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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什么!!!”晏子慎表面非常震惊,内里长舒口气,看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事情进展还算顺利。
  他忙提醒草包两兄弟,“赶紧去看看,公公该不会是被气昏厥的吧,拿凉水泼,那指甲掐呀。”
  “噢对对对,”曹连富曹连贵两兄弟六神无主下听见晏子慎的话就赶紧点头,曹连贵更是拉扯上了晏子慎,“好兄弟,你经历的事多,陪我们一起去吧。”
  晏子慎求之不得,他还得去观察观察真晕假晕呢,等到了地方一伸脖子,晏子慎就下了判断,很好,是真晕,还发高热,没救了,等死吧。
  曹顺面色潮红的躺在锦被绸褥之中,双眼紧闭,牙关咬紧,整张脸紧绷着僵硬,嘴角还有口水流出,这是玉娘先前说的症状表现没错,福娘真的刺中了。
  见自己叔叔真的发病,两兄弟在晏子慎的提醒下忙去请了城中各位大夫,又派曹全福去请有名太医,总之就是凡有医术的全都请来,好显示他们兄弟两的孝心。
  “这就对了,”晏子慎轻声道,“曹公公年纪也大了,正是膝下寂寞的时候,您二位是他的亲侄子,这时候不出力,难不成还要给别人露脸?”
  晏子慎手指比划了个三,见他们两恍然大悟,才笑道:“两位哥哥别怪我多嘴,到底都是亲侄,没有弟弟受宠哥哥倒撇在一边的,长幼有序嘛,真说起来,曹公公这一干家私,不是你们两个哥哥占大头去。”
  曹连富曹连贵只觉得晏子慎的话语犹如蜂蜜一样中听,句句都说到了他们兄弟心坎里,是呀,这个时候老三有个屁用,浑身动不了也就只剩一张嘴,难不成他还能靠嘴爬到这里么,叔叔病着,正是他们两兄弟献好的时机,四条好腿再怎么,也比废了的好呀。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发觉起曹顺这一病的好处来,当即就咳嗽了一声,喝止住府里慌慌张张的人群,不许到处乱跑,自己捧着帕子热水陪在曹顺身边,擦口水扇风,殷勤非常。
  等着大夫们过来一瞧,医术高明的看出了病症不敢实说,医术精湛的察觉了伤势隐晦提醒,医术平平的寻摸出了高热开方退烧,医术粗劣的夸口大谈五情六欲内脏经,讲究个割肉治病。
  十来个人十来张嘴,把曹大曹二说的是晕晕乎乎满脑袋浆糊,都不知听谁的了。
  “这……到底听哪个大夫的呀?”曹连富摸着脑袋发愁,他哪个大夫都觉着说的对,一个个都有本事。
  曹连贵转转眼珠,显孝心嘛,干脆提议道:“要不然咱们都试一遍,只要把叔叔救回来,他瞧着咱们忙乎的样子,肯定知道咱们孝顺。”
  他当即就让人拿刀来,自己在胳膊上比划比划,有些心虚,在手掌上比划比划,有些怕疼,最后干脆往手指尖龇牙咧嘴划了一小道口子,往碗里挤出几滴血来,“快,叫叔叔先喝我的血。”慢了他怕血就干了。
  曹连富也不甘示弱,咬着牙使劲揉搓着指头滴出几滴,也捧了过去。还别说,在鲜血滋润下,曹顺的气色真就好看了许多,叫两人放下了心,瘫坐在椅上喘了口气。
  可哪想到曹顺忽然抽搐起来,鼻息处粗短呼吸,叫人一看就知道不好,“快,药呢,赶紧喂药啊。”
  曹全福苦皱着一张脸,“大老爷,二老爷,药熬好了,可有十来碗,先喝哪一碗呀。”就是水牛、骆驼、野狗,也喝不了十来碗的水呀。
  曹全福看着面前两位老爷,只觉他们不靠谱,还是得去找三老爷去,他悄悄挪着步子就往外走,被晏子慎看见了忙拉住曹家兄弟面色沉重道,“快别争了,管家去找你们三弟去了,他要是一来,你们可就全没机会了。”
  “该死的曹全福,老三是他亲爹么这样捧着!”曹连富气得暴跳如雷,曹连贵比他哥哥冷静些,赶紧就催曹连富去拦住人,他这里撬开叔叔的嘴死命灌药,争取能叫他叔叔赶紧醒来。
  晏子慎在边上看得直咂嘴,谁能想到呢,赫赫威名的曹公公,御马监大太监,长安里权势滔天的人物,能有这样两个自私自利毫无人性的侄子呢,什么,你说曹顺也是这样,那没事了,看来是一家品性,蛇鼠一窝嘛。
  后院里,曹全福急匆匆已经赶到了屋子外头,正要进去时,被人揪住了衣领掼在地上,狠命挨了两脚。
  曹全福身子缩成个濑虾蜷成一团,剧痛让他都说不出完整话来,只拼命抽气哎哟,那动静闹得屋里人都忍不住贴在门口透过门缝探究。
  “跑?你小子跑得还挺利索!”曹连富呸了一口,又踹过去一脚,“怎么,想给老三通风报信,想让老三露脸主持府里的事,我呸!”
  “大老爷饶命,大老爷饶命啊,小的是担心三老爷有没有收到惊吓才过来看看的,没有,没有想传话的意思呀,曹公公素来叮嘱小的们仔细照看三老爷,小的是怕三老爷出了差错公公到时候怪罪小的呀。”曹全福拼命求饶。
  却不想这话叫曹老大越听越窝火,是啊,叔叔疼爱老三,病秧子住府里还叫人时常的过去看望,他们两兄弟呢,一年到头也来不了长安几回,没住几天就被赶出去,自己到现在还欠着南边三千两银子,这回想开口借钱,老三愣是一个子也不借,他的命多好啊!
  曹连富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是蠢的,叔叔这病未必能好,老曹,你是个聪明的,我叔叔要是没了,这府里还不是我们几个兄弟的,我是老大,理该是这府里的老爷,老三病着,本应该静养,你还过去打搅他,你安的什么心!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老爷我先发卖了你!”
  说罢,就又踢了一脚,“快,给我滚回前院去。”
  外头的动静这么大,曹连荣即便入睡了也被硬生生从周公那里拽回,皱眉呵斥道:“什么声音!”
  出乎曹连荣的意外,往日一听见他出声就急忙赶来的侍女,这回竟然还停留在门口,似乎半点也没听见他在招呼叫人。
  “贱婢!两个贱婢!还不给我滚过来!”曹连荣咳嗽了一声,扭过头去怒视着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奴才。
  宋词钟曲二人只站在门口那里,像是耳朵聋了一般没有听见床上老爷的呵斥,她们两对视了一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两人抖着手打开房门,然后果断的啪的一声,将房门给紧紧的关上了。
  奉大老爷的命,三老爷养病,谁也不许进!
  ------
  曹顺的高热抽搐迟迟不退,整整烧了一天也不见好,到最后,还是晏子慎拧着眉头沉重道:“二位哥哥,不对劲呀,怎么看着公公的病不见好呢。”
  “是呀,”曹连贵也纳闷,十来碗都灌下去了,晚上又是十来碗的,怎么老爷子愣是不醒?
  曹连富没好脸色的骂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奴才道:“我叫你去请太医,怎么他们还没过来,小畜生,你别自己偷懒去了。”
  曹全福哀叹着躬身求饶,脸上满是讨好,“大老爷,小的哪里敢偷懒,确实去请袁太医了,他府里说这几日太医院署忙着应对五月蛇虫毒疫,袁太医好几天都是半夜才回来的,实在没碰见他呀。”
  “蠢货蠢货,他不在家,你就不能去他家等着,非得要等他过来吗,我看你是存心偷懒。”曹连富拍着桌子教训,听得曹全福赶紧使唤自己两条腿过去请人,没法子,马棚烧了之后,马匹到现在都没安定下来,传消息请人全都是人跑着过去,速度实在是慢。
  折腾到又一个天亮,两兄弟都已经萎靡不振上眼皮耷拉着下眼皮的模样了,才终于等着袁太医慢慢悠悠走了进来,搭脉一瞧脸色,当即拱手告辞道:“准备后事吧。”
  五个字说完,潇潇洒洒提着药箱就走,把屋里人都震在了原地。
  (* o *)哇~,晏子慎崇敬的看着袁太医,这才是高手啊,说一句话就走,挑拨整个屋子的人都不安宁,哇,吾辈楷模。
  他羡慕的看着袁太医远去,才晃晃脑子清醒过来,赶紧拉着曹连贵曹连富就要告辞,“这……哎呀……这下可就麻烦大了,二位哥哥,小弟这就要告辞了。”
  “诶,您别走啊。”曹连贵下意识就挽留住人,虽说他与晏子慎才相处几日,可晏子慎说话实在是对他胃口,又对他们兄弟俩尽心尽责,这样的好兄弟怎么能走呢。
  “唉,”晏子慎顿脚后悔道:“我劝哥哥们也小心些吧。”
  “怎么说?”曹连富也凑了过来问道。
  “你们怎么还没反应过来,”晏子慎不争气道,“袁太医才来就走,半点也不敢多停留,曹公公这一病又来得离奇,要我说,恐怕是疫病啊。”
  “疫病?不会吧。”两兄弟惊声道。
  “不会?我瞧着却像,不然你们就去查查跟着曹公公的人,看看有没有发热的。”晏子慎一边捂着口鼻退到门外,一边出主意。
  被他这样一吓唬,那两人也不禁走了出来,曹连富咳嗽一声,他是府里的大老爷,叫过人来就命他们去查,跟着的仆妇小厮丫头都好好的,曹连富敢松口气,却看看守后院福娘的仆妇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大老爷,那三娘子,不是,那丫头,她发高热了,浑身通红起泡,看着实在吓人。”
  “你瞧,你瞧,我说什么来着!”晏子慎当即跳将起来,似乎半点也不想在曹府里待下去,“肯定是疫病,肯定会传染,好哥哥,咱们兄弟俩江湖再见吧。”
  “别呀别呀,”曹连贵急忙抱住晏子慎,他们兄弟两个也怕呀,要走一起走。
  乌泱泱一群人都脚步飞快的远离了正院,只跑到前边院落才停下脚步,众人都拼命拍打自己身上衣衫,还叫人赶紧搬酒醋过来好杀疫虫。
  晏子慎更是抱怨,“曹公公这一病,已经传给了他侄子媳妇,要是再传染几个,我们怕是都得没命,他老人家闭眼了不要紧,我可还没生儿子呢,要是死了这一干家私还不白便宜了外人去。”
  见他这样一说,曹连贵忽的心中一动,拉扯他哥到角落嘀咕道:“袁太医方才说的是什么话,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说老爷子没救了不是。”曹连富唉声叹气,叔叔这一走,曹家可不全完蛋了。
  “对呀,叔叔要是没了,你说这府里的东西,该给谁啊?”曹连贵压着嗓子轻声说道,把曹连富那满腔的贪婪都给勾了出来。
  对呀,他就是活着,自己也没分到多少荣耀,还不如死了呢。
  作者有话说:
  姓名:晏子慎
  职业:无业游民
  生命值:9
  攻击力:6
  防御力:2
  智力:8
  体力:6
  魅力:8
  技能:口蜜腹剑lv2、挑拨离间lv4、一掷千金lv1、察言观色lv5
  成就:系统结算中……
  恭喜您,您获得了小人头衔
  恭喜您,您获得了杀人帮凶的头衔
  恭喜您,您获得了bujobubk滋blujboub滋滋
  (十分抱歉,玩家晏子慎已骂骂咧咧离开了游戏)
  第147章 传染
  后院曹连荣住处,宋词和钟曲就跟脚下生根一般守在门外,听着屋子里一声又一声的动静,先是咬牙切齿的斥骂,到了晚间又变成了哀求劝告,再捱到天亮,见还是无人进来,干脆就变成了怨毒的诅咒。
  宋词拿手捂住钟曲的耳朵,“别听了,你就当自己是聋子,再等两天就好了。”
  钟曲比宋词的年纪略小一些,不过两人相貌都是一样的出挑,只可惜,在曹连荣的折磨下,两人双手,膝盖,小腿全都是新伤旧疤,细细碎碎的覆盖了大半个身躯,钟曲摸到宋词的手时,那一双手已经犹如老树皮一样粗糙了。
  她听着屋里不停的咒骂之声摇摇头,只担心的看着外头道:“我不是怕他的话,我是怕他的动静把府里人招来,姐姐,他要是饿死了,瞒不过去人,会不会查到咱们身上。”
  钟曲死不要紧,她也不怕死,这日子早就过够了,可她担心连累到自家爹娘和兄弟姐妹身上,要不是这口气撑着,她早寻死去了。
  “不会的。”宋词拍着钟曲的脊背,眼里泛着兴奋的光,“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曹公公得疫病了,会传染的,新进府的新娘子不也得了病。”
  “可他是饿死的,不是病死的呀。”钟曲双手几乎要拧成了麻花,到这会了,她是真想盼着这畜生死,可又害怕他的死连带着害了自己家人,仆杀主,这可是罪加一等的大罪。
  宋词朝钟曲摆摆手,示意她先住嘴,自己走到院门处,原来是有婆子抬食盒过来了,许是也受到了警告,并不敢上门入院,只是抬到了门口就走了。
  宋词小心的把东西抬进去,关紧了院门,然后向钟曲招手,叫她把东西都悄悄丢到恭桶里去,“咱们也不吃吗?”钟曲有些可惜。
  “这是咱们死里求活的法子。”宋词一边说,一边脱了衣裳,只穿着紧身子开始把已经冰凉了的桶里的水往身上浇。
  饶是五月,可水一直在阴凉处放着,浇在身上还是冰凉刺骨,宋词抖着身子,眼睛却越来越明亮,“屋里的是饿死的不假,他是病不了的了,可咱们能生病,如今各处的人都被拘束在自己院里不许走动,这院子就咱们两人,你我要是发了高热昏昏沉沉,屋里的饿死岂不是理所当然。”
  是啊,钟曲也回过味来,曹公公不就病着吗,既然新娘子能生病,她们两怎么不行。当即就也跟着脱衣浇水,两个人湿哒哒也不擦身,就跑到外头由着风吹,夜里也不曾休息,咬着牙在外站着,听着屋里的咒骂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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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院里的人声渐渐微弱,正院里的人却睁开了眼睛。
  也不知是汤药的作用,还是那醋酒刺鼻的气味,曹公公曹顺奇迹般的醒转了过来,只是口舌似乎有些不大听使唤,吱吱呜呜的叫着人过去。
  曹全福是一直伺候在他边上的,就是曹连富曹连贵跑到前院去,他也没跟着,精心照料着曹顺,见曹顺醒了,泪流满面的就跪倒在床前哭诉道:“公公,您可算醒了,菩萨保佑,您要是再不醒,府里可就翻了天了。”
  曹顺努力控制着嘴,可挣扎了半天也没法说出一句清晰的话语,手脚不断的打着摆子,到最后干脆往外噗噗噗的吐了三声,曹全福会意,跪行几步凑到跟前猜测道:“你是问三老爷?”
  曹顺噗了两声,看样子不是。
  “那是大老爷和二老爷?”曹全福是结结实实挨了两顿打的,这会哪里肯叫他们,趁势就在曹顺面前告状叫苦,“公公,不是小的多嘴挑拨,大老爷和二老爷哪里在乎您,一听说您得的是疫病,两人早就跑没影了,是小的一直在屋里伺候您呀。”
  曹顺努力吞咽着口水,若不是说不出话,他真想叫人把这该死的奴才拉出去打死,谁有功夫听你这个奴才抱怨,他现在恨不得叫人活剐了后院那个丫头,一定是她在簪子里下了毒害得自己成了这样!
  “噗愣啊噗愣各鱼的啊——”曹顺使劲捋着舌头,想发出一句清晰的命令,可曹全福竖着耳朵都快凑到嘴巴边了也没听懂,自己个还在那里猜测,“公公您说的是什么?”
  还没猜出,他就被一股大力踹到,又是一阵几乎刺破皮肉的疼痛,轰隆一声,曹全福脑袋直接砸在了地上,打着模糊光圈的眼睛里出现了两个人影,他这会连出声哀痛的胆子也没了,来者竟然是曹连富和曹连贵。
  也不知是外头谁去跑着传递的消息,两兄弟得知了他叔叔醒来的消息,倒更坚定了原本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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