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陨落之后 第317节
这场权力大乱斗的最终赢家是峨兹。
式微对这个结果不奇怪，不仅仅是白帝传与史书都白纸黑字的记载，还有现状。
一来后简是岗位资历清零，不是死了，没人笃定自己取代了她的位置，未来会有什么艰难；二来，峨兹是太始仙人，很强大，同时也是与七贤十圣比肩的人物，在人族拥有无与伦比的威望，在万族亦享有盛名，他下场，上过历史课的人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三来峨兹确实有能力。
综合下来，除非峨兹弃权，不然赢家只能是他。
但阿愚很失落，
式微只能安慰她，别难过，以后还会有机会。
“峨兹已经将位置占了，以他平时准时上下班准时放假从不加班的作息，不可能如后简一般自动丧失帝位。而扶澜，有了后简的前车之鉴，她必定会注意作息....或许我可以熬死扶澜，她是凡人，丹药可延年益寿，却有极限，无法真正长生不老，我熬死她还是很有希望的。”
那你还不如想办法将他俩任意一个拉下去，式微心说。“我说的机会不是这个，是帝的名额。”
阿愚愣住。“师尊是说，还会增加帝位？”
“后简制定的规则里可没说只能有两个帝，两个帝都被占了，她总不能永远做官吏吧？遵守规则捍卫规则从不代表割自己的肉。”
“天庭未来有多少天帝？”
式微笑答：“未来最大的魅力是未知，若未来已知，那是悲剧。”
“切，不想说就算了。”
峨兹登上帝位还没一个月，便有人上书改革后简的教育制度，声势极为浩大。
式微第一反应是，不是吧？知道会有人试探后简，但这也太快，声势也太大了，以及不知道后简对教育的重视吗？居然拿教育试探她？
然后细细了解，发现不全是试探后简。
大部分人是真觉得后简的教育政策需要改革。
学杂费食宿费全免的政策很好，但太烧钱了，学生可不都是凡人，也有很多修真者，修真者是要消耗灵石的；而且不达到标准就不能毕业，学生不能毕业，学校就得养学生一辈子，哪怕是最低标准的养，那也不是小钱；必须及格才能毕业也就算了，你制定标准的时候到底是以谁为标准？学生二十年能毕业都可以让所有人惊呼天才，天才都要二十年，庸人....不提也罢；不能毕业学生就不能找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但不是所有学生都愿意被学校养着，九成九九无法毕业的学生明确表示我爱自力更生....
总得来说，后简的教育政策在正常人看来属实槽点满满。
当然，后简对自己的教育政策也很理直气壮。
书都没读明白的人扔社会上，能把日子过好吗？能为社会创造价值与意义吗？
后简认为不能，既如此，那不是更应该让人好好读书，把书都明白了再走一步？
这理由没毛病，书都明白的人去混社会，真能混好吗？
蓝星也有类似的情况。
社会变化日新月异，越来越多的人跟不上变化。
虽然社达认为：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跟不上社会的人就跟不上吧，社会自会淘汰他们。反正勤劳的人早就努力学习，升职加薪，跟不上社会变化的都是又懒又馋又笨目光短浅自制力差的人，淘汰了正好提高人均素质。
这话乍听很有道理，仔细一听，有种何不食肉糜的丧心病狂。
且不说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管得极严，跟着长辈耳濡目染富家子弟与家庭教育等于没有全靠公立学校教育的孩子，长大后前比后者出息是不是因为后者懒惰，只说淘汰这事。
诚然，社会会淘汰跟不上的人，但跟不上的人又不是宠物，任你想搓圆捏扁就搓圆捏扁。
我要下地狱了，我心平气和的接受。
我要下地狱了，我要报社，拉更多人一起下地狱。
人之将死，不是大善就是大恶，猜猜那些要被淘汰的人是选择大善还是大恶。
让人民面临大善大恶抉择就是对社会慢性下毒，最表层的中毒征兆便是犯罪率的升高，等犯罪率飙升到临界点，便是毒发攻心：全民大逃杀正式开赛！
从预防犯罪率与大逃杀的角度来看，后简的教育政策非常好，前提是学校的毕业率不是五千分之三。
五千分之三的毕业率，你咋不上天？
这么奇葩的教育政策能执行到今天多亏了天庭头几百年的高层一水修真者，凡人加起来不足两掌之数，掌控最大发言权的修真者根本意识不到学校里的人读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不能毕业有什么问题——他们今日的境界也是成百上千年的苦修，学校也才几十几百年，后辈难道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
但随着学校里的天才们陆续毕业，并且因为毕业学生不论天赋还是水平都居高不下，天庭用起来很顺手，他们往上爬也很快，这才开始形成新的声音。
累积到今日便是要求教育政策改革。
而公务员体系中的修真者到现在也开始产生异议了，倒不是因为人道精神，而是发现后简这套教育政策居然起到了计划生育的作用。
虚假的计划生育：提高了女婴存活率，但人口该涨还是在涨，没办法，怀孕了就躲山里躲外地去，等生下来了，你还能把婴儿杀了？呃，修真界大概率真能在执行政策时干出这种事，但蓝星还没这么丧心病狂，蓝星在婴儿已经生下来的情况下，唯一能做的便是罚款，至于对方会不会因为这笔罚款而生活艰难，废话，受罚者要是不生活艰难，还怎么杀鸡儆猴？当然，受罚者也同样可以钻空子，不给婴儿上户就不用缴罚款。啥？婴儿没户口就没法读书就医？这是问题吗？计划生育下，一个家庭可能有多个女儿，但大概率只有一个儿子，只要这个儿子能上户口就行。反正没有计划生育的时候，只要生出了儿子，读书也和女儿没关系，不过一切如常罢了，也不能说一切如常。因为好东西要紧着儿子，儿子吃不完才轮到女儿，儿子数量少了，女儿能分到的资源便多了，纵向对比，女婴存活率与受教育率都增长了。
真实的计划生育：不能从学校毕业就是宝宝，你自己都还是个宝宝，居然要生小宝宝？让幼崽生幼崽，苍天啊大地啊，这是何等十恶不赦，你敢生我敢把俩孩子及其父母一起人道删号——当然，这太残忍了，后简的做法是让每个学生一天二十四小时包括吃饭睡觉上厕所洗澡时间都处于监控中。为防万一，后简搞的监控系统是多个修真者交叉监控，确保每一片区域处在多个监控员的监控下，辅以维护校园治安的傀儡，杜绝学生搞出新生命——人口出生率得到有效遏制。
刚开始时不明显，但几百年，天庭的修真者官吏眼不瞎都能感觉到不对：虽然人口一直在增长（海量移民），但天庭治下的出生率怎么这么虐？
各方面因素夹杂在一起才有了这出峨兹才登上帝位，后简暂时出局下的声势浩大的上书。
式微通过实况转播跟进了这场持续两个月的政治争议。
最终结果完美符合政治的精髓：妥协。
两边各退一步。
废除这套教育政策是不可能废除的，也不做大的调整，但一些细则可以改变，比如毕业的标准。
五千分之三的毕业率太离谱了，改成十分之七八。
真心希望教育政策正常点的人很满意，为了出生率而想改教育政策的人也很满意，不想废教育政策的后简也算满意，唯独借机试探后简的人不太满意。
虽然不是帝了，但这家伙的权势根本没减半分。
休假的第二百三十一年。
式微抬头望了望天空，泛着淡淡紫色的天空沉淀着浓重的云层，令得同样的白昼黯淡许多，也令植物更加努力的长高与扩张自己的规模，提高阳光利用率，好吸收更多阳光，转化更多能量。
“这么厚的云层，吸收日月精华会不会很不方便？”
“我的覆盖面积很广，倒也能满足需要。”
式微看了眼覆盖一整片山谷的菟丝，整片山谷没别的植物。
虽然蓝星文娱作品里用菟丝比喻柔弱必须寄生男人才能生存的女子，但真正的菟丝植物，寄生只是狩猎手段，完成寄生后就可以杀戮了。
“但不论动植物，妖类化形，体型越小，化形越容易，体型越大，化形越难，你这么大，要化形得多久？”
菟丝与杏树不同，杏树生来就只是一株普通的杏树，要化形为人，还得先开灵智，成为妖类，因此修到现在都没能化形，而这株菟丝，式微估计它是妖的后代。
某个菟丝妖将自己鬼知道是万还是亿为单位的种子随意播散，大部分种子长出来的是没有灵智的植物，但也有小一部分生而为妖，拥有灵智。
理论上，生而为妖可以省不少事，但菟丝将自己的体型发展到如今这一步，化形需要的时间也将千年打底。
“为什么要化形？”
式微不确定的问：“你可曾见过星空是什么？”
这颗星球的云层太浓了，浓得已经影响光照，她还真不确定这里多久能看到一次星空。
不过式微估计这个时间间隔不会太离谱，至少不会离谱到七八千年看一次星空。
——后简便曾见过一个有八颗恒星的恒星系，比三体还夸张，其中孕育出智慧生物的那颗星球，七八千年才能迎来一次落日，以至于后简经过，同当地智慧生物说起日落、星空，无一人听得懂她在描述什么。
当然，就算真那么倒霉，菟丝这辈子都没见过星空，也不会对牛弹琴。
式微判断它应该不是土著——植物大妖传播种子都是满宇宙随机传播——这也意味着它可能通过血脉传承了解到这颗星球以外的东西，就算没见过星空也能听懂星空是什么。
“见过几次。”
“美吗？”式微问。
“很美。”
“你不想踏上去看看吗？”
“想。”
“化形了你才能离开地表离开大气层，前往星空。”
“我大概要多久才能化形？”
“几千年吧。”式微回答。“你太大了。”
方圆几十里的谷地、山岭被铺得满满当当的，可见这株菟丝的凶残。
菟丝难过不已。“我只是想吸收更多日月精华，长得越大，吸收越多，没想到会这样。”
式微笑问：“你可以拜我为师，我会教你怎么更快的化形。”
菟丝流露出困惑的情绪。“为什么？”
“我有个徒弟，她叫元素，是个很善良的孩子，也是一名无边界主义者....”
“什么是无边界主义者？”
“无边界主义者就是对所有遭受战争、天灾等灾祸的底层智慧生物施以援手，不论受灾的智慧生物是什么族群，什么国家的人，为此常年在战乱地带救死扶伤。”
“听起来很危险。”
式微点头。“非常危险，所以元素死了，死于战乱。”
“你很难过？”
“也为她开心，她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也依从本心渡过了一生，也算圆满。”式微回答。
“死了还算圆满？”
式微嗯了声。“一生活成自己想活成的模样，难道不算圆满？”
菟丝无言。
“你没回答我呢，要不要做我的弟子？”
“你也没回答为什么。”
“我错了，你太年轻了，可能听不懂我的暗示，我的意思是，你的前世便是元素，我的三弟子。”
“我不是她，她已经死了。”
“我知道，你不是她，但我希望续这一段缘。”
“我愿意成为你的弟子。”
式微露出开心又悲伤的笑容。“你有名字吗？”
“菟丝。”
“菟丝是你的物种，名字是只属于你自己的称呼。”
“那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