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沈明霁，不，现在是九岁这年的沈齐。
  他清楚的记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先是焦急的报了警，而后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一群人堵在门口，客厅中间站着一个漂亮女人和妇人，不远处沙发上坐着一名穿着西装气质矜贵又冷淡的中年男人。
  妇人原本应对自如，余光瞥见沈齐出来，她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慌乱。
  沈齐的妈妈江曦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八，可那张脸看起来已经像是快到四十的人。站在她面前的女人宋语梦，年轻漂亮会打扮一举一动异常勾人。
  宋语梦：“江姐，我的耐心有限，你今天不签也得签……”她话还没说完，看到姜曦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大声喊着：“小齐！”
  宋语梦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狠狠推了一下，露出来的一节大腿砰地撞上檀木桌角，疼感升起，她倏地变了脸色，厌恶的朝沈齐骂道：“你这个小贱种！”
  江曦慌乱地把沈齐搂住，“小齐，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我们吵到你了，你先回屋好吗？一会就好，一会就安静下来了。”
  门口堵着的那一群人中走出一人，急忙去扶宋语梦：“梦梦，怎么样，疼不疼？你们赶紧去找医疗包啊！”他吼了门口那些人后，转头对沙发上抽烟的沈毅喊：“沈毅梦梦受伤了，你管不管！”说完又凶恶地瞪向沈齐。
  这种事是他们没预料到的。之前这个小孩一直很听话，不会走出那道房门，他们也就懒得管他。
  闻言，江曦把沈齐搂得更紧。沈齐安抚的拍了拍妈妈的手，示意妈妈放开，不管重来多少次，他都想像记忆里那样站在妈妈身前。
  可是他这具身体太小了。
  他名义上的爸爸，一句轻飘飘的“随你们处置”，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沈齐，宋语梦身边的男人就吩咐他带来的人将沈齐和江曦分开。
  第81章 以后我陪你
  沈齐被一群大汉从江曦怀里拉出来，有人打他的头，把他脑袋往檀木桌上撞，有人打他的肚子，有些打他的腿让他跪倒在地。
  那个女人宋语梦在笑，江曦声嘶力竭喊着他小名，那群大汉对他辱骂声不停歇。而他的亲生父亲只是冷漠注视这一切。
  好吵……
  沈齐手掌撑地想爬起来，身上落下的拳脚太多，他与大汉力量悬殊，他爬不起来。但他不肯低下头，他奋力仰着脖子，想安抚母亲，叫她不要担心。
  可一抬头，他就看到记忆里最为恐怖的一幕——
  江曦大概是想冲过来救沈齐，被宋语梦拦住，她一时焦急扇了宋语梦一巴掌，激怒宋语梦，两人扭打起来。
  江曦太焦急了，她掐住了宋语梦的脖子，原本没想要人命，只是想吓一吓她，叫她不要再挡着她。
  冷不丁，背后插来一把水果刀。
  江曦愣住，不敢置信地转头，那个男人面上淡定不复存在，见她望过来，抽出刀，又连捅了她好几刀。
  ——原来这个男人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江曦松开了掐着宋语梦脖颈的手，无声的倒下，她的眼中映着男人搂住宋语梦安抚的场景。鲜血流向地面，最后她绝望的望着沈齐的方向闭上了眼。
  沈齐看着与记忆里重合的一幕，浑身冰冷，他渐渐忘了自己去过另一个世界，已经开始另一段生活。
  他沉浸在过不去的这日，无力地看着眼前一幕，脑袋不知伤到了哪里，鲜血从额头流下来，自眼角进入眼睛。
  他的眼中一片血红，母亲躺着的冰冷地面也是一片血红，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成了红色。
  浑身发抖，耳中轰鸣作响，张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他害死了妈妈。
  那些人发现不对，早就放开沈齐，沈毅带着宋语梦逃离现场。
  不知过了多久局子里的人来了，他们明明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还是晚了。
  沈齐抱着昏迷的妈妈，像一只受伤的狼崽子，眸中淌血，眼神凶狠，盯着一切企图靠近他们的人。
  “别怕，别怕，我们是来救她的。”
  安抚了他很久，那些人才将他的妈妈与他分开。
  江曦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来，她没有求生的意识，她是在昏迷中走的，沈齐连她最后一句话都没得到。
  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沈齐，头上身上包满了布，他望着天花板一眨不眨的出神，眸中死寂，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
  年迈的外婆站在一旁轻声唤他：“小齐，我是外婆啊！”
  没有回应。
  沈毅杀人进去了。
  宋语梦和她带去的人到现在也还没从局子里出来。
  沈齐家出事，公司高管带着底下人另寻出路，公司很快就垮了。
  沈家人个个远离，生怕扯上关系。
  沈齐住院后，竟是只有一个年迈的外婆来陪着他。
  沈齐出院后，被外婆接走，住进外婆家。
  他发现他得了一种病。
  喜欢热闹但怕吵，怕红色，更怕血，每当见到血他心头就会升起暴戾的情绪。
  他的嗓子好像哑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学校里，同学私底下指着他笑他是“哑巴”，老师建议他转去特殊学校。
  他无声注视这一切，渴望得到朋友哪怕一个也好，努力想要融入集体，结果只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