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思佳客

  白藏寻了好一阵，都未见她的身影，遂坐在崖边发起呆来。
  “她不会是跳下去了吧。”
  白藏凑近断崖旁瞧了瞧，万丈沟壑深不见底。
  除了一片晦暗，什么也看不到。
  这若是掉下去，定然尸骨无存。
  “怎么样？找到了吗？”
  玄英的声音于身后传来，白藏站起身，回头望向他。
  两人对视了半晌后，他摇了摇头。
  似是在回应他先前的调侃，白藏轻笑道：“你这次可是赔大了。”
  玄英却在此时，露出了抹神秘的微笑。
  “那倒也未必。”
  白藏见他仍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不禁有些疑惑。
  他究竟是哪来的自信？
  “找不到她人的话，你可是血本无归了。”
  “你也太小看商人的嗅觉了。”
  玄英挑了挑眉，眯起右眼，随即转身消失不见了。
  白藏不禁轻哼一声，亦化风离开。
  行至一处树林里，他开始思索这几日发生的事。
  若草不在的这段时间，他竟有些思念她。
  脑中不时闪现出她的容貌。
  “难道我……”
  白藏拼命摒弃脑中的胡思乱想，不想却越陷越深。
  那娇小玲珑的身形似乎刻印在了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她的笑容，她的窘态，她的柔情……让人不禁想要将她护在怀里，爱抚一番。
  他该不会是真的爱上她了吧？
  白藏在心中反复地质问自己，都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他自己亦不清楚他对她的感情。
  这种感觉是爱吗？
  “就是前面了。”老人伸手指着远处的山崖道。
  “谢谢你，老人家。”
  霆霓行了一礼后，便话别了老人，来到了断崖。
  四下寻不见若草的踪影，霆霓亦有些慌张。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的话……”
  忽而，一缕清风掠过他的面颊，一方白色的手帕随之飘了出来。
  霆霓一个翻身，取下手帕，细细看了片晌。
  这个绣有翠竹的手帕应是她的东西。
  还有这个味道——
  霆霓轻轻嗅了嗅后，面色不由凝重起来。
  她该不会是——
  想至此处，霆霓化为了原身，飞向崖底，前去找寻她的踪迹。
  “若草——”
  霆霓的声音孤寂地回荡在山谷间，周围除了猿啼鸟鸣，听不见其他声响。
  他愈发焦躁，拍打着翅膀，掀起阵阵狂风，那撕裂的响动似乎要将整片大地吞噬殆尽。
  然而找遍了整个崖底，他都未看到丝毫痕迹。
  就算是死了，也该有尸骨。
  现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更让霆霓困惑不已。
  但此刻的他更愿意相信——
  若草尚在人世。
  兜兜转转了许久后，霆霓便无奈地返回了镇上。
  本想打听若草消息的他却意外得知了一件事。
  她是因为白藏跳崖而死。
  “怎么会这样……”
  “是啊，那姑娘她——”
  旁边那两人的谈话传入了霆霓的耳中。
  嘭，右手的杯子被他捏了个粉碎，眼中更是流露出再明显不过的杀意。
  “客官客官，您没事吧？”
  店小二见此情形，急忙赶来安抚。
  “我再给您换一个杯子。”
  店小二露出些许谄媚的笑，然而眼前之人皆是置若罔闻。
  他仿佛与他置身于不同之地。
  过了好一会儿，霆霓才挥了挥手，道：“……你去忙吧，我没事。”
  店小二收拾完后，便知趣地退下了。
  少时，霆霓留下一锭金子后，便走向了对面的桌子。
  桌边的那二人见他来者不善，皆有些惊惧。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你们方才所说的那位白公子，他人现在何处？”
  霆霓攥紧的指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惊得那二人频频后退。
  面前这位公子虽飘然俊逸，超凡出尘，然发起怒来的神情尤其恐怖。
  那两人被他吓得不轻，战战兢兢，许久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我只要找他，与二位无关。”
  霆霓这句话似是给这两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们稍稍稳定了下情绪后，对他道出了白藏的所在。
  倏然，一阵旋风呼啸而过，差点没将酒馆的房顶掀起来。
  一抹白色疾驰而过，店内的众人纷纷掩面躲藏，甚至都未看清那是什么。
  不消片刻，霆霓便赶到了白藏的身前。
  白藏微微抬袖，这风吹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未几，他抬眸看向眼前，映入他眸中的是一位长相极为俊秀的男子。
  “你就是白藏？”
  霆霓眉间微蹙，似乎十分愠怒。
  见他这般凶神恶煞，白藏不禁低笑道：“阁下莫不是来找我寻仇的？”
  “你到底把若草怎么样了？”
  霆霓摊开折扇，那凶厉的目光似是要将身前人就此撕成碎片。
  白藏不徐不疾地摊开手，略微平淡地开口道：“我什么都没做，她是自己跳崖的。”
  他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着实激怒了霆霓。
  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他近乎要被愤怒填满。
  “那么善良的姑娘你也下得去手！”
  白藏轻勾唇角，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这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他话音刚落，他的折扇便攻了过来。
  白藏一手借力空翻，避开那道光。
  “看来阁下是不想放我离开了。”
  那光击碎了旁边的巨石，发出了剧烈的响动。
  白藏唤出佩剑，同他对了数招。
  风拂白衣，飘飘不落凡尘。
  对战中的二人皆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霆霓挥扇的同时，一掌袭向白藏的胸口。
  白藏并未闪躲，而是伫立在原地，唇边扬起了抹狡黠的弧度。
  倏尔，霆霓落在地上，脚下因他的重力而显现出一个巨大凹陷。
  飞沙走石间，他一时看不清东西。
  霆霓暗道不妙，化作原形追了出去。
  这狐狸甚是狡猾，很可能趁此机会逃走。
  既而，白藏拔剑，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果然没那么容易甩掉啊。”
  霆霓疾步向前，冲着他额头挥下一扇。
  白藏向后一跃，避开他那狠厉的攻击。
  须臾，霆霓侧过身，不禁错愕了一瞬，空中飘散着一缕黑色的发丝。
  白藏浅笑，继而又挥出一剑。
  他剑法奇诡，令霆霓有些防不胜防，方才若不是下意识躲开，他恐怕已经——
  嘭，扇柄和利剑相碰，霆霓稍微用力，原想着击退他就好，不曾想他眼前竟出现了数个剑影。
  它们缭乱纷杂，让霆霓辨不清方向。
  骤然，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霆霓挥扇与之相撞。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震飞了林中的鸟雀，惊翻了池边的走兽。
  两人皆平稳落地。
  “看来阁下是想要我的命。”
  白藏挥剑甩开霆霓，向后退了几步。
  霆霓敛眉，他越发搞不清面前人在想什么。
  他似乎并无战意，但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白藏轻甩长剑，隐匿了身形。
  霆霓环顾四周，都不见他的影子。
  忽然，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转动折扇，挡下身后的长剑。
  见状，白藏不禁赞叹道：“真厉害，你背后也长了眼睛吗？”
  “你就只会偷袭吗？”
  霆霓打扇，将他拨离自己。
  “是阁下不肯放我走。”
  白藏横过长剑，几缕诡谲的光闪动起来，刺得霆霓睁不开眼。
  他不由轻哼一声，转身不知去了何处。
  “再会，霆霓。”
  待能看清身前时，那狐狸早已不见了。
  “该死。”
  霆霓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恼怒。
  “姑娘，前面就是了。”
  路人露出讨好般的笑，目光游离，色眯眯地盯着身旁的姑娘。
  她面如凝脂，双腿颀长，脊背的那一大朵曼珠沙华看起来颇为妖艳动人，令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她几眼。
  “多谢。”
  夕曛颔首，向前走去，她似是毫不在意那人的视线。
  那姑娘妖冶的身姿逐渐消逝在路人眼中。
  夕曛垂眸，不禁喃喃自语道：“若是能跟他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