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就在这种仿佛永无止境的苦和甜里,闻萧松开了他的手,一股更大的空虚却包裹住了他,总感觉对方也会随着这只松开的手一样,一同消失。
  卫南星反手就握住了他,闻萧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卫南星垂着头说:“萧萧,你可以跟我再练一场吗?”
  成卓走过来嚷嚷道:“闻萧本来答应跟我对练的,你都霸占着他多久了?”
  旁边还有男生刚刚从洗手间出来,一边走还一边疑惑:“洗手间的镜子怎么碎了,谁砸的啊?”
  “有吗?我刚刚去的还是好好的。”
  闻萧已经和卫南星开始了第二场对练,比起刚刚那次,卫南星如今有进攻性的多。
  比上次交手的时间更长,更多的是在对决过程中的试探和心态拉扯。
  等闻萧刺中卫南星的胸腹时,卫南星把面罩摘了下来,将佩剑放在身侧。半长发垂落下来,而额间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了一些。
  其实就跟击剑一样,如果他完全放弃进攻性,他就会很快落败,淘汰出局。
  只有保持主动和进攻性,不断寻找机会和突破口,才能一直在赛场上,坚持到最后。
  闻萧还没把面罩取出来,就发现人群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一个人,站在闻萧的对面。
  他戴着面具,虽然什么都没说,闻萧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也想跟他对练?
  成卓在旁边嚷嚷:“你是谁啊,只是怎么没见过你,而且你请人跟你对练,总要说话吧?”
  对方却已经率先行礼了,闻萧也马上跟上。
  他并不觉得对方是个没有礼貌的人,相反对方对剑十分尊重,姿态标准得跟教科书似的。
  闻萧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因为只是社团的简单训练,并没有用正规比赛的赛制,先击中对方身体有效区域的人获胜。
  等刚开始,闻萧就发现了对方非常主动,跟卫南星的进攻方式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他刚刚跟成卓说的话并没有说谎,他初中的击剑老师确实说目前的他学不好击剑。
  很多社员都围过来看了,他们之间并没有拉扯很久,不用等到分出胜负,闻萧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不过对方的水平肯定不止这点。
  等两个人都停下来,一些社员还没看清楚是谁赢了,旁边就有一些眼力比较好的说:“看样子是平局。”
  闻萧直接扯下面具,走到刚刚跟他对练的人面前,第一时间却是抓着对方的手。
  “你的手受伤了?”闻萧皱眉,摆明了就是认出对方了。虽然是问句,却是笃定的语气。
  他一看到对方握剑,就知道对方手上可能有伤。
  等闻萧把他的手套扯开,发现他手背渗血的划痕。
  闻萧见过无数次这只手拉动琴弓的样子,如今看到手背上的血口,眉心狠狠地跳了几下。
  击剑教室还有医药包,闻萧拿着绷带就将人带到了更衣室,把他按在椅子上坐下。
  “你怎么弄的?”闻萧皱着眉,却已经拿着棉签开始处理伤口。
  对方伤的是右手,而刚刚握着剑时,还让手上的伤更严重了些。
  虽说伤口不在他手上,可是他都很难想想对方是怎么忍着手上的痛,握着剑跟他比的。
  “宋景白,你真的是狐狸吗?还带应激反应的,总是把自己弄得带血才满意?”闻萧把宋景白的手给包好了,然后就去扯对方的面罩。
  他见过有狐狸应激反应把自己的爪子都磨出血了。
  对方抓着他的手,然后带着他的手一起把面罩给摘了下来,露出了宋景白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宋景白笑着说:“一次受伤,换你这么照顾我,好像也不亏。”
  “你少来,我又不是护工。”
  闻萧看他还笑得出来,有点生气,不过他看宋景白也没有主动坦白伤口是怎么来的的意思。
  “你的手,是不想要了吗?”白天宋景白才伤到了左手,今天晚上又看到宋景白伤到了右手。
  对一个拉小提琴的人来说,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伤口不严重,不会有事,我保证。”宋景白看出他不高兴了,拉住了闻萧,然后突然把手伸到了闻萧屁股后面,手指插进了击剑裤的口袋里。
  紧贴着臀部的地方被对方的手指触碰到,闻萧身体僵硬了一下,也觉得他的身体对这些触碰有点敏感。
  宋景白把闻萧口袋里的三叉端和鳄鱼夹连着击剑手线一起扯了出来,递给了他。
  可想到刚刚他在门口看到的那一幕,他的眸色又深了几分,背对着闻萧的温润眉眼里,还带着几分浓重的戾气,放在这张俊美温柔的脸上,显得有些割裂和违和。
  “你说不严重就不严重?”闻萧知道宋景白从来都是一副稳操胜券游刃有余的模样,让他也不免有些气馁。
  不管有多少把握,也不能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要是有哪个环节脱离掌控,岂不是手就废了。
  “我跟你保证的事,从来没有一句话食言。”宋景白对着轻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闻萧给他包扎好的手。
  闻萧也盯着他的手看,看着修长的手掌上缠绕着绷带,还有种破碎的美感。
  “等到你真的食言,那就晚了。”闻萧扫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跟人打架去了?”
  “我倒是想跟人打架……”宋景白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更衣室门口,穿着击剑服的卫南星靠在门边,听着里面传来的谈话声,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从他面前走过的人。
  其他人都不敢多看他。
  闻萧给宋景白处理伤口用了不少时间,击剑社的活动基本上都散场了,而叶蘅也提着击剑包走了过来。
  等路过卫南星的时候,其他人都不敢多停留,而他却停下了。
  卫南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用眼神示意他快滚。
  “你就只敢站在门口看着?”叶蘅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所以你只配看着。”
  卫南星瞳孔微微一缩,阴沉的眼里还带着冰冷的怒意。
  “主动进攻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这是击剑的要义,你要进攻的人不是我吧。”
  第62章 要一起睡
  “卫南星?你还没回去?”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后, 卫南星猛地惊醒,然后往旁边一看,刚好撞进了一团如浓墨一样的眼睛里。
  卫南星的瞳孔微微一缩, 目不转睛地盯着闻萧,像是要把他的样子都刻在脑海里一样。
  他就这样仔仔细细地看着对方, 再也不会低头, 视线再也不会回避他的目光,他发现比起做贼心虚一般地逃避对方的视线, 直视这双眼睛能给他更大的满足感。
  这是勇气,也是萧萧一直教会给他的,从很多年前的秋天开始, 从他第一次推开父亲的房门, 从他第一次流畅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从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喜欢开始。
  “我......在等你。”卫南星低声说。
  闻萧这时才看向卫南星身上还没换下来的击剑服,把他拉进了更衣室。
  “进来把衣服换了再回去, 这里面没有别人。”
  卫南星刚进门,就看到同样摘下了面罩的宋景白, 对方正坐在椅子上,手上还扎了绷带,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他虽然刚刚没亲眼看到,脑海中却能浮现出萧萧蹲在对方旁边,抓着对方的手轻柔地给对方擦药然后包扎伤口的样子。
  心里又觉得有点堵得慌,连带着那张常年面带笑容的脸,都变得微微有些刺眼起来,下意识把头扭开。
  宋景白却像是看不出他的抵触一样, 反而还跟他打了个招呼,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是在门口等萧萧?”
  卫南星看了他一眼, 觉得自己好像被宋景白看穿了一样,但是在闻萧面前只能把情绪给压下,冷淡地点了一下头,就自顾自地拿着衣服进了一个隔间。
  “他怎么越来越不讲道理了。”宋景白笑了一声,“脸色比以前还臭。”
  “有吗?”闻萧皱眉。
  他想了想,觉得卫南星那个样子,他看习惯了其实还好。即使长大了,小时候孤僻的性子也一点都没变,还是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喜欢一个人待着。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卫南星舒服就行。有人喜欢热闹,有人喜欢安静,这都没什么。
  宋景白看了一眼卫南星关上的那扇门,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也就只有你不这么认为了。”
  隔间里传来一声动静,闻萧听到了还好奇地往里面问了一句:“卫南星?”
  “没事......”里面传来一句沉闷的声音,很快又安静下来了,只能听到布料之间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宋景白把脖子扬起,想伸手解开击剑保护服领口处的扣带,闻萧看到他抬起那只受伤的手,忍不住过去弯腰把他的扣带给解开了。
  “现在知道受伤了有多不方便了吧。”
  “这不是还有你吗?”宋景白笑着说。
  闻萧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难道一辈子都要......”一辈子都要我照顾吗?
  以后你受伤了,会有更亲近的人来照顾你,为你包扎伤口;你喝醉了,会有更亲近的人陪在你身边;当你怕黑的时候,也会有一个人来做你的月亮。
  但是那个人,怎么都不要是他吧......
  “一辈子不可以吗?”
  闻萧脑子里还在漫无边际地乱想,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追问给打断了。
  他抬眸就对上了宋景白的眼睛。
  对方靠在更衣室的木椅上,姿态优雅地都像是坐在洛可可风软垫沙发上一样,狭长的狐狸眼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样子,语气里还带着笑意,让人分不清他是不是玩笑话。
  闻萧愣了一下,以前小时候他们都很喜欢说一辈子要怎么样,他都不会当真,反而把它当成童言无忌丢在了脑后,而等到这个年纪,再说这三个字,就总感觉带上了几分承诺的意思。
  让他觉得有些微妙了。
  “我不占你便宜,你照顾我,我当然任由你差遣,怎么样?”宋景白盯着闻萧,适时地开口掐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闻萧听了他这话的第一反应是皱眉,瞪了他一眼然后说:“不占便宜,你以前占的便宜还少吗?比如你偷偷睡我的床,偷偷翻我的作业本......你还检查我喝牛奶的杯子。”
  “我如果是偷偷做的,你怎么会知道?”宋景白笑着看向他。
  他总不能说,偷偷翻作业本是他无意间看到了有人会在作业本上乱涂乱画,写喜欢的人的名字,他不知道哪根筋接错了,才会去翻闻萧的作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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