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其他人里，包括明馥一。
  其乐融融的场面当然不如一枝独秀热度大，于是在钟青小有水花的时候，我捏造黑料把人按了下去。那次之后，钟青一蹶不振。一两年过去，我再没听说他的消息。这个人，就这样被遗忘了。
  除了名字，钟青的样貌变化也颇大，如今走的路线更是和当初的规划大相径庭。
  钟青并非科班出身，当初凭新锐导演王奕程一部校园电影入了行，刚进圈就拿了最佳新人，风头一时无两。时至今日，那个温柔包容的校草哥哥仍是不少年轻女孩心里的白月光。
  可惜，世事易变，飞火流星。王奕程行差踏错，连带着他的所有电影都不能得见天日。再加上如我这般的有心人推波助澜，钟青俨然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这些年，钟青零零总总演了十几部戏，小有姓名的角色只有两三个，似是上限一目了然。原本的璞玉成了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也是叫人唏嘘。
  以我目前的眼光来看，钟青的颜值算不得偶像，演技、背景又够不到正剧资源，真不如那些优缺点明显的“特型”演员。能签在惯爱造星的万宇，是他的福气。只要操作得当，不愁翻红无望。
  强捧遭天谴这样的亏本生意，我从来不做。像钟青这样能在实现差异化的同时又保障角色完成度，在这个圈子里已经算难得了。
  我和钟青约好见面的地点是圈里人常去的一家咖啡厅，会员制，私密性很好。
  钟青很守时，然而人却大喇喇坐在前厅。
  我一进门就见他正托腮望着窗外发呆。在看到我的那一瞬，一双眼睛居然在放光。下一秒，钟青站起身，大步朝我走来。
  身着白色印花t恤和黑色短裤，外罩一件浅蓝色休闲衬衫，钟青看着十分接地气。不是那种刻意营造出来的毫不费力，他是真的不修边幅，等人走近，我都能看清他胸前脱落的印花。
  这人如今看上去，真的很普通。
  他的“快人一步”本就和慢悠悠的咖啡店极不相称，偏偏离着还有三米远，钟青就热情招呼开了，“眠哥，早！吃早饭了吗？”
  哎！这傻子，怎么打招呼的方式一点没变……
  难道他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吗？
  他混成现在这样，有我的一份“功劳”啊。
  钟青不是科班生，但他那名校管理学院毕业的高学历正经和其他人有壁，从业之路自然也大不相同。我高钟青几届，毕业于新传学院。
  没有瞧不起别人的意思，但我们这样的跨行进了娱乐圈，确实算另一种“他乡遇故知”了，因此钟青一进公司，就对我很是亲近。
  一起拍《诀尘》的时候，钟青总往我身边凑，甚至把明馥一这个男主角都晾在一边。然而，我和明馥一才是同一战线上的。
  另外，钟青独得老天眷宠却不知收敛的样子在我看来，相当碍眼。
  “其实，我从来没想过当演员。”当时还叫苏文心的钟青这样说。
  什么意思？吃饱了骂厨子？
  当明星赚钱多，我不是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然而一到镜头下我就成了木头，实在吃不了这碗饭。我怎么就没有钟青那样的好天赋？
  其他同行看钟青横空插一脚的钟青，自然更心塞。知道你学历高，还不是来赚快钱？有什么了不起的？
  所以，只需我小施手段，钟青就被孤立了。大概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时外人给他贴的标签里还有“清高”二字吧。
  平心而论，钟青的声音不算大。但，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他这一声立刻吸引了无数目光，我无比庆幸自己临出门前捞了副墨镜架在脸上。毕竟，我的知名度，在这附近，还算可以。
  “闭嘴。”我低声道。
  此时钟青离我仅有一步之遥。他倒也机灵，立刻戏精附体，一只手揽住我的肩膀作熟稔状往里走，用上下翻飞的另一条胳膊把我的脸挡住。
  我一把拉住他，余光里已经瞥见有人探头探脑，“换个地方吧。”
  “哦，好。”钟青乖乖应了一声，揽着我的手却没有松开。
  沉稳的木质香从他身上传来，倒是中和了一见面时的那份轻浮。只是我不大习惯这样的肢体接触，兀自出言提醒，“手。”
  钟青听话地放下手，又摸了摸鼻子，“抱歉。”
  他的体温比一般人高出很多，呼出的热气教人战栗。
  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懒得再找地方，我干脆转身往停车场走。
  钟青安静地跟在我身后。
  他一米八二的个子远远看去气势凛然，没想到走在身边体感却和我这个一米七七的差不多高。而且，钟青总是落后我半步。
  大小是个明星，日后也算半个老板，我又理亏在先，我本想对钟青客气些。但他既然性子如此和顺，我自然要得寸进尺。
  我绕着停车场打转，脚步越来越快，眉头却越皱越紧。因为我实在不理解钟青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亦步亦趋，安静如鸡。
  即便他出道即巅峰、一路是下坡，但五年历练，人总会成长，怎么现在看着反倒畏缩起来？他这几年钱也没少赚啊？
  这也太小家子气了。
  不像有的人，一分都能张扬出十分。
  我在心里暗自拿钟青和明馥一作比较，最后不得不承认，星相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是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