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
少女肌肤苍白，但眼睛却是红红的，晶莹的泪珠落下时，看起来极具破碎感。
鬓边发丝垂下，正好一阵清风吹来，拨动她轻薄的衣衫。
风动，衣摆动，导演的灵感也动了。
霎那间，他的脑海中浮现一个极其完美的场景。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正好照在小哑巴的侧脸上，照进她的眼眸中，她遥遥望了一眼那灿烂的光芒，眼中似有解脱，也有释然。
风拂动她的发梢和衣襟，她似喜又似悲，哽咽着说：“可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好！”
张导攥着剧本，率先带头鼓起了掌，看向姜颂眠的目光里满是赞赏。
旁边的编辑和制片人都愣了。
因为试镜到现在，不乏优秀的演员，但是张导还是第一次这么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喜恶。
当然，不是因为姜颂眠的演技有多么多么出色，能力压这么多优秀的女艺人，这也是不现实的。
她虽然有一点天赋，但这短时训练出的演技，在张平这种名导眼中，自然算不得很优秀。
但是她就是触动了张平。
首先，她的外形和长相都非常符合小哑巴这个人物。其次，她天然带着一种灵气，和人物设定非常相近。
最重要的是，她给了张平灵感。
这让张平觉得非她不可，除去所有的身份，像张平这种有艺术追求的导演，自然需要的是能够激发自己创作灵感的缪斯。
很显然，姜颂眠就是这个缪斯。
接下来，张平又问了姜颂眠几个问题，但全程都是微笑着的，特别慈祥。
姜颂眠笑眼盈盈，不惧回答，良好的文化能力让她对答如流，甚至能现场分析小哑巴这个人物。
张平越看越满意，恨不得当场和她签约。
心想果然是程应推荐的人，他之前竟然还下意识觉得，姜颂眠很差？？！
真是鬼迷心窍了。
但旁边的制片人和编剧的脸色却有些复杂，似乎压抑着什么话没有说出口。
等到姜颂眠离开之后，他们没有立刻让下一个试镜者进来，而是一脸为难地看着张平，说：“张导，咱们现在有个问题。就是，这个角色，其实是内定的来着。”
是的，虽然说张平这种大导演拍摄的电影不缺投资。但是各方面的资本依旧会对剧组进行渗透，制片人和导演想要掌握所有的选角还是不太现实的。
所以《金鳞落》的男主是导演和制片人自主选的，一个是实力和流量并存的程应，他的口碑和粉丝俱佳，很扛电影票房，各方面的资本也是满意的。
但是这个女主……本来就是男主向的电影，小哑巴虽然很重要，但也只能算是次要人物。
电影最大的股东，也就是三鹅影业，选了他们旗下经纪公司的一姐，也就是他们的亲女儿，何慧。
可如果男女主直接内定，就没办法在网上遛人炒热度了。所以他们还是搞了这个试镜，反正最后的解释权归他们所有嘛。
一开始张平虽然不太乐意，毕竟何慧和小哑巴的年龄差距有点大。但人还是要向生活低头的，加之何慧的演技确实不错，之前和他还有过合作。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见过姜颂眠之后，就完全不想用何慧了。
用网络上的流行词来说，姜颂眠简直是“天选小哑巴”好不好？
“要不向三鹅引荐一下姜颂眠？”张导还想再挣扎一下。
制片人无奈道：“基本没可能啊，姜颂眠又不是三鹅旗下的艺人。而且她经纪公司也不大，背后也没什么靠山……估计不太行。”
现在经济不好，正处于影视寒冬。但三鹅很大方，给他们砸了十几个亿的投资……
最后，张平也只能屈服了，说：“行吧，何慧就何慧。”
*
另一边，姜颂眠刚出门，就发现了站在外面的何慧。
嘴角微抽，心想：这何慧还挺轴的啊，估计站这等了她两个多小时吧，真有活力啊。
一见到她，何慧立即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指着她的鼻子就骂：“姜颂眠，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惹得起我吗？”
对此，姜颂眠淡定地摊开手，诚实道：“首先，我没惹你。其次，我只是来试镜的，是你自己找骂的。”
“我说错了吗，我说的话句句属实。”何慧冷笑一声，用讥讽的目光打量着她，“你这种不务正业的艺人，演技差就不说了，每天不想着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就只会上综艺节目卖人设，就为了那点流量。”
“我呸，你也配叫演员。”
何慧这么愤怒是有原因的，她是一个非常传统型的演员，除了固定的宣传，从来不上综艺，因为她对演艺事业有着自己的坚守。
但是问题来了，就算是她这样的资源咖也经常被流量们抢资源，小到商务大到s+的项目。
她确实恨透了综艺咖。
可问题是，姜颂眠也没干什么啊？
她只是来面试，只是想用努力证明自己而已。
何慧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是想要听到她的解释。
可是姜颂眠从来不会掉入自证陷阱。
她只冷冷地说了五个字：“狗叫，听不懂。”
差点把何慧气死，她抓住姜颂眠的手腕，瞪大了眼睛怒道：“姜颂眠，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来参加面试，但你是不可能混进《金鳞落》剧组的。”
她这话说得十分坚定。
说话时，何慧眼底隐隐显出的得意让姜颂眠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地压住心底升起的疑问，反问了一句：“哦？”
可惜，她的反问没有激发何慧的条件反射。
出人意料的，何慧看起来嚣张跋扈，没什么智商，但脑子还挺清晰的，瞬间反应过来姜颂眠在套话。
对方冷笑了一声，说：“你当我是傻子啊，这么拙劣的手段谁会上当。”
姜颂眠心想，那可不一定，这招屡试不爽的。
不过也是，何慧一个资源咖混到今天这个地位，肯定有一定的情商和智商的。如今对她张牙舞爪，可能也只是因为她的地位比较低，对她没太大伤害。
想到这，她也没什么心思套话了，只想赶紧离开。
过会她还得坐飞机去南市呢。
神色微冷，面无表情地瞥了何慧一眼，说：“哦，行了吗？我能走了吗？”
何慧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这幅淡淡的样子，刚想再说点什么激怒她的时候。
姜颂眠又补充了一句：“你再不走，我就蹲在外面的狗仔打电话了。”
“你——”
话音未落，何慧便迅速缩回手，将自己的墨镜和口罩重新戴上，小心翼翼地左右环顾。
等她做完这一切后，姜颂眠已经走出去两三米远了。
何慧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本来想要追上去，但又不太敢，毕竟姜颂眠好像真的和别人不太一样……
以前她这么讽刺那些女艺人的时候，她们要么装傻充楞，要么就默默忍着，哪有像姜颂眠这种顶撞前辈的。
真是反了天了。
不过，何慧一想到《金鳞落》这个资源已经内定了自己，心里舒服了不少。
她摸摸自己的脸，心想：年轻怎么了？年轻有什么用，照样没实力也拿不到资源！
*
裴雪庭的车就停在大楼外面。
但他今天并没有乘坐他那辆低调但奢华的迈巴赫，而是换了一辆黑色宾利。
姜颂眠对着车牌看了好几眼，才放心地拉开后座门。
她刚刚坐下，还没看向裴雪庭的时候，便笑着问：“闺闺，你今天怎么没开你那辆吊炸天的迈巴赫。”
她的语气实在太过自来熟，以至于车内的两人都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这声“闺闺”到底是叫谁的。
裴雪庭：“？”
闺闺是在叫我？
李特助：“？”
哇塞，你们俩玩的这么花。
直到少女清亮的眼瞳望过来时，裴雪庭才想起上次的事。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记住了，竟然还真的叫他“闺闺”。
虽然诡异了点，但不知为什么，缺乏人际交往的裴总觉得这个称呼至少比裴总好。
便坦然接受了。
他强制扼住自己抽搐的嘴角，强迫自己保持住冰山脸，淡淡地嗯了一声。
前排充当司机的李特助解释道：“裴氏和《金鳞落》剧组有业务往来，裴总怕车被认出来，再徒生事端。”
要是制片人他们发现裴氏ceo亲临试镜现场，估计又要免不了各种客套应酬。
裴总最讨厌这一套了，还是能免则免。
“原来如此啊。”姜颂眠笑盈盈的，也没有多问。
少女眼眸弯弯，笑容浅浅，显然心情极佳。
裴雪庭凝望着她，良久，才考虑着简短问出口：“试镜怎么样？”
“我感觉发挥得还不错呢。”
姜颂眠不是那种内敛的人，她觉得自己试镜的时候表现得还不错，便直勾勾地表达出了内心的想法，甚至还大胆地预测道，“我觉得自己稳啦！”
张导都那么欣赏她了，角色还不是直接拿下！
“嗯，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