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准备
“哈哈,确是如此。这位可是连早上蹦达的蚱蜢都要拿来油榨吃。他不胖谁胖。”谭序调侃关鲧。
关鲧毫不在乎,反倒颇为自豪,“大师兄可是不吃,油榨蚱蜢味道很是鲜美。象你这种挑食的家伙,才是没有口腹了。”
谭序实在受不了他,转身看向顾掬尘,“七师弟这阵子可是清减了不少。如今这大齐边境也多亏了七师弟出手,要不然可是守不住了。”说着他叹了口气,刚毅的脸庞显出忧色。
顾掬尘看向谭序,前世的大表哥这世的大师兄,还是般忧国忧民的样子。
“大师哥,真没想到你也到了这里。”顾掬尘淡笑道,“你不是和镇国公去了北面,那面的战事如何?”
谭序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些,笑道:“努尔虬的铁骑虽然战力惊人,但向来不善打持久战。他那个人向来是喜欢捡便宜的。打得久了,他消耗不起。而且大些投靠他的酋长也不会答应。好歹他们是退兵了。不过为了抵抗他的铁骑,东路大齐军也损失二万多士兵。更有四五万将士受伤。哎,如今的大齐本就芨芨可危。更是经不起内耗了。此次进京我们希望以最小的代价完成此次皇储更迭。”
顾掬尘点头。本来也是大齐都快亡国了,这个皇帝位子争来争去还真没什么意思。
只不过如今的步拂花是骑虎难下罢了。他如今手握几十万军权,如果不争这个位子,很可能就会被继任的新皇不可能信任这样有实力争皇位的臣子手握如此兵权。他会以各种各样的夺了兵权然后就是步拂花就会被以各种理由杀死。
虽然如今坐在皇位的这位皇帝是步拂花的亲哥哥,然而两人向来没有兄弟情义,只有你死我活的争斗。这位可是屡次下皇令要杀了步拂花。还好她安排了内线得了消息,又有云相居中调和,这才屡将皇帝的杀意压了下去。
只是这杀意只可能偶尔被压了下去,杀意是不可能消除的了。两人虽名义上亲兄弟,仍而早就是不死不休之局,根本无可调解。还好这位皇帝大概觉得自己会在这皇位上坐上很长时间,这会没有这么急着杀了步拂花。
如今皇帝毒发昏迷,顾掬尘知道这位是不可能再醒过来的。皇帝虽早立了太子。仍而太子不过还只是稚童,以如今之朝局,百官决不会同意让这样一位稚童太子登上皇位。很显然如果太子即位,白家就会是最大的赢家。世家小心维持的平衡会瞬间消失。
如今步拂花手握军权,又有云相和潘家、陈家等一流世家的支持,对如今四面楚歌的大齐局势是一根很好的稳定人心的定海神针。步拂花争储之行才会得到很多的世家支持。
谭序看向站在前面的步拂花一眼,对顾掬尘笑道:“我虽是受了开阳公游说这才会支持步帅争上一争。不过这几个月与步帅相处,步帅之才早令我心折。”
顾掬尘微愣,谭序还是这么实在。她哈哈笑了两声,“倒是久闻开阳公大名,只是无缘得见。却原来是你认识的长辈。”
当年在钟鸣院的几位学兄学弟也在。看来无论是潘家,云家,还是很有人脉。
一番颇为热闹的寒暄后,步拂花刷的一下掀开了挂在墙壁上的齐国舆图。众将交谈声渐歇。
步拂花看着这些标注,地势很是详细舆图。他看向与众人寒暄的顾掬尘,眼神幽?。这些舆图是顾掬尘五年来集结数百精通水利山水的匠人制作而成。这几百人,可谓是踏遍了大齐的山山水水,费尽千辛万苦才制作而成。
几千张大齐九州舆图,对行军布阵是极其重要的。当年他看到那个小少年派人做这些事的时候就问过,他一个一心进京科举的少年,为何要做这种费财费力的事。当年那个小少年只天真的说,他要将他的商队行遍天下。没想到她的那些用来行商的舆图居然派上了如此用途。
他看向笑意盈盈的顾掬尘,心中长叹。她太概是不希望这些舆图用在行军布阵上的。本来也是,这些东西还是用他们行商赚钱更让人开心。
步拂花向着京城方向躬身一拜,众将亦如是。步拂花转向面向众将领,朗声道:“皇天公正无私,只有得民心的君子才能得到他的辅佐。吾观察人世治变的道理。作为臣子,谁不是因为忠义才能而被任用,谁又不是性情纯良而成为楷模。
当年夏桀行事常常违背正道,纵欲而不忍。天天寻欢作乐忘乎所以,终究遭遇了灭顶之灾。后来之纣王更是残暴不仁,他将无罪之人剁成肉酱。纣王仁德不在,故国祚不能绵长。皇天在上,不忍苍生受辱,因此这才派来仁者治天下。汤禹俨而祗敬,周论道而莫差。举贤才而授能,循绳墨而不颇。故周国祚绵长,国民皆能安居乐业。
然我观今日之齐国,贤君不在,暴厉充身,国乱民危。观今主违背正道,侫臣逢迎。我辈终不能看国破家亡日。今集众位志同道合之人,共除奸侫。还齐国朗朗乾坤。为此,吾身纵九死而不悔。”
“好。九死不悔。”众将轰然应诺。
“还朗朗乾坤,兴我大齐,九死不悔。”
声音宏亮,气势逼人。顾掬尘也张口撕喊。
虽然自小艳峰一役之后,她就做好了此打算。也做了周密安排。然而此等事最为凶险,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是不可能成事的。
看着全部激动得站起来的人,他们眼中都闪着对未来的无限希望。那些是他们关于自己,关于家族,关于整个国家的希望。
接下来,步拂花就此次进京之行的路线做了安排。其间萧潜领一队,谭序领一队,步拂花自领一队军马。而由步拂花领的一路军马又分为明线暗线。明修栈道,暗渡流仓。以此这等夺嫡敏感时期,想要夺步拂花之命的人实在太多。当然这条暗线除了三五人,不会让更多人知道。
因为步拂花是现在皇帝的弟弟。值这一点就比那什么旁系的逸王之子步威宁要强得多。步拂花此人更是文武全才。文武双全的人做了皇帝有个好处,文官会觉得这样的皇帝会向着文官,武官们也会觉得这样的皇帝不会大过打压武官。这样的人至少不会引发两系官员的激烈情绪。
步拂花本人在朝廷中应职这些年,此中支持的他的官员也不少。如今的朝廷局势可以用混乱来形容。不但有支持不同皇储的派系存在。更有一些人认为步氏支撑的齐国实在是不堪造乱。一些世族更是大胆提出,国事靡烂,乃是步氏之罪,如果之计应该换个姓氏的皇帝来统治大齐。
当顾掬尘知道为了争皇位这些世族居然将谋反光明正大拿到了朝廷讨论之时,不禁有些瞠目结舌。这是有多的不将如今的大齐皇室放在眼中啊。这可真是将无视做到了登峰造极。
耳边是将领们就行军路线提出自己的建议和看法的嗡嗡声。眼前有众人的热烈,激动。自古以来从龙之功都是能荫蔽子孙的大功。男儿生在世间,又有谁不想建功立业。
顾掬尘坐在步拂花下首,除了仔细倾听,就剩下吃了。虽然按计划步拂花此次时京的路线早就定下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之计。然而这明修的三条线路也需仔细斟选。而所经的路线自然最好是在坐之人熟悉的亲友地盘经过。只有这样才会将损失降到最低。而这些就需要就需与在坐的这些将领沟通协调了。
这些年顾掬尘行商天下,对大齐的地理山水也算是了解得很。她听得仔细,只要听到某些地名,脑海中就会浮现相应的山势,地理。她坐前的条案上摆着茶水糕点。糕点做了各色花朵的形状,她的意态闲适,然而脑中思绪却在缜密的分析思考。
在这思绪的纷飞的时刻,她眼角余光不经意看向窗外,蓦地呆住了。
窗外的屋顶飞檐上站了一个人。此时的天色乌沉沉的,然而回廊上挂着许多照明的红色灯笼。在那晕红的光影下,那人身姿修长,静然而立。
顾掬尘明亮的眼眸中映射出飞檐之人一双流光溢彩的凤眼。
顾掬尘眼神很好,只一眼认出了那人是谁。她明亮的大眼就立时愉悦的眯了起来。居然是他啊,真是好久不见。自从她离京到现在也就几个月。然而不过是几个月,却隔了尸山血海,隔了那些个国恨家仇,仿佛是隔了一个世纪。
自小艳峰一役之后,顾掬尘总觉得萦绕在四周的事物都带着丝丝血腥气。她看天空的太阳是血红的,路边的野草是红的,哪怕是她呼吸的空气中都带着让人滞息的血腥气。她眼里看到的,她心里想的也都是血淋淋的事。她这几个月忙得最多的就是杀人。成堆成百的人头摆在她的面前,她看到了汩汩流淌的暗红河流在眼前不断晃。
而今她看到了他,陈柬。这可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黑沉的夜空似笨重的囚笼想要将那站立的修长身影禁固。仍而他岿然不动,似磐石般让人觉得踏实安心。他月白衣襟被夜风拂动,就那样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
她的财务总管啊,她的财神爷终于到了。
这些天,顾掬尘忙着杀人,也忙着救人。救人是需要钱的,她如今可是快穷疯了。
她要做的事太多,要安排的人太多,要花钱的地方太多。这乱世弄些人不算难,难的是如何养活他们,如何让他们能各司其事,各安其命。而这些事实在太过繁杂。她的性子实在是不愿处理这些琐事,可是没办法这些事就堆在那里,没有人能帮她解决这些。
顾掬文那小子还太小,又贪玩,一会不盯着他,就看不到影了。至于顾昆,顾垩氏更是不愿理这些琐事。而赵二斗他们又过小心,凡事都要请示她,搞得她一个头二个大了。
看到他,她仿佛看到了一尊闪着金光的佛陀。在这个时候,看到他,可真是太好了。顾掬尘的月牙眼更弯了些。
站在舆图前的步拂花看到了顾掬尘的神色。他的双眼微眯,视线所及之处也到了窗外。眼光只在那月白身影略扫了一眼,却盯向了那身影斜后方站着的人。是丁水,一个绝顶高手,只有这样的高手才能无声无息的打发掉他安排在四周的暗卫吧。真是让人生气了。
步拂花的眼眸深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