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山洞
几十道剑气共击那抹纤瘦身影。风中嗡鸣作响,剑光大盛。不知从何处飞起的兀鹫展翼飞向高空,一串惶恐尖叫响彻这夜的苍穹。
顾掬尘被这几十道剑气包围,这么多的凌利的剑气,′似已穿透过了万千毛孔,直刺五脏。
似有一场肥美的血宴等着这些利剑痛饮。顾掬尘奋力求生,身体展如流云,似想化入了夜的魅影。
金铁交鸣,寒铁着火,有焰蒸腾。如月下生火,又恰似是雷电在人间。顾掬尘想,她不被这些剑割成了碎片,也是要累死了。她跑得太快,内力消耗得厉害。不出片刻,她就会成为堆魂魄飞走的靡肉。
不知从何处而来一声清吟梵音,转瞬就将那些锋锐剑气阻隔在外。如清风涤荡炼狱,如甘泉浇灌旱地。
顾掬尘长吸一口气,痛得纠成一团的五脏舒服了少许。她身体后仰,脚尖一点,在空中急速转身。就在那些暗卫被梵音慑住心神的瞬息间,她着靴的脚尖点在了他们的头顶之上,眨间就退出了这几十人的包围圈。
眼前有金芒一闪,她被拥入了一个清凉怀抱。顾掬尘没有反抗,他的怀抱对她熟悉又安全。
虽然金芒中她根本看不清人的样貌。
“昭明大哥。”她声音哑哑,笑意隐隐。她被紧搂着腰,那人抱着向后滚倒,然后是急速坠落。
身前的金芒散去,顾掬尘看清了他的脸。在飞速下坠中,她看到步拂花脸色苍白地带着向一处悬崖落下。
此时的他一手紧抱着,另一只手握着一根藤条,然后他的手中居然还有一枚专门用来行的索环扣。看来这些东西是他随身所带。否则这样的速度下,他的手非得给拽得血肉模糊不可。
头上有箭羽簌簌射下,顾掬尘挥剑挡开。有暗卫也试图通过藤条下来追赶。有黑影举剑相击。刀剑相击声响彻夜的天空。那些是花和尚的暗卫,还好他的身旁时刻都有暗卫跟随的。他们在帮他们断后。
顾掬尘闭眼。她还是太卤莽。没有细密的布局,就算是有那一次绝佳机会,这样孤身行刺都太愚蠢呀。誓将孤勇杀穷寇,翘了辫子能怪谁。
步拂花利用索扣上的机关控制着滑落的迅速。
这么陡峭的崖壁没有可落脚的地步。步拂花另一只手已拔剑,每下落一段距离,他并便将剑刺入崖壁。串串火光如流光伴在他们的身侧。他两手都在忙着,顾掬尘只得用两手紧抱着他的腰。
步拂花借着那力道,他们俩逐渐缓了下落的迅速。如此施为,他们离上面越来越远。上面的打斗声渐不可闻。
上面的箭羽也不能对他们够成危险。顾掬尘本想帮步拂花缓解下落的速度。
可她实在不解只一手抱着步拂花。她已受伤,即使用两手也怕被间或突出的灌木的甩出来。她抬头,看着倒飞而过了绿意崖壁,心中多了愧疚。此备不但没能杀死红魅儿,还连累了步拂花。
顾掬尘看向步拂花。见到他嘴角不自禁流下的血痕,蓦地心慌无比。一定是那时,那几十道剑气突破了他的菩提的金光伤了他。
他只跟随了空大师修佛三年,这种佛门神通虽然威力不凡,可确修行缓慢。他的这门菩萨金光远还未修得圆融。
此番被剑气所破他定然伤得不轻。他是为了她啊。
顾掬尘又是感激,又是痛心。
“扑咚”一声,浸凉的水裹遍俩人全身。他们落入一深潭当中。潭水寒意十足。顾掬尘敝着气息,艰难托着步拂花从潭底游出。
她艰难将步拂花拖了出来。
步拂花双眸紧闭,面色青白。顾掬尘慌忙给他号了号脉。
他内息紊乱,受了极重的内伤。
顾掬尘左右看了看。见此处灌木杂草林立。
红魅儿没有见到他们的尸体,必不会善罢甘休。此刻还得找个妥当藏身之处,再给步拂花治一治内伤。
她对此地不熟悉,只得胡乱捡了一处草浅木稀的地方走。她弯身背起步拂花。她虽身材高桃,然步拂花身材颀长。她此时又是弓着腰背着他,他的脚尖还是搭在了地上。只走了两步,胸口就阵阵刺痛袭来,况且左肩的伤并没有好利索。
顾掬尘咬牙坚持着。口中被她咬出了血沫子,她一口口吞了进去。背着人高马大的步拂花才走了一会,她一身汗湿如雨。
她艰难地一步步挪着。
“往东…走”肩上有沙哑的声音传来!
顾掬尘心中一喜,知道背上的人已醒。
“走一百多步……那小叶贞球边上的藤条……你掀开。”
“我看见了。你省着力气吧。……没说了。”
艰难的挪到那处,顾掬尘掀开那些藤条。就看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进了洞口将步拂花轻轻放下。
借着月色,顾掬尘扫了一眼这个山洞,见洞口虽窄,但洞内却宽。
看来步拂花是选好了他们掉落的地方。这里的躲壁之处也应是他选好了。
顾掬尘忙扶着步拂花往里再走了一段。
“拿着。”顾掬尘转头,看到步拂花不知从何处居然拿出了一颗发着莹光的夜明珠。顾掬尘心中暗叹。这会怕不是只机器猫吧。怎么什么都有。
在步拂花一会往左一会往右的指点下,他们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
顾掬尘也是惊奇,大自然之力真是神奇,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有这样一处象迷宫似的山洞。
顾掬尘举着夜明珠,看向他们停留的地方。此处的小洞的崖壁不似别处,洞壁的青苔都被削去了。洞内还有石桌,石床。床上还铺着松软的干草,干草上还铺着光洁的兽皮。洞角还放着一些铁制的带盖的圆桶。
顾掬尘没再细看,只略看了此处没有兽类伏在暗处就放了心。
她扶着步拂花在兽皮上躺下,忙拉过步拂花的手号脉,见他虽然气息虚弱,气紊绵长,还好没有性命之忧。
顾掬尘放下心来,这才抽出银针,刺了几处穴道,帮他稳住心脉后。这才疲惫靠洞壁坐下,调息内力。
她受了红魅儿一掌,内伤不轻。就算是想帮步拂花调理内息,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她坚持到现在,已是到了极限。只觉眼前一黑,就万事不知了。
等她再次睁眼,洞内夜明珠发出亮光。看向草塌,却没见到人。顾掬尘心里一紧,莫不是追兵到了,步拂花为了引开敌人抛下她走了。
这样一想,顾掬尘差点没掉下泪来。
她定了定神,扶着洞壁艰难站起来,“昭明哥。”她叫了两声,却不见人。
有泪滑出她的眼睛,她扶着洞壁踉跄的走着。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惶恐惊惧。
走出几步,她的手无意碰倒了石桌上的茶壶,壶内还冒着热气,壶内的热水烫回了顾掬尘的心智。
这里原来没有这把茶壶的,也没有热水。那就是说这里那些人没有发现。否则步拂花也没心情去烧水了。
她放松了些。果然,她刚走出几步,就见步拂花正俯身低头护着手中一碗汤药正向她走来。浓浓的药香差点又将顾掬尘的眼眶熏出水意。
在她的面前,步拂花俊美的面颜在热气蒸腾中若隐若现。顾掬尘只觉那蒸腾的热气已入了她的心扉。
步拂花的母亲多病,他刚会走路,就时常看嬷嬤们煎药。他那时就会帮着看火,添柴了,可这还是他头一次为母亲以外的人煎药。这药是治内伤之药,他自己也经常喝。眼前有阴影挡住了他。
他抬头间看到顾掬尘苍白的脸,“你怎么起来了?”两人同时说道。
“你的伤怎么样呢?”又是异口同声。
顾掬尘别开了视线,“你先说。”还是异口同声。
有笑声在山洞中回荡。顾掬尘捂了捂胸口,“哎哟,哈哈哈。真是,不能笑,可你偏还逗我。”
“别笑了,喝完了这药再笑吧。”步拂花清笑着端过药碗。
顾掬尘伸手接过,却不是伸向药碗。而是用手轻轻拂了拂对面之人的俊颜。
步拂花一愣抬头,“脸上有黑灰。”顾掬尘笑眯眯的道。
她低头接过他手中的药碗,三两口喝完。是以她没见到对面那人通红的耳尖。
她本是医者,药一入口,就知道药里都是良药,与她此时的伤情极是对症。
她将碗递给他,“昭明大哥,这里用的东西如此齐全,连药材也备着了,可是你常来此住?”
“嗯。”步拂花伸过手,扶着她往前走,“你也知道我。京里有一个时刻想着要我命的大哥。这样的居处在京里就备了十来处。以前跟着师傅游历天下,师傅他老人家也颇多这样的隐秘住处。要不是这些地方,我和师傅怕是都魂归离恨天了。”
“你那大哥一直这样呀。……嘿嘿,从一点看来,你们倒是天生的师傅俩。”
“是呀。不过这些年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他三番两次对我下手。就算是我念他那点血脉这情,也被他消磨光了。……他没几年好活了。……这天下想要我和师傅命的人很多。”
顾掬尘知他不想再谈他大哥的事。
“是。哈哈,现在想要我命的人也有很多了。这回咱们算是难兄难弟了。”
“是,难兄难弟。”步拂花似笑非笑的瞟了顾掬尘一眼,“红魅儿确实势力极大。不过,她对大齐并不熟悉,一时半会还不会搜到此处。”
两人边说边互相扶着转回石洞。
此处小洞并不太宽敞,两人这一同走进来,更显拥挤。
顾掬尘的心莫地急跳了两下。也不知为何,自从长公主春药事件后,每与步拂花待在一起,她就感到了有些别扭。
幸好,步拂花并没有靠着她坐在了石床边,而是在洞中的石桌的另一边坐了。他扶正了茶壶,见里面已没有茶水。立时起身,打开一个铁桶,从里面拿出一颗红通通的果子递给了顾掬尘。
“这果子虽然有些酸,但还算能入口。……阿尘可是与红魅儿在仇?”
顾掬尘接过果子,咬了一口,“不太酸,挺好吃的。……呃,必须的呀,我不然干嘛杀她?”
步拂花蹙起了眉,“她伤过你?”
顾掬尘摇头,“那倒没有。她大概都不知我是谁。嗯,这么说吧。红魅儿是北漠公主,此次来大齐必是想对大齐不利。而且我刚才看到她身边的贴身婢女居然是西凉人。她肯怕与西凉七皇子还有勾连。这样的人妥妥的奸细呀,是不是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