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

  时婳为桃枝绣的盖头已经绣好了,她趁着还未吃晚饭的空档,拿着给桃枝看看,如果哪里不满意她好修改,在桃枝房里说了好一会子话,她才辞了出来。
  夕阳挂在柳树梢头,清风习习,吹散了一整日的热气,她分花拂柳的顺着幽径走,心情很愉悦,正要走到假山时,一抬眸就看到柳荫之下站了两人。
  一个临风玉树,清新隽雅,一个婷婷袅袅,姿容美好。
  正是陆时侒和周一柔在说话,还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离得比较远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只看到周一柔拿出一个物件递给了他,他这次没有拒绝,接了过来,还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看了好久。
  她眼里的亮光像斜阳一样,由亮变暗,直至消失不见,嗯,这才对,他迟早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进门。
  时婳转过身,岔到另一侧的小道上往院中走。
  陆时侒把手中的玉佩还给周一柔,“有劳四姑娘费心,并不是这块。”
  “那我再让他们再仔细找找罢。”
  他漫不经心的一转眼,就瞧见了时婳的身影,随口应付着周一柔,“不劳四姑娘多费心了,那块玉佩我已经不打算再找。”
  淡淡一笑,“我还有许多事就先失陪了。”
  周一柔彻底楞在了原地,不等她再开口,陆时侒已经转身迈步走远了,她抓着手中的玉佩,黯然失色。
  “婳婳。”
  陆时侒喊了她几声,她都置若罔闻,他快步追上,拉住她的胳膊,“我喊你,你怎么不应?”
  “二爷...”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我没听见。”
  “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时婳转过身,一边走,一边回话:“盖头绣好了,我给桃枝送去。”
  他好像有很多话想和她说,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说什么,就随口问:“今日,你都在家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
  陆时侒走在前头,从吃饭到喝水,事无巨细的问了她一遍,她跟在后头,问一句答一句,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回到院里,陆时侒先去沐浴,从浴房出来时,看到时婳正在收拾他换下来的衣衫,他走过去,把裹在衫里的虎符递到她手心里。
  “这是给我的?”
  他点点头,微笑道:“在青山下买的,虽不值几个钱,但临近端午,你戴着顽吧。”
  “只给我一个人的?”时婳握着手里的虎符,话到嘴边不曾思思虑就脱口而出,她正懊悔不迭时,就听得他说:“是啊,不然我还能给谁?”
  时婳抿唇不语,抱起他的衣裳要往门外走,被他拉住,“你又做什么去?”
  “洗衣裳。”
  “我不是早就说过,这些不用你做了吗?交给她们就成。”
  “我本来就是个丫鬟,理当做这些活计。”
  衣裳被陆时侒从手里夺了过来,扔到了地上,他扯她入怀,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上,温声道:“我从来没拿你当过丫鬟,你今日怎么了?早前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是谁欺负你了?”
  时婳不吭声,他自言自语:“祖母又找你问话了?”
  “不是…”她闭上眼睛,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平缓有力的心跳声,平平静静的问他:“会是四小姐吗?”
  “什么?”
  “你会娶四小姐吗?”不等他答话,她就分析,“我觉得四小姐挺好的,漂亮端庄,温柔和气。”
  陆时侒仔细思忖她的话,是谁告诉她,他要娶周一柔的?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按理不应该传出来,那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莫不是…方才她看到周一柔同他说话,误会了?
  从他回家,她就不对劲,这话怎么听着有一丝丝酸溜溜的味道…
  陆时侒心中窃喜,抬起她的脸,对上她水盈盈的眸子,他故意说:“既然你觉得好,我就把她娶了罢。”
  时婳拽着他衣衫的手松开了,长睫下垂,遮住了眼神,过了一会,她轻启朱唇:“那等四小姐进门,二爷能不能把卖身契还给我?”
  “我为何要还给你?”他温柔对她一笑,手指摩挲在她脸颊上,继续试探道:“是不是你怕她容不下你?别担心,四姑娘不是大奶奶,她不会乱棍打死你。”
  她低下头,彻底挡住了黯然无神的眼睛,“原来,你都知道。”
  “是,那你真心希望我娶周一柔吗?”陆时侒抛下一个诱惑的果子,“娶不娶都是你说了算,你让我娶我就娶。”
  时婳心里掀起惊涛巨浪,但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转身往门外走,“我不敢做二爷的主。”
  手掀起帘子来那瞬间,就听得他说:“你放心,我绝不会辜负你。”
  他母亲曾经说过,认定了就是一辈子啊。
  他心里有她,只有她,又怎会娶别人?
  打平安醮要连着叁日,初一到初叁,陆时侒第二日就推脱说受了一些暑气,不去了。
  不过他虽没去清虚观,但也没闲着,一大早儿就出门,方到天擦黑才回。
  时婳整日见不到他,不知他做些什么,晚间回来的时候手上还都是伤痕,像是被刀子划出来的,一道一道的血口子,有深有浅,看上去很骇人。
  他提笔写字的时候,时婳都看到他皱着眉头,应当是很疼的,但问他,他只摇摇头说没事。
  直到端午这日,晨起,陆时侒先去了陆老夫人院里请安问好,午间时分,一大家子都在老太太上房赏午。
  他心里记挂着时婳,用完饭就匆匆辞了出来,回到幽露院,时婳也刚把绣好的香囊一一送完,正要掀帘进屋就被陆时侒拉住了手腕子,“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日头高高挂在头顶上,时婳愁眉苦脸,“我不去,这么大日头,都要把人晒化了!”
  “不行,必须得去,今日河畔有赛龙舟的特别热闹,你没见过吧,”陆时侒一边说,一边拉她往院外走。
  她从小生活在山东,家那边湖泊河道稀少,即使有也再很远的地方,确实是不曾见过赛龙舟的。
  十四早就在后门上候着,一见时婳与陆时侒出来,忙放下车凳,上了马车,车厢里放了冰鉴,并不觉暑热,她心里涌出许多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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