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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之工匠大师 第369节

  早在列出新的编号的时候,陆子安就已经想好了,他得先从车轮开始组装。
  这套车马是单辕双轮,前驾四匹马。
  輨和毂,一步一步地组装,其后加入辖与牙。
  陆子安站在台子上,每说一个数字,就有人迅速反应过来递上相应的零件。
  那种感觉像是什么呢?
  就像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指挥着千军万马,却依然游刃有余。
  这一套精钢模型,是在原有的比例上缩小了很多的,但是一个车轮依然组装了十来分钟。
  原因就出在这辐条之上。
  这套铜车马,和古代埃及战车进行对比,简直不像同一时代的东西。
  因为它的辐条数量极为惊人,河南安阳殷墟出土的商代战车有18根辐条,而春秋战国时期的战车,辐条竟然多达28至30条以上!
  辐条多,不仅能让马更省力,也能增加车轮的耐久度。
  这样的设计,使得战车的地形适应能力更强,也能为士兵提供更加稳定的作战平台。
  但是,这样的辐条,于复刻车马的匠师却是一种灾难。
  因为它太多,也太复杂,想要将如此之多的辐条完好的辐条同时完好的卡进车轮里,有时候甚至需要数人共同操作。
  戴专家用石墨模型试过多次,当下便轻声道:“陆大师,不如我叫人帮您?”
  “不用。”陆子安不动如山,一次接过数十根幅条,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看着多,其实装起来并不复杂。”
  只需要掌握其技巧,幅条的安装也可以变得很轻松。
  因为这些辐条,都是以榫卯的形式存在的。
  有长有短,交错排列,如果有懂木艺的人,便能一眼看出,它其实是一个过渡自然的榫卯结构。
  而事实也果然如陆子安所说,每根幅条在他手中轻轻一转,便刚好卡进榫眼。
  只是它讲究规律,得先组装四周的几根长的,再慢慢填入短的,有时甚至需要轻轻转动车牙进行调整。
  当所有幅条都安置完毕后,陆子安将车轴慢慢插了进去。
  戴专家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止,陆子安握紧车轴,向着顺时针方向,用力一转。
  在这个过程里,所有人眼睛都舍不得眨,生怕错过了哪一帧精彩的画面。
  而陆子安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在他的操作下,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辐条都向车毂集中,并且顺顺当当地卡紧了,这便是辐辏(cou)。
  戴专家脸都绿了。
  还有这操作?
  想起他们组装时每次都大汗淋漓,费了老大劲才一根一根组装上去的场景,他发自内心的感叹:人比人,比死人啊!
  见他一脸意外和不敢置信,陆子安皱了皱眉,好心地解释道:“毂是由輨和軧、輴组成的,它本身也算是一个小机关,最初的工匠设计它的时候就是为了节省人力,只需要按它本来的方法进行组装,就可以了。”
  “……”
  这一下,不止戴专家一个人,所有人脸都绿了。
  还不如不解释呢,听了更加心塞了!
  这种古法,他们只查到了只字片言,古代匠人地位不高,很少有书会为他们的技艺进行专门的细致记录。
  就连鲁班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也没能留下他全部技艺的记载。
  文献里头没有记载的,他们去哪里知道啊?
  第450章 青铜之冠
  倒是戴专家反应很是迅速,看着陆子安的眼神充满了惊喜:“陆大师……您对古技艺颇有研究?”
  嗯,这话让他怎么回呢?
  仔细思考了一下,陆子安觉得他的回答应该要稍微的低调一点比较好。
  于是他微微笑了笑,手下动作不停,淡淡地道:“略懂。”
  “……”戴专家不敢夸海口说自己对文物有多么精深的了解,但是于铜车马,他真的是查阅过不少古着。
  很多生涩到几乎需要一个字一个字去查的大头书,他都硬生生地啃下来了。
  只要关于秦始皇陵的书,他都有仔细阅读过。
  但是他非常肯定的是,并没有哪本书里,有如此详细地介绍过车轮的组装。
  本来嘛,车轮而已,算不得多么高深的东西。
  但是他都查不到的内容,陆子安却信手拈来,如数家珍……
  戴专家感觉自己的心跳得非常快,手指也有些微微颤抖,半晌,才低涩地道:“陆大师,您简直……惊才绝艳。”
  不,这都无法形容陆子安的博学多才。
  他用力地握了握手,又松开,明明是极适温的环境,但他的鼻尖却渗出了些微汗水。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让戴专家无比兴奋,难以自持。
  “27。”陆子安伸手,那五人中的一人便迅速递出该编号的零件。
  他甚至不需要抬头,左手虚拢着部件,右手接过零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其卡入。
  这些组装的技巧,极为繁复。
  比如销接,比如活铰连接。
  这些原本简单的小细节,在铜车马上运用到了极致,令人简直为之目眩神迷。
  更不用说还有子母扣连接、转轴连接等各种工艺技术灵活切换,并将其完美地结合为一个整体。
  就连市长都不得不满脸感叹,轻轻吸气:“难怪说铜车马是20世纪考古史上发现的结构最为复杂、形体最为庞大的古代青铜器,光这些小机关就已经值得了。”
  “那是!这可是青铜之冠呢!”旁边一位学者愉快地搭了腔,他目光还在盯着陆子安的手,头都不带回一下,也没看和他说话的是谁,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我们西安的骄傲!平时看有些小年轻啊,说什么劳斯莱斯什么法拉利,那就算豪车了?啧,真该叫他们来这儿看看,这才是我西安的豪车啊!”
  市长微笑起来,应和着道:“是啊,真美。”
  “什么美!你懂什么!”老学者却有些气哼哼的,要不是舍不得挪开眼睛,市长毫不怀疑他一定会恶狠狠地瞪着他:“这叫气势!气势懂伐!”
  旁边的秘书欲言又止,但是市长却瞥了他一眼,将他的话堵了回去,饶有兴致地追问道:“但是这还没组装完啊。”
  “联合国秘书长德里·德拉·达雅马先生都夸过铜车马呢,他说:‘铜车马不仅是高艺术的,而且是高科技的结晶!’”老学者头也没回,自顾自地念叨:“这些小年轻啊,对自己的文物一点都不了解,唉……果然还是这陆大师顺眼。”
  莫名被嫌弃了的市长却一点都不生气,还忍不住有些想笑。
  许多人如今看陆子安,首先想到的都是他能给人带来的利益和他日渐强盛的名气,但是在这老学者眼里却只有顺眼和不顺眼一说。
  因为他们声音压得很低,倒也没人听到,只有秘书情不自禁弯了弯唇角。
  他忽然理解了市长对这些玩艺术的人那种超乎寻常的包容。
  这些搞艺术搞学术的人啊,真的很可爱。
  如果仅仅是机关精妙,尚不足以陈述铜车马的难得。
  但是当陆子安慢慢地搭建了轮廓出来后,众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车轴是一根横梁,上面驾着车舆,两端套上车轮。
  当四匹马也组装完成后,铜车马的大概轮廓已经组装完成。
  轴的两端露在毂外,上面插着一个三四寸长的销子,叫做辖,不让车轮外脱。
  辖是个很重要的零件,所以《淮南子·人间》上提到“夫车之所以能转千里者,以其要在三寸之辖”。
  露在毂外的车轴末端,古代有特定的名称叫wèi,又叫轨。
  《诗经·邶风·匏有苦叶》说:“济盈不濡轨。”。
  有人忍不住低声道:“难怪说出轨出轨,原来是因为这个引申而来的吗?”
  再圆满的家庭,出轨了一般都以离散收场。
  而轨散则辖崩,脱了轨的战车瞬间便会分崩离析,这么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在场众人注意力都放在了陆子安接下来的动作里,竟无人搭腔。
  倒是沈曼歌若有所思地看着这车驾,喃喃道:“左骖殪兮右刃伤……这四匹马,两边的就是骖,中间的叫什么来着?”
  她就坐在戴专家旁边,因此,声音虽然低,戴专家却还是听到了。
  刚才陆子安对这小姑娘的看重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戴专家原本不以为然,但是听了这话,倒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好学的人,总是能轻易地博得老学究的好感。
  更何况她还真的说对了。
  戴专家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笑意,轻声道:“叫服,服之左曰骖。”
  “啊,对!”沈曼歌欢喜地点点头,很利索地和他道谢。
  是个讲礼貌的孩子,戴专家对她的观感更加好了些。
  果然,陆大师看中的女孩子,也比其他人要好。
  戴专家仿佛浑然不觉,自己这种行为,叫爱屋及乌。
  而此时,陆子安已经在开始组装车厢了。
  这也正是铜车马里最重要的两个机关之一,所有人顿时都打起了精神,连戴专家都不再说话了。
  整个大厅仿佛落针可闻,只有组装的声响格外清晰。
  底座呈“十”字拱形,四条腿末端各有一方形足,起到固定和支撑伞杠的作用。
  上部为座杆,与底座铸接成一体,起夹持和固定伞杠的作用。两道机关就分别置于底座和座杆上。
  陆子安握紧伞杆,慢慢将其卡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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