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姚漫兮皱眉，拒绝，“不用，我打地铺就行。”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睡，根本不习惯有人睡在自己身边，更何况还会挤在一起。
  许洛颜当然不依，姚漫兮是来保护自己的，自己却叫人家受苦，怎么好意思做得出来呢？
  “不行，我打地铺，你睡床。”娃娃脸板起来的样子认真又严肃，却依旧抵不过姚漫兮的冷酷无情。
  她直接抱过她手中的被子，铺在靠窗的地板上，背对着许洛颜躺好。
  许洛颜探头瞧着已经闭上眼睛的人，微微叹了口气，还是上床关灯。
  黑暗中，姚漫兮再次睁眼，在一片漆黑的夜幕里，她浅色的瞳仁是一层雾色，迷茫不知所措。
  她现在也搞不懂自己了。似乎自从遇到许洛颜开始，一切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已经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陌生的想要逃离。
  黑夜里，许洛颜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双手叠着垫在脸下，面朝向姚漫兮的方向，声音在静谧的夜里仿佛染上了一丝哀怨。
  “姚漫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
  没有。姚漫兮没有回答，只敢在心里默默否定。
  你怎么可能叫人讨厌呢，叫人讨厌的人分明是我啊！
  明明春日的暖阳已经照在了自己身上，可自己却胆小的不敢接受，只是静静躺在潮湿腐烂的角落，渴望触碰却不伸手。
  “姚漫兮，我真的很喜欢你。”
  一句话，又拨动了她的心弦。
  “你知道吗，你第一次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就觉得，哇塞，这么酷的女孩子还这么细心善良，我肯定是遇到了天使。”
  “可是天使太过美好，而我又那么糟糕。被朋友背叛，被别人嘲笑，自卑敏感，胆小懦弱。天使凭什么会降临到我这样的人身边呢?”
  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像是呓语呢喃，又像是内心独白。
  落在姚漫兮耳中，却感到里面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明明她的声音是那样柔和，她的语调是那样平静。
  可心口还是传来轻微的钝痛。
  她终是忍不住开了口:“不，你很好。我从来都不觉得你糟糕。”声音染上夜的凄凉，嘶哑晦暗。
  许洛颜轻笑出声，大大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滑落，没入枕头。
  哀悼被欺侮的昨日，庆祝重获新生的今天以及未来。
  “我被天使拯救，从此我的世界春暖花开。那……”她的话音顿住，撑起半边身体紧紧盯着不敢动弹半分的某人。
  姚漫兮只觉背脊发烫，静谧的夜里只有呼吸声清晰可闻。
  良久，许洛颜见她也不曾回应半句，泄气般颓在床上，“既然白天使愿意成为堕天使，那我也奉陪到底好了。”
  “我选中的朋友，只要不背叛我，我永远都不会放弃她的。”许洛颜盖上了被子，闭上眼睛。
  夜色浓稠，化成一缕缕丝线把姚漫兮包裹其中。挣扎不脱，喘息艰难。
  她不敢回头，哪怕黑夜叫人瞧不清楚她想要的。
  直挺挺侧卧着，直到一抹浅淡的光沿着窗帘缝隙小心翼翼攀爬进房间，落在姚漫兮的发丝上，她终于可以轻轻坐起身，卷起地板上的床垫与被子，将最后的一点儿缝隙合上，僵直着走出了卧室。
  等许洛颜醒来时，下意识翻到床沿，早就不见了地上的人影，只有卷好靠墙的床垫与被子。
  睡眼惺忪走出卧室，依旧没有人影。
  暮秋的清晨，空气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寒意，顺着裸露在外的肌肤攀爬，此刻的许洛颜清晰地意识到，姚漫兮早就离开了。
  没有一点儿动静。
  长而卷翘的眼睫轻轻垂落，压下一片阴影。
  她不明白，只是一份友谊，为什么姚漫兮就是不愿意接受。
  当初的她深陷泥淖，尽管不敢置信有人会在她的身边停下脚步，可当那人出现时，她还是选择紧紧攀附上那唯一的救命稻草。
  因为她知道，人活在这世上，除了父母亲人，一定还需要有另外的支撑，才算圆满。
  一个人或许会很轻松，但也很难走远。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自己，可以随时选择放弃。
  她不希望拯救过自己的天使陨落。
  姚漫兮回到家时才突然想起来，昨天许洛颜是坐自己的车回家的，那她的车现在肯定还在警局那边。
  换身衣服后，将昨天早上穿回来洗好晾干的衣服带上，又开车回到许洛颜家楼下。
  天色还是朦胧的，许洛颜房间的窗帘也没有拉开，她不愿意上去惊扰了她，只能在楼下等着。
  一个小时后，瞧见熟悉的身影走下来，她下车走上前，倒是把许洛颜吓了一跳。
  瞧着她已经穿上了制服，许洛颜眨眨眼睛问:“怎么回家了又过来啊？你不急着上班吗？”
  “我想你的车还在警局门口，今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姚漫兮没有多言，脚步不停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坐进去，“上车。”
  许洛颜突然觉得这个人好傻，和之前精明学霸形象完全不一样。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说:“其实我可以坐公交的。很方便。”
  姚漫兮抿唇不语。
  等到了学校门口，许洛颜解开安全带下车，关上车门后，姚漫兮终于又说话了:“下班前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