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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女提刑 第36节

  易长安忙大步走进了顾维申的值事房:“顾大人是打算结案了?可是下官觉得鄢丽娘自尽得有些突然,不如审一审女牢头……”
  “长安不必担心,”顾维申不等易长安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昨天夜里顾念到你忙碌了一整天辛苦了,所以当时消息报到我那里后,我就没有让人过去叫你。
  昨天晚上我赶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亲自审过了牢头了,晚上确实没有人进过女牢。幸好昨天就取了鄢氏的口供笔录,不然她这一死还真说不清了,来来,案情牒报我已经让郁枫写好了,长安看看有何不妥,如果没有什么,就先在上面用了印吧。”
  顾维申说自己已经亲自审过了女牢头,易长安还能说我不信你这上峰么?如果她把这异议提出来,只怕立即就在这滁州府衙不用混了。
  看来只有等以后再找机会了……易长安心里暗叹了一声,接过那份案情牒报看了看,提笔在推官那一栏签了自己的名字,去了自己的值事房取了推官印鉴,重重盖在了那份牒报末尾。
  鲜红的印油衬得白纸黑字更是鲜明,整份牒报不仅如实记录了她的功劳,而且还很是恰当地提到了她如何辛苦;这一份牒情报上刑部,如果没有意外,易长安今年的考绩是跑不掉一个“上”了。
  易长安谢过顾维申,在自己的新办公房坐了,一边翻阅着往年的一些案卷,一边整理一些笔记;只是心里总是有些闷闷的不太得劲。
  都说正月未了年还在,正月里最后这几天,衙门里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易长安老老实实坐到了下值,刚走出府衙几步,就被陶秀明迎头拦上了:“陶某想请易大人今晚赏光,去沁翠楼一聚!”
  竟是连今晚有没有闲暇之类的客套话也不问,直接就过来邀她过去,昨天她也没觉得陶秀明这个滁州一把手的小舅子有这么任性啊?
  易长安怔了怔,目光落在陶秀明的脸上,慢慢点了点头:“那易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还请陶爷容我先回去换了这身官服。”
  陶秀明两眼满是血丝,神色有些愤懑更有些挫败,显见得心情很不好,在这种心情下还来找她去聚餐,易长安本能地感觉到陶秀明是有话想跟她说……
  第85章 走了
  匆匆回家换了一身便服出来,易长安跟着陶秀明进了沁翠楼。沁翠楼此时高朋满座,陶秀明却直接带着易长安上了三楼。
  一进雅间,楼下的喧闹似乎一下子被隔绝了出去,靠窗而放的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恰到好处地刚刚出锅,冒着诱人的香气和热气;只是这时房间里的两人谁也没有心思用饭。
  陶秀明一坐下,伸手给自己和易长安两人各斟了一杯酒,就捏着那只三足兽耳杯双目无神地看向窗外。
  三足兽耳杯是特意炼制的青瓷,杯身上浮雕的一树芭蕉叶片舒展,形态优美,正应了“沁翠”二字。窗外正对着穿城而过的滁水河,天气虽冷,也有几叶乌篷船在河面上摇橹荡舟。
  可以想见,这样的位置,等到天气转暖时,手持精美的酒杯,与一二知己小酌,共赏渔歌唱晚的美景,会是何等人生惬意之事;只是此刻,雅间里的气氛却压得人心中发沉。
  一阵晚风带着料峭的春寒扑面袭来,陶秀明突然举杯一口将杯中的酒水饮尽,像是从心底憋出来似的,闷闷迸出了五个字:“鄢丽娘死了!”
  易长安挑了挑眉,不出声地给陶秀明舀了一碗汤:“空腹喝酒伤身,先喝点汤。”
  氤氲的热气腾腾袅袅熏在陶秀明的脸上,像是一下子消融了他眼中的寒冰一样,陶秀明突然哽咽失声,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掉进了酒杯里:“易大人,你知道昨天半夜我去女牢的时候看到了谁吗?”
  没有抬头看易长安一眼,陶秀明这时也根本不需要易长安答话,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看到了我姐姐身边的陪房陈嬷嬷,她从那条小胡同出来,上了她男人从外面租的一驾马车。
  等我从那条小胡同穿过去进女牢的时候,就发现鄢丽娘已经自缢了,刚刚死,身体还没有凉透,墙上留下的血书都还没有干……
  我懵了半宿,天刚一亮就去找了我长姐。我骗她说,陈嬷嬷在女牢里跟鄢丽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长姐果然惊惶起来,一口咬定她只是让鄢丽娘想办法请清清和我分开,她也没有想到鄢丽娘会下这样的毒手……”
  陶秀明凄然笑着,满斟了一杯酒又一口饮尽:“我姨娘在我小的时候就过世了,长姐把我接到了主院,自小把我带大,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是我害了清清……”
  易长安看着面前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的陶秀明,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也不知道陶秀明为什么要找她来诉说这件事,难道是因为昨天她破了清清被害的那件案子?
  可是现在找她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陶秀明再是陶家的庶子,但是门阀门第,在这个时空又岂是轻易就能破除的……
  一桌的菜,陶秀明根本没动筷子,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易长安也不好动筷子,劝了几句,见劝不动,只能喝茶陪着他。
  一壶酒见了底,陶秀明长叹了一声:“易大人,我心里的这些事,实在是不吐不快,却不知道该对谁去说。想来想去,即使是第一回 见到你,竟然也只有找你这个人……”
  这么交浅言深,易长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泛泛安慰道:“陶爷,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要向前看才行,就是清清在天有灵,她也不会希望你这样痛苦的……”
  陶秀明睁着醺然的双眼,定定看着易长安,想笑一笑,却比哭还难看,伸手从身后的高几上取了一只小小的包裹递给了易长安:
  “这些是清清以前送给我的一样东西,她说她看不懂,说以后我们找一个聪明的人来看。易大人,这个送给你,你那么聪明,你那么快就能让清清冤情得雪,清清泉下有知,也愿意把这个送给你……”
  “这是清清的遗物,陶爷你还是留——”
  不等易长安把话说完,陶秀明就强行把那只小包裹塞到了她手上,紧紧按住了她的手:“我太蠢,我不配留着她的东西,易大人,你拿着,拿走,就当是清清送你的一份谢礼……拿着!”
  易长安无奈地握着那只小包裹,瞧着陶秀明眼神已经开始发直,知道他已经酒意上头,只得哄着他:“好好,我拿我拿,你不要再喝了……”
  “好,我不喝了,不喝了。”陶秀明说着不喝,眼睛却开始发红,伸手又去搡她,“易大人你先走吧,让我、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你走,走吧!”
  跟喝醉酒的人无法理喻,易长安被他推着出了门,见门外还站着陶秀明的两名长随,一脸担心地看着陶秀明,只得仔细交待了:“你们爷喝醉了,你们小心服侍好他。”
  两名长随向易长安深施了一礼:“易大人,你先回去吧,我们省得。”
  见陶秀明还要来推自己,易长安只好离开了几步,陶秀明冲她挥了挥手,见她下了楼,才转身又回到雅间里,两名长随连忙跟了进去。
  陶秀明身边既然有人看着,易长安也算放了点心,看着手中那只小包裹苦笑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先走了;看来只有等明天陶秀明清醒了,再把这东西还给他了。
  至于陶秀明的长姐那里……难怪今天顾维申今天急着把这案子结了,想来陶秀明一大早跟他长姐发生争执的事,顾维申也知道了。
  要说顾陶氏是幕后主使,现在也根本没有证据……清清被害一事,也只能至此结束了。
  易长安提着那只小包裹闷闷回了家,等到第二天去上值的时候,心里还挂念着把东西还给陶秀明,没想到通判关江冷不丁走进了她的值事房:“易大人!”
  见关江一脸的八卦,易长安搁下手中的旧案卷开了口:“关大人,怎么了?”
  “你听说了没有,陶六爷走了!”关江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给易长安报了一个消息,见她一脸茫然,说得详细了一些,“昨天后半夜就一个人走了,留了一封书信,说是要去外面散心,让大家不要找他,也不知道到底去哪里了。没想到陶六爷生意上这般精干,竟然还是个痴情种子……”
  易长安这才回过神来,陶秀明这是……离家出走了?!
  第86章 心烦
  等下了值,易长安回到书房拿出那只小包裹,摇着头慢慢打开。
  本来想着今天还给陶秀明,没想到他竟然一走了之了。这包裹,还真留在这里了。
  蓝色锦缎的包裹皮被慢慢打开,只露出里面那东西的一只角,易长安的心里就“咚”地跳了下来:包裹里的是一只沉香木盒子,雕工古朴,式样很是熟悉……
  跟当初她在何家得到的那只沉香木盒子一模一样!
  掏出一截铁丝轻轻开了盒子上挂的小铜锁,易长安果然在盒子里看到了一片金线残绣。
  沉吟了片刻,易长安将那片金线残绣取了出来,跟原来在何家得到的那片残绣放在一处比较,一眼就看到了这两块绣处无论是绣工还是质地都是一模一样,只除了上面绣的花纹不同。
  前梁宝藏的线索……没想到有一块竟然是在清清那里!清清是陶秀明从洛州采买回来的,据说是孤身一人,也不知道她手中的盒子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现在就连她想再问问陶秀明关于这盒子的情况也不能够了。
  试着两块绣片对了对,见裁剪处并不能拼合在一起,易长安沉默地盯着那两块绣片片刻,小心地将它们都收了起来,轻轻长叹了一声。
  这烫手的山芋,得了一块又得一块,说是有缘吧还真是有缘,不过八成是孽缘,这等于是头顶上悬着的剑又多了一把……
  易长安可不觉得在大燕朝,就算她以后真找到了那劳么子前梁朝的宝藏把它上交给国家,自己就能够脱身事外,只怕被大燕锦衣卫灭口倒是妥妥的,指不定还会被灭个满门呢。
  这件事,现在只能烂在她肚子里,跟谁也不能说!
  掏出陈岳换给她的那把锋利匕首,将那只沉香木盒子一点点地削成了一堆木条,易长安慢慢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榕城宜园,负手看着窗外暮色的陈岳却依然觉得心情烦乱。从滁州府回来两天了,这种恼人的状态还是没有变化,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大人,常大兴回来了!”魏亭远远走进院子,一眼看到陈岳正站在窗前,连忙扬声禀报了。
  常大兴从魏亭的身后转了出来,大步越过他往陈岳那边急奔而去:“大人,有消息了!”
  陈岳不由精神一振。常大兴将那个化名“慧空”的黑鳞卫和那本名册交给千户袁光华以后,因为一直参与此案,所以跟着袁光华的人一起进了燕京城。
  锦衣卫指挥同知周良保得到人证和名册后大喜,一边将事情禀报了燕皇,一边加大人手按名册进行搜查,只是年代有些久远,不少地方已经物是人非。
  锦衣卫要找人,即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翻出来。定北道这边是袁光华负责,袁光华将这事交给了陈岳,常大兴这些天都带着手下的兄弟在一点点地找线索。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消息,陈岳心里也忍不住一阵兴奋,凤眸蓦地一亮:“大兴,你找到人了?”
  “现在只查出有一个去了定州!”常大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急忙禀报了。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陈岳立即发了话。
  定北道下辖的定州、达州和滁州中,定州是纳粮税二十万石以上的上府,人口杂而多,要在人海中捞出一个人来,着实需要不少的功夫。
  陈岳说常年在外面打拼惯了的,说走就走,回身就去翻箱子收拾了个包裹,一边吩咐魏亭:“魏亭,即刻去唤人,大兴,你去通知他们备马!”
  常大兴应了一声,前脚刚跨出门槛,又很快缩了回来:“大人,还要不要备一辆马车?”
  兄弟们在外办案,为了赶时间都是骑的马,常大兴跟自己身边这么些年了,今天怎么突然问起了这话?陈岳顿了顿,有些奇怪地看了常大兴一眼:“备什么马车?”
  “上回亭子不是说,易大人骑不惯马吗?真不给他备辆马车?”常大兴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问错了什么;他这是真心为易长安考虑周全,免得易长安骑马途中出了事故,反而得不偿失。
  陈岳这才记起常大兴走之前听自己说过要把易长安给招揽回来的事,脸上微微有些尴尬:“长……易长安没有跟我过来。”
  易长安不在这里?常大兴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大人遣他去查另外的事了?”
  陈岳嘴角微抽:“没有,他没有过来,还在滁州府当推官。”
  常大兴嘴巴大张:“那天大人不是说要去亲自招他过来吗?怎么,易大人竟然连你的面子都不给?”
  陈岳脸上有些微赧。
  他之前用了关系,助易长安连跳两级擢升为滁州府推官,本来是走的第一步,意思是让易长安见识到自己的能力,让他知道跟着自己绝对会有好前景。
  所以那天去滁州府之前,他跟几位属下说起这事时,还是信心满满的,本以为自己先铺垫了这一手表示了诚意,到时再晓以厉害,易长安自然会选择跟着自己。
  没想到那天自己大模大样地直接升堂入室,却赶上易长安沐浴出来……像被鬼摸了头似的,被易长安说了那么几句,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就同意了易长安的建议。
  见常大兴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陈岳轻咳了一声:“我已经算是跟易长安结了盟,这边一旦有疑难,就行公文提请他过来;他在官府衙门那边有些什么消息,也能给我们通气。鸡蛋也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倒不必非得集到一起来。”
  至于易长安是不是他手里能握住的那颗鸡蛋,这话就不好跟常大兴说了,再怎么说,经过他一再示好,现在易长安对他的态度还是蛮好的。
  常大兴是个直肠子,想不到那么多弯弯拐拐,听陈岳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哦”了一声就出去备马了。
  陈岳盯着他走远了,这才轻吁了一口气,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低低自言自语了一声:“真是见鬼了,他明明是个男人,我怎么会……”
  咽下了后面的半截话,陈岳三两手将包裹打了个结,一把提着出了门。与其在这里想这些有的别的扰乱心神,不如把精力放到手中的公事上,好好办好差,争取多立些功劳,往上再走几步!
  第87章 备礼
  公事上的劳累果然是最好的安眠药,陈岳带着一众属下马不停蹄地赶往定州,每到打尖的地方,除却值夜的时候,其余时间就是一沾枕头就睡;前些时日那些庸人自扰的些许心思,早就飞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滁州府中,易长安早就安定了心神,让唐一念分两处悄悄处理了那包被削成木条子的沉香,得来的银子先给他交了束侑,送他去了滁州府一家名声极好的书院读书。
  除了第一天上任时遇到的那桩命案,滁州府并没有再发生什么大案,易长安的日子一下子过得清闲起来。倒是通判关江因为易长安一日破案的能力,对她颇为示好。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易长安与关江接触了几回,发现这人除了有些八卦外,品行倒也不坏,几天后也跟他走得近了些。
  没过两天,关江就特意送了帖子过来:“后日休沐,易大人如果有空,不如带家眷一起过来我家中赴个小宴;我家后院种的两株碧桃树正值花期,我们两家一起赏赏小景,吃点小菜,也享受享受这韶华春光。”
  同僚间互相往来,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事。关江因为是第一次请易长安,还正式送了请帖;易长安连忙双手接过,张口就应下了:“关大人恁地客气,到时下官一定上门叨扰一二了。”
  等回了家,沐氏听说通判关大人请客,连连点头:“我正想着提醒你几句,虽然你心里挂念着云娘身子重,一放值就早早回家,不过男人哪有成天在家里守着的?自然是该多在外面结交些三朋好友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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