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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上 第39节

  前方粥棚处正在有序领粥,不只是州府架起了粥棚,还有许多世家大族也在一旁安排了人手施粥。
  谢韵一抬头便看见了清远伯府霍家架起来的粥棚,棚中正在给流民分粥的正是霍家大小姐霍姝兰。
  霍姝兰身边跟着几个小丫鬟,一派和谐的样子。
  谢韵状似闲庭散步地往前走了几步,边走边打量着这些粥棚,估摸着魏湛让她来这里也是有意让她看看世家来施粥都是真材实料还是博名声的假把戏。
  路过霍家粥棚,正好听见霍姝兰与其婢女正在说话。
  那婢女言语间兴奋极了,压低声音说:“陛下昨日又派人来府中了,奴婢听夫人的意思,似乎是陛下有意小姐进宫为妃呢,松了好些珍奇物件过来,只为博小姐欢心呢。”
  第45章 、询问
  霍家粥棚内的下人不多, 前来讨要稀粥的流民稀稀落落,流民们都填满了肚子,粥棚前面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棚内两个年轻活泼的婢女嬉笑着打趣, 身为主子的霍姝兰眉头微蹙, 手指轻轻放在唇边, 做了个“嘘”的手势。
  她说:“天家的事怎么随意猜测,无论成不成, 这话...都不可乱说。”
  “是, 小姐。”一个青衣婢女笑着点头, 见霍姝兰语气温柔,眨眨眼又继续小声道:“可是陛下已经给了这么明显的暗示了, 这还能是什么意思, 小姐今年二十出头, 比陛下还要大上几个月, 若不是家主和太后娘娘有意送小姐进宫,夫人怎么会让小姐留到这个年纪。”
  那青衣婢女抱着霍姝兰的胳膊嬉嬉闹闹,看起来极为亲近,应当是从小跟在身边的贴身侍女,不然也不会有如此的胆量,敢议论主家的事情,嘴上没有把门的。
  霍姝兰面色羞赧,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的金丝镯子,笑着摇摇头, 示意婢女们不要再说了。
  她手上的镯子是母亲让她戴上的, 听说这就是陛下送来的物件之一。她本没有什么攀龙附凤的心思, 出生在世家大族,早已做好了听从家族安排联姻的准备。
  及笄之后, 有许多到家中说亲的人家,但是父亲母亲都推拒,将她留到了二十岁,霍姝兰能猜到家中的意图,也没什么不愿的,最近陛下频繁往家中赏赐东西,若不是要弥补什么,就是有要接她入宫的意思了。
  谢韵看了会,凝着霍姝兰温柔浅笑的神情,没一会就收回视线,从霍家粥棚前路过,径直走到隔了百步远的恒王府粥棚。
  本以为魏泽不在盛阳城中,出来施粥的人会是府中管家,但没想到会是沛欢在这里主事。
  谢韵心中略微惊讶,在一旁看了会,没想到性格文静的沛欢竟然也能在外面笑得这样开朗,行为举止大方从容,比之从前好了不少。
  看来魏泽是在沛欢身上用了心的,将小姑娘教得还不错。
  谢韵没多停留,在继续往前走着,将这地方所有的粥棚都看了一遍,待心中有数后才倒回来,回了恒王府的粥棚外面。
  施粥已经结束了,沛欢正在和王府府下人们一起收拾东西,没想到一抬头竟看见了谢大人在此,她心中惊喜,连忙从粥棚里跑出来。
  “大人怎来了?”
  谢韵笑:“就是来这里看看,没别的事。”
  “大人快进来坐着,喝杯热茶暖暖身,昨夜下了一场雨,现在还有些凉,大人穿的这样单薄,莫要受凉才好。”
  沛欢将谢韵请到粥棚里面坐着,拿了点心和茶水出来给谢韵吃。
  两人说了一会话,谢韵问了沛欢的近况,知道魏泽将沛欢安排的很好,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沛欢被魏泽领回去之后,先是在城外的庄子上安置下来,等到新帝登基天大大定,便去了恒王府中做了管家身边的大婢女,明面上说是婢女,其实也跟半个主子差不多,跟着王府管家忙里忙外,学了很多从前学不到的东西。
  在恒王府待了不过半年的时间,沛欢已经渐渐改去了从前的性子,变得开朗活泼起来,每日打点王府事宜和外面的铺子,为人处世的能力也得以增强,出落的越发沉稳娴静。
  看着头顶上的乌云散去,日光渐渐洒下,谢韵正准备告辞,谁知从官道上缓缓走来一队人马,谢韵一眼便认出这是青州御史的队伍,脚步一顿,便站在粥棚里看了会。
  是魏泽和昭意回来了。
  沛欢认出了恒王府的马车,带着人迎了上去,谢韵张口劝阻,但看沛欢一脸欢喜,也就没多说。
  隔着百米的距离,谢韵看见马车停下来,魏泽掀开马车帘子走下来,和沛欢说了一会话,然后就随着队伍继续往城中走了。
  沛欢走回粥棚,笑着对谢韵说:“大人,是恒王殿下回来了。”
  只是恒王殿下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的马车中还有一位女子,刚刚她去与殿下打招呼,那里面的女子还很是冷淡让殿下快些进城,不要耽搁了公事。
  尽管已经在尽力遮掩,但少女眼中落寞还是那样明显,沛欢还不会悄无声息地隐藏自己的情绪,谢韵混迹官场多年,只一眼就看出了沛欢的心思。
  “嗯,我知道。”谢韵轻声应着。
  她试探着张口:“沛欢啊,我府中还有管事的空缺,你若是在恒王府待得不如意,便回我府上来,咱们在自己的地方上待着总是比外面更自在些,或者,你想不想出去开个铺子...”
  “不了不了。”沛欢的拒绝脱口而出,说了之后才发觉她有些心急,于是羞愧地低下头,小声道:“多谢大人好意,只是恒王殿下帮沛欢良多,沛欢想...不如多在王府中待上几年,也算是报答了恒王殿下的恩情,然后再想其他。”
  “也好。”谢韵点头,没再说什么,也没问多余的话。
  小姑娘心思敏感,还是徐徐教导比较好,日日待在恒王府,动些心思也是难免的,谢韵担忧沛欢单相思受苦,想着将人挪出恒王府,但既然她不愿意,那也不着急让她出来,再看些时日,或许沛欢过段时间就自己放下了。
  当夜,谢韵逛了一天回府,在府中看见了许久不见的昭意。
  昭意手中抱着长剑,整个人靠在大门外的柱子上,看门的小厮各个退避三舍,谁都不敢靠近这个女煞神。
  “呦!谢大人回来了。”昭意抬眼看过来,语气凉凉地张口,“属下还以为,谢大人是准备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呢!”
  她不知道谢韵是要回来去找溪山郡王报仇,所以她之前还真的以为谢韵跑了呢,急得她食不下咽,偏偏还没有办法去追人,被迫吃着软骨散,在马车中晃晃悠悠过了大半月。
  那恒王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嘴毒笑面虎,说出来的话那才叫一个气人,要不是她浑身没有力气,打不动人,她非得让魏泽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硬拳头。
  谢韵哂笑,踱步走上台阶,手里拎着从福来酒楼打包回来的菜肴,笑道:“知道你回来了,这不特意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菜品回来,府中还有陈年的醉仙醸,我再让厨房添几个菜,不如咱们现在进去,好好吃一顿?”
  昭意冷着脸不说话。
  区区几口好吃的罢了,她是那么好哄的人么!
  “我之前在恒王府的私库里看见了一把青光剑,听说是前朝名将用过的,不知道你听说过没?”谢韵不在乎昭意的臭脸,继续笑着说道:“反正魏泽也用不上,不中意这些东西,不如咱们想想办法,将这把剑讨过来。”
  “是前朝镇国名将顾将军的贴身佩剑,名皓月青光剑。”昭意闻言果然表情略有松动,好奇地问:“怎么讨过来,又不是你的东西,你说要就要?”
  谢韵勾着昭意的肩膀,带着人往府中走,“自然不是说要就要的,但从魏泽手里拿东西,办法多的是,而且他不在乎这种物件。”
  她让白管家在主院里摆上一桌吃食酒菜,拉着乐窈和白管家一同坐下,四个人边吃饭边喝酒。
  谢韵酒量不大好,今夜还算开心,就多喝了点。
  她坐在躺椅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傻笑,想她去年这个时候还在因为储位的事情费尽心思,今年已然大不相同。
  魏湛夜里又过来了,他走进主院时,谢韵正拉着昭意坐在房檐上看风景。
  他飞身上了走到了谢韵身后,昭意看见他来了,有眼色地退下。
  “怎么喝的这样多。”
  谢韵转头看去,立马变了眼神,晃晃悠悠站起身,微微扬起下巴,神情桀骜,“这是谢府,宸王殿下怎能随意进出微臣府邸,就算是亲王,也得守规矩,还是说殿下已经忍不了,趁着夜色摸进来,要亲手杀了谢韵泄愤。”
  魏湛失笑,“你喝多了,我们下去吧。”
  说罢,他掐着谢韵的腰身,将人搂在怀中,飞身下了房檐,落在了院子里。
  别看谢韵喝多了,但是力气却是不小,她一掌推开魏湛,抬手就朝着男人的脖子掐上去。
  魏湛没躲,任由她掐着自己的脖子,将全身上下最能一击致命的地方展现给她。
  “殿下未免也太猖狂了些,我谢府也是你能随意进出的地方吗!”
  “何止。”魏湛不欲醉鬼计较,抬步往前逼近两步,笑道:“我不止能随意你家,还能随意进出你...”
  醉酒了的人,站都站不稳,哪有什么打架的力气,谢韵纵是想打仇人两下,也没这个力气了。
  她意识恍惚,还当现在是一年前,见魏湛一步步逼近,她阻拦不得,但嘴上丝毫不认输,运用自己平身所学去攻击他。
  谢韵言语放肆间,白管家已经将沐浴的热水备好,魏湛不再等待,上前将谢韵打横抱起,大步往屋里走去。
  一番折腾,直至被脱下衣裳扔进水桶里,谢韵清醒了几分。
  她丝毫不忌讳魏湛就在面前,直接从水桶里站了起来,拉着他的手,让他一起进来。
  “宫里还有折子没批,今夜我不留在这里,只是来看看你,一会便走了。”
  谢韵还有醉意,才不管他有没有事情要忙,拉着他的手就往水桶里带,“进来嘛!快点,别扫兴。”
  “......”魏湛无奈,只得脱了衣裳迈进了水桶。
  谢韵伸手掐住了魏湛的脸,凑近些,笑眯眯道:“臣听说,霍家的姑娘要进宫为妃了呢。”
  第46章 、盛宴
  他们近在咫尺, 彼此的面庞间只隔了蒸腾弥漫的水汽,雾气淼淼,衬得她的面容更加清丽绝色。
  她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 眉眼带着清浅戏谑的笑意, 看不见一丝妒色和醋意, 好似只是随口一说,闲谈而已。
  魏湛闻言静了一会, 仔细看着谢韵的双眼, 然后才缓慢地笑了出来, 眉眼间都是惊喜的笑意。
  他身后抚着谢韵披散的乌发,薄唇贴近她的双唇, 轻声说:“问这个做什么, 谢韵...你吃醋了?”
  谢韵轻轻眨眼, 抬起一根手指, 抵在魏湛的唇上,不让他亲自己,“陛下应当回答我的疑惑之后,再听答案。”
  倒也不是吃醋,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而已,魏湛前些天还说只要她一个,没几天外面就有了纳妃的传言,她想,魏湛应当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就算丧失兴趣了, 也不该这么快吧?
  她说不上爱, 但也是喜欢的,既然能一人独占, 为什么要与他人分享,魏湛若是能永不变心那就更好了,这么一个靠山不要白不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这么问了,就是不信任我的意思了,既然已经说了唯你一人,朕一言九鼎,永不反悔。”魏湛握住了挡在唇边的手指,浅笑道:“霍家是太后母家,也是朕登基之前最衷心追随的世家,不看血缘之情,也要看在这份衷心的面子上,给霍家体面。
  霍家表姐多年未嫁,确实是因为霍家有心将女儿嫁与我,所以才留到了二十岁,而我之前...本是默许的。”
  说完这番话,魏湛沉默了一会,盯着她的眼睛,等着她是什么反应。
  谢韵挑眉,揶揄道:“哦~所以你打算毁约?霍家大娘子为你留到了二十岁,错过了最好的年龄,结果你现在不想娶了,啧啧啧,男人啊,最是无情了,说毁约就毁约,陛下这么行事,还要我怎么相信你口中的诺言。”
  “就知道说风凉话看热闹,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你不清楚么,这些日子已经从私库里补贴了霍家许多,都算作是为霍家表姐以后出嫁的时候添妆了。”
  这事确实做的不地道,所以他也在尽力补偿霍家和霍姝兰,封霍姝兰为郡主的圣旨都拟好了,就等着下发礼部去落实了。
  他是什么意思,已经派人和清远伯说清楚了,就是不知道霍家有没有告知霍姝兰那边。
  “好好好。”谢韵笑着点头,一只手臂搭在了魏湛的肩膀上,凑过去啄了一口他的脸颊,主动勾着他的脖子亲热,“陛下对别人怎么样与我无关,我的眼中只能看见陛下是怎么对我的,这份心意,谢韵记下了。”
  “那现在,你可以回答朕的疑问了。”
  谢韵做拧眉沉思装,转转眼睛,狡黠道:“额...应该是有点吧,但是不多。”
  “什么叫有点但不多,吃醋了就是吃醋了,没有就是没有,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魏湛冷脸剜了谢韵一眼,从木桶里面站起身,准备穿衣回去了,“狼心狗肺的东西,朕多余和你说话。”
  “陛下别走啊,这怎么还带恼羞成怒的呢。”谢韵眉眼弯弯,乐出了声,伸手抱住男人腰身,一只手攥着他的要害,大逆不道地将他拽回了木桶中,“急着走干什么,宫里有妖精等着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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