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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美人 第85节

  她便又点了点头:“也对。”
  说罢向周明略耸了一下肩头:“那去传膳。”
  有本事你丫玩儿个大的,真毒死我吖!
  ——楚怡想把这句弹幕敲在太子妃脑门儿上。
  第93章
  午膳很快布齐,两个人一并落座,楚怡整个人都处于备战状态。
  太子妃身边的白蕊按规矩上前侍膳,楚怡身边的青玉也上了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怡觉得这两个宫女眼里都有较劲的火花。
  而后太子妃的目光扫过膳桌,白蕊侍奉多年,一眼就能瞧出太子妃想吃哪道菜,当即为她夹了一片烧鹅放到碟子里。
  楚怡原本也想吃那个烧鹅来着,但为了避免太子妃觉得她叫板,她示意青玉夹了个三丝蛋卷给她。
  两个人安静无声地吃着,吃得楚怡浑身别扭。
  她和沈晰一起用膳早就不用旁人侍奉了——这是被她带歪的。吃饭嘛,自己夹菜自己吃多有幸福感啊,旁边戳着个人给夹不是那么回事。
  太子妃吃了小半片烧鹅,放下了筷子。
  楚怡立刻将嘴里的菜囫囵吞了,重新进入备战状态。
  太子妃笑了笑:“本宫不常见侧妃,不过也知道侧妃是最合殿下的意的。就连侧妃的孩子,殿下也更偏爱一些。”
  楚怡无声地深呼吸,哪敢接受这“夸奖”,头皮发麻地维持着微笑:“您说笑了,殿下看重嫡子嫡女,安和公主目下由殿下亲自带着,您是知道的。”
  “是,殿下有心了。”太子妃颔了颔首,“但即便如此,怕是也比不过月恒与阿沂每日晚上都能与殿下一同用早膳午膳,更能日日都见到父母相处和睦。”
  “……”楚怡不敢乱接茬了,她迅速梳理着太子妃的中心思想,脸上继续保持微笑。
  太子妃也又笑了笑:“侧妃别紧张,本宫没别的意思。”
  楚怡脸上:“呵呵……臣妾明白。”
  内心os:这您还没别的意思?那您有别的意思的时候怕不是要吓死我!
  太子妃悠悠地抿了口汤:“本宫只是觉得,像侧妃这样合太子心意的妃妾得宠是最好的,殿下自在一些,孩子们也不会受冷落。本宫便想着……”
  她语中一顿,楚怡心弦紧绷。
  太子妃的笑容更浓郁了些:“来年又是采选的时候了。上回采选殿下没操心,本宫摸不清殿下的意思也没好多管,结果侧妃瞧见了……史氏不合殿下的意,陶氏更是做了无可饶恕的糊涂事。”
  她说着又顿了顿,审视着楚怡,续道:“这回再选,就由侧妃一道把一把关,多为殿下选几个合她心意的女子,也好多延绵子嗣。皇家嘛,子孙兴旺来得比民间更重要一些,现下东宫里其他人是指望不上了,侧妃你……”
  楚怡明显地感觉到太子妃眼底渗出了轻蔑与快意:“总也不可能指望侧妃你一个人为太子殿下生下十个八个孩子。”
  楚怡手里的筷子拨弄着盘子里没吃完的半个三丝蛋卷,眼睛也落在那一根根菜丝上,没说话。
  帮太子选新妃妾,的确算是她这个侧妃的职责所在,但她不相信太子妃突然来找她说这件事只是因为这是她的职责所在。
  太子妃决计是成心来给她添堵的。
  而且太子妃成功了。
  她和沈晰相处到现在,三观基本是合的,偶尔自也会有观点不和,但鲜少会吵嘴。
  唯一横亘在她心里始终都过不去的坎儿,就是沈晰身边还有别的女人,而且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
  诚然沈晰向她保证过不会再宠其他人了,但在两个人的身份根本就不对等的情况下,这种保证并不能为她增添多少安全感。她可以因为她的担保而高兴而感激,可同时,她也每时每刻都清楚,如若他有朝一日就是打算去临幸别人了,她是完全牵制不住他的。
  在制度造成的现实问题面前,爱情显得脆弱不堪。
  太子妃拿这个来刺她,真是刺得稳准狠。
  但楚怡觉得,这事既然让她不痛快了,那她至少可以不接茬。
  ——凭什么对让自己不开心的事儿逆来顺受啊?贱得慌吗?
  她便笑了笑:“这种大事,依臣妾看还是太子妃殿下亲自料理为好。”
  太子妃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
  楚怡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臣妾或许明白殿下的喜好,但臣妾既然自己就符合这个‘喜好’,又为什么要费心再选别人呢?”
  太子妃被她的直白说得又愣了一下。
  其实这没什么可意外的,楚氏的直白她早在初见她时就见识过了。但这件事,她还是不敢相信楚氏竟敢用这样直白的言辞来拒绝。
  “侧妃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她打量着她,“这话若是传出去,旁人怕是要觉得侧妃这是不肯旁人来侍奉殿下了。”
  “臣妾也确实就是这个意思啊!”楚怡一派轻松。
  “侧妃。”太子妃的美眸不快地微眯起来,上上下下地睃着她,然后又重复了一遍,“侧妃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楚怡回看过去,倒没心思再重复自己适才说过的任何一句话,脑子里只有一句愤愤然的:你聋么?
  太子妃皱起眉头,跟自己说我可没想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是楚氏给脸不要脸!
  她便悠然又开了口:“善妒可是七出之条。”
  “那您让太子殿下休了臣妾!”楚怡十分恳切,眼见太子妃再度被她说得发愣,她也顿了顿,继而又坦诚道,“反正要臣妾亲手往殿下床上送人的事儿,臣妾打死都干不来。您直接让殿下休了臣妾或者赐死臣妾,臣妾好歹心里痛快,怎么着都对得起自己;干这种违心的事,或许活是能好好活着,但那个活法非把自己憋屈死不可,还不如彻底死了。”
  “……”太子妃彻底地僵住了。
  她觉得懊恼又可笑——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她的眉头锁得愈发紧了,却又反倒有了声轻笑:“侧妃这是独宠惯了,当真觉得自己地位稳固,殿下永远不会介意侧妃使性子?”
  “没有,那绝对没有!”楚怡诚恳地摆手,“这几年来,臣妾可以说是时刻准备着变成下一个徐侧妃的。恃宠而骄什么的您放心,那绝对不存在,我只不过是舍得一身剐所以天不怕地不怕而已!”
  她怎么跟市井无赖一样!
  ——太子妃下意识里这样想。
  可偏生是面对“市井无赖”的时候,人们往往没辙,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因为这类人根本不讲道理。
  太子妃只好硬撑着,不想在她面前落下风。但过了良久还是不知还有什么可说,最终泄了气:“那侧妃好自为之。”
  “要找殿下告状,您就去。”楚怡反倒霸气起来,还大大咧咧地夹了一筷子凉菜丢到嘴里,“这种事,如果会来,那早晚都会来;如果不会来,您说不说都不会来。我没在怕的。”
  话音未落,楚怡就从余光中看见太子妃站起身向外行去。
  “不再吃点儿吗?”她问。
  太子妃脚下没停,她又说:“那臣妾不送了啊!”
  太子妃没做理会。
  太子妃离开后,楚怡痞了唧的状态又持续了不到五秒,就如同轮胎被扎了个眼儿一样,瞬间泄气泄扁了。
  好累,烦。
  她伏到了桌上。
  “……侧妃。”青玉在旁边不知该怎么劝,过了好半晌,勉强憋出一句,“您再……再吃点?”
  楚怡脸闷在臂弯里,摇摇头:“撤了,吃不下。”
  .
  傍晚,沈晰带着月恒和沈沂回到玉斓苑,一进院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他于是把沈沂交给乳母,又让月恒好好去歇着,自己径直进了楚怡的卧房。
  卧房里死气沉沉的,楚怡仰面躺在罗汉床上,他放轻脚步走到了很近的地方,才发现她睁着眼睛。
  “怎么了?”他问了句,楚怡的视线划过来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沈晰锁眉,睇了个眼色给候在一旁的周明,然后转身向外走。
  楚怡却忽地坐了起来:“没事。”
  沈晰转过脸看了她一眼,还是出了屋,仔仔细细地问了问周明怎么回事。
  周明不敢瞒他,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关于侧妃对太子妃说的那些话,他倒想说得委婉点帮侧妃遮掩一二,可那些话他又实在不知该如何变得委婉。
  沈晰这几年下来对楚怡的脾气早已熟悉,常是一听说她怼人的事就想笑,但今天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太子妃竟然找她的麻烦来了。
  她呢?单是从她给太子妃的反应来看,他是欣慰的。可结合她方才给他的反应,他就欣慰不起来了。
  她方才欲盖弥彰,不想让他把周明叫出来问话,说到底还是怕他不高兴,怕太子妃拿来刺她的话变为现实。
  沈晰一喟,提步回到了屋里。周明大气都不敢出地跟回去,沈晰回到罗汉床边,瞧了瞧僵坐在那儿的楚怡:“别理太子妃那茬,好好歇着。我晚点再过来,用膳别等我了。”
  说完他再度向外折去,楚怡的脑子木了三秒,在脑内的闪电中反应过来:他怕不是要找太子妃算账!
  下一刹,她几乎是从罗汉床上弹起来的,连鞋都没顾上穿,扑上去就拽住了沈晰:“算了算了算了……!”
  毫无防备的沈晰好悬没被她撞一跟头,正想说话,又觉她抱住他的腰就把他往回拖:“我没事,我自己怼回去了,我不需要你帮我撑腰!”
  “……”沈晰愣让她给逗笑了,噗嗤一声把她按住,“乖,你别管。”
  “你别管!”楚怡急得踮起脚尖跟他顶,“我如果扛不住会跟你说的,到时候你再帮我撑腰!现在没什么事,我自己缓缓就得了,咱别把矛盾闹得更大!”
  她倒不是脾气好了,而是她实在不想跟招人恨了。
  如果沈晰能因此废了正妃,她一定会招手说你去,我给你鼓掌,我的安危就靠你了。但现实却是沈晰不可能为这点事把太子妃废了——换做是她当太子,她也不可能为这点口角废正妃。
  那让沈晰走这一趟有什么意义?太子妃或许一时半会儿不敢再怎么样了,但心里肯定会因此更恨她,她这简直就是在帮太子妃积攒仇恨值,让太子妃最后给她放大招呢。
  “反正我知道她又多不待见我了,我防着。”楚怡咂着嘴,“你有这闲工夫去跟她掰扯是非……不如哄哄我。”
  沈晰无奈喟叹:“话不是这么说的。”说着他感觉到她抱在他腰上的手明显一紧,知道她紧张,就揽着她先坐回了罗汉床边。
  然后她跟她解释说:“我知道你怼回去了,而且你觉得你自己能应付这事,但这事就不该你应付。”
  “不该我应付该谁应付?”楚怡瞪着他,“难道把云诗拽过来?”
  “……关云诗什么事!你别打岔!”他被她气笑,“就得我给你挡回去才行,她找你的茬是因为我,我袖手旁观看着你们两个较劲像话吗?”
  楚怡:“……”
  她理解他的思路了。他的看法就跟她曾经看到很多人议论婆媳矛盾时的看法一样——许多人都觉得,婆媳关系看似是千载难解的天然矛盾,但其实中间这个当儿子、当丈夫的人的作用非常重要。在婆媳矛盾中这个人往往都如透明人一样不存在,可如果他站出来掰扯个是非曲直,可能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这个思路固然有道理,但她又觉得她和太子妃的问题跟这事不一样。
  “我真不想把矛盾变得更尖锐。”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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