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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难防 第31节

  算了,有婆母在, 肯定会照顾好猫儿, 她不用担心。
  宋春汐向霍夫人辞别后, 去娘家接妹妹跟弟弟。
  宋文昇兴奋不已:“梁州离嘉州也不远吧,姐姐, 我们去完梁州可以再去一趟嘉州。我想吃嘉州的螃蟹,现在正是肥美的时候!”
  “你是不是没看过舆图?这两个地方相隔千里, 哪来的不远?”宋春汐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脑袋,“车夫那里有舆图,等会你给我背下来!”
  宋文昇脸一白, 抱怨道:“出来玩还要我背舆图, 我不去了。”
  “滚下车。”宋春汐挑眉。
  宋文昇:“……”
  “好嘛好嘛,我背就是。”反正字也练了,怕什么。
  宋春菲掩嘴偷笑。
  父亲拿弟弟没办法,但是姐姐总能让他服帖。
  宋春汐问母亲:“爹爹怎么说?”
  “他当然气得不行,说先帝之前开了坏头, 太皇太后好的不学专学坏的,强迫别人家姑娘,”徐凤娘低声道, “骂了好一会, 我捂住他嘴才住口。”
  不愧是父亲, 谁都敢骂。
  “那我带走春菲跟文昇的事,爹爹没反对?”
  “他反对有何用,我可不能让他去当众指责太皇太后。”小女儿已经说过不想嫁人,若真被太皇太后看中,丈夫什么事做不出?所以避开最好。
  看来父亲并不同意,不过还是顺从了母亲。
  宋春汐道:“我带了好些护卫,个个都武艺高强,您别担心路途危险,中途我会写信给您。”
  大女儿办事她越来越放心了,徐凤娘伸手将她被风吹乱的一缕头发夹到耳后,柔声道:“都嫁出去了还总要你操心家里,为娘对不住你。”
  宋春汐鼻尖一酸:“娘您别这么说,夫家归夫家,娘家才是我真正的家。”
  “你这孩子,若被你婆母听到,必然要伤心了!”徐凤娘皱眉,“你婆母待你这么好,你夫家怎么不是你家?你得好好孝顺她才是。”
  “好吧好吧,都是我的家。”宋春汐认错,婆母确实将她当女儿对待,“您别送了,外面风大,回吧。”
  徐凤娘又叮嘱几句方才离去。
  宋春汐看着她身影消失,让车夫起行。
  不早不晚之时,街道上并不拥挤,是以几辆马车并一行护卫,很快就穿过了城门。
  “啪”的一声,案桌上的宣笔突然滚下,掉落于地,惊醒了在出神的霍云。
  低下头,他发现罪魁祸首是那只猫儿。
  不知它是睡醒了无事可干,还是觉得宣笔好玩……
  霍云捏了捏眉心,将正把前爪伸向砚台的猫儿给拎了回来。
  小猫儿发出娇弱的“喵喵”声,在他怀里滚了滚,将猫毛黏了几根在他的官服,他不知怎地想起夜里歇息时,宋春汐的长发也时常黏在他中衣上。
  漆黑,柔软,带着幽幽的香气。
  现在她应该已经在去梁州的路上了。
  他当然猜到宋春汐会将猫带去梁州,就像那次她去怀县,把能带的都带走,害得他连个茶壶都要去取新的。
  她这次又等于搬家了,但他不会让她带走猫。
  袖子忽然紧了紧,他低头一看,发现那猫儿在撕咬衣袖,已经扯了条丝线出来,缠在爪子上。他眉心一拧,又有点后悔不该把猫儿藏于袖中带来都督府,他应该将它留在马车里。
  这小家伙,怎么跟宋春汐一样叫人头疼?
  ………………
  张嬷嬷很快便列了张名单呈给太皇太后过目。
  太皇太后故意让秦昉也看看:“你瞧瞧是否合适。”
  在秦瑀当和事佬的情况下,太皇太后暂时与秦昉和好了,秦昉当然也不会故意跟祖母作对,恭敬道:“您眼光好,您说合适就合适。”
  眼光好,他怎么不听她的?太皇太后暗骂了秦昉一句,吩咐张嬷嬷明日请这些姑娘入宫,顺便又请了李瑶。
  秦昉心头一跳,手指微微捏了捏腰间玉带。
  不会又要逼他吧?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斗胆拒绝了祖母,祖母如果还逼迫,他也绝不会低头了。他毕竟是天子,倘若连自己的祖母都应付不了,那又如何去面对文武百官?
  那些官员的嘴皮子可比祖母利索多了!
  秦昉抬起头,面色平静。
  次日,闺秀们陆续来了宫里。
  除了宋家之外,甚少有家族是不想与瑞王府结亲的,这瑞王不止才能兼备,俊秀无双,还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儿,他打破了藩王不能入京不能久住的祖规,京城已隐有传言,兴许瑞王将来会留在京城。毕竟凡事都有例外,比如神武年间的赵王就很得睿宗喜爱,虽有封地,但却永居京城,为睿宗分忧解难,俨然是一名重臣,瑞王也不是不可能成为赵王这样的存在,那么,谁家不愿让自己的女儿成为瑞王妃呢?
  闺秀们都是精心打扮,预备在宫中一展所长,但宋春菲没有出现,张嬷嬷低声禀告:“宋二姑娘前几日随霍少夫人去了梁州游玩。”
  太皇太后眉头一蹙:“这么巧?”
  她很快明白了,宋家不愿小女儿当王妃。
  也是荒唐,她那孙儿出类拔萃,宋二姑娘未必配得上,他们宋家倒先表态了,太皇太后冷笑一声:“不来也罢。”宋家已经有霍家这个亲家,如果再攀上瑞王府,也确实太过显赫,既然不愿,她又何必多给宋家眼色?马上吩咐张嬷嬷,“把圣上与瑞王请去吉云楼。”
  时值初秋,御花园内芙蓉,菊花最盛,正应了那句“流水淡,碧天长,芙蓉金菊斗馨香”。
  秦昉与秦瑀同时出现在了月洞门。
  秦瑀躬身参见:“原来祖母还请了圣上。”
  为秦瑀择妻,不知为何要他露面,但秦昉并不想加深跟祖母间的矛盾,故而听从:“就当赏花了,你不必多礼,你是今儿的主角,朕是陪衬。”
  秦瑀不敢:“此话可是折煞微臣,”又道歉,“臣这阵子实在太叨扰圣上了,臣有罪。”
  与他无关,秦昉知道是太皇太后挽留,秦瑀不好拒绝才留在京城,而且此事多少让皇祖母分心了,分掉了他的一些压力,轻松不少。
  “你别自责,我是同意皇祖母的做法的,有你在,皇祖母的心情也好,上回的事多亏你。”
  秦瑀忙道:“臣也没有帮什么忙,祖母之所以能同圣上和好,也是因为祖母疼爱您,她老人家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舍得决裂呢?不过是在气头上说了几句重话,想必圣上也清楚,故而能容忍祖母胡闹。只是臣有自知之明,一定会尽快定亲,离开京城。”
  此番话听得出来,秦瑀真的很懂分寸,秦昉道:“无论如何,娶妻事关重大,你不能仓促。还是仔细挑一挑,别为了早些走敷衍了事,那朕也是不准的。”
  秦瑀笑了:“臣省得,也请圣上帮臣把把关。”
  秦昉脚步顿了顿:“朕对此事一窍不通,恐怕不行。”
  在津州时他就听说秦昉十分自律,不沾女色,他起先不信,但在宫中住下后才知此事为真,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是怎么忍得住的?秦瑀不由试探:“其实圣上也可趁着今日为自己择后,您总归是要成亲的,如果您怕祖母反对,臣可以帮您一起说服祖母。”
  秦昉一怔。
  秦瑀看他似乎觉得突然,笑了一笑:“您拒绝李姑娘,难不成是有意中人?如果有意中人,那更应该告诉祖母了,祖母指不定会替您高兴。”
  意中人吗?
  秦昉往远处花丛瞧了一眼,淡淡道:“没有。”
  秦瑀皱眉,更无法理解他了。
  其实秦昉真的是为守孝,至于之前的不近女色,是他对自己颇为严苛,不想随意,可能是以父亲为榜样了,相比起广纳后宫,坐拥天下美人,他更憧憬伉俪情深,可惜他不曾……
  也不能说没有遇到,是命运使然,终究错过。
  秦昉往前而去。
  在御花园待了两个时辰后,又陪太皇太后用了晚膳,李瑶才归家。
  李夫人直接审问她身边丫环,得知天子不曾与女儿说话,更加确定封后无望,与丈夫李丰道:“堂婶真是自欺欺人,我都知道此事已黄,她还指责我等不及,你说好笑不好笑?我看我们趁早替女儿挑好姑爷吧,省得拖到十八岁,被人嫌弃年纪,嫁不了好人家。”
  李丰平常在外吃喝玩乐,不管家事,皱眉道:“你浑说什么?京城谁不知阿瑶是未来皇后,怎么就黄了?”
  她这辈子最错的就是嫁了李丰,原以为背靠曹国公府,前途无量,谁知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李夫人把来龙去脉告知:“你真是一点不知情!你但凡派人去打探打探,都知我此话真假,圣上若同意,太皇太后会先给瑞王择妻吗,当然是先封后了!我告诉你,你趁早打消做国丈的美梦吧!”
  李丰嘴巴大张:“这,这不可能吧?”
  李夫人就是逼着他帮自己,不然靠曹国公府,铁定无用。
  曹国公府有太皇太后,曹国公自己也是高官,就算女儿成不了皇后,也不会有多少损失,可他们家呢?他们只有这一个希望。
  “你不信我,你去问堂婶,她肯定打发你走,还会狠狠骂你一通。要不你胆子够大,再去问问太皇太后,看她可会应承你,阿瑶一定能当皇后?”
  李丰可是等着将来被天子这个女婿加官进爵呢,怎能接受?他啪得摔了酒杯:“圣上是疯了吧,竟敢忤逆太皇太后?他一个毛头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能生下来,是因为我们李家,没有太皇太后,就没有先帝,没有先帝,又哪来的他?一点都不知感恩!再说,我们阿瑶难道配不上他?放眼京城,谁能比得上阿瑶,她学了那么多规矩,本就是该做皇后的!”
  李夫人叹气:“你说这些又有何用,这番话你敢面呈天子?”
  李丰:“……”
  那确实不敢。
  “我先去打听下,如果真有此事,我决不罢休!”他拂袖而出。
  太皇太后那里,倒是相中了三位姑娘,都是出自书香门第,温婉端庄,又兼有才学,她觉得能胜任瑞王妃,就是这三人各有千秋,一时不知定谁。
  问瑞王,瑞王又让她拿主意。
  太皇太后摇头:“太孝顺也不好,瞧瞧阿瑀,都推在我身上。”
  张嬷嬷笑道:“瑞王殿下这是信任您,您替他做主便是了。”
  太皇太后捏一捏眉心,没继续说,倒是又提起秦昉:“他也在吉云楼,就没看上一个?”
  男女有别,她没让两个孙儿直接与姑娘们见面,而是坐在楼上,隔着一段距离,不冒犯。
  张嬷嬷道:“毕竟是瑞王殿下择妻,圣上恐怕没有心思吧?”
  “没心思?我看他是身子有恙了。”太皇太后斥道,“早两年我派宫女去,他便是一幅出家的模样,而今又是,就不知道为子嗣考虑吗?他父亲若还在世,此时定然也要替他选太子妃!”
  张嬷嬷不知如何劝说,叹口气道:“您又生气了,您不是已经听进去瑞王殿下的话了吗?何必又这样,气坏身子。”
  许是两相对比,秦昉显得太不省心,太皇太后道:“好,我不管他,我倒要看看他能忍到何时?”她不管,自有文武百官来管,到时候秦昉能招架得住?
  她就等着看好戏吧。
  夜色降临,徐钝乘轿归家。
  苗婆子开了门,伸手接住他脱下的轻披风。
  窗外忽然响起随从汤有的声音:“公子!”
  应是有要事禀告,他忙走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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