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节
岑妈妈应是。
天敬又来了,回道:“管公公说您抗旨不遵,等着皇后娘娘降罪,他吵要回宫复命。”析秋点了头问道:“你怎么说的?”
“小人。”天敬挠着头,支支吾吾的回道:“小人在他喝的茶里放了点东西……”
析秋紧绷着的心被他弄逗的轻松许多,点头道:“时效多久?”
没有斥责,天敬眼睛一亮笑着回道:“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应该够了吧!
析秋点了点头,道:“你去忙吧!”天敬应是出了门。
岑妈妈将熟睡的鑫哥儿和敏哥儿抱到她暖阁里来,析秋给两人盖好被子,岑妈妈问道:“您要不要也靠着眯一会儿。”
“不用了,我也睡不着。”析秋坐着眉头始终拧着,看向岑妈妈道:“让侍卫和婆子们都打起精神来!”岑妈妈应是。
析秋静静坐着,直到下半夜佟全之才带着人回来,将外面的情况和析秋说了一遍:“去黄府的时候,黄夫人正收拾好了要出门,我就将你的话和她说了一遍,她满脸惊怔顿时瘫坐了下来,我也不敢多待就去了东昌伯府,钱夫人和您一样满脸忐忑的不安的样子,知道我的来意她立刻问我府上是不是也受了召见,我和她仔细说了一遍,钱夫人当即让人将外院的内侍扣下来,将府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佟全之噼里啪啦的说着:“武昌伯府上没有进去,我拍了半天的门没有人应……”
析秋听着点了点头,沈太夫人人精一样,她能想得到的事情沈太夫人一定能想得到,她问道:“那韩夫人呢?”
“去迟了。”佟全之摇了摇头:“我到的时候韩府的马车已经进了皇城,我也不敢追过去,只能回来了。”佟全之说着一顿又道:“六姐,今天城里头真是诡异,不到宵禁街上就已经没了人,家家户户都关了门,我路过西长街的时候,平时这个时候茶楼酒楼里应是热闹非常才是,可是今晚却是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坐在里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析秋却是在想韩夫人的事,希望她能安全。
正说着,突然天敬就冲了进来,惊魂未定的道:“夫人,皇城方向起火了。”析秋听着一愣,就扶着春柳和岑妈妈出了院子,站在园子里朝皇城方向看,角度看的并不清晰,但灰蒙蒙的天空中确实有一道亮光直冲天际,浓浓滚滚升起了……
佟全之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仿佛明白了析秋的担心:“怎么会这样!”说着,佟敏之也披着衣裳跑来,随着众人朝皇城去看,也是惊呼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说话,但大家心里却都了猜想。
析秋的猜测的也得到了证实,天敬和佟全之几乎同时道:“我出去打听打听!”析秋摆着手:“不行,现在外面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不要轻举妄动!”
两人着急,却又觉得析秋说的在理,这会儿什么情况谁也无法肯定,还是不要贸贸然出去的好。
但心里却开始担心萧四郎。
直到两天析秋才知道当夜发生了什么事,才知道韩夫人与长街之上,持刀杀了十一个劫匪,又与一红衣女子搏杀的事情……
才知道宫里头,真正度过了一个怎样的夜晚。
才知道萧四郎在这之前,和这一晚他做了多少的事情!
春柳扶着析秋,一脸的惊怔不安:“夫人,四爷会不会有事?”
“不会!”析秋拧着眉头,萧四郎肯定不会有事,她反而更加担心太夫人和大夫人,侯府的门紧关着,萧延诚到底做了什么,他喊萧四郎去干什么?
“六姐。”佟敏之扶着析秋往房里头而去,低声道:“是不是荣郡王?”
除了荣郡王也不会有别人了,大周各处掀起动乱,荣郡王妃和公子离奇暴毙,荣郡王又下落不明,在这个关口中宫中突然起火,又出了这一连串无法解释的事情,她想不出除了荣郡王还有别的可能。
“废话!”佟全之拍了佟敏之的脑袋,道:“这逼宫的事情什么都敢做不成,除了荣郡王现在朝中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
“也是!”佟敏之认同点了点头,又想到大周几处战事,俗话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各处的兵马还在路上,战事却已以惊人的速度蔓延,这样的情况便是在古往历史中也鲜有见到,他不得不佩服荣郡王的谋划和手段,若没有紧密的谋划怎么可能事情都发生的这么巧合。
还有苗疆,苗疆一向不与中原接触,荣郡王竟然能和苗疆联系的上。
圣上虽然应对及时,卫辉和山东其实不足为惧,江南想要成事也不容易,可是苗疆不同自老侯爷收复大半苗疆后,苗疆已休养生息许多年,这时出兵必定是准备充足,镇远总兵又是匆忙应对……
他暗暗抹了把汗,局势才稳定下来,不会又要改朝易主吧!
叹了口气,他在析秋的身边的坐下来,安慰道:“姐姐,大督都一定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好了。”
析秋点了点头,看向床上躺着的敏哥儿,淡淡的眉头轻轻蹙着,让她不由想到那一年二皇子被逼出城那夜,萧四郎抱着敏哥儿来找她,她和春柳司杏手忙脚乱的带了一夜,又将司榴家的两个孩子带进府里来,整个院子里都是孩子哭声。
那时候她觉得,上头谁当主子与她无关,局势上对她也没有影响,只要大老爷和佟慎之平安活着安生做官,她的生活就不会有所变化。
仿佛事件重演,不过几年的观景,她又面临这样的情况,可是心境却大不相同。
她希望圣上长长久久的坐在龙位之上,哪怕萧四郎不再是大督都她也不希望圣上出事,没有什么比天下太平局势稳定重要,换了主子她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情,但是却知道京城必定要天翻地覆,不知道会有多少因此丧命,不知道会有多少府邸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她伸手摸着敏哥儿熟睡的小脸,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只希望等太阳升起来,一起都恢复如初,所有人都在原有的轨迹上生活着,不曾改变。
至少,现在不要!
房间气氛压抑,佟全之坐立难安,她站起来看着析秋道:“六姐,我出去看看吧,很快就回来。”
“三弟。”析秋不悦道:“你哪里也不准去,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说着一顿又道:“况且,你在家里也不是全无责任,我们这么多人在府里,可都是要靠你保护的!”
本来佟全之没什么成就感,乍一听她这么说,顿时升起一股责任感来:“保护你们?”
析秋点了点头:“夜还长,谁也不知道会发什么事。”
☆、第三卷 庶途同归 187 惊魂
“会出什么事?”
佟全之一愣,随即想到那一年长街上血流成河,许多百姓无辜丧命的事情,不由生出一丝冷汗,方明白过来萧四郎将他和师兄弟接进府里来的原因,他一定是预料到今日的事情,才会有这样的安排吧。
佟全之没有说话,佟敏之年纪渐渐长大,许多事他也看的明白,不由替析秋道:“譬如今晚宫里传皇后娘娘的口谕,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指使的,对方有什么目的,既然他们一计不成,会不会再生一事呢?”
佟全之一怔,忽地站了起来,面色郑重的对析秋道:“六姐我带人巡府去!”这些事可不是开玩笑的,大督都是圣上倚重的大臣,对方能使一次手段,保不齐还能再施第二次,若是有人趁乱如上次一样变装成流匪……六姐现在有孕在身,府里头上下近两百口人的性命,若有差池后果将不堪设想。
“三弟。”析秋自炕上站起来,看着他道:“你小心些,或许是我们想多了也未可知,不过万事小心为上,你自己也小心一些!”
佟全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待在房里哪里也不要去。”说着又看向佟敏之:“你保护好六姐!”
佟敏之点了点头,和析秋一起送佟全之出门。
“六姐。”佟敏之扶着析秋回到暖阁,低声问道:“您说,大督都这会儿是在宫里还是在哪里?”
析秋也说不好,萧延诚请他去侯府,可侯府的门却紧紧关着,宫里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们现在只能靠猜测,今晚又是乱糟糟的一团,她也不清楚。
“我们只能等了。”她和佟敏之对面坐下,索性换个话题去分散注意力:“姨娘最近可好?”
佟敏之听着点了点头,道:“姨娘挺好的,还胖了一些,现在她的吃食都是罗姨娘操持着的,你就放心吧。”说着一顿又道:“就是大太太,传唤了两次,让姨娘端着茶站在床前,站了两个时辰,姨娘晕倒了……大老爷回府训斥了大太太一顿,还打了房妈妈一顿板子。”说着,大眼眨巴露出调皮的样子:“这会儿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呢。”
析秋叹了口气,大太太自病了后仿佛糊涂了不少,她就觉得大太太有种连死前要拉着谁垫背的意思在里面……
她摇了摇头,道:“你和姨娘说,现在不同往日,若是大太太再有这样的事,就让人去找大老爷,什么事都不如她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佟敏之应是,点了点头。
床上,鑫哥儿翻了个身,短短的小腿架在敏哥儿的肚子上,敏哥儿难受的皱着眉头,小肚子扭了几下不见效果,就闭着眼睛翻了个身,在被子滋溜滋溜爬了几步,甩开鑫哥儿的腿,拱到另一边接着呼呼大睡,鑫哥儿腿没了地儿搁,小屁股一拱也不知是热的还是难受,一个翻身就撅着屁股趴在被子上睡了起来。
两个人做了这么多动作,却自始自终都睡的香喷喷的。
析秋看着好笑不已,摇着头去给两人重新盖好被子,佟敏之怜惜的看着鑫哥儿道:“上次听说他生病,着实吓了我一跳,我虽对大姐姐没什么印象,可他总归是大老爷的外孙……”
析秋点了点头,道:“他现在是世子,只要把身子养好了,健康长大将来也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反倒是敏哥儿,未来只能靠他自己。
佟敏之点了头,应道:“那倒是。”他说完,析秋却是想道:“你现在是廪生,今年可打算参加府试?有把握吗?”
“嘿嘿……”佟敏之挠着后脑勺,笑着道:“父亲和大哥的意思让我再等一年。”
析秋挑了眉头,问道:“那你的意思呢,是想再等一年还是今年就下场?”
“我想今年试试。”佟敏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看过往年的卷子,觉得有几分把握。”
析秋笑了起来,微笑看着他,问道:“几分?”佟敏之想了想答道:“六分!”
佟敏之虽有时候有些毛躁,但为人处事还是很稳妥的,他说六分想必就是很有把握,析秋想了想道:“那我过些日子去和父亲说,让你今年下场试试好不好?”
“不用,不用!”佟敏之垂着头道:“还是听父亲的吧,今年,明年也没什么区别!”
析秋像小的时候那样,揉着佟敏之的脑袋,心里却很高兴,从当初对大老爷的渴望和害怕,到现在的父子能时常交流相处融洽,佟敏之想必是明白大老爷既然让他明年下场,就必然有大老爷的考究之处,他没有执意下场也没有骄傲自满急于表现,她很高兴。
“敏之真的长大了!”析秋笑着道。
佟敏之红了脸,低头去喝茶,春柳候在一边也轻轻笑了起来,问道:“七少爷,好久不见六福,她还好吗?”
“挺好的。”佟敏之点头道:“我房里的事现在都是她和紫霞姐姐在管,不过今年紫霞姐姐就要嫁人了,大嫂将她许到庄子里给卢管事做儿媳了。”
春柳听着就满脸的笑容:“那六福也算熬出头了。”想了想又道:“奴婢记得她今年有十三岁了吧。”
“嗯,她比我大两岁!”佟敏之应道。
析秋就想到六福的样子,长的不漂亮但却很机灵,做事情也很用心,还有几年等到时候再让大嫂给她配个好人家罢。
几个人在房里说着话,佟全之则和四个师兄弟分头巡查府里各处的守卫,萧四郎自前些日子开始,就在府里增派了人手,他满府里看了一圈,总算是放了心,即便有流匪来也该能反抗,除非是大军队,否则可以安心睡觉了。
还是大督都思虑的周全,事先安排的这么周到。
佟全之在院子里的假山石上坐了下来,就有师兄掏了壶酒出来,道:“老三,要不要来点,今晚太冷了喝口酒暖和暖和!”
“谢谢。”佟全之接过酒昂头就灌了两口,抹了嘴道:“等这事儿结束了,我请你们上鸿雁楼吃个三天的流水席,咱们喝他个够本!”
几个人哈哈笑了起来,这里的人佟全之年纪都最小,有几个过了三月就要去军营报道了,但真正论起身世和人脉关系来,还是佟全之最靠谱,毕竟他可是有个做大督都的堂姐夫,那是实打实的有用啊。
譬如都督府里,若非因为佟全之,他们这辈子恐怕也近不来……不知道上战场多少次,立多少军功才能和大督都面对面的说话……
佟全之虽粗心大意了些,可也知道,大家讲兄弟情谊时也会看人的出身,他能在师傅门下习武又能在师兄弟里头有号召力,和他背后的关系可是分不开的。
众人说笑了一阵,佟全之拍了屁股站起来:“走,我们再走一圈,也当热热身。”
“好!”喝了酒众人精神头也好些了,几个人跺了跺冻得发红的手,拢在袖子正要走,忽然就听到倒座房里传来一阵惊叫声,众人一怔问佟全之:“出了什么事。”
佟全之哪里知道,摆着手道:“走,去看看!”说着,几个人就朝倒座房里跑去,刚到门口就有婆子披着小袄从房里冲了出来,惊慌失措的叫着道:“蛇,蛇!”
还当是什么危险的事,佟全之问道:“不就是蛇,至于怕成这样。”
“舅爷,您进去瞧瞧,可不是一条是两三条呢。”婆子将衣服套上还心有余悸的道:“我值了夜刚回房躺下,就觉得被子里冰凉凉的,弄的身上也痒痒的,伸手一摸就抓到一条蛇,还咬了我一口我呢。”说着伸手出来给众人看,大晚上的佟全之几个人也瞧不见,随意看了一眼。
“好了好了,找几个人帮你弄掉!一惊一乍的。”佟全之好说话,挥着手让婆子不要再继续叨叨,回头对她道:“小厮都住外院?你找个当值跑一趟就是。”
那婆子看着佟全之就点头应了,正要说话,喉间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咯咯……”
佟全之几个人一愣,朝婆子看去
就见她眼睛一瞪身体突然僵硬起来,脸上的肉仿佛被人和了面的包子褶子,一点一点向中间聚拢,又慢慢的缩小自鼻子尖上凸起来的一点又凹陷了下去,慢慢的正张脸变成了平面,又从平面变成了一个坑……
身上也是如此,手指仿佛缩进了骨头里。
砰!
婆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他们来不及说一句话,躺在地上的婆子已经只剩下一张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