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黑暗中,静到能听到挂钟滴答滴答地走。
阿婆不容拒绝:
“小虎正好在大学里呢,我让他去接你,排练结束后你们一起来。”
于是孟惟手机也不刷了,火速爬起来,抓起包就要出去。
等他来了,看到这里一个队员都没有,她该怎么解释。
他会发现自己在自导自演,看着肯定很像神经病。
大学里的门都是感应式玻璃门,她在门口挥了好几次手,开不了。
摁门口的按钮也没有用。
安保人员没发现坐在地上的孟惟,到点就把门锁了。
孟惟的后背上冒了一层汗,今天是周五,两天后才会有人来开门,
两天不吃不喝,
不会脱水死掉吧?
这时候丹虎过来一条信息:
“你是不是在糊弄阿婆啊,戏剧中心整栋大楼都黑了,你还在排练吗?”
孟惟没想好怎么说,她是万分不想让他见着这里空无一人,
根本没有排练这回事。
“马上给我共享实时位置,我从北校区跑到南校区找你,跑了老远,
让我知道你不在戏剧中心,你就惨了。”
第13章 翻窗
丹虎直接打过来一个语音电话,
他一路跑到南校区,声音中犹带着喘气声。
为了抵抗四周呼啦啦的风声,他大声问她到底在哪里。
声音在手机外放模式下,
大到能在空旷的排练室发出轻度回音。
孟惟拿着手机出神,一时被他的气势所摄,不得不想个不太离谱的理由:
“是这样的,本来在排练,现在结束了,但是吧,我不小心睡着了,
然后大楼管理人把门锁住,里面就我一个人,我现在出不来了。”
这个理由听起来也挺寒碜,聪明人能立刻听出,此人人缘应该相当差,
睡着了都没有人叫醒,无疑是一位团队边缘人。
“告诉阿婆,我今天确实有事。
我待会儿会给大楼安保打电话,让他们给我开门。
你去吃饭吧,不用管我了。”
孟惟不指望丹虎能帮助自己做什么,完全,一点都,不指望,
是她硬要跟不同阶层的人打交道,结果像盘冷菜一样没人搭理。
丹虎不嘲笑自己混得这么差就不错了。
“那行吧。我尿急,上厕所去了,拜拜!”一句额外话没有,挂得很干脆。
孟惟松了口气,开始给安保人员打电话,一个不通,再打一个。
好不容易有接通的,接线员说下班后工作人员不会回来,
等到明天,会有人来开门。
那就是说,在这里,呆一晚上就好,这个选择,尚且能接受。
没有吃的喝的,确实会饿,但也省了上厕所的麻烦。
能充电,有网,睡一觉就好,睡着了就好了吧。
孟惟躺回去,手机握在手里,放在肚子上,
准备快点睡着。
这时候,一个新来电,
手机震得孟惟刚酝酿起来的三分睡意完全消失了。
“安保来开门了吗?”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愉快,放完水,心情都好了。
“他们说马上来。你到店里,跟阿婆说我……走不开,
不用说我被锁起来了。”
说了她会担心。
“哦哦,好的,我要上公交车了。我能吃大餐,你吃不到。”
孟惟听到了手机对面的汽车鸣笛声,冷笑一声,不屑跟他像小孩一样掰扯。
丹虎谈兴大发,还没有挂电话的意思:
“太好笑了,安保会不会问你怎么被锁的啊?”
并且就孟惟被锁事件大加点评:“你肯定从来没买过降噪耳塞跟眼罩吧,
排练室那么吵都睡得着,人家在唱歌跳舞,
你躺下就能呼呼大睡,不是一般人儿。”
被他一阵东拉西扯,孟惟感觉现在彻底是睡不着了,
睡不着肚子就更饿了,于是气不打一出来:
“喂,过了六点,所有教学楼都会关门,你刚刚是不是在户外上的厕所。
你肯定会被监控拍到的。”
他乐不可□□这台摄像机蛮幸运的哈。”
孟惟把电话摁了,闭上眼睛,再次尝试入睡,过一会儿,
又拿出手机,读她妈妈这段时间发的信息:
【你最好早点想清楚,不要再抱有幻想,
我们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供不起你读书了。】
【对你非常失望。】
【自私自利】
【女孩读那么多书,最后都是要找个好人家,你这么不听话,有什么意义?】
【只要你愿意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找份好工作,再找门好亲事,还能帮衬到家里。】
孟惟父亲经营的公司,投资不利,
加之本人沉迷赌博,去年公司彻底垮了。
现在天天借酒浇愁,每天不着家。
妈妈结婚多年,没有上过一天班,
生活围绕着麻将,美容院跟女儿。
从前成绩优异的女儿如今成了家庭的累赘,
在英国读书不肯回来,说是还有一年就要毕业,
要撑一撑,撑到毕业为止。
学费申请的学生贷款,住宿费分期付款,生活费靠自己打工。
即使这样,妈妈还是骂她,说她痴心妄想,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还当自己是大小姐,不肯接受现实。
戏剧一点用处没有,将来挣不到钱的。
爸爸有钱的时候,学学就算了,毕业回来能收心结婚就好,
现在还浪费钱在没有用的专业上……
孟惟背对着窗户,侧卧在地板上,努力憋气,再呼气,
来回几次,想要把眼泪逼回去,她觉得哭没有用。
但是还是大滴大滴地淌过鼻尖,落在地板上。
后面窗户忽然传来敲打声,吓得她用袖子使劲擦泪。
孟惟贴在窗户上看,指望夜巡的保安看到她,把门开开。
结果跟一个年轻的男孩面面相觑,丹虎摸摸下巴,很奇怪地问:
“你怎么还在里面睡觉啊?”
他竟然还没走,“你说这里有监控,我很好奇嘛,就回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
他转头四处瞧瞧:“没找到。”
“你还是怕了吧。”孟惟庆幸还好刚才把眼泪抹掉了,“没有监控,你可以走了。”
“别啊。”他笑嘻嘻地跟孟惟隔窗相望,宛如探监:
“没监控,我可以把排练室的器材给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