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请问两位相公,言者无罪与言官无罪能相提并论且混为一谈否?”
  李纲和吴敏叹息,“这是祖制,目的还是为了广开言路,增加监督,总是利大于弊的。”
  “两位相公苦口婆心,在下心领了。当然,既然朝廷规制如此,在下作为大宋臣子,自当遵从。不过,我仍然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王霖声音虽然平静,但话语中透露出的杀气却隐隐戳戳。
  李纲和吴敏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但言尽于此,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王霖一时半会拧不过这个弯来,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李纲临去时又劝道:“言官无罪或有迂腐之处,但规制行至千年,根深蒂固。郡王爷为当朝重臣,受官家倚重,且不可因私愤而废公务,作出过激之事来……否则,定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还引得天下人群情汹涌,留下千古骂名啊!”
  王霖凛然道:“李相,这天下万事,都大不过一个理字。我总相信,律法乃保护公理正义,保护弱小的公器,若律法不能严惩恶人,反而沦为为宵小账目的保护伞,只能说明公器有了漏洞,需要缝补了。”
  “两位大人以为然否?”
  李纲与吴敏面色一变,却只能复又轻叹。
  ……
  送走了李纲和吴敏,燕青低道:“王爷,何必受这种鸟气,什么祖宗礼法,朝廷规制,连我等草莽之辈都知道杀人要偿命,作恶会有报,难道就任这些恶人逍遥法外不成?不如让属下带人杀进大理寺,将这些人斩了首级……”
  “杀他们如屠猪狗。但这样的人根本杀之不尽,你杀这些,未来会有更多冒出来,我们又能杀多少?”
  “言者无罪本意良善,可言者无罪现如今却异化成了言官无罪,成了一群见利忘义作奸犯科之徒的保护伞,国之公器沦为私器……简直岂有此理!”
  “王爷,难道这朝中就没有真正一心为公的言官么?”
  “有的,可能还不少。但真正一心为公的言官,会罗织罪名、随意诬告么?不会的。所以,这所谓言官无罪的伞,保护的根本不是真正的言官。”
  王霖抬头望向阴暗的夜幕,轻道:“哪怕是把这天捅一个窟窿出来,我也要碾碎了这劳什子的什么言官无罪铁律……那就索性打破这牢笼,为后世开一片晴天吧。”
  第248章 东京的天真的塌了
  夜幕降临,现在的宵禁制度形同虚设。
  东京各坊内,街头巷尾,依旧灯火通明,各家权贵府邸,夜生活笙歌燕舞。
  曲院街。
  丰乐楼乃樊楼焚毁之后新起的一座妓馆,日渐成为东京第一楼。
  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杆,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
  到了晚间,各路权贵子弟,乃至进京赶考的读书人,但凡囊中有些银钱的,无不以在丰乐楼附庸风雅消费为乐。
  嘉德帝姬驸马曾夤,与其弟曾仁并肩走进丰乐楼,自有老鸨子迎上前来,领着两位熟客直入楼上的雅间。
  作为驸马,曾夤虽不敢真的公开嫖妓,但三朋四友饮宴上,招来几个美姬陪酒过过手瘾还是可以的。
  今夜是茂国公家的世子请客,曾氏兄弟来得早些,还未进雅间,就听得邻桌有人窃窃私语:“听闻那谏议大夫周吉家长子周轩与宫妃媾……”
  “嘘!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话……到底真假?可不敢乱讲!”
  “咳,早就传遍了,你还当什么隐秘……”
  “那周吉的妹妹就是官家丽妃,周轩打着探视姑母的旗号,与宫里的嫔妃勾搭上……听说是官家患了不举之症,宫妃们都如饥似渴,见到周轩这种俊俏哥儿还是干柴烈火?”
  “嘎嘎……那是那是。”
  “还听说啊,那与周轩勾搭上的宫妃啊,还不止一个,那些宫里的小娘子哦,还经常送财物给周轩,那周轩来丰乐楼赌输了钱,不就压了一块宫里的玉佩?”
  曾夤面色骤变。
  他略一定神,就陡然扯住兄弟曾仁的手,扭头就下楼去,曾仁皱眉反问,他一言不发,拖着曾仁出了丰乐楼上了曾家的马车,原路返回。
  与此同时。
  在州桥夜市,大相国寺,马行街夜市,各坊里弄,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轰传周吉嫡子周轩私通宫妃、成为许多宫妃蓄养面首的消息。
  达官显贵家的俊俏哥儿,宫妃,私情,面首……各种元素凑在一起,想要不引起东京人的八卦之心都难。
  其实这一夜曝光出来的小道消息还有很多。
  如开封府尹焦贺的儿子私通焦贺妾室兰香,左司谏彭俊的夫人孟氏私通本家教书先生,右正言董大义家杀人越货、为谋夺他人家财,屠人全家,监察御史林允豢养娈童数十人,其中有一人竟是宗室鄂郡王家走失的小孙子赵霓蓬。
  等等。
  东京人沸沸扬扬,这一夜几乎彻夜无眠,光是这些惊天动地的流言,就足以让他们和家人叨叨一个晚上了。
  还不仅于此。
  也正是在这个夜里,大理寺、宗人府、开封府、刑部、乃至阁臣李纲与吴敏的府上,都收到了类似的关于上述流言的实证。
  周轩摁手印画押的供词。
  宫中三位嫔妃的信物,以及大量来自宫闱的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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