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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快穿世界优雅老去 第91节

  “当然不是了,裴姑娘还在信中写了几件很有趣的见闻。”
  展母目光通透地望了展昭一眼,立刻确信自家儿子近来应该是没有收到心上人的来信。要不然,他也不会露出这种故作淡然实则在意的模样。
  “裴姑娘先前路过清河镇记……”
  展昭垂下眼眸,一边听展母转述那信中的生动描述,一边默默记下了裴湘近日途经的地点,再联想到裴湘之前提过的那个旅行安排,心中很快就对她接下来的游玩路线有了大致猜测。
  “娘,儿子先前游过一次西湖,一直对那里的风景不能忘怀。所以,趁着如今还有些许假期,儿子打算再去一趟杭州。”
  第95章
  花开两朵, 各表一枝。
  且说裴湘写信之时,本是要写给好友展昭的。
  不过她提笔写了两行字后,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了展昭心里还有个念念不忘的海棠花姑娘,便莫名觉得眼前的纸、手中的笔、一旁的墨砚, 还有那案头的一丛绿油油菖蒲都变得分外别扭起来。
  于是她心思一转, 就将这收信人改成了展母。
  等到裴湘寄完信后又一路怅然地散步到湖边时, 便碰到了一个心情更糟糕的人。
  糟糕到什么程度呢?就见那人在斜对面的堤坝上垂头徘徊了一会儿,然后把眼一闭, 把脸一蒙,二话不说就跳湖自尽了。
  正在高处亭子里凭栏眺望风景的裴湘一愣,旋即便飞身而起朝着那人跳水的地方赶去。
  与此同时,一只小小渔舟如弩and箭一般自湖心位置分水疾飞而来,先裴湘一步赶到了落水之人的身边。紧接着, 那舟中的年轻渔郎便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湖水当中,不多时, 他便成功托起了溺水者。
  慢了一步的裴湘见渔郎已经下水救人,当即脚尖轻点水面并回旋转身,又凌空飞回了岸边。而她落地后不久,就见那渔郎把跳水自尽之人平安带回到了陆地之上, 并开始有条不紊地全力救人。
  裴湘见这年轻渔郎动作干脆行动利落, 无需自己帮忙就能处理好这场意外,再加上四周渐渐汇聚了不少围观的百姓, 便无声无息地退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
  她注意到这投水自尽之人乃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而救人的渔郎看上去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且神采飞扬, 英华满面, 气度卓然。
  “这人气息绵长, 目藏精光,显然是个会武功的,而且造诣不低。他应当不是普通渔郎。”
  等到那落水闭气的老者被救醒了,裴湘旁听这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的对话,更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先说这老者为何要跳水轻生。
  原来,这老者姓周名增,之前在中天竺经营一家茶楼。三年前,周老丈救了个叫做郑新的年轻后生,后来又将独生女儿许配给了郑新,算是招了赘婿。
  但周家女儿新婚后不久就去世了,之后那郑新又续娶了妻子王氏。一开始,郑新夫妇对待周老的态度还算可以,直到茶楼修整店铺门脸并更换匾额后,情况才急转直下。原来这周老一时糊涂心软,竟松口答应郑新把周家茶楼改名成郑家茶楼。
  自那之后,郑新夫妇就露出了真面目。他们直接将茶楼据为己有,硬说是周老丈卖给郑家的,还辱骂周老丈是个吃白食的老厌物。
  周老丈不忿,就去衙门告郑新。但郑新早就把衙门上下打点通了,所以这周老不仅没有告赢官司夺回自己的产业,反而被打了板子并被逐出了当地仁和县。周老遭此冤屈,一时想不开就跳水自尽了。(1)
  而那渔郎听过老者周增的诉苦后,竟然异常豪爽。他直接许诺说,只要周老丈不再寻死,他便借给周老丈三百两银子并帮助他再开一家新茶楼。
  周老丈不信,渔郎便让他于次日午时断桥亭子里见面,说到时候定会将开茶楼的银两交给他。不仅如此,渔郎还当场递出了一锭五两银子,让周老先去花用……
  这渔郎救完人又许下了明日午时之约后,就纵身一跃返回小船,潇洒地离开了。之后,满鬓苍白的周增和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也相继走远了,湖边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净。
  裴湘在原地独自伫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心底的那些失落别扭都变得极轻极淡了。
  她想,人世间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与无奈苦涩,自己的这点怅然若失又算得了什么呢?和许许多多人的境遇相比,她已然非常幸运了。
  ——纵然错过了,可我还拥有更多。
  回神之后,裴湘转身欲走,余光却瞥见湖面上又有一艘小渔船飞也似的朝着岸边而来。
  “咦,是刚刚那艘船……”裴湘疑惑地挑了挑眉,不知那渔郎再次匆匆返回所为何事。
  丁兆蕙自然是为了裴湘而来。
  在船上时,丁兆蕙第一次见到那般绝妙精湛的轻身功法,甫一入眼帘,便是惊艳!
  短暂出神之后,他心中更是暗赞不已,这凌波涉水而来的蹁跹女子,说是在碧波上御风飘行也不为过,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他想,倘若这女子有兴致雪后寻梅,她大约也能做到踏雪无痕吧。
  到了岸上,尤其是周老丈平安苏醒之后,丁兆蕙便不由自主地分了更多心思在红衣女子那边。起初,他其实只想仔细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有如此绝佳的轻功。但是,在他瞧清楚了那女子的容貌风姿后……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去而复返的丁兆蕙愿意坦坦荡荡地承认,在看清楚红衣女子的五官模样后,他就怦然心动了。
  渔船再次停靠岸边,但这次从船上下来的丁二侠已然不是刚刚那一身简单渔郎装束了,而是衣着华贵典雅的公子打扮。他未语先笑,目若星辰,端是风流蕴藉,风姿俊朗。
  “冒昧打扰,恳请见谅。在下松江府丁兆蕙,敢问姑娘可是姓裴?”
  裴湘听到丁兆蕙自报的姓名家门后,眼中划过一抹恍然。
  她记得展昭跟她提过,说江湖上年轻一代的侠士中,丁氏二侠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丁大侠丁兆兰和丁二侠丁兆蕙乃是一双兄弟,是镇守雄关总兵之子。他们现在就居住在松江府一带。
  “原来是松江府丁二侠,幸会。只是——我确是姓裴,但不知丁二侠是如何得知?”裴湘疑惑望向丁兆蕙,十分肯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丁兆蕙不想让佳人误会自己是轻浮孟浪之辈,又有些隐约念头想要证明两人有缘,当即就含笑着仔细解释道:
  “月初时候,在下去姑苏一带办事,偶然听说一位姓裴的红衣女侠路见不平仗义出手,救了一户人家十余条性命,当时在下便深感钦佩。
  “后来去灵隐寺上香,在下又恰巧听到寺中小沙弥提起,说是一位姓裴的女施主堪称妙手神医,只一剂药和三枚金针就成功救治了寺中的慈济师父。
  “在下听那小沙弥描述裴神医的举止风采,心中便知是先前姑苏城内惩恶扬善的裴女侠。又想到我江湖儿女本就磊落光明,向来以侠义本事论交,不必过于受那般俗礼约束,便萌生了同裴女侠结交之心,只可惜无缘得见。为此,在下心内一直甚为遗憾。
  “不想今日偶然技痒扮做鱼郎做耍,不仅无意间搭救了周老丈,还恰好邂逅裴姑娘,实属万幸。”
  听着丁兆蕙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裴湘的面色也渐渐温和。
  这丁二侠提到的两件事,正是她之前游山玩水时顺便做的,没想到皆被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听在耳中并记在心里,她觉得挺巧的。而今日两人又凑巧在这湖边相逢,且都有救助周老丈的心思,可谓是巧上加巧。
  “当不得丁二侠一声钦佩,我辈行侠仗义,本是应当。再者,丁二侠刚刚那一手飞舟救人的水上功夫委实精妙,之后又仗义疏财救助周老,实在令人心生佩服。”
  丁兆蕙一听裴湘夸赞他刚刚救人的举动,心底便不由自主地冒出些微喜意来。
  他其实知道这些话中客气寒暄的成分居多。可裴湘夸奖他人时的神情语气委实过于真挚,再加上她本就是光彩夺目的美人,又这般言辞恳切……饶是丁兆蕙一贯精明强干且见惯了人情世故往来,此时也忍不住宁愿相信,面前的佳人是真心佩服自己。
  一时之间,他胸中竟生出了许多豪情来。
  好在丁二侠终归不是那种容易昏头昏脑的愣小子,在佳人的盈盈目光注视下,到底没有失去一贯的理智稳重。他连声说了数句谦逊之言,表现得彬彬有礼又磊落大方。
  裴湘和丁兆蕙交谈了一会儿后,便想告辞离开了。她只当对方是萍水相逢的一个朋友,若是日后有缘自会再见面。
  可丁兆蕙哪里舍得。他对裴湘当真是有些一见钟情的心思,并不想就此分别错过。
  于是,当裴湘的语气中刚刚流露出些要告辞的迹象后,丁兆蕙便连忙提议道:
  “裴姑娘,既然你我今日巧遇了这周老丈之事,不如就一起去探查一番吧?在下打算去周老丈的茶楼转转,看看那郑新和王氏到底为人如何。倘若这其中没有误会曲折,在下就想管一管这鸠占鹊巢、恩将仇报的不平之事。”
  裴湘正有此打算,因而听到丁兆蕙提议后,便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对独自前往还是结伴而行并无太多额外想法,总归是想尽力帮帮那位被逼得投湖自尽的周老丈。
  于是,这新认识的两人便没有道别分开,而是一路闲谈着转道去了仁和县中天竺的郑家楼。待到二人在郑家茶铺的楼上落座后,彼此间的相处氛围已经少了初相识时的客套正式,变得比较轻松自在起来。
  两人招来茶博士,一边翻阅水牌儿选茶一边打听这郑家楼老板郑新之事。
  茶博士把能说的都一一说了,再多问却是闭口不言了,绝不肯多说一句东家是如何得到这间茶楼的闲话。但是对于裴湘和丁兆蕙来说,这就够了。
  二人打听清楚了郑新的住处和家中人口情况后,就点了一壶雨前新茶,同时又要了酒菜,趁机用了餐饭。
  用餐结束离开郑家楼后,丁兆蕙心知今日不能再找理由留人了,便和裴湘约了次日在断桥边凉亭内见面。届时,他会把重开茶楼的银两交给周老丈,需要请裴湘做个见证。
  裴湘自然颔首应允,随后便告辞离开了,并不知留在原处的丁兆蕙还有更多心思。
  却说这丁兆蕙丁二侠乃是将门后人,出身富贵又风流倜傥。他和双胞胎兄长丁兆兰在江湖中颇有侠名,又将丁家庄经营打理得蒸蒸日上,于松江一带颇有势力名声。在世人眼中,丁兆蕙绝对算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年轻俊杰,因而他的婚事十分吃香。
  奈何这丁二爷自幼就机智顽皮主意正,还颇为肆意随性。和老成厚道的同胞兄长相比,他对自己的婚事比较挑剔,一直不同意母亲丁老太君给他挑选的那几门亲事。如今忽然遇到裴湘,他蓦然间心生悸动,虽说暂时还没有往谈婚论嫁方面考虑,可是却当真上了心。于是,丁二侠转身就给兄长去了一封信,说是要晚几日再归家。
  到了晚间,这丁兆蕙便“拜访”了郑新的住处,又听得郑新和王氏私语,知晓这对夫妻确实忘恩负义霸占了周老丈的茶楼。便干脆使了个计谋将郑新家中用来交付款项的几百两藏银全部拿走,让后知后觉的郑新夫妇叫苦不已。
  待到次日午时,丁兆蕙带着两名可信仆从来到断桥凉亭处,发现那周老丈和裴湘已经先一步等在亭子中了。
  他当即就将昨夜从郑新家中取来的银两全部交给了周老丈,还安排自己的仆人给周老丈帮忙,务必让周老丈重新经营好周家茶楼。之后,他又叮嘱了周老丈几句要紧话,才让那周老丈拿着银子离开了。
  等到亭内只剩下裴湘和丁兆蕙二人后,丁兆蕙便对裴湘讲了自己昨晚夜探郑新住处的经过。
  裴湘听罢,再联想丁兆蕙之前对周老丈的帮助,深觉这丁二侠能够为了一陌生孤苦老者如此尽心尽力,实属古道热肠之辈。她又想着,也怪不得这“丁氏双侠”在江湖中有着偌大名声。
  而提起如今江湖中年轻侠客们的声望,裴湘便很自然地想到了展昭。她暗自琢磨着,这南侠展昭的名声之所以还要更加响亮一些,肯定是因为展昭他既长得好看又做了很多很多好事,才能够一个人就比得过了丁家两兄弟。
  想到这里,一股骄傲之情便自她心底油然而生。又因为她已经把展昭看做是自己人了,所以这份骄傲自豪感就格外的情真意切。甚至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到,想着展昭的时候,她眼波脉脉,仿若春泉,柔软而潋滟,而唇边的嫣然笑意更是格外动人心弦,如海棠在月下静静绽放。
  对面的丁兆蕙难以避免地失了神。
  可清醒过来之后,他却没有因为眼前这让他移不开目光的如花笑颜而忘乎所以,反而心中微沉。因为这瞬间绽放的笑容过于温柔缱绻了,绝对不是属于他的。
  “丁二侠?”
  “嗯?裴姑娘请讲。”裴湘的声音暂时压下了丁兆蕙心中的不安。
  “我看你适才还安排了两个下属跟着周老丈。我猜,他们的任务应该不仅仅是帮着周老丈重建茶楼吧?”
  丁兆蕙颔首道:“果然瞒不过裴姑娘。我那两个下属跟着周老丈回去后,会想办法让郑新夫妇彻底失去郑家茶楼的。毕竟那不是属于他们的东西,还是早些物归原主为好。”
  “但听周老丈说,那郑新已经打点好了仁和县衙门上下。只怕将他逼急了,他又要勾结贪官污吏陷害周老丈了。”
  丁兆蕙想到那仁和县的县太爷不仅没有替周老丈主持公道,反而以讹诈的罪名打了周老丈二十大板,不禁冷笑道:
  “裴姑娘无需担忧,在下已经对属下交代过,他们会精心收集县衙上下贪赃枉法的证据的。等到时机成熟,在下会寻个隐蔽渠道将那些罪证送到上面去。”
  裴湘想说,也许可以送到开封府去。不过她转而又想到,这丁兆蕙出身武将世家,算是官宦人家子弟,肯定有他自己信得过的传送消息渠道,便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此间事了,那我就告辞了。丁二侠,咱们后会有期。”
  丁兆蕙见裴湘转身要走,有心挽留,可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再加上刚刚裴湘无意间流露出的神态表情……他终究只是顿了顿,便也从从容容地和裴湘告辞了。
  说到底,丁兆蕙对裴湘的倾慕之情并不深刻,那微微的心动感觉也是源于初见时的惊艳,并没有深刻到一定程度。有所留恋向往,却也不至于念念不忘。
  这日之后,裴湘又在附近城镇吃吃喝喝消遣了几日。直到她收到展母的回信并得知展昭也出门游山玩水了,才退了临时租住的屋子,再次启程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裴湘这次要去看的,是松江府附近一片很漂亮的芦花荡。
  她雇了一条小船,走水路直奔松江府。
  因为沿途景致颇为秀丽雅致,她便一直站在船头赏景。水面开阔,水势浩荡,放眼望去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等到小船渐渐驶向芦花荡附近后,裴湘便发现这水面上来往的船只有些过于密集了,且都朝着芦花荡方向驶去。便是她这种不经常乘船走水路之人,此刻也意识到江面上这些络绎不绝的船只不太对劲——好似有事发生。
  这时,替裴湘划船的船家也察觉到情况不明。他不待裴湘开口询问,就和临近船只上的渔郎喊起话来。两人来回问答了几句,虽然期间夹杂着一些裴湘不太熟悉的暗语行话,但她还是听明白了大体意思。再加上船夫随后的解释,裴湘很快就搞明白了来龙去脉。
  原来,这一带的大小船只总共有五百余艘,并以芦花荡为界分为南北两方实力。裴湘这边江面上的渔船属于北荡,都是归松江府茉花村丁家庄管理的。而芦花荡对面的二百余艘船只则归陷空岛卢家庄负责。
  往日里,南北两方各自在自己的水域里打鱼,互不干扰。不曾想,今日那陷空岛卢家庄那边有个新上任的小头领不遵守老规矩,不仅擅自带领船队过荡抢鱼,还十分蛮横地伤了鱼户。
  那鱼户丢了四根手指头,便一状告到丁家庄的二位老爷那里,请求主持公道。
  这丁家庄的两位老爷不是别人。大老爷是丁兆兰,二老爷则是丁兆蕙,就是裴湘之前认识那位丁二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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