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八章——臭棋篓子
方中愈一路游游逛逛的来到武圣路,走到中段时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叫嚷,他还以为有人打架便寻声走过去。
顾名思义武圣路因武圣关公得名,在这条路上有座武圣庙。叫嚷声便来自武圣庙前的槐树下,那里围着一群人。
方中愈走近了才看明白,那里有人在下棋,大声叫嚷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七旬老者。听他说道:“下棋哪有不许缓棋的,哪里有这规矩?”
对面是个三十几岁的文士,不急不忙的回应道:“落子不悔天经地义,这才是下棋的规矩。”
“没有没有,”老者天生大嗓门,随便说话便震耳欲聋,“我就没听说过,你让大家伙说说,大明朝有这条律法吗?”
方中愈听了忍不住要乐,心想这老头棋品不怎么样,下棋不让悔棋他居然能扯上朝廷律法上来。
那中年文士也不生气,慢条细理的说道:“老伯,咱俩是下棋又不是打官司,说大明律法有关系吗?”
“就是的嘛!”老者还逮住理了,“又不是打官司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缓步棋嘛...缓缓、缓缓...”
中年文士说道:“我又不是吃你子,目前已经将死了还缓什么呢?”
“那就多缓两步...”这还是个老棋迷,嘴上说着便伸手摆子,“你的炮刚才在这里、车在这,对不对?我的马在这...好了,你走吧!”
中年文士苦笑摇头,“好好好,我就让你一让...还是炮沉底。”老者看了好一会才将自己的四路车拨边,“捉炮。”
“捉好了?”中年文士问道。“好了。”“不悔了?”“当然不悔了。”
那时中年文士是天地炮、对方士象全,他便拿底炮打了对方的士;老者刚要用帅吃炮,中年文士点了点三路的马说道:“你吃不得的。”
“那我就...抓你的马!”老者把底车提起两步。中年文士把左侧的车拉过来看住,老者便回马踹他的当头炮。
中年文士便抽炮至河岸和车一条线,老者刚好用另一个车链上,哈哈大笑说道:“我再上一步马便要吃你的死炮了!”
“我哪个炮是死的?”中年文士不理他,将底炮拉回士角。老者果然上马踹炮,口中还念念有词,“小炮、小炮,我看你往哪去?”
“给你好了。”中年文士也跳一步马,“我踹你的车!”“老猫枕咸鱼,休想休想。”老者再提两步车,“哈哈...二选一,给马还是给炮?”
“你又死棋了!”中年文士拿起车来杀对方底象将军。“哟...?”老者这才发现自己的象和士都落不下来,“怎么搞的...大意了大意了,缓一缓、缓一缓...”
中年文士哭笑不得,“老伯,你还玩得起吗?”围观众人也哄笑起来。
老者岁数大脸皮也够厚,笑嘻嘻的说道:“有什么玩不起了,不就一盘棋嘛?你就让我赢一盘不行吗?”
中年文士嘿嘿笑着说:“闹了半天是想赢棋啊?您早说呀...好,这盘棋我认输了。”说罢,起身走了。
“哎...这叫你输啊?回来再下一盘...”任老者怎么喊,中年文士也不理睬。
老者没赢到棋心中不舒服,便向围观众人说道:“还有不服的没有...谁是高手来跟我杀上一盘...哎?别走啊!”围观众人不耻他的棋品纷纷走开。
方中愈也随之往前走,不曾想被老者一把拉住了,“呵呵...小兄弟,看你面生的很、不是这条街上的吧?”
“不是,”方中愈问道:“老伯,你有什么事情吗?”“看小兄弟你的长像就是聪明人,一定是下棋高手吧?”老者满面堆笑,“来,咱俩杀一盘。”
方中愈心中暗笑,推辞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哎呀!一盘棋很快的,耽误不了你办事情,”老者极是热情,“来来来,一盘...就一盘。”
方中愈笑了,“就算我有时间也陪不了你,我只会下围棋。”“哦...围棋我也会啊!”老者大喜过望,“给你说,我象棋一般,围棋可是强项。”
左右也是无事、老者又不肯放手,方中愈便说道:“那好,只能奕一局。”
“好好好,就一局。”老者一猫腰,从石墩下拿起一个围棋盘和两只棋盒。
方中愈不禁笑问:“老伯这么喜欢下棋呀?”“闲来无事、闲来无事...”
两个人分子猜先,方中愈拿了黑棋先手、头一手下到左角星位,老者也下了同一位置。方中愈第二手便占右角,老者这次是守小目。
第三手方中愈大飞守左角,老者立刻小飞攻他右角;方中愈行棋注重大局,压他一手夺上面大场。
老者一见开心的笑、马上点三三入角,方中愈便以守带围、五六手间便在上面围起了厚势。老者还没觉察,又去抢另外一角...
简短节说,未到中盘方中愈便将中腹之地全部收入自己囊中。老者突然惊醒,“哟呵呵...果然是个高手啊...这么大场,你能围得住吗?”一手棋点在天元狠狠的打入。
方中愈四面都已经成了厚势,怎容他做活?只跟他游斗、破他眼位。老者再行几手发现这条龙怎么也活不了,便笑着说道:“小兄弟,缓一缓如何?”
看来他就是这棋品了,一要输棋便要缓棋。方中愈笑着说:“老伯,象棋可以缓一步两步,这围棋...你要缓到哪一步啊?总不能缓到你小飞攻角吧?”
老者的中央大龙已经行了三十多手,也没有缓几十步棋的道理啊?老者想想自己也笑了,“再来一局,再来一局...”
方中愈笑着摇头,“不来了,我得办事情去了。”老者一脸的不甘心,“你明天还敢再来吗?”
“有什么不敢了?”方中愈笑了笑,“老伯,爱好是爱好、你的棋艺可是欠点火候。”
“嗐!”老者还不乐意了,“你才赢了我一盘棋,别吹牛好不好?你明天敢来吗...我肯定能赢你!”
方中愈心想左右自己得常来这武圣路,便答道:“好,明天还是这个时辰。”
两个人约定好时间,老者便拿上棋盘棋子走了。方中愈本想到南街口去,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腹内空虚、见左近有家小饭馆便走了进去。
小馆子也没有什么东西,方中愈便要了店家自灌的风干肉肠、火腿,又点了盘炒冬笋、蒸鸭血、来上一壶清酒;还别说,店家手艺不错、很有些滋味。
他正自斟自饮,偶然抬头看到孙立本从街上走过便让伙计喊他回来。孙立本进店看到是他颇为惊喜,“爷,我听说你往这边来了,正愁找不到你呢!”
方中愈让伙计添了杯筷,笑问:“你的消息果然灵通,连我去哪你都知道。”
孙立本也笑了,“关键是我手下这帮人没有不认识您的呀!打听起来自然方便得多。”
两个人边吃边聊,方中愈便问:“你急着找我干什么?不会这时就有消息了吧?”
“还真是有消息了,”孙立本答道:“刚好我手下一个捕快的母亲在方宾府上做老妈子,他对方府上下都门清的很。”
“哟!这么巧啊!”方中愈惊喜道:“那你快说说。”孙立本说道:“方宾有两房女人,原配夫人早些年就死了。原配育有一子一女,女婿是辽东指挥使司的千户、两口子一直住在关外;
儿子方今年方四十五,是浙江府府丞、也不太常回来。第二房夫人年轻今年才三十四岁,育有一子方昔、今年十一岁。”
“哟...”方中愈不禁咂咂嘴,嘀咕道:“子女都不在身边...小儿子又太小,不好下手啊...?”
孙立本闻听不由露出惊疑之色,方中愈看到笑着说:“孙兄别误会,我只是想接近方宾、跟他拉好关系而已。我又不认识他,找不到接近他的理由...对了,方宾有什么喜好?”
“没听说有什么喜好,”孙立本笑着说:“他年纪大了,自己的二房夫人都伺候不过来呢自然也不去堂院;老头为官还算清廉、并不如何爱财,也就是喝喝茶、没事下下棋。”
“这可难办了,”方中愈摸着胡须说道:“平白无故的,我总不能跑到人家里去找人下棋吧...搞不好得从他小儿子入手。”
孙立本摇一摇头,“方宾请了先生在家教他儿子读书,那孩子极少出门。”
方中愈问道:“那个二房夫人呢...有什么喜好?”“和普通女人一样,穿点新衣服、抹点胭脂,也就这样了。”
“她经常出来逛街吗?”“爷,这你可把我问住了,回头我再好好打听打听吧!”“不着急,打听得越详细越好。我有时间...。”
吃过饭,孙立本自回应天府衙门。方中愈散步到南街口,见第二家大门前摆着一对铸铁狮子;虽然有些锈迹,但是姿态威猛、造型颇为少见。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有人进出,便也只好回家。
方中愈回家琢磨了一夜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第二天起来决定直接登门拜访。他买了几样礼物让家人拎着,到了方宾府递上自己的拜贴。
隔了好久方府家人才出来,淡淡的说道:“我家老爷有病在身,概不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