二人, 脸上还挂着彩, 就感觉脑瓜顶都在喷火。二人心照不宣地在莫愁面前低眉顺眼,生怕引燃了这随时都能爆炸的□□。
  苏剌在旁边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烦得广寒恨不得飞回树上。
  莫愁没好气地一拍桌子, “谁也不能走, 今天聚在一起,就是把各自知道的情况汇总一下, 姑奶奶和水正教这笔账还没算清楚呢!”
  莫愁先是断断续续地把她的身世, 连同和裘府的前世今生讲了个条分缕析, 这几乎用了半个上午的时间。紧接着谢清明又把他二姐的离奇死亡又离奇复活陈述一遍。
  莫愁能看见, 裘致尧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她能理解,毕竟任谁的妹妹前世和自己的爹有一腿, 都够难消化的了。然后自己的大哥还变成了邪教头子, 还有着谋杀全家的可能性。
  莫愁觉得,裘致尧没眼一闭腿一蹬, 已经很坚强了。她决定给他足够的时间,笑话这些搀着玻璃碴子的信息。
  整个屋子里暗潮汹涌,所有人都眼含同情地望着裘致尧,莫愁已经做好了他会骂街的心理准备, 可半晌之后, 裘致尧只是很冷静地开了口,“我怎么觉得,这一切, 都是精心设计好的?”
  莫愁反而怔了一下,“什么是设计好的?”
  致尧面无表情地道,“如果如你们所说,大哥真的成了那个……水正教的头目,应该也不会超过三年。三年前他愤而离家之前,我和他几乎是形影不离的,那时候没有任何端倪。如果短短三年的时间,他就成为了邪教的头目,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是这个组织的傀儡。”
  莫愁点头,一半为了赞同致尧的观点,一半为了赞许他清晰的思路。
  裘致尧继续道,“如果他是一个傀儡,那么他就是没有自主权的,需要完全听命于他的组织。而一个组织,扶植一个傀儡,他只需要听话就行,为什么要灭他全家呢?”
  莫愁打断道,“或许并不是水正教要灭他满门,而是他自己要这么做的。毕竟,是他来接走了凶手。”
  裘致尧反问道,“什么样的仇恨,至于到了要杀自己父母的程度?”
  莫愁道,“杀人证道也未可知,毕竟是邪教,什么都干得出来。”
  谢清明摇了摇头,“这说不通。如果为了杀人证道,他为什么会留致尧一命?昨晚夫人也隐隐约约说过,他恨裘老爷和夫人,恨三姨娘,恨珵美。她没说裘志远恨裘致尧,所以他没有杀裘致尧。”
  致尧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就舒展开了,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的意思,大哥杀人动机非常单纯,是他恨全家人?这个家从来没亏待过他,他恨三姨娘和珵美,为什么会恨爹娘?”
  恨意这种东西,恰似无根而生的花,它有的时候那么不合理,可它就是存在了。如今斯人已逝,裘致远也下落不明,想破所有人的脑袋,恐怕也想不出裘致远真正的想法。现在唯有基于能看到的实事推理,太过虚无缥缈的东西,抓不住,也不牢靠。
  莫愁拉回话题,“如果裘致远出于某种原因,恨透了这一家人,肯定是预谋已久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即便不亲自出面,也不可能有时间和心情,去参加冥婚婚礼。”
  谢清明接起话茬,“或许是他不得不参加,毕竟他是一个傀儡。”
  莫愁点头,“对。如果是这样,更能印证一点,杀全家,是他自己的主张,他的组织不知道。这么一来,我很怀疑,他同意成为这个组织的傀儡,就是为了获取这种用毒虫杀人的方法。”
  致尧摇了摇头,“说不通,太复杂了,大哥要真想这么做,当年就买包□□,在饭菜里一下毒,多省事?”
  莫愁想了片刻,“万一他谋划的是更大的一个局呢?很有可能,他根本就不想亲自动手,只不过后来发生了变故,所以不得不让他亲自动手了。”
  致尧,“什么变故?”
  莫愁抿了一下嘴,“三姨娘提前死了。三姨娘被管家老胡下·药害死了腹中胎儿,娘矢口否认是她指使的。我怀疑,可能是大哥指使的。他那么恨三姨娘,当然不能让她生下孩子。当然,这只是他计划里的一环。随后,他利用三姨娘的仇恨,通过教徒,将水正教以身体养蛊毒的邪术告诉了三姨娘,让三姨娘甘心用身体作为邪祟的养料。待这些毒物长大了,就可以破茧而出,杀死裘家全家。”
  莫愁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可成也萧何败萧何,三姨娘操之过急,提前身死了。身体内的毒卵还没来得及长大,而另外一个变量是我,谁也没想到我的血可以镇压毒物,这枚棋子,就没用了。”
  裘致尧反问道,“为了杀死自己的家人,布这么大一个局?有必要么?”
  莫愁叹了口气,“善良也好,邪恶也罢,爱慕也好,憎恶也罢,很难是一蹴而就的。大哥当年面对父亲一直深爱的珵美,选择了回避这一事实,或许他觉得,这毕竟是个死人。后来面对强行进门的三姨娘,大哥也只是沉默着离开了家,他没有选择与家人发生正面冲突。他应当是一个坚韧且厚道的人,可后来人生际遇,或许遇到了他人的怂恿、诱惑、诓骗,走上这条路,也未可知。”
  谢清明问道,“你的意思,水正教利用了他对家里的仇恨,以秘术作为筹码,让他来做傀儡头目?”
  一直心不在焉的广寒终于忍不住了,讥诮着笑道,“水正教图什么,缺祖宗啊?非要养这么个身无长物的傀儡?”
  一句话,把所有的猜测都打回了原点,满屋子的人都缄默了。谢清明特别想补一句,毕竟裘致远有钱,但显然不太靠谱,怕莫愁生气,憋回去了。
  唯有裘致尧在这个时候依然保持着冷静,“这就回到了我刚才说的,所有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莫愁错愕地抬起头,正对上裘致尧灼灼的目光。
  他一字一顿地道,“他们的目的,是你。”
  裘致尧无视了一屋子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这只是我的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从莫愁在山里遇到我全家那一刻起,就是被设计好的。毕竟北方山区出现山魈,就挺诡异的。”
  “从我回裘府,就是被设计好的?谁会设计这么大一个局?设计我有什么用?”
  莫愁说完这段话,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一世,堪堪抵得上好几世了,每天都有一脑门子的官司要断,每天都仿佛有四十八个时辰一般。
  难道真的有人引导她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她一个不老不死的废物,有什么可值得别人煞费苦心的呢?
  “我说一句啊,孩子们,”苏剌伸了个懒腰,“我大概听懂了,无论你们是被迫卷入的,还是主动招惹的,结果我们都显而易见了。裘家近乎灭门。摆在你们面前又两条路,要么查到水正教的老窝,找到裘致远问个清楚。要么放下仇恨,把父母留下的家业经营好。无论选择哪一条路,你们都是可以坦然面对生活的英雄。”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都回到了裘致尧身上,毕竟如今灭门之恨,是切肤痛在他身上的。他没有片刻的游移,也没有过分的坚定,只是平淡却有力地道,“父母养育一场,今生不报仇,如何做人?”
  莫愁就这样看着裘致尧那双像极了他父兄的丹凤眼,清澈透底,不见悲喜。活得这么久,突然觉得,万事不能执着,可倘若不执着,又有什么动力推动着人们活下去呢?
  此时此刻,不必有万千的豪言壮语,也不必有凄切的悲歌陈词,莫愁看见了少年意气的决绝,同时也看到了在座的每一个人愿意慷慨共赴一难的决心。
  这一世,太坎坷了,也太值得了。
  这时,新来的丫鬟恭恭敬敬地禀报道,“谢府派了个小厮过来,叫星阑,他来请谢少爷赶紧回府。”
  星阑拽着谢清明上了马车,一面往回赶,一面吐着满腹的牢骚,“我的少爷,你一下子失踪这么多天,老爷夫人都要急疯了!后来打听到你回了景阳城,以为你能回家呢,结果你竟然在裘府住下了!夫人气得都要来裘府抓人了,好在老爷给按下了。”
  谢清明几日被折腾得都快散架子了,也无心想着家中的诸多事宜。如今才想起来,那日他在庸医处软硬兼施,问到了些许当年真相,正打算回家与母亲对峙,却遇上了大闹谢府的广寒,就生生错了过去。
  如今既然要把所有事情条分缕析地讲明白,是时候,面对家里的烂摊子了。
  “我娘是不是现在已经在祠堂准备好家法,等我回去受刑了?正好,当着祖宗的面,把话说清楚。”
  星阑看了一眼严肃的谢清明,叹了口气,“恐怕没那个闲情逸致了……”
  谢清明不明就里,一脸不解。
  “阮姨娘回来了,吵着要夫人偿命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六点的时候想发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发不上去呜呜
  第68章 阮氏
  裘家离谢家并不远, 马车行迹匆匆, 星阑也来不及和谢清明细说。谢清明便误以为以为他会看到的场景是, 失踪多年的阮娘娘如今终于回到谢府寻女,却发觉爱女已经故去多年, 悲愤交加, 故而寻死觅活。
  然而等他看到了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谢府, 才发现,自己想问题太过于简单了。
  清一色的红呢子披风, 清一色的瘦骨嶙峋, 黑压压的一片, 足足有上百人, 把谢府封了个严严实实。谢清名撩起帘子时,刚好看见这群红衣教徒裹挟着母亲, 推搡着往院外走出来。
  谢清明见状不好, 拿起剑冲了进去,临下马车还不忘嘱咐星阑, “去郡守府找我大伯。”
  谢清明曾经多少次思考过,这些年,阮娘娘在哪呢,她吃得饱穿得暖吗, 她还记得他这个粘人的小孩子么?他很多次幻想过和阮娘娘重逢的场景, 后来在谢凌语的墓里挖出了六指的尸体,便觉得阮娘娘一定已经香消玉殒,也便不再期盼了。
  如今再度重逢, 全然没了幻象里的亲昵和温存,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慈爱温柔的女人,会变成如今这副凌厉狰狞的模样,她正与被五花大绑的谢母怒目而视,像极了两只乌眼鸡。
  “阮娘娘,你这是干什么?”谢清明凑上前去,双眼噙着泪花。
  眼前穿着红袍子,披头散发的女人转过头来,谢清明细细打量,才心底一惊,她的两腮已经塌陷出两个坑来了,周身的骨节都外凸着,双眼浑浊不堪,里面写满了愤怒和暴戾。
  一见谢清明,她立马大喝一声,“把他也拿下!他是杀人凶手的儿子!”
  谢清明一个趔趄,怎么也没想到久别重逢,阮娘娘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么冰冷的话语。
  世间真正的恶,从来都不是大杀大伐,摧枯拉朽的,它从点点滴滴浸淫,在细枝末节晕染,一步一步瓦解你对于这个世界摇摇欲坠的善念,最终,到了否定一切的地步。
  一股凛冽的杀意弥漫开,剑气裹着隆冬的寒风,直击着谢清明,扑面而来。
  红衣男子身材不高,体型也略显瘦弱,但这不是一个病秧子的身手,电光火石间,谢清明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这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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