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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和前驸马复婚后 第43节

  谢兰臣勒马停在一株一人多高的花树前,闻言想也不想便改口道:“那就照公主的意思办。”
  谢闵:你这决定下的也太随意了吧……
  谢兰臣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说道:“不是你劝我,要我这段时间多迁就公主吗?我现在可还被公主关在门外呢。”他边说,边伸手从面前的花树上折了一枝花下来。
  谢闵刚想说他是说过这样的话,可也不至于拿整个西北的将来哄崇宁公主开心,就听谢兰臣又说道:“高霖的意思不一定是公主的意思,便是公主真要造船,也未必就是为了要造反。
  “她毕竟是大安的公主,大安的江山是她父皇留下的基业,不到万不得已,她未必狠得下心背叛自己的姓氏和家国,便是她真有此心,也要顾忌世人对她的口诛笔伐。”
  谢闵拧眉:“她既然无意造反,那又造什么大船?”
  丹水横亘在西北和大安腹地之间,河水又急又宽,是大安天然的御敌屏障。魏姝却要造大船,便是她没打算造反,也给西北起兵增加了便利。
  谢兰臣想了想道:“大约是为了有备无患。一个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又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人,不会什么都不做只等死的。今上一直把西北视作威胁,公主和昭儿的身份又敏感,难保他不会做出一些过激之举。
  “我也正有造船的打算,公主却抢先一步,倒是让我又吃了回软饭。”
  谢闵这回没有羡慕谢兰臣,而是提醒道:“软饭虽好,可崇宁公主却是说过自己想做寡妇的。”
  若崇宁公主不能和嘉王一条心,能耐太大,反而未必是好事。
  谢兰臣却不以为意道:“人要学会知足,不能总想着把天底下的好事都占全了。像公主这样姿容无双,家资丰裕又能帮西北造船的妻子,已是天下难找第二个,却还要她对我死心塌地、处处以我为先,未免也太贪心了。”
  谢闵:“……”这话哪里都怪,却又诡异地很有道理。
  谢闵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一只手无意识地扶上一旁的花枝,却猛地被扎了一下,当即痛得嘶了一声,这才仔细看向面前的花树。
  说是花树,却没有主干,足有七尺多高,少见树叶,花朵贴梗而开,艳红似火。方才打远处看,整棵树犹如破晓云霞,如今近观,枝上的花朵更娇艳动人,只是花枝上有刺,冷不丁地就要扎人。
  谢闵一时没认出来是什么花,只评价道:“花倒是好花,可惜有刺。”
  “好看的花就要有点儿刺才好,”谢兰臣已经折了两枝在手里,“这是贴梗海棠,时已入夏,难得还有海棠花开得这样好,正好折回去给公主插瓶。”
  作者有话说:
  小声提醒:52,53,54都有大改,建议重新阅读,要不后边剧情可能接不上。
  第55章 55、重蹈覆辙
  两天前, 靺鞨人带着分得的一半嫁妆,离开了凤阳城。不久,便传出消息, 有家仆趁乱盗走公主的宝物, 也逃出了城, 谢兰臣随后带上大量人马,出城搜捕。
  眼下,“宝物”已经顺利追回,只是十几车的财物实在太扎眼, 就这么大喇喇地带回凤阳城,未免引人怀疑, 谢兰臣便随手从中拣出一件,充作被家仆盗走的宝物,另又分出一半的人手, 扮作商贾, 把剩下的财物先行带回西北。
  谢兰臣带着另一半人手返回福王府时, 已是第四天的黄昏, 恰好赶上福王的送别宴开席。
  早在出城搜捕家仆之前,谢兰臣便和魏姝商定, 将于明日一早启程,继续乘船返回西北,福王也早早定下于今晚设宴饯行。
  宴席设在福王府的花厅, 得知魏姝已经带着昭儿先行入席,谢兰臣便不慌不忙地先沐浴更衣了一回,这才姗姗赶到。
  厅内烛火通明, 福王和福王妃坐于上首, 二人之下, 左右分别是魏姝和福王世子夫妻,再下则是魏婧和徐子期对坐。谢夫人和那位帮魏姝管理食邑的高大人,却不在席上。
  谢兰臣只扫了一眼厅内,目光便停驻在魏姝身上。
  魏姝一身杏黄色衣裳,衬得愈加肌肤胜雪,一如往日明艳照人,只是约莫最近没睡好的缘故,眼下有明显的倦色,像他带回来的那几枝海棠花——虽然他悉心照料,但在跟随他奔波了一天后,花瓣还是有些蔫了。
  不过也没什么大碍,离了植株的花虽然娇嫩,却并非经不得风吹,只需一些清水,它很快就会重新水灵起来。
  魏姝正微微倾身,和福王妃低语些什么,昭儿乖乖坐在她的身侧,既没有打扰大人们的谈话,也没有好奇地左顾右盼,小小脊背挺得笔直,仪态端庄不输在场的大人。只是坐得太过板正了,这样挺完整场筵席,少不了要腰酸背痛。
  “你来迟了,要自罚一杯才是。”
  福王最先看见步入花厅的谢兰臣,一边招呼他入座,一边玩笑道要罚酒。
  昭儿听闻动静,也朝门口望去,见是谢兰臣,眼睛猛地一亮,立刻扭着身子往魏姝的方向挪了挪,让出身侧的空位,示意谢兰臣快来坐。
  谢兰臣上前,却是一把抱起他,挨着魏姝坐了下来,这才举杯对福王道:“我便借这杯酒,向福王聊表谢意,这段时日住在府上,着实叨扰了。”
  福王确实被“叨扰”得不轻。
  这一个月来,先是水匪在他的地界掳走嘉王,劫走先皇公主的嫁妆,后头人和财物虽找回来了,靺鞨和元和帝又牵扯其中,祸事一波接着一波,好悬没把他也搅和进去。
  水匪一事大有猫腻,他不想掺和,两边也都不想得罪,只能努力装聋作哑,苦心维持。现在谢兰臣一行终于要走了,他简直恨不能敲锣打鼓相送。
  可即便心里恨不能立刻把人送走,他面上还是依依惜别道:“哪里的叨扰?你们一个是我的侄女,一个是侄女婿,我只盼着你们能常来看我,你们要走,我这心里还有些舍不得。”
  说罢,举杯与谢兰臣对饮。
  一旁的福王妃也跟着说道:“可惜谢夫人身体抱恙,高大人又有私事,两人都不能来,倒恰好剩下咱们这一家子。左右都是一家人,今晚便不讲那么多规矩,大家聚在一处,热热闹闹的才好。”
  谢兰臣应和了一句是。
  徐子期是魏婧的准驸马,福王妃说是一家人也不算错。
  如今男女之防越发拘束,一般筵席男女都会分席,有些自诩家风端正的,家中规矩更是森严,连一家子兄弟姐妹用饭,男女都不能同席。
  不但神京漳州如此,连西北也渐渐受这种风气影响,女子都不大出门见人了。
  福王妃显然不太讲究这些,话音落下,便吩咐下人们上菜开席。
  厅内其他人趁机同谢兰臣也寒暄了几句,昭儿坐在谢兰臣怀里,见他一直在和别人说话,先是靠在谢兰臣胸口看了一会儿,随后便有些无聊地盯起了面前桌上的白玉酒杯。
  那是谢兰臣才喝过的,杯里已经被侍者重新添满了酒。昭儿盯了一会儿,忽然就被杯子里的绿酒勾起了好奇,便悄悄凑上前,想要尝一口。
  可就在他张开嘴,快要含上杯沿的前一瞬,一只手忽然横插过来,盖住了整个杯口。
  昭儿一眼认出是谢兰臣的手。
  自从父子俩上回分开又重后聚,昭儿对谢兰臣更亲近了几分,此刻并没有做坏事被发现的慌张,而是就势把脸贴在谢兰臣的手背上,软软地蹭了蹭,随后仰起头,又眼巴巴地望着他,表示还是想尝尝杯子里的酒。
  谢兰臣这次没有再拒绝,而是耐心说道:“你是小孩子,手小脚小,五脏肺腑也小,比不得大人强健,喝了酒便容易生病,生病就要喝很久的汤药,这样你还要尝吗?”
  昭儿已经连喝了一个月的苦汤药,闻言立刻皱起鼻子,离杯子里的酒远了些。
  谢兰臣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见席上除了酒就是茶,便吩咐身后的侍者送些酸梅汤来,还特意嘱咐多加些糖,昭儿便又重新开心起来。
  谢兰臣低头问他:“这几天想不想爹爹?”
  昭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爹爹也想你,”谢兰臣转向一旁除了一开始看过他一眼、后头一直没理过他的魏姝,才缓缓补上后半句,“……和你娘。”
  这后半句明显是故意说给魏姝听的,魏姝觉得谢兰臣的演技实在比自己好多了。
  明知道自己一开始是在骗他利用他,还能若无其事地配合自己复婚,前些时候在宝船上,自己甚至还有过,他们之间勉勉强强也能算是相敬如宾了的错觉。
  魏姝按下心里的郁闷,装作什么也没听见,问他:“王爷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谢兰臣不但帮她保全了陪嫁,还顺便从皇叔那儿讹了一倍的补偿。魏姝并不缺钱,西北却因为常年的战事,日子过得紧巴巴,魏姝便没想要这笔补偿,打算全部给谢兰臣。
  可谢兰臣却拒绝了,他只要靺鞨人带走的那一半。
  谢兰臣笑答道:“托公主的福,还算顺利,叛奴已经杀了,宝物也完璧追回。”
  两人说话间,酸梅汤恰好送上来,谢兰臣端了一碗给昭儿,顺手又把另一碗送到魏姝面前道:“最近天气燥热,我瞧着公主有些烦倦,不宜多饮酒,喝些酸梅汤,既能祛暑,也能疏解肝火。”
  自己肝火因谁起的,谢兰臣心里没数吗?魏姝怀疑他在故意点自己。
  对面席上的世子妃瞧见这幕,打趣道:“瞧这一家子感情好的,嘉王体贴,小郡王乖巧,看得我都要眼热了。”
  福王妃也笑道:“人说良缘天赐,果真不假。该是一家人的,便是一时因为误会分开,早晚也还会凑在一起。”
  福王和世子也跟着点头应和。
  今晚这场送别宴的主角,明显是谢兰臣和魏姝,福王一家子入席后,十句话里八句都是围着两人说的,只偶尔照顾魏婧和徐子期一两句。
  徐子期并不是计较的性子,并没感觉被怠慢,听到人称赞谢兰臣夫妻感情好,只为兄长高兴,想到自己即将到来的亲事,也隐隐多了一丝期待。
  他下意识朝魏婧看去。
  魏婧却根本没注意到徐子期的视线,正直愣愣地看向谢兰臣的方向。
  魏婧总是控制不住关注谢兰臣,更忍不住拿魏姝和上辈子的自己相比。
  在那个很可能是自己上辈子的梦境里,谢兰臣和她成亲后,一开始待她还尚算平和,不好也不坏,后来却越发冷淡漠视,哪怕是最后自己死在他面前,也没能让他多看自己几眼。便是客气,旁人也从没有夸过他们夫妻感情好。
  可看着魏姝面前的那碗酸梅汤——魏婧承认,她确实嫉妒魏姝。
  但是转念她又想到,谢兰臣最近一直和魏姝分房睡——才复婚就分房睡,必然是夫妻间生了嫌隙,眼下这一幕“感情好”,只怕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这早在魏婧的预料之内。
  魏姝身为先帝独女,自小被人百依百顺地捧在掌心,从来都只有别人阿谀讨好她的份儿,从没有人需要她费心讨好。
  但据魏婧在宝船上观察,魏姝在和谢兰臣相处时,却是刻意放低了姿态,带着一丝丝讨好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魏姝连宫妃都不放在眼里,说动手就敢动手的脾性,她能撑到现在才和谢兰臣分房,反倒是超出魏婧的预料了。
  原本按照魏婧的计划,魏姝和自己一起嫁去西北,魏姝因为性情骄纵受谢家厌弃,在她的衬托对比下,贤淑的自己则很容易被谢家接纳。两年后,谢兰臣病逝,西北顺理成章被徐子期接管。
  届时,她有谢家上下的喜欢,有徐子期的敬爱,便能更受人尊重支持,再劝说徐子期和大安交好时,言语也会更有分量。加之徐子期在神京长大,本就对神京有故土之情,西北和大安定能同力协契,相倚为强,梦里国破家亡的惨状便再也不会发生。
  可让魏婧始料未及的是,天上猝然出现了荧惑守心,还持续了整整九天。
  一想到这里,她便一阵心慌。
  梦里的前世也出现过荧惑守心,但却是在两年后,谢兰臣病逝的时候。
  那时,异象出现不久,大安各地接连起兵,内乱不止。西北军因为谢兰臣病逝得太过蹊跷,疑心乃大安奸细所为,便以为谢兰臣报仇为由,撺掇徐子期也造反了……
  现今荧惑守心整整提前了两年出现,若是谢兰臣也会提前病死还好,若谢兰臣不死——西北军受谢兰臣把控,而最近又恰好出了洪廷劫船的事,外头一直有谣言说洪廷是受父皇指使,谢兰臣十有八九也是这般以为,如此一来,西北简直更有理由造反了。
  魏婧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想尽办法避免大安重蹈覆辙,结果反而更快地把它推向了险地;更不明白荧惑守心出现的时机,为什么在现世和梦里会有这么大的不同。
  她思来想去,只想到自己救了魏姝这件事——难道因为自己救了该死之人,活下来的魏姝不但抢走她的福运,连大安的国运也一并抢掠了去吗?
  自打荧惑守心出现后,魏婧便整夜的失眠,害怕自己救魏姝真的做错了,可她却没有再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眼下魏婧又焦虑起来,看向魏姝的神色也越来越复杂纠结。
  魏姝身侧的谢兰臣似有所感,忽然转头,目光锐利地朝她望了过来。
  魏婧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急忙收回视线,垂下了头。
  此时,正好王府的仆从领进厅一抱琴的男子,福王亲自为众人介绍道:“这是尤丹,漳州最有名的歌者,不但生了一副好嗓子,还会各地的方言,想听哪里的词曲小调,他都能唱。今晚便让他来给大家助兴。”
  筵席自然少不了歌舞助兴,但因为不久前才出现荧惑守心的天相,福王也不好太过热闹,以免有幸灾乐祸之嫌,故而此次只召来一个歌者。
  福王介绍完,便让尤丹先给大家唱首最拿手的。尤丹当即在厅内支好琴架,自弹自唱起来。
  最开始响起的琴声只算中规中矩,但尤丹甫一开嗓,一下子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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