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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书我不穿了! 第227节

  也期待着在新的王朝,有他们部族,一席之地。
  ……
  襄阳,萧君泽正听着崔曜抱怨,因为北魏大乱,严重影响了襄阳的商业发展。
  最明显的结果,就是如玻璃、陶瓷、钟表、提花织物这些奢侈品的销量暴跌,不足平日的三分之一,货品积压严重,要不是还有南朝的市场勉强撑着,怕是立刻就要来一场巨大的倒闭潮。
  与之相反的,是粮食、铁器价格上涨,虽然有库存平抑粮价,但因为北魏局面越发糜烂,粮食价格完全没有要下跌的意思,反而越发高涨。
  “所以我才要来襄阳坐镇啊,”萧君泽微笑道,“新生工业市场啊,就是这样脆弱。”
  崔曜忧愁道:“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等过上几个月,还有大量六镇妇孺要过来安置,咱们没有那么多土地,但工坊数量也下降的话,他们会成为很大的麻烦呢。”
  萧君泽倒是很淡定:“安心,咱们这十余年也有积累了不少财富,再说了,还有南朝,别忘了我另外一个身份,我必是支持你的。”
  崔曜要的就是这句话,顿时笑道:“主上,南朝如今与我们最大的贸易便是糖与茶叶,粮食都要靠后一些,您看要不要调拨江州、荆州的粮食,用来平抑粮价?”
  萧君泽微微摇头:“不可,这些粮食可以平稳一时,但你发现了么,洛阳也在一直悄然派出人手来襄阳购买,若我等的价格低了,他们必是可以全数吃下。”
  崔曜不理解:“这好办啊,只要封锁方城那边的商道,洛阳绝对一粒粮食也买不到。”
  萧君泽轻声叹息:“可那样,倒要饿死许多人了。”
  崔曜于是认真道:“那您的意思呢?”
  “既然已经是战时,那便要转换办法,用战时的法子做办。”萧君泽道,“那些新来的人,可以修缮城墙,开垦沟渠,平整道路,其中能战者为军卒,幼年者入学,若还有多余的,便去江州开垦,那里还有许多山林沼泽。”
  “襄阳能修城墙和道路都差不多了……”崔曜迟疑了一下,然后灵光一闪,“主上,您是说,要去南朝修缮道路桥梁,方便咱们入南朝时,一路南下,直取建康?”
  萧君泽无奈道:“咱们一路南下还用修路么?顺着长江而下,三五日便到了,不比走路快么?”
  崔曜摸了摸鼻子:“属下只是担心,会被那个卫瑰拔了头筹。”
  萧君泽睨他一眼:“你这知道的还挺多。”
  崔曜挺起胸:“臣是要给您当丞相的人,你亲自点名派过去的人物,在合浦做得风生水起,属下自然要时常关注,免得被人比了下去。”
  萧君泽感慨:“你们的心眼一年比一年多了,行了,那些工坊,能继续做下去的,就提供低息的小额贷款,把他们养着,万万不能让他们倒闭了,做不下去的,也算是优化一下产业,提供一点失业救济,让他们思念一下好日子,这样,拯救天下才会有他们一份参与感。”
  前些天,他也听到不少议论,说草原人死不死关襄阳什么事,天下乱不乱,和襄阳有什么关系,只要安稳地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经过这些日子,他们已经开始祈求有人能平定天下,让他们的工坊能恢复生意,好好经营下去了。
  崔曜当然明白该怎么做,于是应声离开。
  萧君泽看着他的背影,指尖一抬,继续翻看手中的情报。
  相比之下,尔朱荣这些日子,显得十分谨慎。
  在击溃了流民军的主力后,他把心思全放在朝廷之中,力图将朝廷上下全安插成他心腹——只是他的族人文化程度真心够不上如今的位置,或者说,草原风气一分不改到中原来的胡人王朝,一般是很难长久,操作系统不兼容。
  对于尔朱家的人来说,尔朱荣如今权倾天下,那么,整个北魏就是他们的牧场,这里的人就是他们的牛羊,领主想怎么对待牛羊,都是合理合情的,再说了,把当初看不起他们这些契胡的世家踩在脚下,是多么让人快乐满足的事情啊!
  而尔朱荣,也不懂得名声好坏,对一个统治者来说是有多重要,重要到能决定他的未来生死。
  “让你不多读书。”萧君泽感慨了一声,放下文书,陷入了思考。
  差不多了,该让北魏吐出最后一口气了。
  历史,需要那位胡太后的时间到了……
  “爹爹?”就在他沉思时,三狗蹦蹦跳跳地从门外牵来一个俊秀温柔小孩,“这是我的好朋友如愿哥哥,他说很仰慕你,我就带他来见你了。”
  独孤如愿小脸上带着好奇,又有点腼腆,但礼数一点不少:“拜见刺史大人。”
  “不必多礼,”萧君泽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吧,给我讲讲,今天夫子都教了些什么?”
  三狗拉着独孤如愿,坐到了身边爹爹这边:“教了数术,我有点看不懂,如愿也不太明白,我想听爹爹讲……”
  ……
  送走了独孤如愿,萧君泽抱起三狗,凝视着他纯洁的眼睛:“不许欺负这些哥哥们。”
  三狗大惊:“我没有!”
  “你把他指使的团团转。”萧君泽微笑道,“很好玩吧?”
  “没有!那是他们喜欢和端端玩!”三狗坚定地道,“爹爹也说过,端端最可爱了。”
  第273章 这是人话
  北魏,洛阳。
  永宁寺塔已经建好,九层的佛塔庄严恢弘,有大风吹过时,檐下的塔铃声响清脆,能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寺中每日香火缭绕,僧人们做着早课、念着的佛经,庄严肃穆。与那混乱压抑的洛阳城,仿佛是两个世界。
  但这深严的佛法,却是如今在洛阳王宫中,仰望永宁寺塔的胡太后无法接触的。
  这座她亲自督建的佛塔,与她隔着一座巨大的天堑,她被囚禁在宫墙中,已经好长的时光了。
  “母后,”一个七岁的小孩在她怀里疑惑地抬头,“您怎么总是在看这座佛塔呢?”
  胡太后幽幽道:“只是在想,为娘积累多年福报,为何会是如此回报……”
  小皇帝眼睛里充满了迷茫,不理解。
  胡太后看着孩儿无辜的面庞,泪水忍不住流下来,从刘腾与尔朱荣掌权后,她便被幽禁在北宫,宫门的钥匙掌在刘腾手中,平日只有宫娥将饭食从门缝中递来,任何人都不能和她见面。
  平日衣食不能果腹,若不是孩儿发烧哭泣着要见她,如今她也见到孩儿。
  事情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明明前几年,大魏还蒸蒸日上,万国来朝,怎么突然间就处处烽火,大厦将倾呢?
  尔朱荣如今在朝中已经都督诸州军事、位列三公,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只要再上一步加九锡,便能逼迫皇帝退位,自魏晋以来,但凡退位的皇帝,便必死无疑,以尔朱荣的残忍,她这太后,也必然没有好下场。
  胡太后内心充满了恐惧,她需要帮助。
  她低下头,凝视着手上的一张纸条,这是她今天吃饭时,从饭底发现的。
  元魏之中,终是有人,愿意站出来,与她一起,重新夺回这江山。
  而第一件事,便是要取了尔朱荣,还有刘腾的性命!
  ……
  西北,凉州。
  数百名北魏的禁军将士正护送着数十名僧人,行走在河西走廊的茫茫荒野之上。
  他们是当年建永宁寺塔时,北魏派人去天竺迎接的僧人与佛骨。
  这一路艰辛曲折自不必提,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等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来到凉州时,才收到那北魏已经分崩离析的消息。
  好在,虽然耽误了些时日,但不到半年的时间,襄阳大将贺欢便平定了西北,恢复商路,为首的禁军将士们商量一番之后,果断决定抓紧时间返回关中,再观察局势而动——他们的家眷亲人都在洛阳,哪怕局面如此,也希望早日回归。
  “于将军,你说,这襄阳军士不是与你们敌对么?”一位温和的老僧用刚刚学习不久的汉语问道,“如今从凉州过去,千里皆在襄阳治下,你们便不担心么?”
  于叉罗虽然神情充满忧虑,但对这位大师却十分恭敬地道:“襄阳一系,百无禁忌,只要不扰民伤民,向他们提请文书,便不会阻碍我等归家。”
  看这位大师十分好奇,于叉罗沉默了一下,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敷衍道:“达摩大师一路观看,便知道他们的等事了。”
  他虽然心里十分钦佩那位的倾天之才,但他的亲爷爷于烈却在孝文帝的灵堂上,被那人一击毙命,爷爷去世后,朝廷虽然极尽嘉奖,却到底少了一位帝王心腹,害得他们家被堂叔一脉排挤,他也领了这远行西域的苦差,四年都未归国。
  于是一行人向南而行,这些天竺僧人不由越发惊讶于这沿途的安宁。
  完全没有于将军所说的“西北民风彪悍,难以管制,所以盗匪山野横行”的情况。
  反倒是沿途商路顺畅,到处都是运送羊毛、粟米的牛马,随处可见。
  达摩大师便好奇请教一位商队主事,询问这些货物是从哪里购得。
  “这些都是泾州的货!”那带队氐人笑道,“这商路一通啊,襄阳的货直接沿着渭水送到这边,没有沿途征的商税,便宜了不止三成,机会难得,大家当然要多买些!”
  不用这位老僧多问,他便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收获,什么便宜的毛料他抢到十匹,家里大小子媳妇们都能出一套好的衣服!什么青盐卖出了个好价钱,换到了一口铁锅,回到家里要庆祝上三天!
  还有一串碎玻璃,用来镶嵌在窗上,冬天在床头炕上就可以搓线缝衣服,再也不用去冻死人门口借光了。
  你怎么知道我家儿子进了贺将军的戌卫队?你怎么知道他打败了三个族人?
  就算达摩大师听不懂其中的很多名词,但也十分温和地表示了恭喜。
  那商人的心情似乎都非常好,走之前,还分了他一小团茶饼,说是今天他开心,也没有什么给大师化缘,便用这茶叶代替了。
  达摩大师看着他欢喜的背影,微笑着合什念了一声佛号,便拿着茶叶,笑眯眯地找于将军借一个茶壶。
  于叉罗有一套玻璃茶具,是他的宝贝,在天竺靠着这东西煮茶论法,有着不小的名头,天竺僧人也觉得茶的品性与佛法十分契合,以至于如今茶叶如今已经是与丝绸一样的大宗物资了。
  “这茶,都已经是杂胡们也喝得起了?”听到大师说起这茶叶的来历,于叉罗瞬间觉得这茶水不香了。
  他凝视着茶水,眼中是深深的叹息:“那样神秀的人物,为何偏偏不是生在文帝陛下的子嗣之中,却是……”
  如果他是孝文帝的儿子,朝廷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冯司徒、彭城王啊,你们当年就该以文帝的遗诏而行啊……
  他们很安稳地见了贺欢手下,达摩大师对这位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就平定了西北的将军很感兴趣,但对方忙得根本见不到人,只能遗憾错过。
  于叉罗从贺欢军营中出来,从军卒手中拿回自己武器时,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要不然,我便留在这贺欢麾下,反正那位陛下是如今世间最有帝王之资的人物,投奔了他,也算他们万忸于氏未来的出路?
  他依然记得那日,那人在文帝的灵堂前,那石破天惊地一声:“我来见证!”
  那样惊艳的人物,只需一面,便刻魂刻骨,在脑海之中,便是过近十年的光阴,也未曾有一日褪色。
  在他手下,襄阳与南国都越发强盛,而北朝,却是变成了如今的亡国之相,这离孝文皇帝过世,还不到十年啊!
  但他在贺欢帐外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到这位将军。
  于叉罗出生鲜卑八姓,终是有些自尊,微微咬牙后,便转身离开。
  他还可以去投奔斛律明月,谁说就非这贺欢不可?
  ……
  “啊嚏!”贺欢猛然打了一个喷嚏,从西北各地文书里抬起头。
  是有人在想他么?嗯,肯定是阿萧在想他了。
  贺欢托起头,突然就想起那一夜,大狗二狗想赖在阿萧床上,被他赶走。
  当时阿萧赤着半身,半支在床头,轻笑道:“你把我儿子赶走了,我可就不暖和了。”
  他当时便挤到被窝里,一把抱住阿萧,嘻笑说:“我就是你儿子~”
  想到这,他捂着发烫的脸,回味着那幸福日子,又忍不住叹息,继续处理着西北的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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