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花板上的吊灯霎时抖得越来越激烈,连带着地板都有些摇晃,老旧医院和真正的医院收银处交替出现。这幻觉俨然被气成了强弩之末,难以维持下去了。
林秋夏容易晕车,赶紧闭上眼睛就在这一瞬间,他极为突兀地感受到熟悉的毛骨悚然,后背汗毛树立,赫然是之前那种不详之感!
他猛然睁开眼,眼前的非医保交费窗口没有回来,被一间治疗室取而代之。
比起刚刚独属于上个世纪的乡村医院装修风格,眼前这个医院叫人更为熟悉,像是某个区县的公立医院。林秋夏这个年纪的,人均有过在这种地方哭哭啼啼打针的记忆。
但也只是像,就算有童年阴影的加持,普通医院也远比不上这里的阴森诡异。
白色的墙壁在经年累月中泛黄,看似不均匀地分布着各种污渍,实则是血液溅射形成的暗色斑点;头顶的灯隔三差五灭掉一盏,灯泡还没来得及年久,已经被敲碎导致失修了。
地面上的水磨石砖已经看不出原色,应该涂成金色的砖缝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彩,是血液干涸后形成的痕迹。
血是从那间治疗室的门缝流出来的,伴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嚎,里边还有滋滋啦啦的电流交响。
虽然一个人影也不见,林秋夏却能听到身边来来回回的交谈声。
317床不行了。昨天刚通电,人直接抽过去了。
听说了,变压器故障,直接通的220v电。还能有好?
家属那边怎么交待啊。
交待?给点钱呗,他家属没准巴不得呢,住在咱们这的哪个不是累赘?
忽然间,交谈又转而变成了尖叫。仿佛有人被拖到这里,嘶吼着挣扎,却无济于事,还是被七手八脚地拽进那间治疗室。
林秋夏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跑!!!
他毫不犹豫地拔腿转身就跑,向记忆里医院大门的方向飞奔而去。
可这挣扎无异于螳臂当车,明明走廊里空无一物,墙壁上却出现一道道利爪的黑影,闪电般从四面八方袭来!
林秋夏的影子遭到前后夹击、避无可避地被摄住。束缚尽数折射到他的身上,双手双脚也仿佛被无形的绳子捆住,完全无法挣扎。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里渐渐出现了人影,刚刚交谈的那些个声音不再是凭空而来,说话的人由浅及深地现出了身形。
又是哪个房的?
239,最难搞的那个,天天嫌这嫌那的。
呵呵,这种人有个医院收就不错了,还奢望点什么?
239号,最近的那道声音说,董存棋,男,33岁。躺着吧,准备治疗。
林秋夏眼睁睁看着自己凌空浮起,被一寸寸地送进了治疗室。
第13章 治疗室
治疗室的大门轰然洞开!
穿过门后的布帘,是一排横陈的束缚床,其后是各种大型器械。这些器具被一视同仁,无论高低贵贱都遍布斑驳的锈迹,还有好像血液凝结的暗褐色。
在里边随便挑一套设备,拉去横店都能直接给恐怖片当布景道具,可往来其中的人却视若寻常。
他们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地走在大小仪器之中,时而抬起神情空洞的脸,言简意赅地交流一两句:
电流调高。
注射。
绑带拉紧。
林秋夏被放在一张床上他下意识紧盯着床垫的污渍,幸好幻觉就是幻觉,不至于蹭脏他的衣服。
董存棋,站在床边的男人举起仪器,面无表情地问,穆李是你什么人?
林秋夏听见自己的身体发出尖叫,声嘶力竭地吼:仇人!她要杀我,医生,她要杀我!你救救我救命啊!
男人朝一旁打了个手势,仪器的表盘被打开,红灯闪烁几番,仪器末端随之爆出电花,像仙女棒一样。
他又机械地重复:董存棋,穆李是你什么人?
林秋夏再度听见了可怖的尖叫: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医生,医生你不要打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认识她。医生!我啊啊啊!!!
男人置若罔闻地调试一番,直接将四射的电花怼到床上。
电流在金属导体的战场上所向披靡,源源不断侵蚀着每一个角落,流入人体,无孔不入。
林秋夏没有触电的感觉,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这具身体正在严重地抽搐痉挛。
他的意识游离在外,端坐在上帝视角旁观,不能挣扎或是逃脱,唯有定定看着前方。
那个男人又问:董存棋,穆李是你什么人?
他的语气同前两次一模一样,连停顿都分毫不差,如同按下回放的复读机。
但重复到第三遍,话中的意蕴却不像是例行询问了,倒像是高高在上的审判。
床上的身体爆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然而随着通电时间的增长,叫声渐渐转向微弱,几近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