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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7章 接连受挫

  对于清军来说,其实朝鲜水师的战斗力也就那样,如果不是前两年被海汉舰队剿得太厉害,仅凭当初由大明降将带到辽东的水师部队,就足够让朝鲜人喝一壶了。但现在嘛,即便是朝鲜水师那些长不过五丈的小型战船,也能让只拥有少量木筏的清军望江兴叹了。
  由于渡江载具较少运力有限,平壤附近的绫罗、羊角、头老三个岛屿,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清军眼中的渡江跳板。趁着夜间能见度低的时候向岛上输送部队,白天便窝在岛上制作渡江行动第二步所需使用的木筏,等屯兵到一定规模,再在入夜之后采取行动,尝试登陆大同江南岸。
  当然了,这样的安排只是清军单方面的作战计划,至于能不能做到,那只有先试了再说。但这种动向早早被海汉方面监控到了之后,登岛的清军实质上便已经成了一群有去无回的炮灰。
  在清军实施这种战术两天之后,江面上突然出现了数十艘战船,封锁了这三个岛屿与北岸之间的江面,阻断了岛上清军的退路。然后载着海汉海军陆战队的运兵船开始向岛屿投送兵力,由步兵登岛完成清剿敌军的任务。
  行动仅仅才开始两天时间,清军能送到岛上的兵力极为有限,且基本全是使用冷兵器的步兵。清军投入兵力最多的头老岛,岛上的清军也仍未足千人,而且因为考虑到运输效率,基本没有运送任何的重武器上岛。这就使得岛上的清军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时很难有什么有效的反击手段,在火枪的密集攒射之下很快就失去了抵抗力。而联军舰队封锁江面之后,清军就只能在大同江北岸眼睁睁地看着敌军登岛剿灭藏身岛上的那些同伴了。
  在战船火力的掩护之下,孙丙率领陆战队一连顺利登上了羊角岛,随即对岛上的敌军展开清剿行动。在这个地形如羊角般狭窄的小岛上,清军根本就无处可躲,但又难以在正面交锋中冲破海汉军的火力网,在吃到两轮枪子之后便放弃了冲锋,只能龟缩于岛上的树林中,伺机发动反击。
  但孙丙哪里会给清军留下生机,当即便下令放火焚烧树林。海汉军这次出征朝鲜,还专门带上了一批台湾出磺坑炼油厂出产的燃烧弹。这玩意儿只是应军方要求制作的试用品,但威力着实不小,用简易投掷器从数十米外砸进树林之后,使用粗汽油作为助燃剂的燃烧弹立刻便引燃了这片林子。
  粗汽油是石油简单蒸馏的产物,极易燃烧且起火后用水难以扑灭,岛上的树林烧起来之后,很快便有无路可退的清军从林子里冲出来,试图拼死一搏,但等待他们的却是对手在百步开外冷酷无情的排枪攒射。
  这样的对战自然就变成了一边倒的杀戮,从林中冲出的清军士兵基本上连敌人的面目都没看到,便已中弹倒地了。而孙丙所领到的任务并没有抓活口的要求,所以他也在指挥中贯彻了这种态度,命令手下士兵不必留手。凡是手持武器冲出树林的清军,一律视作负隅顽抗处理。
  从岛上升腾而起的浓烟很快就吸引了大同江两岸的关注,但隔岸观火这双方的情绪自然是截然相反。联军一方对于这种能够挫败清军锐气的行动大为兴奋,特别是此前一直连战连败的朝鲜军,似乎已经由此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而清军当然对这样的局面高兴不起来了,皇太极等人脸色铁青地看着江心岛上升起的滚滚浓烟,心知缺乏救助的登岛部队这下肯定是凶多吉少了。损失这点人马事小,但这个行动计划被对手察觉之后,想要再照此方法渡江就不太可能了。
  这把火烧死的清军要远远多过冲出来被陆战队击毙的数目,孙丙在此之前接受过使用燃烧弹战术的相关培训,也知道很多人可能并非被直接烧死,而是在火场中被浓烟呛死或是窒息而死,根本就来不及冲出逃生。不过不管怎样,能够干净利落地消灭岛上的清军,便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不久之后绫罗岛上也生出一场大火,清剿该地的海汉陆战队使用了同样的方式来对付岛上的清军,一把火将岛上的树林连同里边藏身的数百清军烧了个干干净净。
  而位于下游的头老岛则稍稍费事一些,这个岛的面积大约有三个羊角岛那么大,为此王汤姆将剩下的陆战队全部派遣过去,而且还让西芒调了三百名葡萄牙火枪兵登岛助战。以求能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对岛上的清理。
  虽然头老岛上的清军也尝试了抵抗,但在密集的步枪火力打击之下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清军所装备的盾牌和盔甲都只能对最老式的火绳枪有一定的防御作用,但陆战队所使用的步枪就在其防御能力之外了,在兵力相近的情况下结阵对战几乎毫无胜算,几轮齐射下来就已经死得七七八八了。
  联军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将平壤附近江面上的三个较大的岛屿清理干净,在这个过程中清军未能采取任何有效的救援措施,甚至都没法对登岛作战的海汉军进行干扰。而几处岛屿上相继燃起的大火,只要是眼没瞎的人都能在数里之外看到,这对于清军的士气也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皇太极当然不懂什么叫做“不对称作战”,但他知道己方在水面作战的劣势被对手利用得淋漓尽致,如果接下来依然找不到一个能够重新平衡双方战力的办法,那么这次南伐朝鲜的战争很可能真就得在这大同江畔宣告结束了。
  对于这样的结局,皇太极自然不会满意,当初在沈阳誓师出发的时候,他可是向群臣宣布要一战定朝鲜,让这个国家从此依附于大清国,不再听命于明国的指挥。但他确实也没想到朝鲜改换门庭的速度竟然比自己预计的更快,只是这请来的雇佣军实力也太强了一些,让清军在朝鲜境内处处受制,白白增添了许多的物资消耗和人员伤亡。
  如果就这么灰溜溜地撤回国去,皇太极当然是不乐意的,就算他不说什么,文武大臣们也不会甘心就此收手。要知道这次的战事打到现在,清军其实连本钱都还没能收回来,八旗旗主和国内的权贵又岂肯自己投入到这场战事的诸多资源打了水漂。
  清国高层在出征之前的算盘是打得极好的,力争在三个月之内结束战事,不但可以掳回一大票朝鲜人口充实治下地区的劳动力,完了还得向朝鲜王室索要大笔战争赔偿,怎么想都是能够大赚一笔的买卖。但现实状况是越往南推进阻力越大,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了被海汉联军把控的水脉流域,而国内的近海地区频繁遭受海汉袭击,被其掳走的人口几乎等同于这次从朝鲜抢回的数目了。
  清军这次出征号称十万大军,虽然这个数目是加上了几万民夫之后还略带夸大的结果,但这么多人每天的消耗可是实打实地需要足够的物资供应才行,光是每一天连人带马吃掉的口粮,就是一个相当大的数目了。如今从清国境内到大同江畔的补给线已经长达数百里,其间还要跨越几条河流,提防途中由朝鲜地方武装所发动的偷袭,运输压力之大足以让军需官们时刻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战事每拖延一天,就意味着这一天要白白浪费数万人的生存物资,而清军从安州开始便已经无法再就近从本地获得大量补给了,出征时所带的物资也早就已经消耗完了,只能依赖从国内运至前线的后勤补给,这并不是一个能够长期维持下去的手段。如果这场战事再拖个把月而没有大的改观,那就算能与海汉有一战之力,皇太极也得因为补给问题而选择主动退兵了。
  颇为讽刺的是,这大同江里鱼类资源颇为丰富,但清军由于缺少船舶,甚至都没法从江中打渔来补给食物。皇太极不得不派出了一部分兵马,到平壤北边的山地去猎杀野生动物来减轻后勤部门的压力。
  “留给清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钱天敦从滋滋作响的铁板上夹起一块切好的牛肉,在面前的瓷碟里蘸了一下调料,然后放进嘴里大嚼起来:“这样的牛肉,想必平壤城的清军是享受不到了……金大人,不要客气,一起吃啊!”
  前几天阿济格从大同江基地附近败退之后,这里便重新回到了安宁的局面,数千劳工重新回到北边的防线工地上继续修建炮台和堡垒,而钱天敦则是很有余裕地开了宴席,享受着厨师现做的铁板牛扒。当然了,能够在这里吃到的牛肉,自然也是由朝鲜所提供的,作为前几天击退清军的犒赏,金尚宪命人从大同江南岸的安岳送来一批牛羊,如今便是钱天敦嘴里的美食了。
  金尚宪虽然也很喜欢享受美食,不过当下他更在意的是战事进展,主动拿了酒壶替钱天敦斟满酒杯,然后试探着问道:“听说清军将重兵都集结在平壤城附近,不知道皇太极是不是打算要从那里强渡大同江,钱将军可有什么消息?”
  钱天敦浅酌了一口道:“金大人,贵国这个米酒还是差了点劲头,下次有海汉商船到朝鲜的时候,我让人给你送几坛我国出产的三亚特酿,保证你喝了之后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金尚宪听钱天敦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最近与钱天敦打交道的时候颇多,也知道这位海汉将军喜欢故意岔开话题,然后绕上一圈再回来,当下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清军入侵朝鲜以来,对阵贵国军队一直没打过败仗,皇太极现在就是喝多了上头的状态,得让我们来帮他清醒一下脑子。”钱天敦放下酒杯道:“联军舰队现在有七成的战船都集中在平壤城附近的江面上,如果清军一定要选择在那里渡江,那他们或许得先做好淹死几万人在大同江里的思想准备。”
  钱天敦的这种形容让金尚宪稍稍轻松了一些,清军当然不可能为了强行渡江而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不过他们肯定也不会直接放弃继续向南推进的打算,只要清军尝试渡江,那海汉联军就有机会对其予以重创。
  而钱天敦之所以如此轻松,是因为目前的战局走势基本与预期相符,等清军在上游吃够了苦头,知道强行渡江无望的时候,就会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攻破大同江基地,以此来迫使海汉退出这一地区。到时候独立团坐镇此地迎战已经陷入疲态的清军,自然又将是一场屠戮。
  至于朝鲜人的心态,钱天敦对此也早有预料,当初他与王汤姆议定撤出鸭绿江,便是有意要借用清军的猛烈攻势来打压朝鲜,等朝鲜人连战连败,自认难以支撑战局的时候,再由海汉站出来阻击清军并完成翻盘,由此在朝鲜人心中树立起战无不胜的高大形象。
  金尚宪虽然也知道海汉在战事中态度反复是为了从朝鲜这里获得更多的条件,但又哪里料想得到海汉人肚子里这么多的弯弯肠子。在他看来只要尽力满足了海汉提出的要求,对方便会尽力兑现承诺,将清军逐出朝鲜,至于海汉今后对朝鲜半岛的长远打算,即便是钱天敦愿意和盘托出,他也未必能完全听明白。
  平壤城附近的岛屿作战结束之后,经过大致清点,海汉军在三座小岛上共消灭了登岛敌军近两千人。虽然这其中还有一些是被迫登岛充当伐木工的朝鲜俘虏,在两军交战中成了冤死鬼,但即便是朝鲜当局也不会在取得大捷的时候提及这种扫兴的事情,赶紧向汉城飞书报捷,顺便在战报中替自己揽下一些功劳才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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