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母的六零年代 第9节
江舒瑶把树根也带上,一起过去卫生间那边,然后找了车上的服务员过来,一是清理车厢过道的污秽物, 二是询问有没有晕车药。
不过晕车药是没有了, 江舒瑶便要了两块切开的生姜,等铁柱跟树根都吐过以后一人一块,抹点到太阳穴, 剩下的放到鼻子底下闻一闻,多少能暂缓些。
等到他们回去后车厢过道已经清理干净,其他卧铺的乘客都各自做各自的事,就刚刚那位说话的女人见他们回来哼了一声,“乡巴佬,晕车做啥火车。”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江舒瑶他们听见了。
她身边的男人见状赶紧拉了女人一把,对江舒瑶露出抱歉的目光。
江舒瑶瞥了眼他们,男的是穿着一身中山装,年龄跟郝援朝差不多。女的穿着碎花的布拉吉,年纪在二十四五左右,是中途上来的乘客,男人挺照顾女人,两人应该是夫妻关系。
“那男的是当兵的。”郝援朝悄摸在江舒瑶耳边说了一句,他眼睛毒,前世今生都是军人,哪怕没穿军装也能认得出来,当过兵的其实不难辨认。
江舒瑶微微皱了皱眉,“我有不太妙的感觉。”
果然,中间换车的时候他们也跟着下来,然后上了同一班火车,孽缘般地又到了同个车厢。
这个方向又是军人,大概可能或许是同个军区。
不过显然那对夫妻还没意识到,因为在外面穿军装限制多,郝援朝也是脱了军装的,而且他上辈子出任务也伪装过其他角色,不会像男人那样脱了军装还带着军人的特征,走路坐姿都是军人范。
不知为何那女人看江舒瑶有些不爽,在同个车厢看见她颇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的感觉,眼神扫过身边的四个孩子也是轻视,好像在说哪怕她穿着布拉吉那还是个只知道生孩子的老土帽?
不得不说脑补很多。
江舒瑶对这种人没什么在意的,哪个年代都不缺像这个女人这样的人,跟他们计较就没意思了。她现在只希望哪怕对方真是址城军区的那也千万别跟他们家属楼分在一块,这样的邻居她可不太喜欢。
不过郝援朝让她放心,师长的职位是能够分一套独栋房子的,邻居要是不讨喜关起门过日子就成,这样一来,江舒瑶更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到了快下火车的时候树根已经顽强适应了火车不晕车,铁柱只是脸色有些青但是也不会像一开始反应那么大了,但平平安安两小只却有些低烧,蔫蔫的没一开始那活泼劲。到底是身体太弱,火车上又不够通风,江舒瑶弄了一点点退烧药给他们喝下,决定等下了火车便先去医院给两小只检查一下身体。
临下车前让郝援朝给铁柱树根两兄弟夜里到卫生间简单清洗身体又换了衣裳后,他们也到空间洗了个澡,郝援朝换了白衬衫黑裤子出来,江舒瑶也是白衬衫下身搭一条长到脚踝的半身裙,头发编成一条大的鱼骨辫,也算是焕然一新了。
第二天醒来那女人看见瞪大了眼睛,好一会才假装什么都不在意地哼了一声,转身也去换了一身红白各自的布拉吉,还催他男人也去换一身,不过她男人没同意,这马上就要下火车了别折腾。
确实是要到站了,女人就放过她男人。
这一次郝援朝跟江舒瑶依旧轻装上阵,大部分行礼都走邮寄,只带了一些必要的东西,没有行李箱她在空间里做了大容量的双肩背包,下火车的时候没急着走,等人差不多走掉了不挤了,郝援朝才背着那个大双肩背包,身前缠着蓝布兜子左右兜着两个奶娃娃,江舒瑶牵着铁柱跟树根,一家人这才下车去。
不得不说郝援朝这奶爸加苦力类型吸引了一大波注意力,这个年代基本很少见男人带娃,尤其是女人在身边的时候,乍一看到郝援朝这么个特立独行的,高高大大挺精神一个小伙子兜着两只奶娃娃,那可不跟动物园看猴子一样稀奇麽?连旁边漂亮的江舒瑶都没能抢走他的‘风光’。
郝援朝一脸淡定,反正江舒瑶一开始说要他这样带娃的时候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既然反抗无效那就躺着享受呗,自己都不介意了其他人的目光就更不算什么了,他这人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自信(脸皮厚),上辈子从他那军区大院出来的哪个孩子不自信,作为孩子王的他更是自信中的佼佼者,这点儿关注轻松受得。
而且用布兜兜住好啊,偶尔还能腾出手互一下媳妇不怕怀里两小只掉下去,安全又方便。
完全自我心理建设的郝援朝带着媳妇孩子出了火车站,目光四处搜寻想找部队的车,现在他的职位是能够打个申请请部队帮忙接一下的,事先已经发过电报所以今天会车来接。
军绿色的吉普车还是很好辨认的,郝援朝一下子便看到了停在树边那辆军车,带着媳妇孩子就走过去,还没走近就看到了火车上那对夫妇,女人在跟穿军装的男人说话,似乎是想要搭一趟便车。
军装男人抬手瞥了下这边,本不在意的神情一下子僵住了,不大的眼睛死命瞪着似要瞪出什么花来,抬手指着走过来的郝援朝,随后就是“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老郝哈哈哈哈哈……你这样子是要笑死我啊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这男人就是詹红军,他今天刚好有半天假,他媳妇周小花让他到山下买个东西,所以就顶了原先司机的班,下来买东西顺道接郝援朝一程,谁知道竟看到郝援朝这副模样。
“好笑么?哪里好笑说来听听。”江舒瑶牵着铁柱树根往前走了一步笑意盈盈问道,詹红军立马就收敛笑容了,他有些怵江舒瑶这个大学生,“没、没啥好笑的,我是说老郝不错,真不错真不错,这娃也不错,不错。”
郝援朝给了詹红军一个得意眼神,詹红军心里暗暗翻白眼,我这是给你面子不跟你媳妇一般见识呢!
两个大男人眉来眼去一番没再多说废话,直接让他们上车,到军区还有一段路程呢,早点走比较好,免得路上突然下雨不好走。
而女人看到郝援朝这副造型也跟见鬼了一样,更让她惊讶意外的还是这军车竟然是来接郝援朝的,那郝援朝的身份岂不是比她男人团长的职位更高?
女人看着不用抱娃不用拿行礼轻轻松松的江舒瑶心里跟吞了一个苍蝇一个恶心,都没说要继续搭便车,转身就走了。
男人见自己媳妇离开了也只能匆匆跟郝援朝点了下头就追过去了,攀谈什么的,下次再说,而且比起攀谈,他还更希望郝援朝他们忘记他媳妇在火车上说过的一些不好听的话。
“咋了你认识他们?”刚刚那女人怎样都说要搭一次车,现在郝援朝他们一到话都不多说两句就走了,有情况。
“没,同个车厢的。”郝援朝一句话便带过,让铁柱坐在副驾驶座,那位置不容易晕车,而他们则坐在后面,坐的下不挤。
詹红军闻言也没再过多关注,等他们都上车后自己也上了驾驶位,开车回部队去。
址城军区的位置比较偏,挨着山脉边建成的,训练跟生活区区分开,有三支师队在,负责这一片的边境守卫。
本来这边就是原有部队扩建改造的,今年生活区建完后基础设施已经差不多完善,除了家属楼,供销社卫生所学校大澡堂等等都有了,整个军区自成一个小区,生活在这里的家属基本能满足供给,偶尔有别的需要可以下去逛百货大楼什么的,公交车有专门的站点,离部队有半个多小时的脚程,总的来说还是很方便的。
詹红军先把车子开到后勤部那儿拿了钥匙再把车子开到师部这边的家属楼,师部的家属楼跟其他家属楼位置不一样,也不是那种楼房,而是独门独栋带院子的平房,分给郝援朝的房子就在这里面,一百来平方米,带着小院子,红砖房子,瞧着还不错。
“房子你那警卫员小张已经帮你打扫过了,原先寄过来的那些个包裹他也给你放进屋里头了。你现在要先去报道还是咋样?”詹红军问道。
“先去报道。”郝援朝下了车,一手护着兜里两小只一手去扶着江舒瑶,等江舒瑶下了车再把树根抱下来,而铁柱詹红军帮忙抱了下来。
开门进屋,郝援朝先放下背包解开布兜带子把两小只放在床上,摸了摸额头没发烧,这对江舒瑶道,“我先去办公室那边报道一下,你在家等一会,待会我们再去食堂吃个饭,东西晚点回来整理。”
江舒瑶点点头,那么多东西不急着整理,先把晚上要睡的床板再擦洗一遍才是。
“那嫂子我们先走了啊,有事你到第三排左边第二栋找找周小花,那我媳妇,让她过来帮你。”
“成,谢谢你了。”
江舒瑶看车子开走了也带着树根回了屋子,而刚刚一脸尊敬喊嫂子的詹红军则在车上吐槽郝援朝,“了不起了了不起了,找了个媳妇这么能耐,都能让你带娃了。”
郝援朝睨他,“自己娃自己带有什么不对?”
“对对对,还好我没找个有文化的媳妇,不然不得跟你一样被吃的死死的。”
“晚上我去找嫂子把你的话转述一遍,看嫂子对你多宽容。”
“唉你这人咋就开不起玩笑。”
……
而这边,周.没文化.不把男人吃的死死的.詹红军媳妇小花也正在被一个嫂子拉着说话,不说别的,就说新来的师长和师长媳妇,形容江舒瑶也是‘厉害’二字,“师长那么一个大男人竟然兜着两只娃,看着又好笑又憋屈……”
周小花眼前一亮,这嫂子跟她有话聊!
第18章 新家第一天
周小花过来的时候, 江舒瑶正在打水擦床铺,家属楼没有安装自来水,要用水是到师部家属院过去那片小竹林的水井里, 她现在用的水是詹红军口中那位小张,郝援朝的警卫员打来的, 知道他们今天回来,院子里那口陶瓷大缸水装的满满的。
“嫂子在家不?俺来看你咧。”周小花刚踏进院子里就喊,一口带着浓郁方言的普通话, 江舒瑶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是喊她, 还是蹲在院子里吃番薯干看蚂蚁搬家的树根看到了, 立马冲屋里喊, “二婶有人来啦。”
说完腾地站起身往大门口一拦, “你找谁?”
周小花听不懂树根的方言,但是这动作是看得懂,低头看了眼还没人腰高的树根, 虽然黑了点但小脸蛋还挺讨喜,腮帮子还鼓着(嘴里塞着番薯干),抬手就划了一下他鼓起的脸颊,露出牙龈笑容,“嘿这小黑娃还怪好看的啊。”逗完他才道, “俺找你娘, 你娘人咧。”
可惜两人都是鸡同鸭讲,谁也不明白谁说啥。
江舒瑶走出来的时候周小花眼前又是一亮,这姑娘精神, “小女娃你娘咧?”
江舒瑶:……
努力辨认了好一会才辨认出来眼前这位穿着打补丁蓝衣黑裤,头发挽成一个发髻在脑后,一米五六左右,左眼眉毛旁边一颗黑痣的圆脸盘中年妇女说的是什么,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嫂子你是?”
郝援朝告诉过她在部队见到除了小姑娘其他都可以喊‘嫂子’。
见到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娃子能听明白她的话,周小花还是挺高兴的,“俺是你詹叔他婆娘,你是老郝的闺女?长得真俊啊。”穿着白衬衫半身裙不化妆的江舒瑶看着只有十六七岁,詹红军没跟周小花说过郝援朝年龄,也没说过家庭情况,就说他结婚了,天天在她耳边老郝老郝地念叨着,下意识就以为郝援朝年龄大了,有个十六七岁的闺女也不足为奇,毕竟在她老家十四五岁结婚生娃的都有。
江舒瑶闻言便知道詹红军这是没跟周小花说过郝援朝家里情况呢,有些小小意外,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这个年代的男人很多都有大男子主义,很少跟家里媳妇提自己的同事战友,更遑论家庭情况了。詹红军瞧着也不像是会八卦这些的人(是,他是脑补八卦王,一般人看不出来),所以周小花不知道也情理之中。
笑容又上扬几分,看在郝援朝跟詹红军的交情上江舒瑶对周小花态度也热情许多,“嫂子说笑了,我是江舒瑶,郝援朝的媳妇,这是树根。”拉了下树根又换成方言对他道,“别拦了这是刚刚载我们那个叔叔的媳妇,喊婶婶。”
树根抬头看了眼周小花,脑海回想刚刚那位开大车载他们的叔叔,瞧着两人还挺像的,鼻子都塌塌的。在心里打上相似盖戳,树根学着江舒瑶的语调喊了婶婶,又跑到旁边蹲着看蚂蚁搬家了,他可不想再被戳脸。
周小花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江舒瑶说啥,她听得懂江舒瑶说啥,詹红军给家里买了个收音机她咬牙跟着学了普通话,眼前这个小姑娘说的普通话跟收音机一样字正腔圆,可是说的内容咋那么令人惊悚呢,不是闺女是媳妇?妈呀老詹他战友这是老牛吃嫩草啊,那个树根看着也有四五岁了,难道是前头那个媳妇留下来的娃?这是后来换的新媳妇?
她这两天来部队跟其他嫂子交流可听说了不少八卦,院子里哪个是打了胜仗后不要乡下婆娘换了年轻漂亮的城里姑娘,难不成老詹这战友也是个舍了乡下老婆的负心汉?
周小花跟詹红军不愧是两口子,脑补能力一样强悍,不过这脸上就没带出来,哪怕她心底认为抛弃掉乡下老婆娶城里老婆的行为是让她唾弃的,也不是很喜欢那些个年轻漂亮的城里老婆,但是眼前这个笑意盈盈有礼貌跟她说话,她也做不到撂脸子走人,努力憋出个笑容‘哎哎’应下了,努力想找个话来聊聊,结果一秃噜嘴就问,“你是后面娶的那小老婆不?”
江舒瑶:这位嫂子你是不是对我有啥误会?
当天回去后詹红军迎面就挨了一顿竹笋炒大腿肉,周小花拿着小拇指粗细的竹条子一边抽向詹红军一边大骂,“詹二狗子你个瘪犊子的害俺丢了大丑,郝援朝那个媳妇那么年轻你咋不跟俺说,故意让俺得罪人是不是!”
詹红军双手挡着脸屋里乱窜,“周小花你把竹条放下!打男人能耐了你,俺告诉你再打俺可生气了。”
“嗐还生气了俺还没跟你生气了,俺打男人了吗?俺打的是娃他爹!”
“还打你还打,俺就应该休了你娶个有文化的,瞧瞧你……啊!还真打啊周小花行了俺错了俺错了,俺是忘了跟你说,俺现在就说你快把竹条子放下待会娃回来看见了不好!”
七岁的詹驴蛋视线从紧闭的卧室门挪过来看向自己的哥哥,“哥,为啥娘说她在打爹的时候俺们不能看也不能告诉爹俺们知道爹被娘打了?”
八岁的詹栓子认真回想,“哦,那是男人的脸面,娘说的。”
“男人的脸面有啥用?”
“娘说过人要脸树要皮,大概是像水平那样韧一点抗揍。”
“哦。”詹驴蛋没继续这个问题,“哥我们再去晚会,爹还在叫呢。”
——
这边江舒瑶送走周小花后又给两小只泡了奶粉,等他们喝完奶,郝援朝也回来了,看两小只吃饱又在睡了伸手探了下体温,没发烧。
“明天就要上任休假得半个月后,要不待会吃完晚饭我开车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部队里只有卫生所,急救措施简单包扎治疗些小病小痛还成,像全身检查还是要到医院去做,位置不算太远,距离军区一个小时左右车程,自己开车去的话还能更快点。
“你能用部队的车吗?”
“能,又不是经常借用,不碍事。”
“那好。”说罢又看了眼外面,快要傍晚了,“我们直接去,检查完顺便再外面吃饭好了,这个点食堂很多人?不想挤了。”
郝援朝自是没什么不同意的,“明天我把粮食什么的都领回来到时候在家里开伙。”
“嗯。你先去开车过来。”这些琐事就晚上再说,急不得,更重要是平平安安的身体状况,不检查她没办法安心。
于是一家人连口饭都没吃又收拾东西往医院去了。
排队看医生,做检查,忙忙碌碌下来天都黑了,好在检查结果是好的,最起码两小只器官都发育完成了,不像一些脆弱的早产儿器官都没长好就出生了。不过体弱是意料之中的,尤其是这么小的时候要注意照看,在一两岁前很容易感冒发烧,做父母的要上心,夏天还好,到冬天要注意防寒保暖,各种注意事项都一一提点了,江舒瑶还咨询了婴儿辅食情况,孩子补钙等等问题,最后还买了管制不严的常备药跟虎牌风油精,部队靠山,夜里怕蚊虫多,风油精还能治晕车,不多买几瓶不行。
晚餐是在医院里吃的,因为做完检查也晚了,外面的国营饭店都关门了,医院食堂还开着,医生员工病人家属都可以在里面用餐,吃了点热乎的饭菜,这才往家里去。
回去后已经是九点多了,郝援朝赶紧让孩子们先洗澡泡脚,因为部队十点钟会熄灯,这是跟詹红军打听来的,不赶在熄灯前弄完让他们上床睡觉那就要开手电筒了,多不方便。
房子是三室一厅一厨一浴,部队给分了两张床一套吃饭的桌椅其他家具都没有得自己置办,一穷二白大概也可以这么形容了。也将就下,直接把铁柱树根拉到院子里那口大缸前,扒拉了衣服,拿着毛巾浸了水一人就给使劲搓了几下,夏天不怕,这个时节要到夜里十一二点气温才会降低。
就这么简单搓下澡就将他们轰上床了,兄弟俩睡小一点的那个卧室,床铺已经洗净擦干,把枕头和被单毯子都从包裹里翻出来,弄一下就可以睡觉了,床头给留了个手电筒,半夜起来上厕所别磕着了。
“茅房在哪?”树根问,他没见着茅房啊。
说起这个郝援朝也头疼,这屋里没茅房。
“你要是想上厕所你就到院子里撒尿,走远点撒别靠近厨房那边撒啊。”
“哦。”树根点头,躺下去盖着小被子睡了,刚闭上眼又道,“那我要是忘记了尿床咋办?这房子我第一次住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