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时玖玖踢掉高跟鞋,皱着眉头,看着座椅上的东西,语气有些重地责备道:“小孩子不可以玩火啊,大人不在,你玩火烧了房子怎么办?!你怎么那么不懂事!”
此时,椅子上,盘子里放着一个面包,歪歪扭扭地插着几根小蜡烛,燃烧着。
说完,时玖玖就要去灭掉,却被小九九拉住。
妈妈,你不记得我的生日了吗?
无声地在心里发问,小九九眼色黯然,扁了扁嘴,说道:“时玖玖,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等你回来,我想跟你一起过……”
看清了七彩蜡烛的根数,六根,时玖玖一脸愣怔,嘴里喃喃道:“六岁,你也六岁……”
“时玖玖你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没我保护你,你晚上不要在外面,会不安全的。”
时玖玖原本郁闷沉重的心顿时感化,她伸手揉了揉小九九的发顶,笑着点了点头。
“时玖玖快来,看我自制的蛋糕诶,你冰箱里的最后一个面包被我用掉了。”
拉着时玖玖的手,让她也蹲在一旁。此时,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围在小座椅前,中间,松球伏腿而坐。
小九九笑眯了眼,两手交叠,作许愿状。
爸爸、妈妈,要在一起。
许完了愿,小九九一口气吹灭了小蜡烛,小手灵活地将蜡烛拔光,再用小手指揩拭了面包上的几小滴蜡。一掰,递到了时玖玖的手上。
“一人一半。”小九九一脸嬉笑。
时玖玖整个心房都不是滋味儿,虽然与这小孩刚认识,但他一颦一笑间,甚是熟悉,让她很窝心。而且,这小孩,有那么多与她孩子相同的地方,不禁触人伤情。
两人靠在座椅上,吃着小面包。小九九还将自己的那一份又掰了一点儿,塞到时玖玖的嘴里。
“小九九……”时玖玖顿了顿,总感觉是在叫自己呢,有些不适应,“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呀?”
小九九笑嘻嘻作答:“嗯,时玖玖你会嫁给我!”
翻了个白眼,时玖玖嗤了一声:“你不知道说出来就不灵了吗?哈哈。”
小九九仍是一脸嬉笑,心里却得意道,我当然知道,因为你要嫁的是我爸爸……
☆、第6章 .曾经她为自己做了嫁衣
时玖玖一脸愣怔地坐于沙发,神游太虚,而小九九卧躺着,头枕在她的大腿上,小手指把玩着她的衣扣。
垂下双眸,时玖玖只看到他眉眼弯弯,笑堆眼角,浓黑如墨的眸子极亮,仿佛摘自天穹最亮的一颗星。时玖玖虽历经十月怀胎,但却未曾见过自己的孩子一面,更妄论抱在怀里。
当下,正有一个男孩儿窝在她怀里,眉眼似他,生辰相同,时玖玖恍惚,萌生一个念头——可不可以把他留在身边?
“时玖玖,你在想什么?”小九九见她默然,不禁发问。
摇了摇头,时玖玖将可怕的念头赶出脑海,她怎么可以胡乱将情感寄托,自私到扣留别人家的孩子。
见他依旧傻笑,时玖玖微微弯下腰,离他的脸很近,柔声道:“小九九,姐姐不知道你生日,对不起,连个礼物也没给你准备,弄得这么寒酸……”
蓦地,小九九探出白嫩的食指,堵住时玖玖的嘴唇,示意她不再说下去。转念一想,他板起了脸,跟着江煜城,潜行默化,这表情简直就是江煜城的翻版。
“亲我一口,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说着,头还潇洒地撇过一边。
时玖玖扑哧一笑,一把掰正他的头,开始一顿猛亲,星星点点的吻落满他的小脸蛋。
“啊啊啊!时玖玖你变态,你口水好恶心!”
此时,松球也过来凑热闹,探出舌,舔舔时玖玖又蹭到小九九的身上。客厅里,笑声、求饶声,此起彼伏。
良久,时玖玖才肯罢手,不再伸手挠他,直起身来,望着怀里咯咯发笑的小孩儿,心里甜如蜜,一扫之前的压抑。犹豫片刻,时玖玖暗下决心,遂将他拉起来,带着他到封锁的房门前。
“闭上眼睛,姐姐送你一个礼物。”
小九九虽疑惑,但也乖乖地用小手捂住眼睛。
轻轻一扭,再一推,时玖玖浅浅一笑,牵着他迈了进去。房间里,装修风格极为简洁,纯白色,四周以帘子为分隔,只留下一条一米宽的过道。
看着小九九的一脸疑惑,时玖玖伸手一拉,将布帘掀开,引得小九九发出“哇”的一声惊叹。
眼前,犹如展览柜台一般,因为整个基调为白色,所以这些展示品格外显眼。乍一看,似童装展销台,左边是精致小巧的婴儿装,再往中间,尺码要稍大些。再延伸,直至右边,约是五六岁的尺码,款式新潮,设计独特,较高档百货里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且,每款两套。
睹物思人,时玖玖霎时觉得如鲠在喉,走到衣柜台前,将一件棉质开衫拎了起来。很是新潮的款式,面料极致柔软,还融入了迷彩元素,童趣与前卫的时尚元素水乳|交融。
“过来,试试。”
小九九听话地伸出两只胳膊,任由时玖玖摆弄,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星罗棋布的衣衫。
“这些,都是你买的吗?”
时玖玖边帮他拉上拉链,边解释道:“都是我做的。”
曾经,时玖玖专攻婚纱礼服设计方向,但作为美国帕森斯设计学院的高材生,任一款式的衣衫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小菜一碟。且,含情之作,岂可马虎?眼前这些似精雕细琢的工艺品的童装,皆是时玖玖亲手设计以及制作。当初有孕在身,她便开始了这项庞大的工程,而后失去孩子,她也没停下。也许,已成了一种习惯。
“是为了……”为了我做的吗?小九九差点脱口而出。
虽然时玖玖并不作答,但小九九心里激动得不行,原来他的妈妈一直都在爱着他。但与此同时,他的疑问更大了,为什么从小爸爸就告诉自己妈妈已经去世。
若不是归国前夕,不经意偷蹿入爸爸的房间,发现那张相片以及那些录像带,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原来自己是个有妈的孩子。
“还挺合适的,你要喜欢,这些都是你的。”
“真的吗?!今晚我要穿这件衣服睡觉!太棒了!”
小九九连蹦带跳,在房间里欢呼起来,颇具童真。良久,他才顿住,好奇心泛起,他指了指正面的布帘,发问,这又是什么?
两手抓住布帘的两侧,小九九将头探了进去,又“哇”了一声。
正是当年时玖玖为自己设计的婚纱,名为“尼莫西妮之翼”。这件轻盈飘逸的婚纱仅重604克,比那全球最轻婚纱还轻一克,特别采用世界最轻最薄的绢线真丝面料织成,绢线直径格外纤细,仅为人类发丝的六分之一。翼,即羽,整件婚纱以白色的羽毛为点睛之笔,仙气盎然,就连死气沉沉的人型模特都能将其浪漫和纯洁的美好全全展露。
此外,这款婚纱之名深刻隽永。当年,江煜城正是年轻有为的空军中校,而时玖玖灵感一动,将幻想落笔生花,设计这轻如羽翼的婚纱,意在与他一起翱翔天际,携着记忆,永生永世,不分离。
只可惜,她来不及披上羽翼,他就走了。
时玖玖不舍得丢弃,保留至今,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回忆。
小九九伸手摸了摸婚纱,咯咯一笑,心里又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果真,小九九睡觉也不舍得脱下时玖玖给他做的外套,固执地要穿着睡觉。
“信不信我扒光你!”时玖玖架在他身上,故意逗他,但手真的开始拔。
小九九挣扎,嘴里一直喊着:“时玖玖你流氓,你流氓!”心里,不知多甜。
每一次生日,生日派对无比隆重,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但小九九现在觉得,跟时玖玖分着一个小面包吃,就是最幸福的事。以前,听到一首中文歌,歌里唱着“有妈的孩子像块宝”,他不明白其间蕴意。现在,他明白了。
翌日,时玖玖破天荒地早醒,一睁眼,小九九都蹭到她怀里,见他熟睡着,她轻轻地移开他。也是第一次,有一种冲动,做一份早餐!
家里的烤箱不知道多久没使用,她扎起头发,挽着衣袖,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将面包片一剪,整齐地排在烤盘里,在每片上放一片培根,撒一层芝士碎,再裱上色拉酱和甜辣酱。200度,上下火,15分钟,搞定!
时玖玖刚拿出来,就看到小九九赤足走了出来,还没睁眼呢,就叫她,“时玖玖,好香……”。
也许,最幸福,莫过于此。时玖玖颇有种“良母”的感概,宁愿他一直都住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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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天百货二楼,一大一小手牵着手走走逛逛。
“时玖玖,你不用给我买鞋,我脚上不就是嘛,我不需要的。”
无奈,逃跑之际,他只收拾了几套衣服,鞋就只有脚上的一双。时玖玖硬说要给他买鞋,哪知来到了这里。小九九自然能看出这里的商品所赀不菲,也看出时玖玖生活并不富足,他拒绝。
但时玖玖不肯,非要他买。时玖玖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想给他最好的。
“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啊,这里的鞋我不喜欢。”小九九动小心思。
蓦地,时玖玖忽然感觉肚子不舒服,她叮嘱小九九在此等候,不可随意乱动。
待时玖玖离开后,小九九乖乖地待着,无聊地原地转圈儿。
脑海里,飘出无数个爸爸妈妈在一起的场景。爸爸呢,虽然冷冰冰的,但时玖玖就是一把火呀,火能融冰。
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中,小九九旁若无人地笑出了声。顿时,耳边传来一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呼唤,“sunday。”
低沉醇厚的声音,是……
小九九紧咬着唇,还等什么,跑呀!脚下开溜……
自然是妄想,还没等他跑出一米,就被钳住了肩膀,直接被拎了回来。
“dad。”小九九冲着坐在店内休息区的男人小声说。
江煜城挥了挥手,示意店内的工作人员先行出去,良久,他才开口,用英语讲:“去了哪里?为什么去?去干什么?”
不算重的语气,但肯定是不高兴的,小九九当然知晓。但他知道自己已如“瓮中之鳖”,逃不掉。干脆翻开自己的书包,他拿出那张时玖玖与江煜城的合照,决定问个明白。
“爸爸,她是不是我妈妈?”
听及此,江煜城一怔,脸上的神情更为凝重。目光落在照片上,他喉咙有些干涩,顿了顿,一口否认,不是。
“你骗人!她就是我妈妈!我都看到了vcr里的了,你抱着她,她也抱着你,还有,你那天喝醉了还叫她名字,你还流眼泪了……”
小九九一急,什么都敢说出来。
“我说不是就不是!”
这一吼,小九九都吓了一跳。从小,他习惯了爸爸严厉的样子,但却也没被高声凶过。
小九九小心翼翼地挪到江煜城的跟前,将手放在他腿上,晃了晃,低声:“爸爸,你明明很爱时玖玖的,你为什么不要她?”
为什么?!呵。
江煜城再次申明,铿锵道:“她不是你妈妈,你妈妈去世了。”
话音刚落,江煜城两手拿起照片,一撕,成了两片,飘落在地。
尽管坚强如小九九,此时,却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讨厌你!”小九九哭着冲江煜城大喊。说完,他转身就跑。
江煜城原本起身要追,顿了顿,他弯腰,将撕碎的照片捡了起来,目光落到垃圾桶里,犹豫片刻,终是将相片放入了自己的西装右侧口袋。
☆、第7章 .爱人世界再大也能遇见
盛天连锁百货是江氏集团所涉足的领域之一,明知道儿子还藏在这幢大厦里,江煜城却也不愿意吩咐下属去找。亲自在二楼寻了一圈,却未见儿子丁点儿踪影,他颇为心急,掐了掐眉心,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