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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举 第195节

  一片呼喝声响起,众人即将纵马闯入,却听门洞中传来一声尖到破音的:“你家张爷爷在此,哪个达贼敢上来捉我们兄弟!”
  领兵冲锋的巴尔斯博罗特王子下意识勒住马,想从一片甲兵中分辨出他们要找的两位国舅。
  但不等他找到,一片烟雾就自大门前蒸腾起来,他只觉胸口一痛,眼前的世界就陷入了黑暗。
  第一批火绳枪军退下去装弹,第二批交替而上,又清开了一片逼近城下的蒙军。一队队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前退交换队型,枪弹声与惨叫声连绵不断,短短一炷香的工夫,就收割了大片马队。
  鞑靼军只见识过明军三眼铳、鸟铳,只要有铁甲在身,数十步外就可安全无虞,却不料这场大战遇见了明军也是才装备上一个冬天的西班牙火绳枪。
  马匹被枪声吓得躁动嘶鸣,前军连忙后撤了一段,想避开火绳枪的射程,可这一射又把大军暴露在了城头长径炮与城门推出的弗朗机炮的射程中。
  弗朗机炮轰击下,便能收割十余条性命,而长径炮的弹子在阵中开花,却是肉靡血沫飞溅,犹如人间炼狱。
  小王子两个勇猛的儿子不明不白地死在阵中,军士逃散,再也经不起这损失,只得含恨挥军撤退。然而此时已经不是他想退就退的时候了,有眼尖的将士看见,左右台堡的烽火连绵烧起,四下地面微微震颤,从大军背后的抄上来绵延数里的明军。
  原来今日明军出阵,并不是城内官军无力守城,而是明军要等的援军已到,他们是出来内外合围的!
  可明军又怎么能将时间掐得如此准?
  难道他们杀的叛徒不够多,给他们传递消息的人又是个心向明国的鞑奸?!
  小王子头脑发晕,不禁看了一眼城头——无数甲衣士兵在城上来回巡视,一名穿着薄棉甲,内套大红官袍,肤色微黑,十分眼熟的明国官员正手握着一管黑色的东西,目含厉色朝他看来。
  那是……王守仁!能查万里动静的王守仁!难怪城里明军恰好能在此刻出来诱敌!
  小王子含恨看了头上一眼,回头欲呼唤残兵随他离开,其他看到王守仁的人却不争气地叫道:“王守仁爷爷!是王爷爷在此,大汗,咱们赢不得了,快撤吧!”
  达延汗被人围在当中,没注意城头,便没感觉到架在城头的那架长径大炮微微转了个角度。
  角度略高一点儿,弹药顺着抛物线就能飞得更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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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间,这场大仗才彻底平定。
  小王子所领的三万大军近半在红盐池城下被歼、被伏,小王子与长子、三子、大济农等人皆死于枪炮下,次子乌鲁斯博罗特率残部退往东套,却被谢瑛等锦衣卫在沙漠北方寻找到了踪迹,终被三路大军包围。
  小王子的次子、四子、五子力战而亡,幼子不知所踪,六子斡齐尔博罗特率六千余残部请降。
  纵横套内多年的郭勒津旗主火筛欲渡河北逃,却被守在河边的宣府守军堵住,为害边关三十余载的套虏至此终于绝迹。
  然而《锦衣卫之塞上风云》仍在连载,百姓们也不因为朝廷剧透了小王子与火筛部覆灭的结局而不再买书,反而更舍得花钱,要看更多叫明人扬眉吐气的故事。
  六月底,杨一清等人受命进京献俘,朝廷中也议起了该如何封赏。
  谢瑛追亡逐北,领军堵住套贼余部;两位国舅亲手打死了小王子的次子巴尔斯博罗特,王守仁指挥城头炮火轰死了小王子与诸子、麾下大将,杨一清主持大战,调度诸军,俱都该论功行赏。
  杨一清因功封右都御史,仍暂兼三边总制之责;国舅们因功、亦因国戚身份封伯;谢瑛升任锦衣卫都指挥使,仍在京署理北镇抚司事。王守仁的封赏却叫朝廷吵了好一阵子——论战功该封爵,可朝中又有文臣不封爵的祖制。
  一旦封爵,也就不能入阁了。
  三位阁老力主,最终不曾教他封爵,而是以副都御史的身份主持宣大一带的兵事,为朝廷复设开平卫做准备。
  这一番封赏之后,朝中筹备此战的官员也各有升迁,崔燮这位制造、引进战阵利器的功臣自然不能被忘记。
  他被超拔为翰林学士兼詹事府右詹事,再熬熬年资,差一步就是入阁,亦是人生得意。
  他白天四处应酬,晚上就跟谢瑛到小花园里私会,胡天胡地了好一阵子。直到又一年新年将至,朝中议起太子明年便交十六,可以准备选妃了,他才恍然意识到——
  弘治朝到现在还没结束,弘治天子不仅还活着,而且活得健健康康的,并不像历史上那样体弱多病,有英年早逝的危险。
  朱厚照这个熊孩子能叫他父亲管到长大成熟了。
  等他成了亲,有家人管着,就不会在豹房里搞乱七八糟的,大概就能有儿有女,不至于身后无嗣,叫嘉靖入继皇统了。
  明朝的历史真的叫他这个小蝴蝶的翅膀扇得有所变化了。虽不知能变得多大,但就他所知的,的确是变得比历史书里更好了。
  他总算可以安心歇一阵子,让这个盛世自然安稳地顺延下去,自己专心跟谢瑛过过小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支持,正文就写到这里了,后面还有番外
  第305章
  弘治十八年这一年, 因小王子擅开边衅, 朝野上下的重心都放到了战事上。实则这一年也是举子大比之年,中试举子中也出了不少历史名人。
  半工半读给崔燮写着《塞上风云录》的徐祯卿就高高地上了榜。
  他既是四大才子之一周文宾的原型, 又是领导古文运动的前七子之一, 文章亦竖起崇古变今之风, 个人风格十分明显。考官杨廷和一眼就把他从三千举子中简拔出,高高地点到二甲, 后来简拔庶吉士时也不顾他貌丑的事实, 硬把他塞给了主考张元祯。
  张学士想想他的容貌,再想想中试的那些俊秀举子, 不禁朝杨廷和抱怨:“石斋以为这庶吉士拿到圣前, 还能有个崔和衷给他遮掩两笔, 画成漂亮人物么?”
  杨廷和抓着他的手求情:“徐祯卿长相虽略差些,可文学优长,朝廷选贤能又不是后宫选美人,略差些的也不是没有……”
  反正弘治天子是个不会以貌取人的名君, 朝中前有李东阳、后有焦芳, 长相不如意人的都能做到阁老、学士, 也不差这一个庶吉士了。
  张学士叫他说得无可奈何,馆选时便没许人把徐祯卿黜落。但在拟庶常名单时,还是意难平地将崔铣、严嵩等俊秀才子之名列在前头,把他压到了最后。
  徐祯卿不晓得自己差点因为长相被人从馆选中刷落,得中庶常之后,便兴冲冲地跟崔燮报喜。
  崔燮也替他高兴, 眉间忧色略减,握着他的手说:“天幸你考上了庶常。康状元他们原先跟着梁、王两位学士读书时,还能分摊些紧急的稿子,如今他们也都已除授差事,不得像从前那么赶稿了,《塞上英雄录之擒贼擒王》卷和《锦衣卫之塞上风云》就都指望你和征明了。”
  徐祯卿过了朝考的惊喜差不多都转成了惊吓,摸了摸自己隐隐酸痛的手腕,果断效法同乡,向崔燮推荐才子。
  他在京里认得的人不多,还都叫崔燮搂到手底下写稿了,但馆选出来的庶吉士多啊!一科三十名庶吉士,他还是垫底的那个,前头的肯定有比他更适合写稿的!
  崔主编亲切嘉勉了他这份心意,并请他扫祭回来便居中引荐,带一位自己早已看中的才子来崔家。
  那是一位与他坎坷的馆选经历不同,凭二榜第二的名次和一张好面容早早就定下了庶常位置的江西才子,严嵩。
  崔燮刚穿过来就把自己还记得的明朝大事、名人都写了一遍,印在硬盘里。遇上了这种历史上著名的大奸臣就得把人圈起来,不能叫他们有机会脱离组织,自由散漫地长成奸佞。
  特别是他还不知道哪年出生的儿子——
  只要严世藩落地,他就得把管教那孩子的权力弄到手,从小军事化教育,绝不能让他像历史上那样玩弄权术,祸国殃民!
  但三月底新进士们谢恩毕后,还各有一段回乡祭扫的假期,新庶吉士还不得就用。徐祯卿他们走了没多久,红盐池大捷的消息就传至朝中,之后不上两个月又是河套大捷,小王子诸子与火筛接连授首,回京献俘……
  等新人们歇足了假回朝时,这场绵延数代的复套之战已画下休止符,明军对虏患的应对之策也从守关拒贼,转变成了主动出击。
  拒敌于城门之外,何如拒敌于敌城之下?
  马文升、刘大夏这两任兵部尚书又探讨起了如何收复京北的开平、大宁、兴和三卫,户尚韩文、工尚曾(钅监)则追着已升作吏部尚书的马文升追问该安排谁来安顿内附的小王子、火筛残部。
  许其内附,必定得给他们建些房子,拨牧场或田地耕种,也得派官兵监视,防止他们再作乱。
  内阁、六部合议了几回,拟定将红盐池新城改作红盐卫,派新任怀宁侯孙应爵暂驻红盐卫,监管鞑靼俘虏修筑城池、房屋、马场,使其从游牧转为定居。而监管、教化方面就由陕西御史王守仁兼管,务使套虏中的老幼归服王化,安心做大明百姓,熄了做贼之心。
  及至朝廷大事都议完了,新科进士们才陆陆续续回朝,徐应祯在江西会馆苦候良久,终于等到了刚刚进京的严嵩。
  严嵩此时还是个峻洁清高的年轻人,身无长物,正担心着如何在京赁房。徐祯卿却是吴中富庶风流地有名的才子,又拿着崔燮的稿费,宦囊颇丰,见他正在寻房舍,就主动替他寻了一座三进的小宅,领他去看。
  严嵩与他不大熟悉,不肯平白受他的好处。徐祯卿便道:“我与严年兄同考中庶吉士,日后相处的日子还多着,何须计较一时银钱出入?何况年兄诗文迥出侪辈,书学古法,方严浑阔,不是久贫之人。我实话与你说,如今翰林里正有一位前辈看重你呢。”
  哪位前辈?
  莫非是看中了他这身皮相?
  可他家中已有山妻,不能再攀高门!
  严嵩缓缓摇头,拱手道:“我知道徐兄一片好意了,还请徐兄替我回复,严某虽然贫寒,却无攀附之志。”
  他是高洁了,徐祯卿五日一休沐,跟李献吉、康德涵、祝枝山、唐伯虎等才子高士们喝酒论文的好日子就完了!
  他微微绷起脸皮,肃然道:“严兄以为徐某是何等人?你不攀附,难道我就是攀附上官的人么!我来找你,是因崔学士欣赏你的文字,欲请你参与编撰《塞上英雄录》,你也可凭此得些润笔,改善生活。你若不愿意,只当我徐祯卿不曾来过吧!”
  他拂袖就走,严嵩反而相信他的好意了,连声道歉,应允道:“徐兄莫怪我之前言辞失礼,严某愿意,严某亦知报国二字。”
  他家里清贫,一向舍不得买连环画,可读书时也偷偷在书店里看过锦衣卫,后来又出了少年锦衣卫,刻画的两位国舅机警多智,他也是很喜欢的。
  这回的塞上英雄录他虽没正经看过,却听说是国舅写的稿子,里面所记的英雄也不只是武将,还有前科状元王守仁,副都御史杨一清这样的文臣模范,他心中佩服,岂有不愿意的?
  何况他也对崔学士闻名已久,想见见这位隐藏画技多年,直到被人弹劾才肯自曝身份的奇人。
  严嵩特地换了身略新的青色直身,跟着徐才子到了崔家。
  进到崔家书楼后,他感觉自己简直就像《世说新语》中,那个往诣太尉王衍的人,触目见琳琅珠玉。
  文宗李阁老曾盛赞过的李梦阳,振诗文崇古之风的何景明,殿试时得弘治天子赞为“变今追古”的前科状元康海,书法大家祝枝山,诗书画三绝的唐寅、文征明……再加上引他到这座花园中的吴中诗冠徐祯卿,真令他感到了“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庶吉士,几乎不敢跟这些名人打招呼。
  名人们倒是热心的跟他打招呼。特别是天天盼着卸任却卸不下的康海,全然没了刚考上状元时的傲气,挽着这位晚自己届,还只是二甲进士的后辈的手,将他拉到自己那张沙发上。
  严嵩受宠若惊,坐都不敢坐深了。
  可这阅览室里摆的是迁安样儿的软榻,一坐下去屁股就陷进了羽绒垫里,借不上力,他就想起也起不来了。
  徐祯卿拿着分给自己的稿子,极热情地要他看:“你看看这份!这是国舅们从黄河北湾采访回来的,写的是宣府副总兵白玉设伏引黄河水困住套虏火筛的经过,写的极逼真,黄河隆隆奔马之声犹在耳边……当初我们连写了几个月边城城接沙漠,如何干旱缺水,看着这有水的采访稿就是痛快!”
  严嵩束手束脚地不敢接,只怕手不干净,弄脏了那印着彩画儿的高档采访本。
  他深吸了口气,问道:“此处是崔氏书楼,我却还不曾拜访过主人,就贸然来此处看国舅的稿子,是否不大合适?”
  李梦阳笑道:“严贤弟不必拘束,崔学士听说你今日要来,特地去请国舅们和谢指挥使来给你讲真正的边关风光,要晚些才回来。这塞上英雄录有底稿,有我们这些熟手,你只管放开写就行。”
  严嵩略微放开怀抱,擦了擦手,接过了国舅的稿子。
  国舅们的文笔果然朴实,比不上他们这些进士。可朴实归朴实,文章结构、内容也是照着高考作文的标准练出来的,详略停当,起承转合都有章法,只都是白话,不如修改后的经得起玩赏。
  他看着国舅笔记中边关守将毫无修饰的,甚至有些词不达意的话语,却莫名生出了一片感动,低叹道:“边军如此质朴,却知道报国,咱们在京里已受用得比他们多多了,又岂能不用心为朝廷效力……”
  正是如此!
  几位正在写稿的前辈都扔下笔夸赞他心怀大义,堪作当今读书的典范!
  这份稿子就交给他了,凭他一腔热血,必定能写出令崔学士和两位国舅满意的大作!
  他们还有《锦衣卫之塞上风云》《少年锦衣卫之与子同袍》和《每日农经》要写,而且也好久没出去喝酒联诗,讨论文章变体的大计了,也是时候把手头工作交接一番了。
  严嵩才刚入朝,就感受到了前辈们信任、爱重和无微不至的热情关照,成了大明画宗崔学士手下一员撰稿人。
  到了晚间,崔学士与高邻谢指挥才带着两位国舅和师弟们到了藏书楼会见新作者。
  严嵩忙随着众人站起来,看向他从少年时就常在漫画里看见的几位名人。谢指挥果然和画儿里的谢镇抚一样,只是年长沉稳了,添了些儒将风度,不似画里那么锐利;崔学士倒不大像那位通晓八国外语的崔翰林,比画中人更俊秀,也更有种令人不自觉信服的威严。
  两位画中人物到了现实中,竟比他从前想象的更好看。他心里颇为激动,又看向崔、谢二人身后的少年人,想找找哪位是他熟悉的国舅。
  他算着国舅们年纪应该也有二十几岁,不可能再是十六七的少年了,可在崔燮身后竟带着三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官员,分不出哪位是国舅,倒是他们身后又有两名十六七岁的俊秀少年,正符合了他对国舅的想象。
  他一面行礼,一面不自觉地看着那两人,像是要把他们俩看成国舅似的,然而崔燮却偏偏指着自己身后一对并不像画儿里人的红衣官人说:“这两位就是写出《塞上英雄录》十数万字手稿的国舅寿宁伯与会昌伯,”又极自然地对两位国舅说:“这位是新来的作者严庶常嵩,往后你们兄弟就要与严庶常多加沟通,好把这本新书做好。”
  两位国舅满面含笑,与新作者对面行礼,简直迫不及待就要拉人讲他们的采访经历。
  崔燮拦住他们,又给严嵩人绍了负责审稿的李兆先——自打用他审了《塞上风云》,崔主编就发现小李师弟真是个好编辑,又严格又有极高审美趣味,所以连新稿子也都交给他审,自己只管配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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