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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女技术员[穿书] 第253节

  他许有彬怕是想借整个国棉一厂,当他自己政治人生的跳板。
  爱立心里一阵不耻,面上尽量委婉地拒绝道:“许总工,舒四琴现在的业务能力并不能胜任清棉车间主任一职,如果您觉得她有潜力和巨大的进步空间,不如先让她把业务能力再精进一下,我们后面再考察看看,您看可以吗?”
  听她一再拒绝,许有彬望着她的眼神,忽然就冷了下来,要笑不笑地道:“哦?沈部长觉得不合适?”
  沈爱立坚持道:“是,许总工,清棉是纺织工序里,非常重要的一环,不能容有一点点的马虎大意。”
  “行,沈部长若是觉得不合适,那我再问问齐部长。”
  顿了一下,忽然笑道:“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委托沈部长,年初纺织工业局就下发通知,要进行机构精简,这事一直拖到了现在,徐厂长在会议上,也提过这个问题。”
  沈爱立点头,“是!徐厂长说人事机构有些人浮于事,要适当精简一些。”
  许有彬笑道:“我看,不只是人事机构,咱们生产技术这一块,也有这个人员冗余的问题。”
  爱立不吱声,只平静地望着他。
  果然听他道:“前几年,制造科也并入机保部以后,人就过多了,而机器嘛还是那么多。我一直想着改革,但是没有抽出空来,不如借这次机会,我们也好好的调整一下。沈部长费点心,看看哪些人不适合再待在机保部,下一周把名单交给我可以吗?”
  爱立心头不由泛上来一点冷笑,这是威胁她,要么保舒四琴当车间主任,要么就自己对机保部的员工下死手。
  第290章 芥蒂
  许有彬见沈爱立不应声,眼睛里的冷意渐渐退了下去,一副商量的口吻道:“沈部长,一周的时间,应该够了吧?”
  沈爱立面上微微笑着回应道:“好,许总工,我回去整理下我们部门的情况,一周以后,再向您汇报。”
  “你做事向来仔细,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们机保部从上到下,都说你做事认真负责,从不推卸责任,看到别人有难处,没有哪一次不帮的。”
  “许总工,您过誉了。”
  许有彬的语气越发和缓起来,“那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许有彬也没准备把人逼太紧,这事还是要沈爱立心甘情愿才好,不然等把舒四琴推上了车间主任的位置,沈爱立要是撂挑子不管的话,不说舒四琴吃不消,他也吃不消。
  出了许有彬的办公室,沈爱立的脸就冷了下来。
  回到机保部的时候,金宜福看到她,还奇怪道:“沈部长,你咋了?哪个不开窍的惹你了?”沈部长平时脾气很好,少有给人甩冷脸子的时候,今天这模样,倒像是要和谁吵了一架一样。
  沈爱立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没控制住表情,吐了一口气,才道:“没事,就是许总工给我布置了一个任务,有些紧急,我担心时间不够用。”
  金宜福立马拍了拍胸脯道:“不还有我们兄弟们吗?你吱一声,我们都来帮帮忙,人多力量大。”
  爱立被他逗笑了,“好,要是有需要,我就喊你们,我先去和齐部长报告一下。”
  “沈部长你先忙去!”
  给金宜福这么一打岔,爱立的情绪缓和了一点,和师傅复述的时候,也能做到心平气和了,“师傅,舒四琴现在还不具备当车间主任的能力,要是贸然把人推了上去,以后可能会出很多状况。”
  齐炜鸣听了,也直皱眉道:“许有彬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他把舒四琴安排到清棉车间主任的位置上去,不是等于安排一个算账都不利索的人当掌柜吗?出了差错,他兜着?”
  齐炜鸣想了一下道:“这事,你既然说了摸排下我们部门的情况,你就和孙副主任几个把机保部员工的情况,都详细整理一遍。咱们也不搞那套虚的,谁负责什么岗位,要是离岗,可否有人能顶上去?一条条的,明明白白地给他写上去。我看他要精简掉哪一个?哪一个能走?”
  “哎,好,谢谢师傅指点。”爱立茅塞顿开,她们部门虽然并了制造科的进来,但是这几年,厂里的车间也增设了几个,另外还有一部分人去支援祁县分厂的建设了,正式员工最多只有两三个属于机动岗位。
  还有几个小学徒是新来的,这也不可能精简掉,不然以后厂里技术员不是断层了?
  她准备出去的时候,齐炜鸣又提醒她道:“爱立,咱们灵活一点,不还有几个机动的岗吗?你在报告上,安排给林青山.金宜福他们几个。”
  爱立立即笑道:“好,师傅,我知道了。”林青山和金宜福都是国棉一厂革委会的成员,许有彬可不敢朝他们动手。
  有了解决办法,爱立心里也定了一些。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想起来,她本来是去保卫部取信的,忙把俞老师寄来的信,打开看了一下,上面的字体十分娟瘦.有力。
  “沈爱立同学,昨得来信,反复阅之,深情厚意,感慨之至。印象中,你还是扎着两根麻花辫,常穿白色棉布衬衫和黑色裤子的姑娘,平时上课最是认真。当年我给你推荐的几本外语书,不知道你后来读完没有?我还记得,有一年我布置了一道作文题,题目是‘写秋天的汉城’,我记得你得了高分。
  转眼之间,你离校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了,你们那届运气最好,61届的学生们,可是要等到68年才分配。不知道你毕业以后,在外语上是否有继续钻研?前些年,有同学回校来,还和我说起你的情况,听说你在单位里表现很好,还上过报纸,爱人也在汉城工作,老师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
  你来信说,每月寄给我十元生活费,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但目前我的困难还能克服,不劳你破费。69年学校不允许我居住以后,就由老家的侄孙接了回来。侄孙夫妇俩都是很好的人,对我照顾的颇为周到.体贴,唯一觉得不便的是,农村里没有书读,公社也不允许我外出,生活未免沉寂了些。
  我已是风烛残年,活一天少一天的日子了,有时候回想这一生的际遇,真是觉得人生无常,世事难料。上个世纪末,我出生在东北,6岁即随父前往申城求学,19岁赴英求学,继又赴法,26岁成家,转年育有一女,39岁的高龄诞下一子,没成想,将近古稀之年,竟会只身返回这俞家坳来,大概也将会埋骨于此……”
  爱立看到这里,忍不住拿出手绢擦眼睛,她的记忆里,俞老师是很有风度的一位女老师,穿着总是很得体,一头齐耳的短发,总是打理得服服帖贴的,能讲一口很流利的英文.德文和俄文,对学生们都很关怀和上心,经常资助贫困的女学生,鼓励她们一定要完成学业。
  上次她和序瑜聊起来,序瑜说1960年,她们一批同学准备办文艺报,俞老师夫妇还捐了一笔钱。还说俞老师年轻时候,在女界也很有影响力,撰文书写过很多妇女解放的文章,还参加过北省女参议院的竞选,48年入选过国大代表。
  也是这些曾经的荣誉,让她在建国后的历次政治审核中,一关比一关难过,最后给她发了一张驱逐令。
  沈爱立缓了情绪,又接着往下看,只见上面写着:“但是人生的妙处,正如古诗里描述的,‘路转陡,疑无地。忽有人家临曲水,竹篱茅舍,酒旗沙岸’,你的来信,足以抚慰离乡人的心绪,已然足够,足够了!感荷高情,顺颂秋安。”
  爱立刚看完,就听到叩门声,忙擦了下眼睛,让人进来。
  不想,来的正是序瑜,爱立立即放松了下来,把信拿给她道:“我按照你给我的地址,给俞美霞老师去了一封信,她给我回信了。”序瑜接过来,大概看了一下,轻声道:“俞老师也是不容易,这一大把年纪了,还寄居在别人屋檐下。隔着这么远的关系,就算人家有良心,怕时日久了,也难以为继。别的不说,一日三餐,是要实打实地米粮供应的。”
  要是这侄孙家里境况不好,可能自己一家人都难以饱肚子,这又加上一个远亲的老婆婆,日子还不知道怎么难过。
  爱立点头道:“俞老师说不要,我想着,还是给她寄过去,即便她侄孙至孝,我们也帮着缓解一点他家的压力。”序瑜道:“是这样的,她侄孙愿意接她一个黑五类回去,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
  这事聊完以后,爱立才问道:“你这会儿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序瑜笑道:“我刚才去徐厂长那边,看到你冷着脸从许总工办公室出来,这会儿得空了,就想着过来问问你。”
  爱立苦笑道:“我当时给气的,都没注意到你。”把许有彬要升舒四琴为清棉车间主任的事,和序瑜简单说了一下。
  章序瑜听完以后,就皱眉道:“这事要是不成,舒四琴心里怕是会对你有点芥蒂。”
  爱立点头道:“我知道。”她今天在许有彬办公室里,没有点这个头,以后但凡传到舒四琴的耳朵里,多少都会不高兴。
  但是厂里有规定,车间主任必须是助理工程师,整个汉城的纺织厂都是这个规定。如果舒四琴业务能力出挑,能够胜任这个岗位,破格提拔也是允许的。但是舒四琴是操作工出身,并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就是厂里最近举办的许多夜课,也没见她去参加过一次。
  贸贸然将她擢升到车间主任的位置,是对其他工人和生产的不负责。序瑜微微叹了一声。舒四琴能有今时今日的声誉,其中也有爱立早期提拔之功,没想到现在闹得,两个人站在了对立面。
  爱立笑道:“人和人之间相处,也是讲究缘法的,强求不得。序瑜,你中午有空的话,陪我去邮局汇个钱吧!给俞老师的。”
  “好!”
  爱立这时候才想起来,问道:“你刚才去找徐厂长,是有什么事吗?”
  “哦,65年入学的大学生,最近开始分配了,分了一些到我们厂里来,我们科长让我去问下徐厂长,最近要不要开个新员工入职大会。”
  爱立好奇道:“来的多不多啊?徐厂长那天不还说要精简吗?”序瑜摇头道:“不多,现在城里哪敢留他们,除了出身老贫农老工人的子女,大部分要按照‘四个面向’的指示,全赶到全国各地的基层去了。”
  爱立知道‘四个面向’分别是面向农村.工厂.学校和部队。可都不算什么好去向,说是工厂,也是分配到偏僻.落后的小城市,像陕北缺水的地方.皖省那一大片荒地一样的淮北大平原,都是亟等着建设.开垦的地方。现在一提当老师,人人自危,比让他们去开荒还难。
  至于最后一个“面向部队”,也是去部队农场开荒。
  爱立道:“我家有个亲戚,最近来汉城上工农兵大学,不知道两三年以后,毕业分配能分到哪里去?”序瑜笑道:“三年以后,条件总要好起来了吧?总不能还把大学生一窝窝地往农场赶?那谁还愿意来念大学?”
  爱立听她这比喻,像赶小猪崽一样,也不由笑道:“也许吧!”
  第291章 跟随
  沈爱立以为人心难测,自己以后大概会和舒四琴陌路。
  没有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刚到单位,就见舒四琴已经等在她办公室门口了。
  看到她来,立即上前来,神色有些焦急地道:“沈部长,我有个事,想和你聊下。”
  沈爱立想,许有彬还真是个疯子,自己这边还没松口,他就迫不及待地和舒四琴漏了口风?
  舒四琴还真是为自己升车间主任的事来的,但并不是来找沈爱立理论。
  一进沈爱立的办公室,舒四琴就立即道:“沈主任,昨天许总工说要升我为清棉车间主任,这可使不得,我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得很,当个常日班指导工,已经是我伸手能够到的最高位置了,郑主任做的那些事,我可做不来,就是那些表格怎么填写,我都搞不懂,更别说让我负责任了,这事您可千万别应承下来啊!”
  舒四琴噼里啪啦一顿说完,就急切地看着沈爱立,等着她的回应。
  沈爱立有些意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不愿意吗?”
  舒四琴坚定地摇头,“不愿意!虽然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但是种棉花的地里,怎么也出不来芝麻啊,我本来就是操作工,也就熟悉几个机器而已,其他的我可不懂。”昨天上午,许总工和她提了这个话头后,她心里就一直慌得不得了,晚上回家和丈夫说起来,丈夫立即道:“这可舍不得,咱们不懂这个,要是以后出了纰漏,哪可怎么是好?”
  夜里她都睡着了,丈夫又把她喊醒,和她道:“四琴,我觉得这事不对,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人都能看明白的问题,许总工会不知道吗?而且这事流程也不对,你要升职的事,怎么会是许总工亲自和你说呢?不应该是事情确定以后,再由沈部长通知你吗?这里面,会不会还有别的事,是咱不知道的啊?”
  丈夫的猜测,瞬时就把她吓的瞌睡全无。立即琢磨开来,许总工和齐部长.沈部长有些过节的事,她是隐约知道的,当年齐部长和刘书记被推到批判台上的事,工人们都悄悄议论过,大家都怀疑有许总工的手笔在里头。
  特别是那次批判过后,许有彬由副总工程师转为总工程师,而齐炜鸣仍旧待在了机保部部长的位置上。
  想通了里头的关卡,舒四琴连觉也不敢睡了,她白天当着许有彬的面,已经推辞了一回,但是许有彬说这是组织对她的信任,能者多劳,她不应该因为畏难而推卸责任。
  忍不住拉了一下丈夫道:“孩他爸,你说怎么办?许总工像是铁了心要把我推上去一样,我这要是上去,啥都不会,还不得摔个粉身碎骨?”
  丈夫和她说,“咱们这脑瓜子,想白了头发,咱也琢磨不透领导的想法,依我看,你不如明天一早去找沈爱立,你俩不是还有些交情,你不说她这人还挺乐意帮助人的?咱们诚心求求,让人家给出个主意。”
  丈夫这话倒是提醒了她,沈部长现在喊齐炜鸣师傅,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沈部长肯定知道!
  舒四琴一早就到机保部这边来等人了。
  爱立见她态度坚决,也不由松了口气,苦笑道:“舒大姐,实话和你说,我都怕因为这事,咱俩闹生分了,许总工和我提的时候,我也是不同意的。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术业有专攻……”
  舒四琴忍不住笑道:“沈部长,听你这话,你也是不同意的,那太好了!”
  10月15日,爱立早上刚到办公室,许有彬就派了助理李锐来通知她,让她过去一趟。
  爱立这才反应过来,距离许有彬给的一周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了。忙起身笑道:“好,劳您稍等一下,我把表格找出来,一起带过去,给许总工过目一下。”
  李锐很有耐心地笑道:“不急。”
  爱立倒没故意磨蹭,把前几天孙有良.陈舜他们几个帮她做好的表格找了出来,就跟着李锐过去了。
  许有彬正在办公室里看一份报纸,看到沈爱立过来,语气温和地道:“沈部长,前次咱们说好的精简技术员的事,不知道你这边确定好人选没有?”
  许有彬说给沈爱立一周时间搞部门精简的事,其实压根没准备真的精简,厂里有多少高级工程师,多少技术员,他自己心里门儿清。
  不过是以此为借口,朝沈爱立施压而已。
  而且,他相信,沈爱立定然会妥协的。这四年来,他也算是看得明白,整个机保部,从学徒.技术员.工程师到齐炜鸣,都护沈爱立护得不得了。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来,他没有找过沈爱立麻烦的缘故。如果不是这次,实在事出有因,他也不会和沈爱立为难。
  沈爱立之所以得到大家的维护,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乐于助人,把机保部的同事们,都当做朋友一样。
  她能看着她的朋友们丢了饭碗吗?
  对于沈爱立的选择,许有彬毫不怀疑。
  此时也是极有耐心地等着她的答复,就见沈爱立递了一摞表格过来,他扫了一眼,人名都是机保部的,像是大部分员工的名字都在上头了,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是精简人员名单?”
  爱立不急不缓地道:“许总工,那天您让我对部门人员进行精简以后,我就对机保部的人员进行了摸排,这是我整理出来的资料,根据资料显示,也就两名最近在机动岗的员工,适合精简掉。”
  许有彬听她这回宁愿裁减她的同事,也不愿意升舒四琴为清棉车间主任,脸色不由阴沉了下来,淡淡地开口道:“沈部长的工作能力,向来是毋庸置疑的,既然你摸排清楚了,咱们就按照你选定的名额来,是哪俩个?”
  爱立上前一步,给他指了向表格最末尾的林青山和金宜福俩个名字。
  许有彬瞬时像吞了颗苍蝇一样难受,林青山和金宜福现在都是国棉一厂革委会的成员,把他俩精简掉?到时候,人家走没走他不清楚,他自己是肯定没啥好果子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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