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团锦簇 第10节
花易岩不是不想伸手去接,可是万一不是给自己的呢?
也幸亏此时陶陶将食盒往前递了递,“娘做了饼给你。”
花易岩忙不迭地接过来,可是接到手里他又不知道要同陶陶说什么,只能干笑着,尤其是在陶陶的目光下,更加站立不安了。
“你见过他吗?”陶陶没头没尾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也没说话中的“他”是指谁。
花易岩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问的是陈士梅,就点点头,“见过。”一想到这里,他就语气僵硬,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陶陶一直盯着脚尖,并没注意他的脸色变化,继续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他过的好吗?公主对他好吗?”
听到这句话,花易岩吃惊地看着陶陶。他无论如何没想到陶陶会问出这种话来。从她的话里能听出来,她对前因后果还是知道的,可是她竟然只关心那个男人,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吗?
陶陶没有等到花易岩的话,就抬起头看他。此时花易岩已经把怒气压下去了,他觉得陶陶是年幼无知而且毕竟那个男人是她的生父,她惦记着也没错。
花易岩对上陶陶的目光,沉着声同她说:“我不知道。”
陶陶没想到花易岩居然会这么生硬地回答她的问题,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但是陶陶生性思想简单,也没有多想多问,就点点头行个礼离开了。
她这样毫无反应地离开,倒是让花易岩有些不理解了,心中也又些忐忑,是生气了吗?本来就不容易讨好,现在又被自己弄砸了。花易岩懊恼起来。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自从陶陶去了隔壁送食盒,呦呦就趁谭丽娘不备跑出正房,然后躲在自家墙壁处听壁角。当然她什么都没听到,只好又溜回房里洗手准备吃饭。谭丽娘看着她跑来跑去的,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不过想想怀宇给她起的“无事忙”的外号,也就随她去了。
饭后,等一家人都休息了,呦呦以一起去茅房的借口把陶陶叫出来。
“干嘛呀,这么大的人了,解个手也要给我陪着吗?”陶陶跟在她身后,笑得无知无觉。
呦呦翻了一个白眼,从厢房里拿出两个小板凳,拉着陶陶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坐着。虽然是正午,阳光也热烈,但是树下一直被树荫遮着,加上时不时还有小风吹过,因此比不怎么透风的房间还舒适一些。姐妹俩人在树荫下坐下,呦呦还从荷包里翻出一小把葡萄干来分着吃。
“你哪里来的这个?”陶陶看着她手心的葡萄干诧异地问,“我记得咱家过年买的那些已经吃完了?”
呦呦捏了两粒放进嘴里,点着头,“是啊吃完了,这是隔壁花叔叔给的。”然后又补充说:“你不记得了,前些天送来的,我问你要吧你不要,我就放在厢房里了。”
陶陶想了想,应该是自己那时候脸肿着,连饭都是吃稀粥,自然不会吃这种东西。
姐妹俩吃了一会儿零食,呦呦才凑近她问:“怎么样,考察的如何?花叔叔可是和娘青梅竹马,他虽然缺了一只胳膊吧,可娘还有咱们四个拖油瓶呢!”呦呦忍不住为花易岩说了好话。
“啊?”陶陶目瞪口呆,“什么考察?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啊?怎么和娘扯上了?”
呦呦皱眉,“你不是因为上午我那些话才故意要求过去送饼的啊?”
陶陶也觉得莫名其妙,“不是啊,我过去送饼是有些话想问他,你也说了他是从京城回来的嘛!”
呦呦直觉不太好,小心地问了一句,“你都问了些什么?”
“就……”陶陶有些迟疑,她知道呦呦不喜欢提起生父,她过去问花易岩也算是自作主张,如果说出来,呦呦肯定会不高兴的。
“就什么呀?你都问了什么?”呦呦追问。
陶陶心知自己不说呦呦也会问别人,干脆一咬牙一闭眼就说了实话。说完后等了一会儿才敢悄悄睁开眼睛,呦呦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呦呦看了她一会儿,叹气。“也不算是做错。你放不下那个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不该去问花叔叔,他,他们……”他们毕竟是情敌呀!
陶陶明白了,也变得懊恼起来,“都是我不会说话,他不会就此放弃吧?”
咦?呦呦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点门道,“你不反对他做我们爹啊?”
陶陶也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反对?只要他对娘好就行了。”陶陶的目光落在屋檐的某一处,“我今年虚岁已经十三了,过几年总要出嫁,怀宇读书读的性子有些呆,你和怀瑾还小担不起事情来,家里总要有个依靠。”
呦呦忍不住再翻一个白眼,合着没了你家里就过不下去啦?不过她可不敢说这句话,眼看着陶陶伤感起来,只能先逗笑她,“哟,原来是大姑娘想着家人啦?看中了哪家的小后生呀?”
陶陶立刻被她逗地脸红起来,伸出手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你胡说些什么呀!我哪里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陶陶是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呦呦看着她红的快要滴血的脸,不敢再逗她,赶忙安抚着,“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开个玩笑,你可别生气。我明白你的意思。”
等陶陶的脸红慢慢退下去,她这才凑到身边问她,“你怎么想通的?还有,你们都说了些啥。”
“不是告诉你了么,问的那两个问题。”陶陶从她手里捏了一粒葡萄干放进嘴里,“我也看明白了,他是真心疼娘,才会对爹那么生气。只要他对娘好就行。
呦呦忍不住囧了囧,您这不是姑娘操心娘,您这比自己嫁姑娘还操心啊。
两个女孩儿在树荫下说说笑笑地从未时初一直坐到了未时末,这才起身回了屋里,陶陶会东屋继续做她未做完的绣活,呦呦则跑到西屋去看书去了,她在书架上找到自己要看的书,悄悄地脱了鞋坐到炕上看书,地下靠墙的书桌上,怀宇和怀瑾正在写字背书,三个人各做各的,谁也不打扰谁。
呦呦选的是一本话本故事。
从她三年前开始跟着怀宇认字开始,几年下来已经学了不少字了,普通的话本故事看下来基本没有问题。她手上这个话本是一个神话故事,字数不多,几千个字而已,讲的是一只狐狸被人救了后做了这家保家仙历经几代后狐狸变成了人同这家走散的儿子相知相爱修成正果的故事,有点像后代的白蛇传。可是白蛇传是男女相爱,这狐狸保家仙,可是个男人啊!想不到大鸿国竟然如此开放,甚合我意甚合我意啊哈哈哈哈!
“姐姐,你笑什么?”怀瑾停了手下停了写字的笔,歪着头看向坐在炕上窗边的呦呦。
呦呦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笑出了声,赶忙用手捂住嘴,对他摇摇头示意没事让他继续写字,自己却心里嘀咕着一定要把这本书藏好。一面又想着也不知是谭外祖的藏书还是她那死鬼老爹的藏书,又想到从前看的那些鬼怪志异里说的狐狸精原来都是男的啊。
呦呦在窗边胡思乱想着,突然一阵风吹过,将书页吹得哗啦哗啦响,她抬起头向外看去,这才发现,中午还艳阳高照的天气,此刻竟然乌云密布,好似将有一场狂风暴雨一样。呦呦放下书,穿鞋下地,悄悄走了出去。
呦呦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天,头顶上是乌云密布没错,可是这乌云却高高飘在天上,并不像云低雨近的样子。呦呦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回了屋里,这次没有去西屋,而是抬脚走进东屋。
东屋里,陶陶还在做绣活,因为阴天屋里光线暗了下来,她正把绣活放在眼前特别近的地方,呦呦看了就皱眉,“光这么暗就先不要做了吧,伤眼睛。”说着走到桌边提起天青色的茶壶倒出一杯菊花枸杞水来送到陶陶手边。
“就这一点儿了,做完明天早上就给绣坊送去了。”谭家最近的绣活多数都是谭丽娘做大块的,陶陶帮着绣个边角,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效率也高起来了。
说话间,最后一块儿祥云就绣完了,陶陶把绣花绷子举起来对着光线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才放下东西拿起水杯喝水,“你呀,也别整天往书里头扎,都八岁了,我八岁的时候都能帮娘做绣活了,你绣只鸳鸯都像鸭子。”
呦呦撇嘴,但是并不敢还口,因为人家说的对呀,她从六岁开始学习拿针捏线,算是同龄人中比较晚的,但是直到现在了,别的同龄人已经可以裁衣了,她还连只鸭子都绣不好。
两杯水喝下去,外面的天色又渐渐亮了起来,几缕阳光顺着乌云的缝隙照下来。
“这雨看来是下不起来了。”陶陶也注意到了,转头看一眼窗外,回头同呦呦说。
“是啊,打过完年,好像还没下过雨呢吧!”呦呦又补充说:“也没下过雪。”
“你们两个,谁来帮我做点事?”谭丽娘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口,冲着屋里的两姐妹淡淡地笑。
“我!我姐有事做,我来!”呦呦举着手自告奋勇。
谭丽娘笑着点头,“快点啊。”说完就转身走了。
陶陶却一脸不解地看向呦呦,“我有什么事做?我的绣活做完了,我没有事情可做啊!”
“有啊,怎么没有。”呦呦转身开了她自己的柜子,从厘米拿出一件玫红色的裙子来,笑嘻嘻地凑到陶陶面前,“我裙子破了,姐姐帮我缝补缝补,您活计好嘛!”说完把裙子往陶陶手里一塞就要溜。
陶陶一把拽住她,“你等下,”陶陶一手拽着呦呦的手腕,一手将裙子抖开,一眼就看到了裙子下摆一道一捺多长的口子,她忍不住皱眉,“你这又从哪儿刮的?破成了这个样子?”
呦呦露出一个谄媚地笑,“我也不知道。”然后在陶陶眉头皱起来的时候挣脱开,“娘要等急了,我去帮她做事。”
陶陶本来就没打算为难她,等她走了就对着破掉的裙子看起来,然后无奈地摇摇头,从针线笸箩里找出相应的线出来缝补。
呦呦出了正房,找了一圈在西厢房里找到了谭丽娘。谭丽娘正踩着一只椅子在摘悬一只悬在半空的篮子。篮子挂的有点高,谭丽娘要踩着椅子踮起脚来还差一点。看到呦呦进来,就扶着椅背下来,将椅子挪去一旁。
“你过来跟我把桌子抬过来,”谭丽娘指着墙角那张四方桌说,“椅子有点低,够不着。”
呦呦看了看那张朱红色实木的桌子,虽然掉了一个桌角,可是单凭她们二人之力,恐怕也不太容易搬得动,这可不是后世那些复合板材料做的桌子,这是实打实的松木啊。
呦呦眼珠子转了转,说了一声“娘你等等”就跑了出去,谭丽娘不知她卖的什么关子,只好站在原地等着,以为她去叫陶陶一起来。哪知片刻过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进了厢房。谭丽娘看着眼前的人,不由瞪了呦呦一眼,呦呦嘻嘻笑着,并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下雨啦降温啦,十□□度的天气简直太舒服啦!最近在看考古中国,看得我想开脑洞写考古了。好吧我承认我又千万个脑洞,但是动手的就……【摊手】你们懂的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来人正是花易岩。
呦呦过去的时候,花易岩正在家里拆那座年久失修的废窝棚,听见谭家有事自然忙不迭地过来。呦呦的想法很简单,此时不上何时上?多好的机会啊,千万不要浪费啊。
花易岩跟在呦呦身后才走进厢房,就看到谭丽娘叉着腰在瞪人。呦呦立刻往他身后躲了躲。
花易岩赶忙就着摘篮子的动作挡住她的目光,小声地劝她,“呦呦又没错,你说你爬那么高万一摔着怎么办?忘了八岁那年了?”
呦呦眨眨眼,拽着花易岩的袖子扯了扯,好奇地问:“八岁那年怎么了?”
花易岩把摘下来的篮子递给丽娘,低头看了一眼呦呦,揉一揉她的头,“八岁那年啊,院子里的枣树第一次结枣,为了吃枣上树跳下来的时候……”
“咳咳。”谭丽娘突然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花易岩的话。
呦呦和花易岩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她,谭丽娘被两个人的目光注视着,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断,这一打断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呦呦只看了她娘一眼就不再看,心中偷偷笑了两下,继续仰头问花易岩,“你从树上跳下来,后来怎么样了?”呦呦问话的时候特别咬重了“你”字,同时对花易岩眨眨眼。
花易岩立刻明白呦呦的意思,“我为了吃枣爬树,我爬上去下不来,可是我又不敢叫大人啊,就自己往下跳,然后我就崴脚了。”一句话里说了好几个“我”字,简直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呦呦捂着嘴笑,“您还干过这种事呢!”话是对花易岩说的,眼睛却是觑着谭丽娘,说完之后立刻蹦跶着出了厢房,将空间留给那两个人。
“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谭丽娘嗔了一声,有些埋怨,好像还带着点撒娇。
“我这不是没说你嘛,说的是我,不是你。”花易岩低声说着,眼睛往谭丽娘手上的篮子里看去,“你还记着我爱吃干芥菜呢?”
谭丽娘被花易岩戳中了心底事,脸红了起来。花易岩离开的这些年,谭家的确有年年晒芥菜干的习惯,可是上至已逝的谭家二老下到刚启蒙的怀瑾,没有一个人爱吃这个东西,怀宇是甚至觉得有一股怪味,可是谭丽娘依然年年买了年年晒年年不吃年年扔。
不过面对花易岩,谭丽娘却不肯承认,“谁记得你爱吃干干芥菜炖豆腐啊,别自以为是了!”说完提着篮子绕过花易岩出去了。
花易岩站在身后嘿嘿笑,我就说了干芥菜,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干芥菜炖豆腐啊。
躲在外头窗台底下偷听的呦呦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今早娘去买豆腐的原因啊,还以为是昨天自己无意间说了一句想吃小葱拌豆腐的原因呢。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是自己呀!不过我不会同花叔叔计较的,呦呦心想,谁让他长了一张和我爸一样的脸呢!
谭丽娘从厢房里出来才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下来,一转头就看到呦呦蹲在窗台根底下,没好气的伸出食指点了点她,呦呦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
晚饭果然有芥菜干炖豆腐,当然也有呦呦想吃的小葱拌豆腐。一顿饭下来,小葱拌豆腐被吃了个精光,芥菜干炖豆腐却没人动一口。最后的结局当然是进了隔壁花叔叔的肚子。
那天晚上,呦呦嘴角带着笑,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外面居然下雨了,不算大,看起来是清晨才开始的,刚刚打湿地面。呦呦从被窝里爬出来,自己穿上衣服。
穿越五年,她终于能自己一个人顺利地把衣服穿好,不再穿了里衣忘了中衣,然后再搞错做左右衽。不过,衣服她能自己穿好,头发却搞不定,只好把在陶陶叫进来帮忙。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头发不会梳,针线也做不好,将来可怎么办呢?”陶陶一边梳头一边念叨着,替呦呦发愁。
“有什么不好办的,我有姐姐呀!”呦呦对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人影说,“要是姐姐嫁人了,还有娘呢!”
“什么嫁人不嫁人的,胡说些什么!”陶陶在身后拍了一把她的肩膀,半嗔半怒道,“好了,梳好了,洗脸洗手准备吃早饭了。”
呦呦跳下凳子,笑嘻嘻地去洗手了。
吃过早饭,怀宇和怀瑾一人撑一把油纸伞背着书包去学堂上学了。昨天晚饭过后学堂老师的夫人来了一趟,说学堂老师想让怀宇参加今年的秋闱考试,让他以后每天早去半个时辰,晚上晚回半个时辰,多辅导一下课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