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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座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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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最近几天有很多感触,觉得特别的感慨,人生一个转折的点,新的阶段,遇到一些新的事情和新的人,总归来说我还是很喜欢现在的自己的。
  也有委屈的时候会掉眼泪觉得难过,但想想我们尔尔,那么坚强,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挺不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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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大家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然后也都想想我们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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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夕节快乐,祝大家爱情、事业、家庭都棒棒哒!!!!!!
  第82章 业火覆
  七月初九,一双手拿遍了天下名贵毫素的手,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她站在宫门前,提着一把剑。
  脚下跪了无数宫人,面前的侍卫长矛冰冷且不留情,两杆红缨相交,挡住了她这一生的出路。
  宫人纷纷相劝,眼看着皇上就要赶到,皇后却完全不管不顾,只一心要冲出宫去。
  前后侍卫宫人看她模样不敢近身,更不敢用/强硬手段,怕她转手将剑刺进自己的胸膛。
  身周吵嚷不休,她听来俱是笑话,她失去了这个世上最爱的人,无暇去管这背后到底会有多少双嘴,多少闲言碎语戳她的脊梁骨,说她挑明了不顾礼义廉耻,枉识妇德纲常。
  这样多的脸,人人振振有词,眼耳口鼻都何其相似,看多了甚至教她眼花。
  他们都不是他。
  她的江淇哪儿去了?
  归来的番子来报,说他遇刺后,尸身掉入运河中,尸骨无存。
  那艘他走的时候,风光无限,被世人艳羡的大船毁得彻底,连追云都已下落不明,想来是殉了主,死在了路上。
  可追云如何能死?
  逐日还在等着它,逐日怀着它们的孩子在等它回家。
  那江淇如何能死?
  钟离尔在这深宫步步艰辛,只为枯等他带回江南最艳的榴花,等他平安回来,这一次后,说好了,要带她离开这座困了她半生的牢笼,远走天涯。
  其实这样中规中矩活一生着实令她心生厌倦,她早就做不来了,是他一次次告诉她要活下去,要活下去……
  为了给父兄正名雪耻,让青史昭示后人真相,她钟离一门是世代忠良,要活下去。
  为了给砚离阿喜报仇,看着那些曾经害过她们母子的人都不得好死,守住本是砚离的江山,要活下去。
  为了冬日里与他一处相偎,在他背上唱歌哼曲儿,听他说家国天下,喝他那手烹得天下无双的茶,要活下去。
  这些为了哄骗她苟活人间,受尽苦楚折磨的废话,她真的听得麻木了。
  可那个始终在身旁陪伴保护她,不舍得让她伤心难过,时刻记得要挂念她衣食住行,发誓背着她要走完这风霜雨雪的一生,要着红衣骑高头大马将她带回家的人——
  他们说他死了,死无全尸。
  她不信,她不相信。
  千里长河,波浪滔天,绵延到天的尽头而去,那又如何。
  她就去找他啊。
  哪怕到最后翻遍青山河海,问遍每一个过路人,她就带着这一把剑,她总能找到他。
  她总要找到他,不管他是她枕边心上的良人,还是往生河畔一缕孤魂。
  她想,她总要去带他回家。
  他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尽管不曾拜过天地双亲,可江淇就是她的夫君,她若不将他尸骨掩埋,他这一生,还有谁能挂念他?
  连烁来的时候,钟离尔便是这样疯魔的模样,一身皇后冠服已不成体统,鬓发都已散落丝丝缕缕,只不断胡乱地挥舞那把利剑。
  周围的侍卫被逼得节节后退,她声音里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她说,她要出宫。
  这皇宫巍巍,千室百殿,是一国帝皇与皇后的家。
  是他和她的家。
  夫妻十载,他听见自己的妻子说,她要离开他们的家。
  他站在那里,胸口处的剧痛,让他的脸庞在龙袍的映衬下更加失去血色,连烁来不及抚上心口,他试图唤妻子的名字,唤回她往日的理智与仪态,“尔尔……”
  可下一瞬,她背影静止了一刻,转过身的姿态冰冷决然,她将她手中的利刃剑锋,直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宫人皆不住惊呼叩首,身后的侍卫挥舞长矛便指向了一国之母,坤宁宫的皇后,他感知到颈侧的刺痛,冰冷的疼痛携带血腥的味道。
  那一瞬间他想,不知道昨夜那个人的血,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味道。
  帝皇挥了挥手,侍卫只得犹豫退下,他打量妻子的眉眼,她的面颊被碎发所遮挡,他缓缓伸出手去,想要如从前无数次一样,别好她的碎发。
  却换来那冷剑更靠近的一寸。
  她的双眼看着他,是在看着她仇人,通红的、充斥着杀意的、不可回转的、毁天灭地的那种眼神,他从前并未见过。
  哪怕是她的父兄葬于大火的那一夜,哪怕是他们儿子的尸身躺在棺椁之中,她也从不曾对他刀剑相向。
  他终于蹙起眉,看着她哑声道,“你想杀了我?”
  她并未握剑的手死死掐着掌心,直渗出血来,那一瞬刺痛他的眼眸,他哽了一下,带着些不可置信,却也带着笃定,“为了他?”
  她几乎咬碎了牙,胸膛处是阵阵收缩的痛楚,她不可抑制地颤抖,声音破碎,她说,“我要去找他。”
  连烁的眼睫颤了一瞬,他与她对立着,像是穷途末路的困兽,除了你死我活,再无别的选择。
  脑海中忽地忆起多年前她上元夜巧笑着与他说,“这位小哥说的是,公子买下吧,这个玉兔确然画得玉雪可爱,又是公子送的,夫人想必爱不释手。”
  也曾年少痴狂,也曾交付信仰。
  十载过后,他们甚至还有个已去了一年的儿子,可她的妻子,为了她的心上人,与他兵戈相向。
  身后宫墙朱色嫣然,巍峨百丈,是他们都无法逾矩的皇权富贵,喉间有腥甜的气息涌上来,连烁勉力压下,星眸里是一层沾染了痛楚的薄薄雾气,他对着她轻声道,“为了他,你甘愿以皇后之尊不顾礼义,硬闯宫门,闹得天下皆知……甚至不惜搭上性命么?”
  钟离尔的剑半分也不肯松开,一双眼中泪水终于滑落,滴在这汉白玉宫道之上,沾染半生中身份地位所带来的无限绝望,她已经哽咽,渐渐癫狂地咬牙道,“是你杀了他!”
  连烁看着她,将右手毫不吝惜地握住她剑刃,二人手上的血皆汩汩流淌,一滴一滴覆在他们眼泪的痕迹之上,滑稽的氤氲开来,水珠中有缭绕的血丝,妖异且张扬。
  十载的夫妻相对,他终于有眼泪无声滚落,握着剑的手还在用力,那力道让她的手臂颤抖,甚至要招架不住,可她仍在硬撑着。
  她听见他问自己,“江淇已死……那我呢,我算什么?”
  这些年的恩断义绝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终于逼垮了她,是她造下的冤孽,让连烁亲手杀了江淇,钟离尔抽不出他握在手里的剑,鲜血还在滴答地落着,不留半分余地,抛弃所有值得顾虑的枷锁,她向他声嘶力竭讨要那个人,挑眉冷笑着地下达了他们之间最后的通牒,“你杀了我的夫君,是我钟离尔一生的仇人,我要你把他还给我——!”
  她拿剑的手倏地发力,连烁的胸口再难负荷,他蹙眉垂眸一瞬,咬牙将她手中宝剑忍着巨痛夺过来,另一手绕过她鬓发,封住她的穴道,然后抱住昏厥过去的妻子。
  她已经告诉了他,她什么都不要了,她只要那个人。
  他输了。
  这一生博弈江山,奇谋算计,文韬武略,不负天下人,都没有用了。
  他已在那个替他陪伴了她多年的人手上,彻底输掉了她。
  输掉了他从与她共拜天地那一日,掀开她大红盖头的那一夜,便放在手上珍惜呵护的至宝。
  她这样如同一场红莲业火,直要烧到毁天灭地不肯罢休,倾覆天地众生也无所畏惧的情感,再也不属于他了。
  天鼎八年七月初九,东厂提督江淇的死讯传入京中,坤宁宫皇后钟离氏与午门刺伤天子,一时之间,整座宫阙陷入了无法言说的压抑和惶恐。
  一切阴暗的,讽刺的,中伤的,诅咒的话语,如同雨后春笋,疯狂地在滋滋生长。
  指向那段被世人所不容的不伦之情。
  那段本是二人相拥看落雪,仲夏赏盈月的情意,被他们珍之重之一生的诺言,都被撕碎剥光,扔在世人脚下无情嘲弄,肆意践踏。
  乔翎说,既然爱上他,便要做好与她一个下场的打算。
  可不知那段粱臣熙誓死掩埋的爱恋,比之钟离尔与江淇,孰能更烈,孰能更痛,孰能更难忘?
  这场烧尽了她余生颜色的晚霞来的时候,她深知自己还在这人世苟活,却感受不到任何生的气息。
  所谓行尸走肉,不过如是。
  殿门外的小宫女端上来了最后这一日的茶盏,清欢垂眼瞧见,便连忙摇头低声催促她换过,殿内榻上枯坐的人却终于像是还魂一瞬,疾步跌跌撞撞出殿,劈手夺过那滚烫的茶盏,惹得清欢低唤一声,“娘娘……!”
  釉里红加彩的茶盏热闹繁复,精致的绘样上较之昨日,女子被爱人拥在怀中,回首瞧着他浅笑,远天高阔,归燕翩跹,正是旖旎至极的静好画卷。
  清欢看着皇后仰头一饮而尽,无声示意殿内宫人退下,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看见盏底最后的半句——缔约百年。
  她保持着仰首的姿势,眼泪在眼眶中蓄满,回想他留给她最后的盟约。
  他说——春水初暖,柳畔清河行画船,心悦鱼前。东风盛绽,梁上新泥双/飞燕,缔约百年。
  他说,他要和她永以为好,缔约百年。
  清欢瞧着皇后良久,抿唇压下哽咽,对面前憔悴的人轻声道,“娘娘若是想哭,便哭出来罢……这殿里,除了奴婢,再没有别人了。”
  她顿了顿,动作有些僵硬地将带着余温的茶盏双手握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盏茶在初秋温暖着她已凉透的指尖,恍惚间,就像那个人的余温还在一般。
  皇后直视着那盏菱花窗,半晌,清欢听见她哑声道,“你可知若我这一生,得幸天赐个百年,愿如何过么。”
  清欢没有接话,钟离尔轻轻笑了笑,笑尽了这尘世的沧桑与痛楚,“我想和他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住在一个庭前有高树可纳凉的屋中,院子里种一片花,再种一片菜,养几只兔子,再养上追云、逐日,和它们的孩子。”
  “每一个朝夕,都会燃起袅袅炊烟,有饭菜香弥漫到院子里,盛夏的傍晚,就围坐在微凉庭院中,架起一丛篝火,烤他从河里新鲜打上来的鱼,等到香味儿飘散了满院,再饮上一壶陈年佳酿,坐听树叶沙沙的声音。”
  “然后我们的孩子就大了……我会好好照顾他,让他代替砚离,看遍这世上的好山好水,远离这宫里前半生我们所历过的纷争阴谋,自在无忧地长大成人。”
  “第一百年,我要在一个月夜花下,还像少时一样,握着他的手,靠在他怀里告诉他——这辈子我没有什么遗憾了,可下辈子,我还是希望早一些,再早一些遇上他。”
  清欢听得难过,忍着抽泣拭去眼泪,钟离尔平静转过身来,对她笑道,“你为什么哭,你也觉得这一幕再也不会有了,令人遗憾么?”
  她扯着皇后的袖子,看着她心死如灰的模样只觉得骇人,人说哀莫大于心死,如今眼前女子韶华正好,眼神却已凉透,真正枯死了一颗心。
  钟离尔还在努力笑着,她冰凉的手指握住清欢的手,眼神中是将天地覆灭的力量,就像在说最寻常不过的话语,对她语气平平道,“江淇死了,他害死了江淇,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这一次,不需要再有人来对我说什么活下去、报仇雪恨这样的话。”
  那滴已然冷了的泪滴终于在她的眼角处滑下,左眼下的那滴浅淡的,细小的泪痣让见者皆觉心痛不已,钟离尔语气平静而决绝,“我会杀了连烁,夺回连家亏欠我的这江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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