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作者:非木非石) 第42节
王鸣盛拉着她坐下,“那我要是出资赞助你做课题,是不是也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对你有什么好处?企业寻求合作是为了互利共赢,提升企业效益。”
王鸣盛沉吟了会儿,“真可惜,早知道我就不开娱乐会所去开厂子了。”
梁瓷抿嘴笑了笑,“我研究的方向偏向文学,思想理论类,你就算开了厂子,咱们也很难合作。我们学院纵向课题多,横向课题并不多。”
“思想理论类,”王鸣盛品味着,扬唇说,“我听说现在大学里都有专门研究《红楼梦》这本书的专业?思想理论类尚可,我就喜欢《水浒传》,让我设立个课题的话,肯定会是……‘潘金莲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梁瓷问他:“你不觉得潘金莲可怜吗?”
她忍不住评价:“潘金莲一开始在富贵人家做丫头,被老爷看上差点玷污,抵死不从才许配给了武大郎,后来跟西门庆有染,变成了人尽可夫的□□。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潘金莲的罪过,是那个时代的罪过,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王鸣盛刚要说话兜里手机作响,掏出看了看来电人,只能道:“等我下。”
梁瓷垂眼不小心看见来电人,显示是吴大伟,他没有避开便接:“什么事?”
吴大伟说:“今天许文静生日……”
王鸣盛沉默两秒:“然后呢?”
“咱们要不要表示表示?我去定个蛋糕,以您名义送过去?”
“以会所名义吧,就说大伙儿一块送的。”
“许文静打电话说邀请大伙儿吃饭。”
王鸣盛视线往梁瓷脸上打量,瞧见她眼角有一缕发丝,食指探过去拨开,梁瓷略微不解,看过来,他说:“我很忙,你们过去意思意思就行了,还用我出场吗?”
吴大伟说:“这个……我当然不好做盛哥你的主。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去,许文静毕竟是个经理,往年都要一起吃饭。”
王鸣盛拍了拍梁瓷的屁股,示意她从自己腿上起来,站起来大步往外走,悄悄把门合上,扶着栏杆叹气,“去年她生日,你也在场看见了,很尴尬。”
吴大伟自然知道,去年许文静喝多了,大伙儿那会儿已经都离开,包厢只有王鸣盛跟许文静还在,吴大伟进去找王鸣盛,许文静酒劲上来躺沙发上往死里哭,怎么喊都不动弹,王鸣盛看见吴大伟就像看见了救星,连个手都没搭,让吴大伟抱她去医院打针醒酒。
吴大伟也很为难,男女有别,怎么抱?许文静确实不是装醉的,到医院后半夜才醒了,知晓当晚自己那样很尴尬,她对吴大伟说:“我知道王总挺想让我走人,我只能装傻充愣,厚着脸皮硬着头皮不走……以后再也不敢喝酒了。”
吴大伟觉得以王鸣盛的心思,大概没那么容不下她,是她自己想多了,王鸣盛很能装也很能撑,感情这块直接果断,他如果对许文静有感情就不会放手,如果放手了,那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
不过看着许文静当时那个样子,带几分瘦弱的落魄美,他突然明白王鸣盛一开始怎么看上她,还吃了一回窝边草。
吴大伟想到这,忍不住说:“盛哥,要不你带梁瓷一道儿来吧,正好绝了许文静的念想。”
王鸣盛往梁瓷屋里看了一眼,语气忽然变得特别严厉:“你他妈脑子有泡。”
吴大伟不明所以:“盛哥你先消消气听我给你分析……”
王鸣盛不给吴大伟解释的机会,不耐烦说:“我不听你解释,我跟许文静早就没事了,凭什么拉别人过去灭火才行?梁瓷要是听见我他妈削你。出得什么馊主意,我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好说的,你给我歇歇。”
吴大伟碰了一鼻子灰,摸了摸眼角,忍不住说:“许文静也挺出挑的,不比梁瓷差什么。”
王鸣盛闻言愣了一下,“你小子好像有想法?”
“盛哥瞧你说的,我可不敢有想法。”
“有没有想法随你的意,不跟你扯了,挂了。”
王鸣盛没把戏言往心里放,说完拿着手机直接进屋,刚开门就瞧见梁瓷站门口,王鸣盛跟她对视了下,还算坦荡地放下手机。
梁瓷说:“不是故意偷听的,听见你说我的名字,就……”
王鸣盛眼皮子猛跳两下,转过头盯着她:“听见什么了?”
梁瓷的脸色还算正常,眼神里透着沉静,淡然说:“自己的屁股自己擦,你说的挺好的,没挑出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 王鸣盛:梁瓷你过来,看把你嚣张的
梁瓷走过来:你叫我?
王鸣盛卷着袖子:来坐下,我给你洗脚。
第49章
梁母是上海人, 在上海认识了梁父,与之相爱, 婚后就跟了过来, 高一开学的时候母亲送她去寝室,惊艳了一整个寝室的人, 她穿着一身黑,手上挂着包不怎么说话,同学的母亲都觉得她不好相与, 没人敢主动搭讪。
赵女士不止一次说过,因为梁瓷爸爸的原因,导致梁瓷长相上不太像她,说这种话的时候,带点批评的口吻。
梁瓷从一开始坦言自己不会做饭并不是谦虚, 她确实不怎么会, 也就处于吃不死那个水平。从小梁母的教育方式就是——
我女儿的手注定十指不沾阳春水, 是用来拿笔杆子不是用来做家务的。
梁瓷小时候不懂事,尽被这句话耽误了。
厨房里一阵噼里啪啦鸡飞狗跳,张燕微刚回来还以为谁在厨房拆家, 探出一个头,梁瓷听到声响也回身, 脸上挂着惊魂未定:“油太热, 刚才菜锅着火了。”
张燕微看向菜板上,“你在做饭吗?”
“刚跟王鸣盛逛菜市场回来,想自己做饭呢。打算是这样, 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张燕微点点头,放下帘子进来,今天多云转阴,冬天昼短夜长,夜幕比以前更快降临,她把其余的灯也都打开。
“要帮忙吗?”
“好啊,待会儿叫上小斌一起吃晚饭。”
张燕微捏起梁瓷切好的黄瓜看了看,下刀这么厚,待会儿能炒熟?幸好黄瓜生吃也没问题,否则就尴尬了。
刚想到这,王鸣盛也进来,手里提着保温壶,瞅见张燕微点头问好。
他放下水壶贴近梁瓷要笑不笑瞧了眼,梁瓷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关了火说:“火太大了,所以花椒跟葱花都糊了,看起来黑漆漆的,西红柿不晓得怎么炒,都变成汤了。”
梁瓷就像在陈述事实,脸上也没见多少愧疚,她在做饭上没天赋,早就意识到了这点。
张燕微拿起铲子拨拉两下,噗嗤笑了,这一笑有些夸张,本来不尴尬的梁瓷瞬间被笑的有些窘迫。
“我倒了吧,”梁瓷轻声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脚尖,“幸好我多买了西红柿,待会儿再试一下,我去楼上拿手机,搜一下教程……很长时间没做了,手生的很。”
王鸣盛扬起眉梢,嗓音响起,慵懒中透着一股子性感,“汤多了好啊,正好今天吃米饭,不会太干。”
张燕微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多余,无辜吃了狗粮,梁瓷扭身去拿手机,王鸣盛就把锅里不堪目睹的西红柿鸡蛋……汤,给盛进盘子里。
张燕微听到外面梁瓷的声音,通知肖斌他们下来吃饭,打开塑料袋看了看,有肉有菜,还有一小袋儿真空封起来的大米,东北的稻花香。
张燕微最爱吃的牌子,当即还客气什么,挽起袖子择菜。
肖斌进来帮忙时梁瓷拿手机还没下楼,刚踏进一只脚,迎头瞧见梁瓷那盘杰作顿时笑了,指着盘子说:“谁做的黑暗料理?”
张燕微心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挤了挤眼,示意他别问了,待会儿激起梁瓷的好胜心,肯定还要炒一盘。
这么想着,王鸣盛已然搭腔:“家里做饭重在怡情,现在生活节奏快到连挑剔这样的时光都很奢侈。”
说到这看向张燕微,“是吧?”
张燕微讨好地冲他笑笑,王鸣盛提起一双筷子,在她目瞪口呆注视下吃了一口。
“也还行,就是卖相难看,吃起来味道都差不多。”
梁瓷进来瞧见这一幕,抿了抿嘴同时拧了拧眉,问王鸣盛:“味道怎么样?”
王鸣盛给了个还算中肯的评价:“微酸。”
梁瓷接过去筷子,看着盘子有些下不去筷,侧头询问:“能吃吗?你确定?”
“你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王鸣盛理所当然说,“肯定能吃啊,我感觉还好。”
话音还没落地,梁瓷就直接拿盘子倒进垃圾桶,眼疾手快王鸣盛没拦住,他可惜道:“好端端的怎么倒了?”
梁瓷说:“我不倒你肯定会硬着头发吃完,然后还对我说好吃。”
“……”她说话太直接,上来就把王鸣盛说愣了,男人被戳穿淡淡解释,“我吃什么都可以,嘴巴没那么叼,吴大伟经常取笑我是牲口。”
梁瓷听得喉头微动,抬眸看着王鸣盛,想说些什么动听的话,又觉得当着人不好肉麻,垂头去洗盘子。
肖斌跟张燕微厨艺都可以,尤其是张燕微,她简直就是当代小厨师,不过张燕微爱吃辣,无辣不欢,辣椒这东西越吃越能吃,越不吃越不能吃。
她说自己已经很克制了,平常都放一把辣椒,这次只放了半把,不过梁瓷嘴唇还是辣红了,就像被男人吻过许久似的。
晚饭后梁瓷静静刷盘子,觉得自己没怎么出力,有些内疚,主动跑到厨房善后。
王鸣盛在上面闲聊片刻,抽完烟回来不见梁瓷身影,一问张燕微才晓得她在厨房。
跟过来不远不近抱着膀子靠墙站着,隔了会儿从木架子上拿了副塑胶手套,并排洗碗。
梁瓷回头看着他,刚做过饭的厨房温度适中,她只穿了一件卫衣,能闻到自己长发一股油烟味。
问他:“是不是一比较觉得我不像个女人?”
王鸣盛安静地看着她,闻言眨了眨眼,无声笑了。
“你在笑话我吗?”梁瓷垂头把盘子放下,“早知道把那盘西红柿炒鸡蛋留给你了,让你吃完。”
王鸣盛调侃她,“没事,下次你可以再来一盘。”
“……”她都不想再做饭了。
王鸣盛这个时候才说:“现在会做饭的小姑娘不多,可以理解,厨房里油烟味太重,不会做饭也好,没事,我妈挺年轻的。”
梁瓷没想到他忽然扯上父母,话题进入的有点深远,把她搞得不知道怎么说,其实很想说一句,你妈年轻关我什么事,我跟你八字没一撇,还关心不到家庭问题。
不过她跟王鸣盛发生了那事,这个年纪的男女,只要不过分都会很快水到渠成。
王鸣盛在床事上,并不会对她一时新鲜夜夜纠缠,到目前为止两人也就两夜,相比较之下,他似乎更倾向于,一次吃饱,饱一顿三天不吃饭那种。
张燕微提着垃圾下楼,抬头就看见王鸣盛跟梁瓷拉扯,男人手扶着梁瓷的腰往大门外带,她似乎有些不情愿,眉角微微泛红,眼中水波流转。
张燕微转身默不作声上楼已经来不及,闯入梁瓷的视线,王鸣盛知趣地收了手,只说:“门外等你。”
梁瓷不情不愿拢了拢头发,被张燕微看得不好意思,解释说:“王鸣盛要走,我送送他。”
张燕微说:“哦,我扔个垃圾就上去。”
她小跑到门外,抬头就见王鸣盛靠着墙,听见动静以为是梁瓷,看清是她脸就有些冷。
张燕微只好干笑着缓和气氛,把垃圾袋丢进绿色大桶,低头往回走,梁瓷刚走到楼上要进房,张燕微以为两人又一言不合闹了别扭,好心说:“梁瓷,我刚才看见王总在门外还没走。”
梁瓷点点头就进屋了,张燕微心想可真不体贴,没想到刚进屋梁瓷就出来了,这次拿着外套提着包,看样子是出门。
临走把灯全部关上,房门紧锁。晚上很可能不回来了的意思。
梁瓷放轻脚步走到大院门口,王鸣盛等了那么久基本不抱什么希望,看见她眨眼笑了。
做饭折腾了很长时间的功夫,天彻底黑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巷子漆黑不见人性,静悄悄的只有几声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