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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 第122节

  谢徽之也顺利见到了萧瑞,双方你来我往,有说有笑,聊了半天。等到前者与兄长们一起坐上返家的船后,才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打听到什么重要的消息。
  唯一能确定的是,金山卫的人接下来还有行动,可能连前两桩劫案发生的地点,都要去转一圈,确认贼人全都已经落网了。指挥使大人还要暂时接手杭州军务,等待朝廷指派新的杭州将军上任。至于平望镇附近的善后工作,就会交由此次在行动中受伤的卫所人员来负责。重伤者要休养,轻伤者却是能办事的。萧瑞就是其中一个要办事的人。他如今身上有个七品的武职,到了县衙也能说得上话。再加上他的出身背景不一般,即使遇到湖州府那边的文武官员,也没什么好怵的。
  谢徽之告诉自家兄弟姐妹们:“萧二公子估计会在咱们老宅里住上些时日。平望镇千户所虽然给金山卫的人安排了住宿,但让指挥使大人拒绝了,说是重伤员不方便挪动,在咱们家老宅待着就挺好的。等指挥使走了,估计萧二他们也不会去平望镇的。萧二还提醒我们,说是平望镇黄千户可能也会派人过来我们家,十有八|九会找上大哥。”
  谢显之怔了一怔,有些黯然:“即使在从前谢曹两家还未反目时,我与黄家的人来往也不多。承恩侯府那时候并不避讳我们兄妹,但黄家人有自己的想法……”
  谢谨之道:“这位黄千户年纪比我们大多了,就算大哥从前与黄家人关系密切,只怕也见不着他几面。他在平望镇任千户,已有好些年了吧?”
  谢显之的心情稍好过了些:“这话倒是真的。我与他年纪相差太远,原也只是从他堂兄弟处,听说过些他的传闻罢了。”顿了一顿,“他那纨绔的名声,要比三弟名副其实得多了。”
  谢徽之笑得欢快:“那当然了!他可是我们的前辈,在纨绔子弟圈子里,名声响亮着呢!若他真的来了,我说不定还能向前辈请教请教。”
  谢慕林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你找他请教些什么呢?难道还要学他万事不管,叫人算计上门,亲人出事,也无计可施吗?!”
  谢徽之讪讪地干笑两声,瞥见兄长们斜睨过来的不赞同的眼神,顿时怂了,不敢再抖自己的小机灵。
  第388章 安抚
  萧瑞送走了谢家兄弟们,还未歇下,便又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这位客人声称是京中萧家派来的,萧瑞起初并未多想,还以为是父亲或生母有信来,谁知等他出来见了人,立时就沉默了。
  这人并不是萧家的,但他也认得,徐来顺,金陵城里顺记茶楼的老板,还有个身份,就是三皇子殿下身边心腹大太监徐德旺的干儿子,平日里替三皇子经营产业,兼在宫外跑腿办事。这徐来顺一向在京城,如今会跑来找萧瑞,不用说,定是三皇子有话要捎给他这个表兄弟了。
  这人却不好在人前露面太多。萧瑞左右看看,见谢家老宅里人来人往的,伤员们虽是在屋里养伤,房门却几乎都打开了,方便通风透气,反正屋里有火盆,倒也不怕冷着谁。但这么一来,他与徐来顺在院子里说话,却随时可能有几十双眼睛盯着。
  萧瑞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说罢当先一步,把徐来顺领出了谢家老宅的大门,直走到河堤旁,寻了个四周无人又开阔的地界,自个儿往堤上一坐,“说吧,你主子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徐来顺前后左右瞧瞧,暗暗佩服。虽说这地方风大又冷,但四面开阔,前面是河,后面是山,任何人靠近百步之内,他们都能立刻发现,除了冷一点以外,真真是说密话的好地方。更兼这是在下风口,也不愁风会把他们的声音带到哪里去,因为再下风的地方,就是河道,难道还有人能在河里等着偷听不成?隔着一条河,对岸的人除非是顺风耳,否则也不可能听到他们的对谈。
  于是徐来顺也不必特地压低声量了,直接对萧瑞道:“二少爷,主子听说你跟着金山卫到平望镇剿匪来了,心中十分担忧你的安危,因此特地派小的过来探望。不成想金山卫行事如此迅速,小的刚到地方,就听说金山卫已经把贼人一网打尽了,真真是迅猛果敢!二少爷身上还有伤,想必也立了不小的功劳吧?”
  萧瑞笑笑:“还好吧,卫所里那么多兄弟受伤,谁不是立了功劳的?我这点皮肉小伤,原也算不得什么。”他盯住徐来顺,“你有话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徐来顺干笑了两声,不禁放低了声量:“主子知道二少爷为什么事儿着恼,可是……当时二殿下盯得紧,主子也是怕节外生枝,给娘娘带来麻烦,才没有应下赵家的婚事。主子心里也是十分懊恼的,想向赵家公子解释,可赵公子根本听不进去。主子又想着,赵姑娘一时半会儿的,婚事都会艰难些,等风声过去了,他再去赵家求娶也不迟,到时候赵家人明白了他的心意,自然不会再有误会了。哪里想到,永宁长公主横插了一脚,赵家应允亲事也太快了些,主子就没来得及开口……”
  萧瑞冷笑了一声:“你主子想得也太好了!赵家患难之时,他拒绝了婚事,把人家姑娘的脸面丢在脚下踩了又踩,还当日后只要他一开口求娶,赵家就会屁颠屁颠地答应不成?!若赵家连这点骨气都没有,又怎会有这百多年的长盛不衰?他应该庆幸,赵姑娘不曾把他的事告诉家里人,否则他立刻就要从温文乖巧的好少年,变成首鼠两端、始乱终弃的小人!我也懒得理会他在其中有多少算计,多少真心,反正如今此事早已过去,赵姑娘另有佳配。他若是个要脸的,就别再去打扰人家的清静日子了,让赵姑娘嫁人后,能安安心心地与马三做一对恩爱夫妻吧!倘若他还要骚扰人家赵姑娘,那就真的不做人了!”
  徐来顺脸色变了又变,几次想要驳萧瑞的话,但想到萧瑞虽是个庶子,却也是萧家少爷,又一向与自家殿下相厚,他做下人的,如何能冲人家发火?真把人得罪了,自家殿下还能护着自己不成?于是他忍住了,牢牢记住自己出京之前,干爹再三嘱咐过他,此行要以安抚萧家二少爷为主,就算萧二少爷说话不中听,也要忍下来,把人哄顺了才行,万万不可让萧二少爷有一丁点儿的不快。
  直等到萧瑞把话说完,徐来顺才干巴巴地说:“我们主子也是不得已,宫中昭仪娘娘势大,皇后娘娘又一向霸道,贵妃娘娘只能事事谨小慎微。赵家的婚事,虽有太后与长公主做主,但她们二位素来是不管皇后娘娘与昭仪娘娘的。主子答应婚事容易,事后若害贵妃娘娘吃了挂落,赵姑娘即使能嫁进来,又能过什么好日子?倒不如在宫外另行择配,有赵家做靠山,谁也不会让赵姑娘受委屈。即使一时名誉受损,也好过一世受难。主子也是考虑再三,方才忍痛做出了割舍,当时还想着,日后兴许另有续缘之机。二少爷在外头,不知道主子的难处……”
  萧瑞冷脸听着,表情稍稍缓和了些,只是面上仍有几分不快:“要我说,这些难处,你主子早该想到才是。倘若当初刚认识赵姑娘时,就管住自己的心,别招惹人家姑娘,又哪里会有这许多的事?万幸的是,赵姑娘不曾被太子看中,选为太子妃,否则她嫁给了太子,他这个做小叔子的又该如何自处?!一样叫人为难。倘若叫人发现,赵姑娘性命难保,他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徐来顺赔笑着应了两声,又忍不住再为三皇子辩解:“殿下平日里也常跟干爹感叹,说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感情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
  萧瑞扯了扯嘴角,道:“反正,这事儿都过去了,他不要再去寻人家姑娘就是了。他把人害到那般境地,如今人家好不容易有了好归宿,他实在不该再去坏人家的姻缘。不管他心里是舍得还是不舍得,我也只有这句话。
  “你回去提醒他一声,他与赵姑娘结识的时间太不凑巧了,不管是叫东宫知道,还是让二皇子听闻,都落不着好。若他是真心为贵妃娘娘在宫中的处境着想,就该保住这个秘密,不要让任何人察觉才好。可别又想着,可以借赵姑娘,打听永宁长公主府消息的主意,那就真真是要叫人家姑娘恨上他了。倘若赵姑娘在永宁长公主面前,甚至是在太后面前说他的坏话,难道他还能为自己辩解不成?!”
  徐来顺脸色顿时又变了。他不敢说萧瑞这种猜测是没有来由的,因为他从干爹吩咐下来的一些命令中,能察觉三皇子对赵家小姐还未死心,仍有继续接触、把人哄回来的打算。本来他觉得这种事也没什么,赵姑娘既然倾心于主子,为主子出一把力,不是理所应当的么?但如今听萧瑞这么一说,又觉得这种事风险不小,万一那赵姑娘真的因爱生恨……唔,他得劝干爹,多提防些才是。
  萧瑞也没理会徐来顺为何忽然陷入沉思,直接转了话题:“你主子特地命你过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向我解释赵家的事吧?他就没有别的嘱咐了?”
  第389章 告诫
  徐来顺再次往四周扫视了一眼,仿佛在确认什么,方才凑近了萧瑞,压低声音说话。
  萧瑞顿时就挑了一挑眉,心知他接下来说的只怕是隐秘之事,否则在这样的环境中,没必要如此谨慎小心,难道还能比三皇子与赵滢之间曾经的私情,还要隐秘?
  徐来顺对他说:“主子听说二少爷跟着金山卫来此剿匪,就让小的赶来给您捎句话。金山卫金指挥使是能干人,只怕林家收买的那些乌合之众不是他对手,定要折在他手中。但那些人背后连着林家,连着二皇子殿下,真叫人查出来了,二殿下面上恐不好看。若是二少爷方便,从中帮着遮掩一二,也不必救什么人,只需要让他们别透露出什么要紧的人名儿来,就足够了。”
  萧瑞把眉挑得更高了:“你说什么?”他有些想笑,“这会子都什么时候了?人都抓了,你说这些话有什么用?!”
  徐来顺赔笑,他当然知道现在不是干这种事的好时机。倘若那些伪装成流民的劫匪还未落网,萧二少爷人在金山卫,还就在金指挥使跟前,大军但凡有什么行动,知会他一声,他自然就会想办法告诉劫匪们,让他们避开大军,那才是万无一失呢。可谁知道金山卫的金鹏指挥使如此能耐,前头刚接了圣旨,后头才到地方就把人给一网打尽了呢?这么快的手脚,害得他人都还没见到萧瑞呢,盘算就已经落了空。可这种事要是叫干爹或是上头的三皇子知道了,他们会怪金鹏行事太迅速么?不,他们只会埋怨他徐来顺办事太拖拉!为了不挨骂,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来求萧瑞了。
  他低声下气地说:“还请二少爷想想办法。那起子混账如今就在金山卫的人手里,二少爷得指挥使看重,想要对几个匪头做些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么?到时候,只需要报个伤重不治,又或是畏罪自尽……”
  “晚了!”萧瑞冷下脸道,“你若早说一日,这事儿未必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但眼下却真真是晚了!指挥使大人今儿一早就命人把几个落网的匪首押送进京去了。这是大案,要由刑部主审,皇上也盯着呢,谁敢做什么手脚?!”
  徐来顺顿时懊恼不已:“怎会这样快?!”
  “废话!圣上有旨,整件事就是要求一个‘快’字,否则等匪徒反应过来,还能抓得着人么?!”萧瑞没好气地说,“这事儿说来不过是林曹两家相争,与你们主子有何相干?!他不是素来与东宫更亲厚些?如今怎的还跟二皇子亲近起来了?二皇子与林家做下这种荒唐可笑的事,此番定是逃不过罪责的。皇上圣明烛照,就算没有匪徒的口供,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家主子不躲开些也就罢了,怎的还主动跳进坑里去?若叫皇上察觉,他能落得什么好?!”
  徐来顺咳了一声,勉强笑着解释说:“二少爷不知道,如今宫里的日子难过,有林昭仪天天跟皇后娘娘对着干,咱们家娘娘才能歇口气。倘若林家这回坏了事,就算林昭仪不失宠,也是大大地折了脸面,日后不敢再多言。那皇后娘娘就会更加得意嚣张了!这林昭仪得意,她位份尚在咱们家娘娘之下,顶多只是说话气人些,有宫规在,她还不敢公然为难娘娘;可若是皇后得意了,以身份相压,咱们娘娘就真的难受了!主子也是想着,若能保得林娘娘不伤筋动骨的,宫里有昭仪娘娘与皇后娘娘相争,咱们贵妃娘娘也能轻松些么。”
  “这话可笑!”萧瑞冷笑道,“你还不如直接跟我说,你主子其实是想做鹤蚌相争里的那个渔翁还好!留着二皇子与林家与曹家相斗,相互削弱对方的实力,你主子才有望出头。这样的想法,听起来才象是个天家贵胄的主意,而不是把自己说成个小可怜,把娘娘说成个软弱无能的庸常女子。娘娘自打入宫,十几年来,在皇后与林昭仪眼皮子底下把你们主子养到这么大,贵妃之位也一直坐得稳稳的,任谁都动摇不了,几时受过什么大委屈了?你那些话骗骗别人还罢了,想要哄我,还办不到!”
  徐来顺只能尴尬地干笑。
  萧瑞继续说:“你主子若真是打了鹤蚌相争的主意,倒也没什么。都是皇上的血脉,都是金枝玉叶,凭什么太子与二皇子想要的东西,你们主子就不能想呢?只是他想,也得想得聪明些。鹤蚌相争,渔翁能得利,那是因为他不曾插手其中,直到鹤蚌两败俱伤,方才出手。如今曹林两家还未两败俱伤,你主子胡乱出手做什么?他原本可以坐壁上观,却非要插手其中,但凡露出半点行迹,不但东宫那头要视他为反叛,二皇子那边,他也得不了好。闹到皇上与太后跟前,他这乖孩子可就再也做不成了。
  “你回去给你们主子传话,就说我劝他,安心看戏就得了,千万别掺和。东宫不得圣宠,任性胡为,二皇子有勇无谋,傲慢骄横,眼下皇上只是暂时还能容忍罢了,早晚有忍不下去的一天。你主子若是真有那想法,还不如好生读书,早些结一门正派得力的姻亲,日后出宫开府,入朝学政,多多在皇上面前表现。只要能得皇上赞赏,得朝臣肯定,总有他出头那一日!”
  说完这番话,萧瑞也不耐烦再谈下去了,转身便走回谢家老宅方向:“你去吧,没事别再来找我了。我也懒得问你家里人的消息。京里知道你身份的人不是没有,平望镇黄家的人也时不时在这一带转悠呢,当心叫人认出来,疑心到你主子身上,那就是给你主子添麻烦了!”
  徐来顺叠声叫了几声“二少爷”,萧瑞都没有回头,他见有其他武官走过来与萧瑞说话,也不敢再追上去,只得在原地急得跺脚,有心要寻机会再去劝一劝萧瑞,又想起萧瑞所说的黄家人,生怕自个儿真的叫人发现了身份。
  他在原地转了几圈,无可奈何,终究还是决定先赶回京里去。事情未能如主子所愿,他自然要尽快上报最新消息。再者,那些水匪既然被押解进京了,要关在刑部候审,到时候是否要封他们的口,还需要主子早下决断。当然,这种事就没必要让主子出面了,只需要把消息递到林家人耳朵里,又不叫他们知道是谁传的信即可。二皇子可不是什么会为人守秘的人,若叫他知道自家主子有意相助,怕不是要缠上来,今后再也难摆脱了?
  主子是要利用此人,可没打算真跟对方做好兄弟。皇家金枝玉叶,哪儿有什么真正的手足兄弟?!
  第390章 心事
  萧瑞回到自己休养的房间,在床铺边上坐下,心情不是很好。
  就算徐来顺巧舌如簧,他也能察觉到对方的话不尽不实。曾经与他一块儿长大,几乎比亲兄弟都要亲厚几分的三皇子朱玏,似乎终于显露出了对皇储之位的野心。
  萧瑞不怪三皇子有这样的野心,生在皇家,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出奇。更别说三皇子本身也很出众,皇父宠爱、母家势力、学问才干,样样都不缺,有资格去争夺储位。相比于越发显露出愚蠢任性真面目的东宫太子,与自高自大行事莽撞的二皇子,他无论哪方面看,都比他们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会生出那样的想法,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别说是三皇子了,就算是年仅八岁的四皇子,看着头上两位最年长的哥哥接二连三地犯蠢,只怕也有心要去争一争那把椅子。
  只是争归争,这争的法子,也要讲究些才是。萧瑞觉得三皇子本身就有足够的倚仗,不需要太过明显地去采取些什么手段,只要把份内之事做好了,皇帝早晚会发现他比其他儿子都要适合成为储君。
  太子任性妄为,为了一介女色而行事昏庸;二皇子有勇无谋,母家又没几个聪明人,什么都还没争到呢,就开始不择手段了;四皇子年纪太小,天赋平平,母家不显,作风浅薄。相比之下,三皇子可以说是样样上佳,才学不错,身体健康,温文知礼,性情温和,在宗室皇亲中人缘比兄弟们都好;母亲出身勋贵,风评一向贤良,圣眷中上,从未犯错;亲舅舅萧明德又是国之重臣,君王心腹。除非皇帝不考虑易储,否则三皇子就是他必然的选择。
  三皇子明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太子与二皇子相争,曹家与林家明争暗斗,他只需要站得远远地看好戏就行了,却非要掺一脚下去,是昏了头么?还是被那把椅子迷昏了头,所以不理智地急着要出昏招?
  萧瑞不想去多加猜测三皇子的想法,在他听说三皇子拒绝了太后指婚赵家女的懿旨后,就觉得看不懂这位表弟的行事了。赵家是那么好的一个岳家选择,为什么要因为二皇子的想法而拒绝?什么萧贵妃在宫中的处境,什么兄弟间的情份,什么赵滢的终身幸福,那都只是借口!三皇子分明就是不想要赵家这个姻亲了,否则那些阻碍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太后赐婚,皇帝再开金口嘉许,林昭仪与二皇子便是有熊心豹子胆,又能对应允亲事的三皇子做什么?三皇子把自己母子说得仿佛任人欺辱的小可怜一般,无视他们母子十多年来在宫中稳立不倒,霸道如曹皇后,盛宠如林昭仪,年轻貌美如乔美人,都动摇不了他们分毫,是想骗谁呢?!
  萧瑞是萧贵妃娘家侄儿,宫里的事,他心里有数得很,怎会上这个当?所以,他心里才觉得难过了。他不知道三皇子在想什么,难不成现在连他这个表兄弟,也想要欺骗利用了么?放着堂皇大道不走,却非要行阴谋诡计,助纣为虐……三皇子怎么变得越来越陌生了呢?
  萧瑞叹了口气,倒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手臂上的伤处被他的动作牵扯,一阵阵发疼。他伸手按上去,却觉得心里更难过几分。
  他的伤势是如此的明显,三皇子的心腹来见他,却先是解释赵氏的事,又提三皇子的请求,从头到尾,就没问过他一句,伤得如何?可需要些什么治伤的药材?可需要给京城家中捎什么信?
  萧瑞本来还想向徐来顺打听家中众人的近况,见状也不再多提了。反正他还可以给家人写信,何必去找徐来顺呢?万一徐来顺以此要挟,要求他帮着做什么事,他要怎么办?拒绝吧,未免伤了徐来顺背后的三皇子的脸面。不拒绝,他难道还要帮着三皇子往歪路、斜路上走不成?
  落到金山卫手里的劫匪们,其实并不是个个都被押送进京了,伤势最重的那一个,因为不好挪动,人还在平望镇关着呢。黄千户若想救自己,救自己的父亲,就定要把这个人看好了,不能出任何差错。而这个人,恰恰又是最有可能知道背后指使者底细的人,其余送进京的匪徒,只怕都是一无所知、只会听令行事的喽啰而已。
  若萧瑞有心要对那个很可能知道内情的匪首下手,并不是没有可趁之机,但是他不想做这种事。兄弟们拼死拼活才抓到了这个人,什么都还没查清楚,功劳也未记,就把人弄死了,哪里对得起他们受的伤、流的血?!
  况且,萧瑞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三皇子做蠢事。如果林家人要来灭口,让他们来就是了,掉进圈套里,着急上火的也是林昭仪与二皇子。三皇子与萧家身上干干净净,为什么要主动往坑里跳?父亲萧明德是绝对不会赞成的。而没有萧明德的支持,光靠一个后宫妃子,一个尚未出宫建府的少年皇子,又能做得了什么?
  就算林家罪行暴露,从此一蹶不振,曹家重得风头,再次嚣张起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皇帝明摆着就是要治曹家,曹家得意不了多久。若太子才干、人品还过得去,曹家还有望保住。如今太子明摆着是个昏庸之人,皇帝只会越发迁怒教子不力的曹皇后与嚣张跋扈的曹家人。萧贵妃与三皇子就算在宫里过得憋屈一点儿,也不过是几年的功夫罢了,急得什么?!
  萧瑞忿忿不平地在那里想着,忽然听到同袍在门外唤他:“发什么呆呢?叫你几声都不应,难不成是方才你家里人给你捎了什么要紧消息,叫你担忧上了?”
  萧瑞回过神来,忙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听说入秋后,我姨娘小病了一场,有些担心罢了。不过她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
  “原来如此。我们卫所里的兄弟都是这样的了,家里亲人别说只是头疼脑热,就算是得了大病,也未必能回去看上一眼,只能在心里担忧罢了。”同袍叹了口气,“不过你是京里来的公子哥儿,指挥使大人对你还挺不错的。你若实在担心,求一求大人,告个假回去探望就是了。你这回立了大功,又受了伤,估计一个月的假还是能拿下来的。”
  萧瑞笑笑,他可不打算在这时候回京里去:“没事,我姨娘的病已经好了,我就是胡思乱想一回。”接着就迅速转开话题,“哥哥叫我做什么?”
  那同袍忙道:“对了,湖阴县城里的大夫过来了,听说治外伤也是一把好手。几位大人叫我们这些受了伤的全都过去叫大夫看一看呢。快走吧,这屋里就剩你没去了!”
  萧瑞应了一声,翻身下床,整理了一下衣裳,便笑着与同袍一块儿看大夫去了,仿佛什么心事都没有一般。
  第391章 安逸
  在谢家角的生活,比在老宅里要安逸得多了。
  谢慕林在家里不必事事操心,可以把时间精力更多地放在功课上,还有家人陪着说话聊天,生活得相当愉快。若不是天气越来越冷,天天都寒风阴雨不断,她的日子还能过得更轻松些。
  谢老太太在生了两天闷气后,也渐渐缓过神来了。被谢氏族人无视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但在新宅里的生活,其舒适程度又不是在老宅时能比的。如今她有好几个丫头婆子侍候,吃得好,住得好,儿媳文氏一如既往地恭敬——只要她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又或是说宗房与宋氏的坏话就行。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孙子孙女每日前来晨昏定省,陪她说话解闷。哪怕这几个孩子都不如谢慕林与谢徽之机灵讨喜,有人陪也比没人陪要强。她如今的日子,可比在老宅时有意思多了。
  谢老太太只遗憾天气太差,外头又太冷,否则她还能逛逛花园去。自打谢家出事,她就再没有过逛花园的闲情逸致了,哪怕是搬回金萱堂住的那些日子也没有。可惜,如今她有心情了,身体也养好了,天气情况却又变得恶劣起来。一看到外头院子里花木枝条上结的霜花,她就彻底打消了出院子的想法。
  新宅的这处后院,是儿子谢璞特地为她建造的,不但窗户全都镶了玻璃,明亮又挡风,房屋之间还有游廊相连接,能让她在雨雪天气,也能绕着院子转悠走动。最重要的是,正房里建了火墙与暖炕,即使外头再冷,屋中也是温暖如春。这样的条件,哪里是老宅那间只经过简单修复的小楼能比的?
  谢老太太再也不提什么回老宅去住的话了。就算要提,也得等到天气暖和起来再说。
  她甚至在犹豫,要不要等到明年开春后,天气变得暖和了,再说回金陵城的话?虽然谢映容那死丫头十分可恶,但这样寒冷的天气,真叫她跑几百里的路回京城去教训孙女儿,她这把老骨头哪里抗得住呀?金萱堂里都没这么舒服呢,还是留下来好好享受一回儿子的孝心吧?
  谢老太太没让别人知道她的内心已经动摇了,当着文氏的面,她还要时不时敲打一句:“你要是嫌我老太婆太碍眼太多事了,大不了我回老宅住去,也省得受你们的气!”每次她这么说,文氏都要露出几分惶恐不安的表情。那么,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添个菜、炖个汤、做件新衣裳之类的小事,文氏都会答应下来。
  谢老太太对儿媳的孝心,勉强还算满意,毕竟比孙女儿谢慕林强多了。只是很遗憾,文氏没有从前那么听话了,既不肯顺着自己的心意,说宗房、宋氏又或是谢氏族人的坏话,也不愿意叫孙子们少上两天学,专门留在家里陪自己。然而谢老太太再不满意,也没法拿这些事来抱怨,因为她知道,谢慕林还在家里呢,每日都来看她,一旦知道她为了这种事发作文氏,嘴里绝对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还处处都占了理,驳得她无话可说。谢老太太不想自虐,因此没有犯蠢。
  文氏不知道谢老太太内心的想法,还觉得不安呢。她跟女儿私下商量:“这几日惹老太太生气了,咱们要不要想点法子,哄她老人家高兴一下?”
  谢慕林差点儿没忍住翻白眼:“老太太这几日吃好喝好睡好,安逸得连在游廊上转几圈活动活动身体,都不乐意动弹了,哪里象是生气的模样?娘就别多事了。你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哄她?总不能真让兄弟们抛下学业,只奉承老太太一个吧?这几日书院里虽然复了课,但谢家角每房出人轮班巡视的任务却没有停下。大哥二哥和三弟每天既要忙功课,又要跟族人一道冒着风雨巡视族地,就够辛苦的了。娘还是别给他们添麻烦了吧?”
  文氏嗔道:“难道我会如此不近人情不成?你二哥也是我的亲骨肉,显之、徽之虽不是我亲生,也跟我亲生的没两样了,我怎会不心疼他们?我是想着,近来天气不好,族人们也少有出门的时候,妇人们个个都只能待在家里做活,怪闷的。我们不如挑一两个说话风趣又有眼色的晚辈妇人,让她们来陪老太太说话聊天解闷,如何?”
  谢慕林吃了一惊:“这能行吗?宗房那边不是说……”
  文氏摆摆手:“我在宗房探过你大伯娘的口风了,她没说不可以,只是让我挑人时仔细些。我想着,老太太从前在族里住的时候,没少得罪人,那些曾经与她有过仇怨的房头,只怕就不合适了。曾经在老太爷作坊里做过事,或是参过股的,也不合适。”因为这些人都算是被谢老太太坑害过的人,就算嘴上说不在乎,心里也难免会有怨气呢。
  文氏想到的是那些曾经在外头谋生,近年族里日渐兴旺之后,才重回老家的族人。这样的族人,人情世故皆通,又见过世面,更与谢老太太无仇无怨,说起话来也少些顾忌。
  文氏这么说,谢慕林倒是想起了一个人:“闺学里有位族姐,闺名很特别,叫莺莺,我记得她家是在十年前才从外地迁回来的,父辈在很年轻时就出外谋生了,做的是印书作坊的生意,包揽了竹山书院的所有印书活计。这位姐姐的父亲已经去世几年了,家里是长兄长嫂当家。她那长嫂我也见过,好象是姓柳的,说话挺斯文,但很机灵知趣。”
  文氏立刻就想起来了:“是谨满媳妇吧?她确实是个机灵又风趣的人,年纪才二十出头,礼数周到,又不失活泼,在长辈面前不拘谨。我记得她娘家是湖阴县城里最大的书店东家,因此自幼在家读过两年书,哥哥还是个童生呢,与寻常人家女儿又有不同。谨满家从祖辈开始,就没跟老太太打过交道。他们算来是九房的旁支,九房当年与老太太的来往也是最少的,没有交情,但也没有仇怨,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文氏立时就要去找谢谨满夫妻说话,谢慕林也不阻拦。倘若那柳氏堂嫂真能跟谢老太太聊得来,他们兄弟姐妹几个也能脱身了,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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