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杨承希神色着急,像做错了事,声音颤抖问道:“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太医无奈摇头,用力拨开他的手,后撤一步,带着太医院的众人纷纷下跪,沉重说道:“臣等无用,陛下此次中毒龙体受损,脉象微弱,虽有一线生机,可终究要看天命。”
  言外之意已了然于胸,杨承希下一刻直直朝地上跪去,双手捂脸,喃喃自语道:“都怪我,都怪我没叮嘱好,若非我昨日贪睡,将伺候父皇之事交由旁人,又岂会让父皇被人下毒,让太医们为此折腾两日......”
  一旁的杨奉邑挥手,示意宫女太监退下,留下一众朝臣在身后。
  他抬脚上前安慰道:“离王莫要自责,父皇乃天命之子,必有老天爷垂怜,太医也说了,父皇并无大碍,只需苏醒便一切安好,你且回去好好照顾父皇才是。”
  太医点头道:“是啊离王殿下,陛下如今只是陷入短暂的昏睡中,若细心照看,想必、想必健朗如初。”
  劝慰的声音渐小,其实众人心知肚明,老皇帝这次意外中毒后,本就病弱的身子不堪重负,能否躲过此劫仍旧是个迷。
  若能醒来,必然要面临立储之事,若不能醒来,恐怕这天是要变了。
  杨承希仓皇转身,跪着来到杨奉邑脚边,苦苦哀求道:“皇兄!皇兄!我、我不想留在寝宫,要不你陪着我,陪着我一同照顾父皇吧!我害怕、害怕又生事端!求求你了!”
  然而,却听见杨奉邑无奈叹道:“唉,并非皇兄不愿出手相助,只是,命你御前伺候乃父皇之命,容不得旁人插手,若父皇醒来,瞧见本王在寝殿内,只怕父皇生疑。”
  他后面的话说得委婉,如今立储乃头等大事,朝臣原以为杨奉邑势在必得,不料老皇帝因太子之死病倒,时至今日,也只让不受宠的杨承希伺候,立储风声变幻多端,众人一时拿捏不准老皇帝的心思。
  但万万没想到,昨夜老皇帝忽地出现口吐白沫之状,杨承希急召太医院进宫,经过一天一夜的抢险后,老皇帝也只是保留了一口气。
  杨承希不惜朝杨奉邑磕头,声泪俱下道:“皇兄!我求求你了!父皇此前最是信任你了!他平日在我面前也常夸你好,父皇病倒后,便只召见过傅国公,那日父皇在国公面前称赞你许久,皇兄你不能将我弃之不顾啊!”
  话落,众人将头垂得更低,当作听不见此言。
  杨奉邑眼中毫无波澜,脸色略显为难,偏头朝谢时深看去,示意他来劝劝人。
  谢时深本想拒绝,奈何杨奉邑向他投来数次目光,看似让他劝人,实则逼着他在百官前站队睿王府。
  只见谢时深走上前,行至杨承希身侧,垂首道:“离王不必担心,睿王得知此事后,已在宫中加派人手,绝不会再生事端。”
  杨承希趴在地上,手里还拽着杨奉邑的衣袍不放。
  杨奉邑见天色不早,转眼扫了圈静候的百官,笑了笑道:“陛下既已无碍,今夜又是冬至,诸位便散了,早些回去陪陪家人。”
  话已至此,众人连忙行礼告退,不敢多作逗留。
  不出片刻,宫殿前的人影寥寥无几,杨承希被太监强行抬进寝殿,跪在榻前等着老皇帝苏醒。
  寒风自宫门呼啸而过,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出现,侍从看着不远处的两位主子,迟迟不敢上前打扰。
  杨奉邑看向身侧的谢时深,脸上虽有疲色,眼底却是一片轻松,“方才在百官面前演得不错。”
  谢时深沉静道:“不解王爷所言。”
  杨奉邑笑了声,“到底是真的不解,还是假的不解,无人知晓,唯有你自己心知肚明。”
  “天色不早了。”谢时深道,“请王爷准允臣回府陪家人。”
  杨奉邑睨着他,眉梢微挑,“家人?”
  未等谢时深回答,他续道:“可本王听闻,你将家人遣回风歧,是担心京都有变,牵连了家人吧。既如此,又何来家人需要你陪,不如随本王过府一叙。”
  话落少顷,却只有谢时深的沉默,他用冷漠的态度将答案告知。
  杨奉邑并未怪罪,倒是不怒反笑,对谢时深道:“谢楚今,本王懒得和你们谢家逢场作戏,今夜在百官面前要你站队,只是小打小闹。”
  他逼近一步,与之对视,压着声音续道:“你想要家人,本王只要兵权,你自己看着办。”
  谢时深淡淡道:“那便各凭本事。”
  说罢他转身离去,头也不回朝谢府而去。
  杨奉邑见威胁不成,欲将鹿厌之事相告,但转念想到谢时深回去后会乱了手脚,索性将此事藏在心中,给足时间鹿家去折磨鹿厌。
  他甚至迫不及待等着谢时深拿兵权回来换人,求着他交出鹿厌了。
  杨奉邑迎着冷风往马车走去,余光见一人策马而来,转眼看去,发现来人是锦衣卫指挥使陈奇禄。
  他停下脚步,等此人行至跟前才问:“发生何事?”
  指挥使低声道:“禀王爷,那老头丢了。”
  杨奉邑倏然皱眉,欲斥责一番,却顿了顿,转而问道:“鹿常毅人呢?”
  指挥使道:“他得知那老头丢后,为表忠心自主请缨派人追杀去了。”
  话落,杨奉邑沉吟须臾,深吸一口冷气醒神,发笑道:“逃得好,若谢时深今夜不送兵权上门,为了救鹿厌,他必定会找鹿家麻烦,你带着锦衣卫守在鹿家附近,一旦鹿家出事,便送个滥杀朝廷重臣的罪名给谢时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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