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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里逃生

  正当裴杜二人惊恐万分之时,忽听得车外一个浑厚刚劲的声音响起:
  “骁骑营校尉程方兴奉命搜查,请车内人打开轿帘。
  晚晴听到“程方兴”三个字,早已蹦出了腔子的心有了一丝丝安慰,她迅速地瞥了一眼面色惨白的裴钰轩,后者向她极缓极缓的点了点头——
  纵然今日难逃一劫,好歹还误打误撞地遇到了心中的姑娘,即便命丧于此,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想及此,钰轩的眼中竟然还闪出一抹笑意。
  晚晴见他这般镇静自若,不知怎的,心也略稳了稳。
  她胸前抱着那束巨大的杏花,倾身向前将裴钰轩的大半个身子遮住,这才壮着胆子,颤巍巍掀开轿帘。
  果然是程方兴!果然是她的程五哥!!
  她喜极而泣,结结巴巴地叫了声:“五……五哥哥……”
  一身戎装、正在公事公办的程方兴一见是晚晴,刹那间怔住了。
  透过她掀起的那一小角轿帘,他已经敏锐地觉察到了车厢内的异常,更何况夹杂着香气的血腥扑鼻而来,他第一个想法便是——晴儿被劫持了!
  用手紧紧攥住佩刀,他强压着不安,低声问道:“晴儿,你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晚晴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脸惊悚不安,还兀自强装镇静道:“五哥哥,我今晚去裴府,没料到碰到了封锁。”
  程方兴何等精明的人?他知道了,这是晚晴在庇护车厢里那个人。可她一个闺阁弱女,怎能和朝廷党争的人物扯上关系?
  “怎么了老程?”有个官兵见程方兴一直站在这马车前,有点纳闷,似乎要上前来。
  程方兴眼见晚晴的脸色刹那间犹如金纸,握着轿帘的纤纤细手止不住地打颤,一脸哀求地望着自己,到底还是不忍心,忙笑着对同僚道:
  “没事没事,你去那边巡查吧,这边我来。”
  “晴儿,这是谁?你可认识他?”见同僚走远后,程方兴压低声音,极其严肃地问晚晴。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五哥哥,他是好人……”晚晴眼巴巴望着程方兴,哀求道:“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此时裴钰轩已经坚持不住,闭着眼睛强倚在晚晴身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程方兴向车厢内探了一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沙哑着嗓子问道:“晴儿,这人你真的认识?你可不要……犯糊涂。”
  晚晴一叠声道:“没有没有,这是我的……一位朋友,五哥哥,你帮我一下好不好?这个朋友,他不是坏人。”
  程方兴眼里有一抹思虑划过,似乎一直在沉吟,晚晴见他这般,忙道:“五哥哥,我若骗了你,就叫我生生世世坠入阿鼻地狱。”
  “发这么重的誓作什么?”程方兴沉着脸,低声对晚晴道:“那你们赶紧走,这里很危险。”
  说着,解下身上的玉佩,递给晚晴道:
  “花香遮不住血腥,你们从西路口走,那里是我兄弟把守,到时揭开轿帘把这玉佩给他,他自然知道我的意思。快走,回头我再找你。”
  晚晴拉住他,又是感动又是担心地问:“五哥哥,不会……牵连你吧……”
  程方兴心里动了动,狠心推开她,焦急地说:“快走,下次别再做这种事了,会送命的。”
  说完,便把轿帘放下,故意大声道:“走吧,走吧,下一个……”
  晚晴回过头来,看到钰轩早已软软倒下了,脸色白的像一张纸。
  她忙把花拿开,将钰轩的身子扶正,想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可他哪里还靠得住,身子软得像一尾脱水的鱼。
  无奈之下,晚晴只好将他的头安放在自己膝上,用手护住他半个身子,接着命令福子说:“去方家胡同的得月轩。”
  福子什么也没敢问,反正他自来一根筋,从小便是小姐吩咐什么就是什么,哪怕小姐让他去跳水跳火他也不说半个不字。
  他得得驾着马车,一路向西而去。
  果然到了西路口,又有兵士要搜查,晚晴掀开轿帘,莞尔一笑后取出程方兴的玉佩,亲自递出去,娇滴滴道:
  “大哥,我五哥说请您多关照!”
  那个大胡子的官兵一见玉佩,便举着玉佩对身边人道:“呦呵,老程这次终于开窍了,既然是老程的家眷,快快放行。
  一帮士兵簇拥在旁,哈哈大笑道:“哎呀,没想到程校尉有这般福气,这女子漂亮的得很哪。”
  离开这一段路,果然盘查的少了许多,晚晴见钰轩渐渐昏迷起来,不停地拍着他,唤他道:
  “公子,公子你别睡,你别睡,咱们快到了,你再忍忍……”
  钰轩没有任何反应,连那鼻息都似有若无。
  晚晴急了,眼泪犹如滚珠般跌落在他的脸上,她哀哀泣道:“公子,你别吓晴儿了,晴儿害怕,我害怕……”
  或许是那泪水冰凉濡湿,让钰轩有了一丝意识,终于,他勉强睁了睁眼睛,断断续续道:
  “别怕晴儿……不要怕,我没事的……”
  晚晴急得用手触着他的额头道:“公子,你发烧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惶恐之下,竟然拿额头去触他的额头,道:“公子你好起来好不好?你好起来,晴儿一定会做你的灯盏的!”
  “真的?”钰轩苍白的脸上浮上一丝微笑:“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我不会忘,我永远都不会忘,”晚晴急急道:“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钰轩没有回答。他的眼睛重又闭上,似乎再次陷入了昏迷。
  “小姐,得月轩到了。”福子在外低声禀报。
  “快去叫人”,晚晴小声说。
  福子赶紧去拍门叫人,一会掌柜的和小二出来,他们和福子一起将裴钰轩抬下马车,安置在内室的床榻上。
  晚晴忙忙告诉掌柜,请他亲自去找柳泰成,让他立刻带人来得月轩。又让福子快回家去,千万不可对父母说起此事。最后吩咐小二打盆水来,先给钰轩降降温。
  小二见她年纪不大,倒是指挥若定,好生佩服,便也心甘情愿服从她指挥,一会便打来了一桶井水。
  她亲自拧了毛巾,放在钰轩额上,只听钰轩呓语道:“晴儿莫怕,有我在……没事的……”
  她的心又是心疼又是喜欢,不由脸颊微红,自言自语道:“都这样了,你还想着我哪,平日里老凶我……”
  一会又听钰轩道:“秦妈妈,别走,别走,你回来……对不起爹,对不起,是我错了……”
  说着,那手凭空挥舞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晚晴握住他的手,看着他俊朗的脸,不由心酸不已。
  一桶井水都用完了,钰轩的高烧略退了一些,只是脸色由白转灰,晚晴心急如焚,便要去外面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谁料她刚抽出手,却又被钰轩一把攥住,喃喃道:“晴儿,别走,别离开我……”
  晚晴哽咽道:“傻瓜!”那眼泪迸到他的手上。
  她还是抽出自己的手,起身到了院子,正碰上柳泰成带着林大夫来了。她顾不上什么礼仪,急急扯住柳泰成的衣袖道:
  “柳公子,柳公子,三公子他,他受了伤,现在正发高烧,已经昏迷了。”
  柳泰成倒还镇静,温温看着她,从容道:“不怕杜姑娘,我先去看看他。”
  晚晴这才看到自己还扯着他的衣袖,登时羞红了脸,低低说道:“对不起。”
  柳泰成笑了笑,说:“没关系。听说杜姑娘临危不惧,竟然单枪匹马地将裴兄从危难中救出来了?”
  “不是的,我也是碰巧了,因为封路才绕的那条街。”
  柳泰成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杜姑娘日后别做这冒险的事情,这是要杀头的罪过。”
  “那……三公子他,到底怎么回事啊?”晚晴战战兢兢问道:“我听搜查的士兵说,是在捉结党的贼人……”
  她的话还未说完,柳泰成忽然给她使了个颜色,她依言便止住了话头——原来是林大夫叫柳泰成进屋去。
  泰成去了片刻便出来了,屏退了掌柜的和小二,他娓娓对晚晴道:“而今政局太乱,裴家必然会陷进去。
  现在朝堂上永王和晋王争得厉害,今晚好像是永王在抓人,京城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要说这二王争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今曹贵妃去世,估计双方多撕破了脸,据说最近晋王的很多心腹都被抓起来了……”
  晚晴听得似懂非懂,一头雾水。又听柳泰成道:“京城这几年怕是不太平了,听说吴越那边还不错,杜姑娘,你喜欢江南吗?”
  晚晴见他忽然问自己这个,便有口无心地说:“喜欢啊,‘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听起来便全是诗情画意了。”
  “姑娘若想去,来找泰成。”柳泰成眼里现出温柔的光,低低道:
  “不瞒姑娘,柳家的产业这两年准备全部迁往江南,江南我兄长已经营多年,爹爹可能这两年也要过去了。中原怕是大乱在即,我……”
  晚晴别的没听清,倒独独听到了这一句,忙惊问道:“中原大乱在即?真的吗?”
  “我爹说的,”柳泰成老实作答:“他精通五行八卦,说看卦象看出的。”
  晚晴哑然失笑道:“柳公子,我被你吓死了,我家世代居于中原,要搬走可是不易呢。不过日后若要路过江南,必去拜会柳公子。”
  柳泰成向她微微笑了一笑,并不作声,半晌方道:“也好,那我再去看看裴贤弟,估计林大夫处理好了。”
  一会泰成出来后,向晚晴道:“血已经止住了,伤口正在处理,杜姑娘,你先回去吧,就坐我的马车。太晚了怕不方便。”
  晚晴一看月亮早已挂上了林梢,果然时间不早了,便道:“好吧,那我再进去看看三公子。”
  泰成拦着道:“他还没醒,你快回去吧。”
  晚晴看了看他,低头沉吟半晌,方道:“柳公子,明日,我怕还得过来一趟……”
  泰成笑道:“这是自然,午时我排车子来接你吧。”
  晚晴便辞谢而去。
  喂药
  钰轩半躺在床上,正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当真惊心动魄。
  如果自己不是恰好碰到晚晴搭救,只怕这条命要搭上大半条,到时连爹爹也逃不了干系。
  又想晚晴昨日吓得那般花容失色,还对自己温柔照顾,一阵甜蜜涌上来。
  他举起药盏刚待要喝药,忽然听外面有人道:“杜姑娘来啦?快进去吧,裴公子醒啦,正在喝药。”
  话音未落,只见晚晴笑盈盈走进来,手里拿了两个偌大的黄澄澄的柑橘,俏生生地说:“公子,今日觉得好些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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