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自然能吃,而且,还比那些菜好吃的多,不信你试试啊。”云裳已经咬了一口,放在嘴里细细的嚼着,果然,这黄面儿的窝窝尝起来还不错,软糯糯的还带着点粗粮的甜香味道。
  顾籽萄起初不信,不过看她吃的那么开心,也就将信将疑的拿起来咬了一口,一吃立马赞不绝口,“好吃唉!”处于一种习惯,顾籽萄将这个自己已经咬了一口的窝头直接递给了一旁的黄白橘,“你尝尝。”
  这种已经超越了先生和学生的称呼,这种已经不区分你我的分享美食的行为,让众人都一阵愕然,顾籽萄自己说完也是一愣,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只好硬生生的转了口,“你尝尝也会喜欢吃的,老板,再上四个。”
  老板开心的端过来窝头,有点好奇的看着这一群不喜欢吃肉却喜欢啃窝头的怪人。
  结果,这窝头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所有的人都抱着一个黄灿灿的窝头啃啊啃的,一桌子的山珍倒被丢弃在一边。
  “酒足饭饱”之后,楼云钰第一个站起来,“老板,安排几间上等的客房给我们。”
  老板娘扭着纤腰出来,为难的拿一对会说话的大眼睛看着大家,说道,“真是抱歉,各位大爷,咱们小店,小本经营,都是一样的客房,没有上等不上等的区别。”
  楼云钰点了下头,“有干净的房间安排几处吧。”凤紫泯想了下,看了眼黄白橘,黄白橘立马会意,“不需要惊扰其他的客人。”
  老板娘听完他这句话之后也愣了下,随即娇笑道,“几位客官真是大大的善人,奴家这就去安排。”说完,又扭着翘翘的屁股走了。
  顾籽萄一缩脖子,吐了吐舌头道,“真没想到,这山村野店里头还有那么个野西施!”
  凤紫湘抿嘴儿偷笑,云裳活动了下筋骨,再一次向四周围打量过去,对于这间客栈吧,她总是觉得怪怪的,又说不清楚到底哪里奇怪,她有心想要告诉楼云钰,却看到楼云钰已经挽起衣裳朝楼上的房间走去,再看周围的人,也都是面有倦色,话到了嘴边就又咽了下去。
  “云裳,我和你睡一屋,小公……啊不是,小姐她就和春儿睡在一起吧。”顾籽萄在安排房间的时候险些说破了凤紫湘的身份,凤紫湘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和她们住在一起,再说,她还随身需要有丫鬟伺候着,这种半夜起来倒水倒茶的事儿,云裳和顾籽萄是谁也做不出来的。
  黄白橘和凤紫泯住在一起,楼云钰和红栌住在一起,陆家兄弟凑成一屋,各自划归好了房间,就都匆匆打了热水洗漱完毕,直接熄灯睡觉,只等着明天一早晨启程回京。临睡觉的时候,顾籽萄还和泡着脚的云裳喋喋不休的抱怨,这一次的微服私访实在太不像话,云裳轻声和她解释,其实就把这一次的出行当做是一次公款出游也不错。她这才消了气,躺在床上,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睡了过去,云裳将水倒了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睡着了过去。
  云裳轻轻一笑,蹑手蹑脚的爬上了床,却没有脱衣服,她总是感觉到这里有一股不安全的因素存在着,内心的不确定让她不敢全然相信此间。
  躺在床上翻了一会儿,云裳渐渐感到自己的头昏昏然发沉,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一条缝,朝门的方向看过去,模模糊糊的只看到了一片朦胧的白烟……
  第一百五十四章 谁暗中释手
  睡梦中,似乎什么声音都变得很远,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和自己很近,近到让她……失之交臂。
  耳边有兵戈之声,刀枪一起砍在血肉上的撕裂声……
  湿漉漉的,什么东西溅了自己一脸都是?
  云裳觉得自己的神智似有若无,又好像是在渐渐的脱离,但是自己内心的巨大无比的坚持和持久的耐力一直很有耐性的和这股子力量在抗争着,神智被抽走,又被抽回来,好像是在上演着一场没有办法分辨出来结果的拉锯战。
  这种僵持和拉锯,让她头疼欲裂!
  偏偏还睁不开眼睛!
  他娘的,这是tmd的鬼压床了么?饶是她修养良好也忍不住在内心深处照顾了一下,这个压在她身上的鬼怪的祖宗八代。
  人善真是被人欺啊,她做人做的那么善良,连这相宝山里的小鬼儿也要来欺压她一番,真是没天理了,再说了,这座上不是号称是佛像庄严的相宝山吗?怎么可能还会有那么多不听话的小鬼横行于此呢?
  大概这里的神明也和自己一样是个善良之辈吧。
  云裳这么迷迷糊糊的想着,似乎觉得周围的兵戈声小了,没了,消失了……接着就是一阵冰冰凉凉的东西全都泼到了自己的脸上。她一惊,那压着她的小鬼儿也不见了影子。
  她慌忙睁开眼睛,却见到眼前有几张焦急的脸一直看着自己,首先是陆谨,接着他身边的人就是陆慎,云裳看见他的时候,眉头下意识的拧了下,不为别的,就因为陆慎手里举着的那个这个店铺当中特有的粗瓷大碗……
  “没事儿吧?云裳?”陆谨关切的坐在她的对面,伸出一只手来,云裳很自然的将自己的一只手臂递给他,她刚一动,陆谨就有点不自然,伸手想要给她用被子盖住,云裳好奇的看着他,动了动胳膊,从被子里把手臂伸出来,示意自己并没有宽衣入睡。
  陆谨脸上尴尬的一红,接着她的胳膊将手指搭在脉门上,细细的诊脉。确定她没有事情之后,才放开了手。
  云裳又重新看了一边在自己眼前的这几个人,有陆家兄弟,有冷面的凤紫泯,他的头发都还没束起来,显然也是在睡梦之中被惊醒的,数来数去……她一拍脑门,“呀!我四哥呢?”
  这些人当中,独独少了一个楼云钰!
  陆谨脸色一暗,犹豫了下,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陆慎才没有他大哥那么好的脾气,直接开口道,“楼四少被这里的老板娘拐跑了,入夜的时候就没看到他。”
  云裳先惊讶了一下,瞬间狠狠的瞪了一眼陆慎,自己翻身下床,刚落到地上就觉得退上一软,差点做个屁股堆儿,被离她最近的陆谨一把拉住,这才不至于丢人现眼,“上哪儿去?”说话的,是凤紫泯。
  云裳尝试着自己走了几步,穿起鞋子,弯着腰提鞋,“混人说的话我才不相信,我四哥不喜欢那种类型的野女人。”
  她说完自己开门就往外走,陆谨看了一眼弟弟,陆慎不等他开口,自己就噔噔噔迈大步走过去,追上楼云裳,往她身前一站,云裳比他矮好多,只能仰起脸来看他,也不说话,那眼神儿就是你想怎么地?
  陆慎瞪了她一会儿,终于还是败下阵来,铁青着脸,说道,“算我说错了话,行不行。”
  陆谨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这个桀骜不驯的弟弟竟然肯对人……低三下四的说这种讨饶的话?这还是不是他认识的,和自己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的弟弟那个陆慎啊!
  云裳深知道这个人的脾性,见好就收,勾了勾唇角,“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你了,可是,我哥哥到底去哪儿了。”
  “哎哟,云裳唉,你就那么着急他,醒过来都没问问我,我可是刚刚差一点就死掉了啊。”顾籽萄从外头走了进来,看见陆慎横在云裳的面前,说道,“对对,大铁牛你赶紧拦着点她,不然这妮子真是敢说敢干啊。”
  云裳一头雾水,重复了其中的三个字,“大铁牛?”说罢,又看了看陆慎。一张脸比锅底还要黑上几分的陆慎扭过头,气呼呼的走回陆谨的旁边,两手叉腰,再也不看她们一眼。
  顾籽萄掩了下嘴巴,低声道,“你还不知道?陆慎的小名就叫大铁牛。是因为他小时候多病,他爹陆老头怕养不活他,你不知道,他小时候呀……”云裳立马精神抖擞的做好迎接陆慎小时候八卦新闻以及窘事的准备,却听见一声断喝。
  “顾籽萄!”对面已经有人咬牙切齿……
  顾籽萄缩了缩脖子,立马不敢言语了。云裳意犹未尽的砸了砸舌头,推了一把顾籽萄,“要么你先说我哥在哪儿,要么,你先说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是昨晚,而是今晚。”一直沉默的黄白橘终于说了话,脸色却不怎么好看,显然也是受了惊吓,“今晚咱们入睡以后,这家店的主人就对咱们每个人的房间都涌了熏香迷药,幸好当时陆慎兄弟和红栌还有楼云钰没有中招,及时识破了对方的阴谋,这才让大家死中得活。”
  “这家店,是一家黑店,专门做这种人命买卖,我们刚刚巡查的时候,在他们的后院的马厩里头发现了不少的人骨头。”楼云钰带着红栌从面走了进来,看见楼云裳,他便亲切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到惊吓?”
  云裳摇了摇头,“刚刚陆大哥已经给我诊了脉,没什么事情,四哥放心吧。”
  楼云钰好看的剑眉扭了下,脸虽然是朝着云裳,但是眼神儿却是朝着陆谨站的位置飘了过去,“啊!是陆谨啊。”
  那一声啊,显得有点意味深长。
  红栌想笑不敢笑,对凤紫泯道,“二殿下,已经紧急派了人去通报本地的官府衙门,让他们过来收尸封店。”
  “收尸?”云裳瞪大了眼睛,环顾四周,“谁死了?”
  “笨蛋!”顾籽萄敲了她一下,道,“你以为有陆慎在,会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的活着嘛?就算是官服会治他们的罪,可也不如自己手起刀落的砍了来的那么解气痛快啊。”
  云裳点了点头,那个冷清冷面的陆慎还真的可能就这么做了。
  “走吧,此地已经不宜久留,留几个小厮在这里看守,其余的人护送大家回京。”黄白橘果断的下了命令,大手一挥,此事就定了。
  这一次的出行,以兴致勃勃开始,以垂头搭脑结束。
  回去的路上,因为黄白橘脸色不好,顾籽萄也跟着沉默了起来,陆家兄弟本来也不喜欢多说话,这会儿就更是成了闷葫芦,凤紫湘昨晚上受了惊吓,躺在马车上喝了一壶热水之后,才摇摇晃晃的伴随着马车的节奏,睡了过去。顾籽萄也哈欠连连,靠在车厢上睡了。
  整个马车厢里,就剩下一个云裳还是清醒的。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外头骑马的几个男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车帘一挑,云裳赶紧靠在车壁上也装睡。
  果然外头的人以为他们都睡了,便开了口。
  “陆慎,昨晚动手之前,你说是有人偷袭你,所以你才发觉那家店的迷烟的?”说话的人,像是陆谨。
  陆慎道,“不错,当时我已经准备就寝,肩膀上投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我低头看,是一颗石子,当即就吹灭了灯烛,保持警惕,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门纸上被人插进来一根竹筒,冒着白烟,我这才发觉,此处原来是家黑店。”
  “可是,如果那个袭击你的人,是和这个黑店是一伙儿的话,他这样做完全就是打草惊蛇啊。”
  “没错,所以我刚才仔细想想,觉得之前偷袭我的那个人,很有可能不是黑店这边的人,而是,要帮助我们的人。”
  “如此说来,这个在暗中相助于我们的人,会是谁呢?”
  “而且,属下在和楼四少爷巡查后院黑店余孽的时候,发现有几个穿衣打扮和黑店的老板老板娘一样的人已经倒在柴房里,没了气儿,显然是有人比咱们早一步动了手,给咱们清理了后患。”
  陆慎“啊”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若非是有人在暗中相助于我们,昨晚上仅凭咱们几个人的力量是很难扫平那个黑点的。”
  “黄白橘,回京城之后权利彻查此事,务必要调查出来,到底是什么人在相助。我凤紫泯大难不死,定要重重报答。”
  “二殿下,看来还有一件事情,还需要咱们一起彻查。”黄白橘终于开口,开口前却是先来了一个幽幽长叹,凤紫泯看了他一眼,道,“黄先生但讲无妨。”他已经看出黄白橘心里有话,却又不敢轻言。
  “臣不敢乱说,只是事关体大,不敢不对殿下禀报。”
  他这么一说,就更是吊足了大家的胃口,“黄先生,请说吧,此处都是二殿下自己人。很是安全。”黄白橘摇了摇头,“怕不见得。”
  “此话何解?”
  “临走之前,我特意到了后院的柴房之中,重新查看了一遍那几个黑店的同党,我在其中一人的身上发现了这个东西。”他说着话,探进袖子里,拿出一样物什来,递给了凤紫泯,凤紫泯一看,便不由得一惊。
  “这个……”
  在他眼前的,是一块明晃晃甑明刷亮的金腰牌,上面用小篆刻着清楚的不能再清楚的四个大字。
  “东宫内侍。”
  东宫……
  几人不约而同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儿,最后黄白橘又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此番回去,咱们不仅是要查寻究竟是何人救了咱们,还要在查清楚,各自身边的人当中是不是被混进了眼线和探子,将咱们这一次出游的计划泄露了出去。各位,兹事体大,请务必要认真仔细的筛查,决不能放过那个潜伏在我们身边的漏网之鱼!”
  第一百五十五章 河灯是灵魂
  鉴于此番的微服出行进行的十分的失败且失策,黄白橘看着垂头搭脑的顾籽萄,有那么一点犹豫的对着二皇子凤紫泯说道,“三月初五,子时前后,在苏堤河上,有一场花灯会。虽然规模远远比不上孟河灯会来的那么热闹,但是它也算是咱们京城的一向老习俗了。”
  顾籽萄第一个跳起来双手支持,那眼神简直就恨不能扑过去扒住黄白橘好好的舔几口。“好啊,好啊,我小时候就想去看看苏堤河灯会,可是我爹老说那些都是小老百姓们才喜欢的习俗,不许我去。”
  凤紫泯淡淡开口,狭长的凤目居然看了一眼听得很带劲儿的云裳,“扬州没有苏堤河灯会么?”
  云裳正听得入迷,被他一问,愣头愣脑的回答道,“没有啊,可是我们那里却也有一条河叫做苏堤河。”
  众人默然一秒钟,随即呵呵的笑了起来,连陆慎的脸上也跟着绽了一个微笑,云裳有点纳闷的看着他们,“你们笑什么?”
  众人都忙着发笑,还是好好先生陆谨最够意思,轻声给她解释道,“你哟,史地课是不是该补一补了?京城的苏堤河就是从扬州过来的分支细流呀。”
  云裳自己听完也愣了,随即哈哈一笑,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原来是这样,我其实史地课很好的,只是知道的和你们知道的有点不一样罢了。”
  “好,那就为了让云裳这个史地课好的不得了的孩子见识下京城人民的民风民俗,咱们今晚上就去看看这个苏堤河灯会吧。”黄白橘最后拍板决定。
  顾籽萄笑眯眯的朝着云裳比了一个v字的手势,云裳一愣,嘿,这倒不错,她这个专用手势,顾籽萄倒是学会了。
  因为昨晚上的失眠和惊扰,云裳下午吃过了饭之后就早早的跑回了房间里去美滋滋的睡上一觉。等到傍晚的时候,顾籽萄过来找她,所有人在莲心小筑里集合,然后一起奔去苏堤河。
  苏堤河在京城东郊临近市区,这地方正是于村落和城郭接壤的所在,民风朴素热情,又有看起来很上档次的饭馆儿,客栈,还有笙箫楚馆,因着是苏堤河灯会的缘故,今晚上两旁的青楼里的姑娘都穿红挂绿,靠在勾栏上,扬着手里的小手帕朝路上的年轻公子们招手。
  云裳看了一眼四周,陆谨甚是尴尬的瞧了一眼正在盯着一个姑娘看的云裳。云裳看看那个大半个身子都探出栏杆外头来的粉色裙子的姑娘,但见她酥胸半露,一抹翠绿色的裹胸在粉色的上衣中间露出来,显得很是诱人。一双水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楼云钰。
  她瞧瞧这个姑娘,又瞧瞧身边走着的楼云钰,楼云钰一边摇着扇子,对周围姑娘的莺声燕语好似不见的往前走着,一边低声说,“有话就说,你已经看了我十二眼了。”
  云裳低头咯咯一笑,掩嘴道,“我就是想问问四哥,方才那个眼睛差点掉到你身上的姑娘,有没有翠云楼里你的那位蓝玉姑娘好看?”
  楼四少脸上一红,强做镇定的咳嗽了一下,“我还没有问你,到底是陆大公子好,还是你的莲准好。”
  云裳也讶然了一回,还真的回过头来去看了一眼被自己故意落在后头的陆谨,低头想了下,万分严肃认真的对楼云钰说道,“还别说,真是各有千秋。”
  陆慎脸色一变,气鼓鼓的往前跨了几步,把陆谨看的莫名其妙。
  云裳刚刚和陆谨说了话,身边就多了一个人,吓了一跳,没好气的白眼儿翻了翻,往旁边挪了挪。陆慎忽而一个转身,一带她,云裳一个站不住,就摔了个狗啃泥。
  “唉?怎么走着好好的就摔倒了?”顾籽萄过来扶起她,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土,有点纳闷。云裳心里头明白是谁在暗中捣乱,可是却没有说出来,揉了揉屁股,“我这不是天太黑,没看清楚地上原来有一块臭石头,绊了我一脚。”说完,还朝地上踢了下,愤愤的道,“你个又臭又硬的石头,本小姐走自己的路,管你什么事啊!”
  陆慎脸色不变,继续往前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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