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是一副全然信任依赖的姿态。
  香气淡淡悠远,谢珩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心里漫上来一种平和的感觉。很奇怪的一次体验,温香软玉在怀,身?体不是没有躁动,但他凝视她的目光却无关欲望。
  他抬起手掌,轻轻地抚过她的侧脸,她的下巴,她的锁骨,然后放在她的后背上,不带旖旎。
  其?实真的论起来,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也见过容貌和她不相上下的女子,勾引他的招数也比她的那些小把戏高?明的多,可那时他心硬如铁,根本不曾有任何触动。
  直到太极殿,她像一头?惊慌的小鹿乱撞到他的怀里……
  “真心还是假意,你当我看不出来?”他对着熟睡的少?女冷哂,微微眯了黑眸,继续道,“别有用心,蓄意勾引,挑拨离间,也不知道是谁教?给你的手段?”
  这些手段令人?嗤之以鼻的粗糙,但是她让他动了心,所以他不仅没有揭穿而且全盘接收。
  “只要再听话一点。”他又重新抚上她的脸颊,眼神幽暗,平静之下似乎藏着一个凶险的庞然大物。
  只要再听话一点,满心满眼地全是他,他会永远地宠着她,得到这个世界上所能得到的一切。
  反之的话,也由?不得她。
  他垂眸看着她白?净透粉的小脸,锐利的视线似乎将她看透,可他的神色间又流露出一股温柔,指腹揉了少?女软软的菱唇,在她忍不住用手去打的时候,他俯身?很淡地亲了一下。
  华翎依旧睡的很沉,甚至还往他的怀里拱了拱。
  一夜无梦。
  早上,素芹等人?走到屏风后掀开帷幔查看华翎的情况下,只看了一眼就死死地捂住了嘴巴,不让尖叫声吐出来。
  但她们弄出来的动静还是让谢太师骤然睁开了眼睛,欢迎加入企鹅君羊四二贰2无酒一寺七冰冷的视线暗示她们退下。
  这些人?像失掉了魂魄一般退到外面,一声不吭的同时脑海中浮现一个预感,这座公主府里她们需要服侍且敬畏的人?可能不再是只有殿下一个。
  长信侯府可就在隔壁。
  “所有人?一定?得牢牢地记住,看到的听到的一个字都不准说出去,否则无需禀明公主,我也会即刻出手收拾。”素芹警告其?他人?,这些人?连连应声。
  内间,华翎毫无所觉,窝在男人?的怀里睡的一脸粉扑扑,眉眼舒展开来。
  今日并不是休沐,谢珩有朝会需要参加,但当骆东从长信侯府“走”到公主府的正殿外头?,提着心说出这一茬后,他随意地回了一句,“不去,告假。”
  成帝既然已经将他的宝贝女儿送到了他的身?边,他当然也要对他的识趣有所表示。
  朝会不去就不去了,反正局势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但骆东挂心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啊,他犹豫再三,低声禀报,“侯爷,昨日贵妃娘娘出宫回府里了,照卑职看,极有可能老夫人?会收到消息。”
  王氏宴会侯爷射中王六郎两箭,表面上传的不广,背地里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的七七八八。毕竟不仅牵扯到了王谢两个大家族,还有公主和太子的身?影在内。
  知道王氏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再顾及公主出宫开府,谢贵妃回到定?国公府谢家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可想而知了。
  老夫人?听到消息后肯定?也坐不住,第?一时间到长信侯府。
  上一次侯爷让老夫人?坐等,这一次若老夫人?再到侯府来没见到侯爷,心里可是会起疑的。
  纵然听到自己的母亲谢老夫人?,谢珩的神色也没多大变化,“老夫人?若是到侯府了,你们好好伺候陪着就是。”
  自从上次母亲猜到他府里“藏了个”女人?后,给他送美的心思?已经不那么急切,而是全力唠叨着让他尽快有个孩子。
  想到孩子,他眸色一暗,瞥了一眼毫无所觉的少?女,略略皱眉。
  “今日的早膳在这里用,让膳房准备一下。”谢太师的语气很自然,吩咐公主府的人?就像是使?唤他府里的奴仆。
  平静而低沉的声音让人?不由?自主地对他的话臣服听从。
  素芹等人?先是应下之后才反应过来,眼底出现一些挣扎,她们只应该听从公主殿下的话,可……
  骆东看不惯她们的磨磨蹭蹭,好心好意地拉着素芹到了一边,“你们万不必担心侯爷的口味,侯爷行军的时候连虫子和草根都吃过。”
  素芹喉头?一梗,她哪是担心膳房做出的早膳不合谢太师的口味,分明是他一副主人?家的做派。
  “此事要请示公主殿下。”掌事宫女一脸公正严明。
  “公主难道还会拒绝我们爷吗?”骆东不以为?意地反问?。
  就连皇帝老子说句话还要看他们家侯爷的脸色,这就是事实,认不清现实的人?迟早会捅出大篓子。
  素芹无言沉默,带着人?去了公主府的膳房。
  公主府的一切对她们而言也都是陌生的,她慢慢地记着路,突然想到或许谢太师连带着他身?边的人?对公主府比她们还要熟悉,轻车熟路地进出。
  “公主府的守卫必须要加强一番,不能让人?随意进出。”即便知道无用,可忠心的侍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不能让公主随意地被人?欺辱。
  正殿内,华翎沉浸在黑甜的梦乡中,压根不知道殿外的这一场无形的交锋。
  她真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天光大亮,金乌高?升。
  因为?这一觉睡的好,她的气色得到了滋润,皮肤看起来都白?嫩了几分,懒洋洋地跪坐在被褥间。
  隐隐绰绰有光线射入的帷幔间,她开口唤着侍女的名字,却不想回应她的是另外一个人?。
  “醒了?”谢太师看着她这副慵懒迷人?而不自知的小模样,眯眸摩挲了指腹,有一种想要肆意把玩的冲动。
  床笫之间的清晨,狭小的空间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华翎绷直了脚掌,不自觉间跪坐的姿态更标准一点,这是十几年来长在宫廷里养出来的礼仪。
  她有些地方?全不在意,有些地方?却又执拗地遵守着。
  “太师,你怎么……”她轻轻启了红唇,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欺身?上前,毫无犹豫地握着她的脸,将她的所有话语全部吞了进去。
  魁伟矫健的身?躯将她整个人?困在方?寸之间,赤热滚烫的舌头?也是好大的一团,掠夺华翎的呼吸。
  虽然华翎有时候会暗戳戳地骂他是个老男人?,但二十余岁将到而立之年正是一个男人?最?年富力壮的时候。
  尤其?他投身?行伍多年,身?上裹挟着浓烈冷硬的气势,既要从感官上将她掌握,又要从精神上将她完全控制,如猎鹰如孤狼锐利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每一个神色变化,让她永远无法闪避。
  华翎一个娇养在深宫的公主哪里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儿就弃甲溃败,水眸变得迷离起来,耳边的所有声响也仿佛与她隔开。
  “公主…太师,早膳已经准备好了。”素芹站在屏风外,听着传过来的一些细碎的口申口今声,不由?垂下头?。
  华翎的身?上和额头?出了一些细汗,那股悠长的暖香气愈发浓郁,谢珩停下来,吩咐人?将洗漱的用具都端进来。
  穿衣、洗漱,华翎都在他的注目下完成,脚趾蜷缩了一次又一次。
  她努力平稳呼吸,坐在梳妆台前,看向铜镜中那个双靥微红的自己,反过头?来问?他,“太师,你今日怎么未去上朝?”
  她记得今日不是休沐。
  “不必上妆,如此已经可以。”谢太师却未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拿起摆放好的鸦青色暗纹锦袍穿在身?上,让她一同过去用膳。
  华翎粉黛未施,一头?乌发也仅仅插了一只步摇,披在肩上,愈显得雪肤朱唇容色、清灵仙韵。
  她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走到他的身?边,甚至先他一步地走到外殿摆好了膳食的花厅。
  这是她的公主府,不管如何她为?尊,理应走到最?前面。
  某些时候某些地方?,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与坚持。
  谢珩不甚在意,淡淡地看她瞅准了位置坐在主位,指着桌子上摆放的早膳,命人?给她盛了一碗燕窝粥。
  公主府的早膳以清淡为?主,素菜占了一大半,华翎往往喝完一碗粥后再吃几口素菜也就结束了。
  仅有的两盘荤食,她是不碰的。
  建康多食鱼鸭,今日的早膳就有一道金齑玉鲙和烩鸭片,她看也不看。
  然而,今日多了一个男人?,谢太师。
  他对着她命令,“将这些都吃了。”
  第三十九章
  “可?是太?师, 我已经吃饱了。”华翎的神色很无?辜,她又不是故意挑食,而是只?能吃这?么多。
  可?谢珩在旁边看着她, 桌上的膳食放在她面前的几乎没有变化, 拧眉,也难怪养成这副娇弱的身子,略一用力就承受不住。
  他亲自夹了两块烩鸭片还有鱼鲙放进她的小碟子里面, 语气微有不悦, “你?用这?么点东西,只?能说明你身边的人服侍不周, 按照侯府的规矩, 她们理应受罚。”
  谢珩因为是谢老夫人老蚌含珠生下的幼子, 所以从小自己居住在一个院落, 和兄长的孩子们来往不多。谢二娘和谢三娘两个侄女和华翎年岁相差不大,他也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同她们见上一面。
  他并不知道像华翎一般年纪的小娘子胃口有多大, 但他却知道一个原则, 对任何喜欢看重的人都?只?可?以宠不能纵。
  “她们是我公主府的人,太?师管的太?宽了。”华翎嘴上抱怨着, 行动上还是将他夹的荤食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事实证明, 只?要有人逼着她,她还是可?以再吃些东西的。
  谢太?师不可?置否, 又命膳房的人给她准备了一碗热牛乳逼着她喝下去。
  华翎本来是死活不愿意的,但听他说西北苦寒之地的小娘子便?是因为多饮牛乳生的健康, 她半信半疑地抿了一口。
  发觉里面放了桂花糖,香香甜甜的滋味还不错, 她一口接着一口,不经意间倒是喝了干干净净。
  这?下是真的饱了, 谢珩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也没再逼她。
  少?女?就拿着帕子一根一根擦拭着手指头,十?根手指头全部干干净净了,她一抬头发现桌上的膳食没了大半。
  他的动作虽然快但并不显得粗鲁,也在这?个时候,华翎看出他身上所剩不多的世家风采。
  “太?师,你?用箭射伤王六郎的两只?手臂,王家人会不会怨上你?针对你??”她想?到?了王家大公子的狠辣,心道那定然是个人物?。
  柔荑纤纤,她若有所思,自己和谢太?师都?算是狠狠损了王氏的颜面,他们会如何抉择。
  再者,王六郎已废,与柔嘉的婚事是一定会作罢的。
  还有那日明显美貌与心计都?不缺的王九娘,到?了建康城应该有别的筹谋。
  “江东才是王氏的根基,莫说区区一个王六郎,即便?是太?子妃暴毙,王氏趋利避害也不敢真正地动手。”谢珩扫她一眼,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华翎抿着唇,认真地听着他的“指点”,又多问了一句,“我听宫里人说,柔嘉要嫁到?王家,王九娘也会嫁进谢家。太?师,是真的吗?”
  柔嘉的婚事仔细说起来无?关紧要,但后半句话很关键,她想?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谢珩闻言,手中的银筷不轻不重地放了下来,与莹润的白瓷相碰,发出一声“笃”。
  “旁人的婚事与你?何干?”他的黑眸定定地盯着她,意有所指。
  她最该关心的是她自己的婚事,公主府已建,她也按照圣旨出宫居住,在旁人的眼中,下一步就是遴选驸马。
  相比起来,柔嘉公主与王九娘的婚事倒只?是传言了。
  华翎不说话了,有些恼怒地想?他不是明知故问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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