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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

  “澈皇曾言偶遇上天界战神,并被其所伤,至今无法愈合。”伤魂鸟俨然看出了对方心底的纠结,它铺着翅膀飞起来,用喙子直接抵在云潇胸口,“就是这里的伤,您若现在返回浮世屿,还能看见澈皇胸口的伤一直在滴血。”
  “你……”云潇紧咬着嘴唇,眼眸不住颤抖。
  那日在进行分魂大法之时,眼前确实出现了一只受伤的神鸟,它的胸口被划开了巨大的伤口,血一直滴落,却又有火焰不停的补充进去。
  神鸟对面傲立的男人,就是上天界战神帝仲,神鸟之血滴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永远的伤痕。
  “娘……”云潇紧闭起眼睛,嘴里突然吐出一个字,然后用力的甩头,想将这些刻骨铭心的记忆甩出去。
  “哼。”伤魂鸟扇动羽翼再次飞起来,眼色却是冷厉认真的盯着云潇,“您若是不信,我可以带您前去浮世屿拜见澈皇,也好让您彻底脱离这具人类的躯体。”
  “你、你想干什么!”猛然间发现对方身上呼之欲出的杀气,云潇凛然神色,做出了握剑的手势,伤魂鸟低鸣一声,见她掌下涌动着的灵凤之息,顿时目光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悲痛,“我要助您脱离。”
  话音未落,尖锐的鸟鸣响彻整个花之间,伤魂鸟挥动羽翼,羽毛如利刃铺天盖地的洒落!
  “住手!”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厉斥,没等云潇以气御剑,天空浮现出一座金色人影,手持耀眼的弓,瞬间光束凝结成箭从天而降,直接击中伤魂鸟!
  “唔……”伤魂鸟吐出一口血,看到花之间走进来一袭淡淡的紫衣,厌泊岛之主面露不快,手指尖端还捏着一抹至纯的神力,低道,“伤魂鸟,我好心收留你在此疗伤,你却不知好歹伤我贵客!”
  紫苏一开口,伤魂鸟眼珠咕噜一转,显然知道自己不能和上天界为敌,识趣的闭上嘴重新飞回古树的顶端,然后从茂密的树叶里紧盯着云潇。
  没等云潇松一口气,紫苏转过身,脸色依然冷厉,毫不客气的又是一顿训:“还有你,才好一些就要跟它动手!帝仲现在不在,若是你身上的灵凤之息再次爆发,可没有人能自残救你!”
  云潇赶紧散去掌下的灵力,尴尬的笑了笑,她曾在细雪谷挨过大夫们的训,没想到现在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还要继续挨大夫的训!果然不管是在哪里,只要是大夫就会这么劈头盖脸的训斥病人吧?
  和紫苏一起过来的还有潋滟,预言之神用眼角的余光瞥过树顶警惕的伤魂鸟,终究只是缓缓走过来拉起云潇的手,笑道:“何必这么动怒伤了和气,来来,你看看自己这身血衣穿着也不嫌难受,快去洗个澡换下来吧。”
  云潇微微低头,自己一身血淋淋的湿衣看着分外狰狞恐怖,但又非常古怪的闻不到任何血腥味。
  潋滟一边说话,一边已经笑吟吟的拉着她往花之间深处走去,云潇只得紧跟着对方的脚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什么人?”
  “这里是厌泊岛。”潋滟早就猜到了她心里的疑惑,俯身折了一只花递给她,眨眨眼睛,“在上天界东方不远处,是我的同修好友烈王紫苏住的地方。”
  “烈王……”云潇好奇的扭过脸看着身后那个一直闷闷不乐的紫衣女子,潋滟捂着嘴偷笑,“在你们人类的传说里,曾有一位烈山神农氏,据说其曾经尝百草,被奉为药王神,烈王紫苏便是精通一手药学之理,因憧憬神农氏,故而称为‘烈王’,不过你倒是不必那么拘谨,喊我们的名字就好了。”
  “哦。”云潇心不在焉的接话,他们都是上天界的人,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帝仲的同修!
  第一百七十九章:花之间
  沿着茂密的花丛一直走了不知多久,眼前出现一片白色花海,一个如珍珠般的湖泊点缀中央。
  云潇感觉那种白色的小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又怎么也想不起来,潋滟已经拉着她的手小跑到了湖边,两个半人高的小人儿端着干净的衣服和浴巾守在湖边等候,看见她们走过来方才露出脸庞笑嘻嘻的做了个鬼脸。
  潋滟俨然已经看出了云潇的震惊,俯身摸了摸那两个小人儿的头发,介绍起来:“这是星律和星弦,是花之间幻化的木槿花灵。”
  “花灵?”云潇的胸口微微起伏,深深吸了口气,星律放下手里的衣服,她只有半人高,看起来还是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身着和木槿花类似的粉紫色短裙,光着脚,脚踝上还挂着一个精致的银色铃铛,热情的牵着云潇的手就往湖里走过去,歪头嘀咕着,“我和妹妹原本生长在厌泊岛,幸亏得到烈王大人相助才能幻化成型,还给我们起了名字呢!”
  云潇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好跟着她一直走到湖边,星律指了指湖水,道:“你快下去吧。”
  “下、下去?”云潇不解的将目光转向潋滟,她才从雪之间的温泉里起来,怎么这么快又要泡到另一个湖里?
  潋滟也已经走到了湖边,蹲下身撩了撩湖水,忽然冲她神秘的笑了笑:“这种花名为月白花,生长在灵兽骨骸之上,汲取灵兽生命里最后的灵力,对你这种情况是最有效的。”
  她的语气很轻松,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云潇的脸庞却在瞬间阴沉了几分,往湖中望过去,果然在清澈见底的湖底森然竖立着无数巨大的骸骨,月白花附着在白骨之上,顺着水流微微摇曳起来。
  紫苏这才从后面慢悠悠的跟上来,指尖拂过白色的花朵,淡淡解释道:“我居住在厌泊岛,也会为各种异兽疗伤治病,它们感激我的救命之恩,会在临终前想尽办法折返厌泊岛,将遗骸留在花之间,原本月白花是生长在水中的花儿,可是时间久了,花之间的灵力越来越充沛,最后竟让这种水生的花冲破了土壤,这才又形成了你眼下看到的这片花海。”
  云潇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星律已经迫不及待的拽着她往湖里走:“快来吧,月白花对灵兽的恢复特别惯用,一般人烈王大人还舍不得让她进来呢!”
  “星律,不得无礼。”紫苏低声呵斥,木槿花灵狡黠的吐了吐舌头,只得重新端起衣服谦逊的走到一边重新站好。
  “这个湖也叫月白湖,和雪之间的温泉不一样,比那里灵力旺盛的多。”紫苏见她还是犹豫不决的站着,索性自己走到湖边用手撩了撩湖水,等她将手从水中抽出之时,竟然有肉眼可见的白色灵力如拉丝一般,“这片花海下有数万具灵兽遗骸,你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让星律星弦照顾就好。”
  “我不是害怕。”云潇莫名的伸手拉了拉衣领,手指却猛然抖了一下,想起身上哪些恐怖的伤,支支吾吾的道,“让花灵把衣服留下吧,我、我自己来……”
  “嗯?”紫苏和潋滟飞速的互换了眼神,瞬间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不由得嘴角微扬,带上了几分戏虐,“怎么了,你身上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吗?这里全是女人,不必如此拘束。”
  云潇还是没作声,只是抓着衣领的手一点点用力,紫苏原本就有些不开心,又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见她犹犹豫豫不知道在磨叽什么,更是烦从心起,没好气的训道:“多少人想来厌泊岛求我都没有这个福分,你还是帝仲亲自送过来的,你该不是担心身上那些伤被我们看见吧?怎么了,可以被男人看见,不能被女人……”
  “紫苏!”潋滟一把按住同修的肩膀,严厉的摇头制止,紫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过分了,赶紧语速放缓,轻咳了几声。
  潋滟赶紧上来解围:“你别介意身上的伤,我说了,虽然你是第一次见我,但我已经认识你很久很久了,帝仲既然愿意将你带来厌泊岛,就是信任紫苏能帮到你。”
  云潇的表情已经和刚才不同了,猛然昂起头,透出雪光四射的目光,在烈王紫苏想也没想退口说出那句话的同时,她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那种淡淡敌意究竟来自何处。
  然后,她偷偷笑了一下,松了口气,也不戳穿烈王的小心思,走到月白湖边脱下那身浸满血渍的衣服,云潇小心的走进湖中,涟漪瞬间带动水下的月白花从白骨上脱离,顺着水流漂到她身边。
  她凛然深吸一口气,全身开始有几分微弱的痉挛,但是这样的情况仅仅持续了数秒,随后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温暖,甚至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将整个身体沉入湖中。
  当时在圣盲族,大长老仅仅用了几朵月白花就让她的伤势大为好转,如今在厌泊岛被无数月白花包裹着,真的让她不堪重负的身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
  湖边的木槿花灵瞪大眼睛,嘴巴也张得老大,硬生生将到口边的惊呼咽了下去,星律、星弦齐刷刷的看向自己的主人,紫苏和潋滟皆是面容严肃,微微蹙起眉峰看着湖中的女子。
  好重的伤,甚至不像是人类能承受的伤……即使已经在雪之间从帝仲口中听过一次,但真的亲眼所见,还是让两人同时凛然神色,久久的沉默着。
  率先打破这种诡异寂静的人是云潇,她捧起湖水往自己头顶淋落,然后扬起脸贪婪的吸着水中灵力,最后欣喜的睁开眼睛,熠熠生辉的望向湖岸,对着两人微微颔首:“谢谢二位,我很久都没有这种安心舒适的感觉了,身体一直在疼,每一寸皮肤都在疼。”
  “你、你身上那些剑伤是何人所为?”紫苏沉不住气,有一种奇怪的冲动,迫切的想知道这个女人身上发生的一切,她直接扑到了湖边,颤巍巍的伸手抚摸着贯穿双肩的巨大剑痕,低道,“看起来不像是新伤了,但是颜色又很新,经常复发裂开吗?”
  “嗯?”云潇惊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情况真的被烈王一眼看穿,这才点头,“嗯,这是八年前他失控掉下悬崖昏迷之时,变成了一种半人半兽的古怪样子,那时候我虽然还不知道自己带着灵凤之血,但是从蹭破的皮肤里流出来的血能让他恢复,为了唤醒他,我自己用剑灵在身上割了几道……”
  “你自己!”紫苏眼眸瞬间一亮,语气陡然抬高,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不久之前帝仲会在雪之间有那么反常的举动,原来这个女人早就用过同样的方法,灵凤之血和古代种确实是一寒一热对立又互补的存在,她在阴差阳错间救过帝仲!
  不知为何,紫苏感觉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目光又落在她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恐怖针眼上,张了张嘴,声音变得有些模糊:“那这些又是什么?”
  “是分魂大法。”云潇反倒笑了笑,用手指轻轻摸了摸那些针孔,发现灵力的回转真的被人切断了,只得无奈的叹道,“是飞垣上的一种术法,可以将自己的魂魄分离出来附着于灵器之上,只要携带灵器,就可以通过分离出去的魂魄感知,我的魂魄在他的剑灵中,不过现在不行,我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
  紫苏捂着嘴跪倒在湖边,没料到她的反应这么大,云潇吓的赶紧伸手扶住她,此时潋滟已经抢先一步,拍了拍同修的后背,隔了好一会,紫苏的眼神恢复了一点色彩,抖了抖手,继续指向她身上的淤青,艰难的开口:“这种摔伤又是怎么回事,该不会、该不会还是因为他吧?”
  云潇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她的脸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正在经历怎样复杂的心里斗争,让她也不得不认真的整理自己的措辞:“这个是被魔物地缚灵所伤,和他……和他没关系。”
  紫苏神情古怪的盯着她,从她躲闪的眼神里敏锐的发觉了异常,不等云潇再说什么,烈王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地,忽然伸手轻轻揽住云潇的双肩,无声的叹了口气。
  “烈、烈王?”云潇不敢轻举妄动,紫苏先抬头,眼里带着泪光,笑道,“我一直都很喜欢帝仲,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他。”
  “嗯……”云潇点点头,这样明显的心思她已经看出来了,紫苏咬着嘴唇,迎着她的眼光,低语:“但也只是喜欢而已,我从来都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事情,就连这一次他出事,我都置身事外毫不知情,只是幻想着某一天,他会像往常一样回到厌泊岛,给我带些罕见的草药,小住几天再又离开。”
  紫苏颤了一下,久远的记忆一点点在眼前浮现,却又平淡如水,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是上天界的英雄,是整个天空的向往。”紫苏双目寒光一闪,语气中竟带上了敬仰和崇拜,骄傲的道,“他带着我们一路披荆斩棘,终于走到了最高点,在我心里,他就是一个顶天立地、俾睨天下的人。”
  潋滟在她身旁沉默不语,只见紫苏拍了拍云潇的双肩,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来,一扫先前淡淡的敌意,终于露出医者独有的笑容:“他应该也能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你为他所做的一切吧,你知道吗,他是上天界至高无上的战神,他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你……或许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不顾自己性命帮他、救他的人。”
  云潇茫然地抬起头,似乎还没从对方忽然的态度转变里缓过来,紫苏将手放在唇中,嘴角咧出一个清澈的笑,开口却提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要求:“云姑娘,若你能一直陪着他,我也会祝福你们。”
  云潇的额头微微沁出汗水,脸色唰地变得雪白,她将目光严厉认真的望向烈王,一字一顿的回绝:“烈王,我爱的人,不是上天界的战神帝仲。”
  紫苏眼眸一沉,沉吟片刻,也不恼,而是和潋滟互换了神色,摇头笑起,却不肯再多说。
  三人各怀心思,紫苏想了一想,满怀歉意,对着木槿花灵吩咐起来:“星律,星弦,你们快去把风之间收拾一下,等会带云潇过去。”
  “风之间……”潋滟意外的看着同修,若有所思,厌泊岛虽有风、花、雪、夜、月五处,但风之间从来只对上天界开放,她竟然转了性,愿意让云潇住进风之间!?
  第一百八十章:黄昏之海
  帝仲回到上天界,直接踏进黄昏之海,神裂之术在脚下伸展,顿时空气就像碎裂的镜子绵延千尺。
  帝仲闭上眼睛,将身体的意识还给萧千夜,自己凝结成幻象,和他对立而视。
  在重新回归身体的一刹那,萧千夜僵硬的后退几步,忍着全身被割裂的剧痛勉力清醒混乱的头脑,帝仲微微一笑,主动伸手扶了他一把:“还好吧?”
  萧千夜自行运气调息,帝仲见状只好收回手,指了指周围,目光投向极其遥远的地方,自言自语的道:“这里是上天界黄昏之海,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有种星辰大海的感觉?”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群星璀璨,静静的悬浮在空中,还有夺目耀眼的光晕,就好像在一片纯黑的世界里点缀起五彩斑斓的光,那样的广阔而苍茫,深邃又神秘,一眼望不到尽头。
  “黄昏之海也是远古异兽的栖息地。”帝仲只是笑眯眯的补充着,往前走了几步,他看起来像是站在半空中,但是脚步沉稳有力,每踏过一步,神裂之术的裂痕就紧随而至,又道,“很多远古异兽有着自己独特的空间之术,所以虽然肉眼不易察觉,但是你每走一步,都有可能掉进他们的巢穴。”
  他一边说话,一边神态自若的看了一眼萧千夜,发觉地方只是非常冷静的站着,身体的重伤也并没有在脸上显露太多的痛苦,帝仲暗自赞赏,继续:“我只能在神力非常充沛的地方才能以这幅模样和你说话,只可惜这样的地方太少太少了,不过你放心,黄昏之海面积广阔,比极昼和永夜加起来还要广袤无数倍,不会有人察觉到你我的存在,包括我的同修们。”
  “你带我来这里,不止是为了看星星吧?”萧千夜冷声提醒,帝仲点点头,抬头又看了眼上层,目光仿佛能穿透整个黄昏之海,“我仔细想了想,总觉得应该教给你一些东西了,至少我教你的那些才是真的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帝仲回过头看他,眼神复杂,萧千夜闻言一怔,许久没有回话。
  “你觉得会是什么?”见他不肯开口,反倒是帝仲耸了耸肩挑开话题,萧千夜眼眸雪亮,交织着难以言喻的寒光,低道,“可以保住我性命的东西,只能是来自上天界的武学。”
  “呵……”帝仲无声笑起,闭上眼睛,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萧千夜却主动开口,询问道:“你为何忽然转念要将上天界的心法武学教给我?难道……就不怕我会伤害到你的同修故友吗?”
  帝仲蓦然一顿,脸庞紧锁,严厉的望向对方,萧千夜已从他的神情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我一直都有疑惑,为什么只有上天界的武学能伤害到上天界的人?是不是说明你们所修之路,本来就是同根同源,又或许有着某种特殊的羁绊相连?”
  “哦……你已经察觉到了。”帝仲微微吃惊,但他只是略微握了一下拳,耐心的听了下去。
  “我曾两次和夜王交手,第一次在碧落之海,那时候的我完全无法伤及他分毫。”萧千夜低下头,静静的回忆着往事,也将心底的疑惑一点点串联成线,坚定的道,“第二次就是在帝都一战,天权帝使用风行水逆之术迫使十殿阎王阵反扑上天界,这才逼得他们提前撤退,而我也是获得了你的力量才能和夜王勉强抗衡,直到那时候我才相信,只有上天界的武学能伤害上天界的人,这句话是真的。”
  “这句话也是凤九卿告诉你的,哎……奚辉真的是带了个了不起的外人进来啊。”帝仲淡淡接了一句,想起那个唯一踏足过上天界的灵凤族人,无奈的摆手。
  萧千夜极其认真的看着他,像警告一样严厉的提醒:“你要将上天界的武学教给我,就是赋予我伤害上天界的能力。”
  帝仲却面不改色的抬起眼皮,四目相对,两人的眼底都是罕见的坚定,他仍是无所畏惧的笑起,道:“如果我不这么做,就只能放任他们伤害你,萧千夜,你要清楚,我不是每一次都能保护你,她……也不行。”
  帝仲指了指他手里的白色剑灵,扬起复杂又深远的神色,旋即叹了口气:“我既是在保护你,也是在保护自己,同时……也想保护她。”
  “你……”瞬间察觉到对方身上异样的情愫,萧千夜忍着不快转动沥空剑,发觉剑灵安安静静,附着在上面的魂魄也像陷入沉眠,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已经和云潇切断了联系,萧千夜反倒是深深松了口气,继续望向帝仲,质问道,“你为何在意她,真的是因为她、她是神鸟后裔,曾经灼伤过你吗?”
  “倒也不全是。”帝仲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战神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犹豫之色,只是冷定地回答,“你混杂了我的记忆,所以你在梦里见到萧会情不自禁的流泪,而我……而我或许也混杂了你的记忆,我一直透过你的眼睛看着她,看她为你奋不顾身所做的一切,也总是情不自禁的将自己代入成为你,萧千夜,我很羡慕你,从来没有人对我如此好过。”
  “我也很羡慕你。”萧千夜避开他锋芒的目光,心里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嘴角扬起苦楚,低语,“她一直都对我很好很好,好到莫名其妙毫无道理,我不理她,她也会自己凑过来,赶也赶不走,好像阴魂不散,直到我透过你的记忆看到曾经的神鸟,我才意识到这种好并不是空穴来风,是你的气息吸引了她,我甚至一度很自卑,一度觉得……她只是把我错认成了你。”
  他的表情果然在说出那句话的同时显得无比失落,帝仲微微蹙眉,也在认真思索,迟疑再三,终究只是摇摇头:“你们或是因我而结缘,但终究走的是仅属于你们自己的路。”
  萧千夜默然,低声回答:“帝仲,你觉得我们是一个人吗?”
  帝仲不发一言,虽然记忆已经开始糅杂在一起,能力和意识也逐渐趋于融合,但他很清醒,自己和萧千夜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你还有机会和我分离吗?”萧千夜揉着眼睛,感觉头脑有些混乱,连自己说的话都有些迷惘起来,“我真的只想回到飞垣,娶一个心爱的女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坦白说,你们上天界的事情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天空的流岛成千上万,为什么你们偏偏不肯放过已经坠天落海的箴岛?”
  帝仲被他怨恨的语气惊了片刻,沉默着低下头,心中不知作何感想——上天界对箴岛的亏欠太多太多,而这些复杂的羁绊历经数千年,也已经无法轻易释怀。
  “可笑的是,我真的很需要你,需要到恨不得真的成为你!”萧千夜笑起来,笑的全身忍不住颤抖,大步走上前想一把按住帝仲的肩膀,然而他的手直接穿过了那具身体,让他重心不稳往前踉跄的摔了一大步,他呆呆的展开手,目光悲凉的看着自己的手心,苦笑着,“这才是最让我难堪的,我不想和你是一个人,可如果不依赖你,我什么也做不了。”
  “你真的这么想吗?”帝仲主动伸手搭在对方的肩上,凝视着精神略显崩溃的人,眼神凌厉,“很遗憾,我并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你分离,但是在我找到方法之前,我不介意将自己的一切教给你。”
  帝仲微微一笑,补充了一句他未曾说出口的话:“你不希望你我成为同一个人,是不是也不希望潇的心里也留着我的影子?”
  萧千夜却完全说不出话来,一瞬间被对方眼里的光芒镇住——帝仲是了解自己的,他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加了解自己。
  “坦白说啊……”帝仲抬起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对方,忽然压低了声音,“坦白说,我的确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你的一切抹去,夺取你的意识和身体也只在一念之间罢了,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她早晚也是属于我的,萧千夜,如果我们真的是两个人,你又有多少把握从我手里得到潇?”
  萧千夜的眼神剧烈波动了一下,猛然呆住,一时间无法分辨帝仲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实,但对方此刻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带着上天界战神独有的俾睨天下,让萧千夜寒从心起,神色慢慢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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