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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节

  女子扬眉,冷淡道:“没有!”冷冷的两个字落下,她转身就走,似乎不想再与之多说。
  “姑娘。”落天祥情急之下上前追了几步,岂知他本就重伤未愈,又不顾伤残之躯强制下床,吹了不少冷风。刚才就是凭着一股意念在支撑着,说了那许多话,便有些头晕目眩起来。他脚步一个踉跄,扶着朱色柱子,差点摔倒在地。
  “公子!”身后的婢女惊呼一声,连忙去扶住他。
  白衣女子脚步一顿,冷冷回转身来。
  “你当真不要命了?”
  落天祥强自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喘着气道:“姑娘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只是跟随在下之人,全都被卷入海啸之中。他们跟着我多年…若姑娘有他们的消息,劳烦告知。日后姑娘若有吩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在下也在所不辞。”他脸色虽然苍白,眼瞳却深邃如海,泛着浓浓的坚定和真诚,让白衣女子眼瞳震动,心如止水的心湖也泛起丝丝涟漪。
  她眼底光色流转,语气好了很多。
  “没有,当日我只见到你一人,不曾有其他。”她眼眸淡然,“如你所说,想必那些人已经被海浪卷走了,只怕没有生还的可能。”
  “什么?”落天祥脸色再次白了白,眼瞳浮现痛苦和愧疚之情。手指紧紧拽着朱红柱子,努力平复了内心的波涛汹涌。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几分嘶哑道:“多谢姑娘告知。”他颤颤巍巍的转身,脚步虚浮,像踏在虚无的白云之上,稍不注意,便于那云层跌落。
  “公子?”身边婢女轻呼一声,还未得及上前扶住他,就见眼前一道白影划过,在身边婢女错愕的目光中,快速的接住了他倒下的身影。
  “小姐?”婢女讶然看着她,眼中有着震惊和不可思议。她们冷情冷心的小姐何时会这般好心了?
  白衣女子自己也是一怔,反应过来后脸色却有些不自在。她活了十几年,却从未与陌生男子这般亲密接触,这让她藏于面纱下的容颜不禁浮上一丝淡淡的胭脂红晕。
  落天祥朦朦胧胧之中感觉到一双柔荑将自己揽住,他费力的睁开眼睛,迷蒙之中只见一白衣女子正扶着他,那露在面纱下的一双眼睛美若晶石,幽深若海洋。意识模糊中,竟然与记忆之中那双清透睿智的眼睛融合在了一起。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温柔而颤抖的抚上女子的面容,嘴角笑意温柔,眼中深情如许。
  “映波…”
  白衣女子本来见他这般举动,下意识的想要拍开他的手,却不期然对上他饱含深情的眼眸,竟让她心跳漏了一拍,生生止住了动作。却不想,他口中居然吐出一个陌生的名字。她本来秋水凝眸霎时凝结成冰,冷冷看着他。
  原来,他竟然将自己当做了其他女子。
  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憋闷,冷声对身后的婢女吩咐。
  “扶他回房。”然后转身离去,眼瞳冷凝的冰色丝毫未有退却。
  “是”身后两个婢女恭敬福身,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恍如千年寒冰的冷意,心中也跟着颤了颤。
  白衣女子离开后就直接挥退了丫鬟,独自站在窗前,眼神冷冷的看着远处,身后有婢女来报。
  “小姐,查到那男子的身份了。”
  “讲!”白衣女子神色淡定,眼眸波澜不惊。
  “云州落天祥。”
  白衣女子神色一动,侧过脸来。
  “姓落?”她眯了眯眼睛,“他跟当今皇后有何关系?”
  “落天祥出自世家大族落氏,自其父一代开始便于云州经商。已致仕的落老丞相,便是其大伯。而皇后,便是其姑姑。”
  “原来如此…”白衣女子喃喃自语,眼神复杂。
  “那他口中的‘映波’又是谁?”她到此隐居近一年,当初那个人救了她以后便将她丢在这里,让人教她武功,派人伺候她。只是断绝了外界的一切联系。除了她必须要知道的,和那件事有关的,其余的不会有人特意告诉她。
  婢女垂眸,低低应道:“云州红颜阁的花魁及幕后老板。”她顿了顿,声音有些低沉。
  “也是,京城忠义王嫡次女长乐郡主—凌汐涵。”
  “什么!”白衣女子蓦然睁大了眼眸,粉拳紧握,全然不可置信。
  “你说她是谁?”她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眸,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
  婢女仍旧淡然自若,“长乐郡主凌汐涵,在红颜阁之时,落天祥是她唯一的入幕之宾。”
  白衣女子几乎压制不住心中那股汹涌的潮流,眼神冷漠中含着恨意和不甘,以及丝丝别样的情愫。
  “她居然到青楼卖艺?她居然放下千金之躯,放着高贵的郡主不做而去做一个青楼妓子?”她冷笑一声,嘴角含了丝讥讽。
  “忠义王不是很喜欢她么,怎么会让她沦落至此?”
  “皇后将天下第一庄的所有产业都交给了长乐郡主,除此之外,长乐郡主还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发展壮大商业。到现在,她名下的产业已经占据将近整个大陆的一半,可谓富可敌国。”
  白衣女子再次一震,“这…怎么可能?”
  凌汐涵,她怎么可以?自己躲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天天有人监视着。而凌汐涵,居然仍旧活得那般风生水起?不,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
  她双拳紧握,尖锐的指甲掐入了皮肉里,丝丝鲜血滑落,如泣血的胭脂落红。
  “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放弃仇恨。为了你的母亲,也为你自己。”
  这是那晚那个黑衣人救了她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她面色惨白,眼瞳戒备冷冽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这时候她真的有些佩服自己,居然还能保持冷静。
  “这你不需要知道。”黑衣人背着双手,冷冷丢给她一封信。
  “你娘的字迹,你应该认得吧。”
  她心中一跳,顾不得其他,慌忙将那封信拆封,目光所及那封信的内容,点点清泪自眼眶滑落。
  “娘…”她在心中呼唤了一声,而后深吸一口气,冷静而淡漠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你要我做什么?”
  黑衣人转过身来,虽然那人一身黑衣,头上也带着黑色帷帽,声音更是似男似女。但是她却仍旧能够感受到,此刻那人在笑。
  “我会派人送你去离尘谷。”
  “那是什么地方?”
  黑衣人抬头望天,幽幽说道:“无忧城西方的一座山谷,四季如春,风景如画,且安静清雅,适合你安心练武。”
  一句话,她便一直在这里呆了近一年。没有那个人的命令,她不能私自出谷。
  离尘谷距离无忧城近,落天祥此番千山外水度过阑昌河,想必就是为了凌汐涵吧。
  “凌汐涵到了无忧城?”她皱眉问道。
  “是”婢女一板一眼的答道:“奴婢调查到,无忧城城主欧阳宸一直仰慕凌汐涵,此次也是趁着凤天歌搅乱江湖之际将之掳劫。落天祥到此,便是为了救凌汐涵。奴婢还打听到,欧阳宸要在下个月初八大婚。而城主夫人,正是凌汐涵。”
  白衣女子微微眯了眼,面纱下的嘴角含了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带着些微的嘲讽。
  “知道了,下去吧。”落天祥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他一醒过来房门就被打开了,随后那天那个戴面纱的女子也走了进来。今天她仍旧带着面纱,仍旧一袭白衣。这让他有些错觉,想到他的皇后姑姑也喜爱穿白衣。
  她走进来,冷淡的看着他,问了一句。
  “你想去救凌汐涵?”
  落天祥眯了眼,“姑娘认识她?”听她的口气,仿佛与映波相识,且好似还有什么过节。他也知道,映波在京城时曾招来许多敌对女子,难道这女子也是其中一个?她是谁?
  白衣女子神情无波,“我来,只是想要告诉你,凌汐涵在下个月就要嫁给欧阳宸了。等你伤好了,刚好可以去喝她的喜酒。”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她心里竟带着报复的快意,也有着莫名的压抑和惆怅以及悲哀。
  落天祥一震,眼底划过冷意,抬眸淡然道:“多谢姑娘告知。”
  白衣女子对他的平静很是诧异,“你意识不清时都在唤着‘映波’,知道她要嫁给别人了,你难道都不生气愤怒?”就像她母亲,深爱着她的父亲。父亲纳妾之时,母亲面上微微笑着,内心却扭曲嫉恨着,怎么可能那么平静?
  落天祥却是微微一笑,“那不是她自愿的。”
  白衣女子目光有些怪异,似嘲非嘲道:“欧阳宸天生奇才,八岁封王,风姿无双。这样的男子,世界上只怕没有女子不动心。”
  “她不一样。”落天祥目光轻柔而幽深,口中喃喃自语。
  白衣女子紧抿着唇瓣,目光有些冷,拂袖转身。
  “是吗?”她冷哼一声,“那么一个月后,本姑娘就与你一同前往无忧城看一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说完便踏步离去,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寒的气息。落天祥半躺在床上,有些愕然的看着白衣女子离去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女子,似乎对映波有很大的敌意。
  接下来的一个月,落天祥没有再见到那白衣女子,他心中疑惑,却也没多问。毕竟对方与他素不相识,且又对她有救命之恩,他自然应该怀抱感激之心,怎能去探听其隐私。不过若这女子当真要对映波不利,他也是不答应的。
  这一个月来,他便住在山庄里,安心疗伤。
  廊前围涡,碧台高阁,有女子于亭中幽幽抚琴,琴声忽而轻缓如清泉,忽而急切如激流,恍如弹琴之人不稳定的心境。琴声越来越激烈,到最后竟带了内力,直震得周围花草齐齐凋零。身后伺候的婢女静静站着,神色自若,并未受其影响。
  铿—
  琴弦断!
  “小姐”有婢女从天而降。
  “说。”女子衣袖淡拂,淡淡的起身。
  “你当真要随落天祥去无忧城?”
  白衣女子眼眸冷凝如冰,“是又如何?”
  婢女皱眉,“小姐难道忘了主人的吩咐?”
  白衣女子霎时眼神凌厉阴沉,“你这是在威胁我?”
  “奴婢不敢。”青衣女婢垂眸,淡然道:“主人让奴婢等人保护小姐安全,奴婢就不能让小姐有任何闪失,这是奴婢的职责。”
  “冰云!”白衣女子陡然大吼一声,眼眸冷若冰霜。
  “别忘了,你只是个下人。”
  冰云毫不在意她的可以讥讽,脸色淡然如水。
  “奴婢是什么身份不要紧,要紧的是,小姐不能违了主人的吩咐。”
  “你—”白衣女子气结,正欲再说什么,一只鹦鹉飞过蓝天,落在了围栏上。她柳眉微挑,那人又想让她做什么?
  冰云却早已走过去,直接将缠在鹦鹉脚上的卷筒取下来,触及上面的内容,眼底划过一抹诧然。
  “信上写的什么?”对于冰云这种‘越主代庖’的行为,白衣女子已经习以为常。
  冰云敛下心中情绪,道:“小姐可以去无忧城了。”
  这下子轮到白衣女子诧异了,只听得冰云又道:“主人说了,让小姐配合落天祥救出长乐郡主。”
  白衣女子脸色沉了沉,拂袖而去。
  ☆、第二卷 风云涌动情缱绻 第三十八章 命在旦夕(再次高潮)
  日子一天天过去,边关战事仍旧没有多大进展。朝廷上每日都有八百里战报传来,无论胜负,元倾帝始终面不改色。只可惜了朝中百官,闻得敬亲王在‘死亡之兵’下连连后退,不禁忧心忡忡起来。而元倾帝,每日除了上早朝,批完奏折后便独自呆在龙琰宫,看着皇后的画像发呆,或者到梦园寻觅,看着他曾经种下的一草一木,神色恍惚而痴迷。那里,每一寸土地都有那个女子的足迹。便是那空气之中,也残留着她独特的芬芳。
  清晨,万籁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灰蓝色的穹隆从头顶开始,逐渐淡下来,淡下来,变成天边与地平线接壤的淡淡青烟。河边升起一片轻柔的雾霭,山峦被涂抹上一层柔和的乳白色,白皑皑的雾色把一切渲染得朦胧而迷幻。空气丝丝清冷,划一叶扁舟,缓缓穿越记忆的海,忘记了时间,却忆起了往事。
  小街是静谧的。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小街便迎来了一个温馨的晨,此时,小街的一切都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中,道旁的柳树低垂着头,柔顺的接受着晨光地淋浴;挺拔的杨树像健壮的青年舒展的手臂;草丛从湿润中透出几分幽幽的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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