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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和前驸马复婚后 第2节

  魏姝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并没有感觉痛快。
  鱼死网破,拉人垫背,是下下之举。她想要的是好好活着,便是不能像父皇在时那般纵情恣意,也绝不会任人随意摆布。
  大宫女织云并不知道方才殿内发生了什么,见吕老夫人走得匆忙,还提醒魏姝道:“公主之前不是刚好为老太君准备了一份礼物,需不需要奴婢追过去,直接送给老太君?”
  “不用了,”魏姝接过宫女递来的湿帕子,细细擦拭每一根手指,“单独捡出周太傅的那份,其他的都不用送了。”
  几天前,魏姝就开始精挑细选地准备礼物,及至昨天,一共准备出十几份,大部分都是要送给朝中大臣的,其中也有给吕家的一份。
  这些都是曾受过先皇恩惠的人。
  皇叔既然没有立刻应允靺鞨王子的求亲,至少说明是心存顾忌犹豫的,魏姝本打算趁着送礼,求朝臣帮自己说说情,以劝消皇叔的念头。
  然而外祖母倒是点醒了她,一朝天子一朝臣,她父皇已经过世一年多,朝中的大臣们也已经任免过一轮,余下的虽不至于忘了父皇,但愿意赌上自己、甚至阖族的前程,而为她忤逆新帝的,怕是已经找不出几个了。
  毕竟,连她的亲亲外祖母都是靠不住的。
  大约也就只有她的老师,身为三朝元老的周太傅,或许会看在过往十几年的师生情谊上,帮她一帮了。
  魏姝顿了一下,对织云吩咐道:“周太傅的寿辰也快到了,让张公公此刻就出宫,把礼物给周太傅送去,就当提前为他老人家祝寿了。”
  织云应了一声,从里间捧出一个锦盒,领命而去,然而很快,又气冲冲地把锦盒捧了回来:
  “张公公带着礼物到了宫门口,却被禁军拦住,死活不许他出宫,说是最近靺鞨王子和嘉王都到了神京,神京人员混乱,未免有人趁机混进皇宫作乱,皇上才下的令,非紧要事,后宫诸人都不许出宫。
  “张公公说是奉公主的命,禁军也不肯放人,说若真有急事,东西可以由他们转交。可他们那起子粗人毛手毛脚的,张公公怎么敢让他们碰周太傅的寿礼?只能把东西又送了回来。”
  当然,不能让禁军转交,还因为锦盒里除了寿礼外,另有一封公主的亲笔信。
  织云还有些话没说,禁军驱赶张公公的时候,还说了一些难听话,她怕公主伤心,不敢学给公主听,却忍不住替公主委屈:“若是先皇还在,早砍了他们的狗头,哪里轮得到他们嚣张!”
  魏姝提醒她:“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被外人听去,不定要编排出什么,我倒是不怕,小心皇后拿你立规矩。”
  郭皇后对魏姝还有些虚情假意,但对永乐宫伺候的人,惩治起来却毫不手软。
  东西没能送出宫,也在魏姝的预料之内,皇叔知道她不会心甘情愿地去和亲,自然要防着她作乱,便是提前两天送,只怕同样会被禁军找理由拦下。
  魏姝并没觉得很失望,而是忽然问织云道: “方才听你说起‘嘉王’,宗室里什么时候多了 ‘嘉王’这号人物?”
  织云被魏姝训诫,脸上正有些讪讪的,闻言却神色一顿,眼神躲闪道:“奴婢也是才听人说起,不是宗室里的亲王,是皇上新封的异姓王。”
  本朝也就开国那会儿,太.祖封过几个异姓王,还只是郡王,‘嘉王’可是亲王的封号。
  这一年多来,魏姝因为守孝,颇有些闭耳塞听,封异姓王这么大的事,之前竟没听到丁点儿风声。她追问道:“是哪家的才俊,得了我皇叔青眼?”
  织云含混道:“谢家。”
  魏姝一时没能想起有哪些姓谢的勋贵,便又问:“哪个谢家,谢家的谁?”
  织云见躲不过,纠结再三,终是一咬牙道:“是西北谢家,公主的前驸马。”
  第2章 2、一夜夫妻
  两年前,魏姝曾出嫁过一次,驸马是西北谢家的谢兰臣。
  那时候的谢兰臣,还只是靖西侯。
  当初二人于神京完婚,新婚第二天,天还未亮透,谢兰臣便被一封战报召回西北老家,自此两人便分隔两地,再也没见过。
  近一年的时间,谢兰臣连封家书都没给魏姝寄过,要不是朝中时不时有西北的捷报传来,魏姝几乎以为自己的驸马已经战死沙场。魏姝这边也没好到哪儿去,随大流在道观里给谢兰臣点了盏长命灯,竟然写错了谢兰臣的名字,直到一个多月后才发现。
  两人说是夫妻,正经算起来,统共也就一夜的夫妻情,比陌生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于是魏姝生产后,便求父皇允许她和离,主动结束了这段婚姻。
  如今魏姝脑海里对谢兰臣的印象,除了牢记他大名谢斐,字兰臣外,就只剩下新婚当晚,烛火下对方略带醉意的眉眼,不像是冷硬的武将,倒更像是个温雅的世家公子。
  谢兰臣会被封王,魏姝有点意外,但也能猜到些皇叔此举的用意。
  谢家祖上武将出身,世代居于西北,抵御外族,因夺回被契丹侵占的十二州郡而被封侯,之后盘踞西北多年,自谢兰臣祖父那辈起,丹水河以西的整个西北,都只知谢侯不知帝,表面还是大安的国土,实际已是谢家的囊中之物。
  之后几代帝王,都把西北视作心腹大患,却又不得不依赖谢家抵御契丹,最终大安、西北、契丹,三方各自制约,形成微妙的平衡。
  然而就在去年,契丹发生内乱,一直被契丹当做奴隶的靺鞨一族突然造反,自立一国。契丹受内外夹击,元气大伤。
  接着便是皇叔接受靺鞨来朝,又给谢兰臣封王。想来是怕谢家独大,有意扶持靺鞨与谢家制衡,又怕因此激怒谢家,便也给谢家些好处,以作安抚。
  虽说谢家在西北俨然已是藩王的做派,但到底不如皇帝亲封的亲王名正言顺。
  想到这里,魏姝难免又有些唏嘘。
  她和谢兰臣分道扬镳后,不到两年的时间,一个鲜花着锦,更上一层,一个却一落千丈,如鸟入樊笼,当真是世事无常。
  魏姝沉吟片刻,对忐忑侍立的织云道:“以后嘉王的消息不用瞒着我。”
  “奴婢记住了。”织云急忙应下。
  之前因为一些不好的传言,大家在公主跟前伺候时,都会有意识地避开与驸马相关的消息。这次是她实在被气狠了,才一不留神说漏了嘴。
  好在没有惹公主生气,公主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介怀驸马的事。织云不由悄悄松了口气。
  正在此时,殿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接着门口的帘子便被人掀开,露出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
  小男孩生的十分精致,五官与魏姝有五六分像,他躲开奶娘想要搀扶的手,自己扶着门框,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小郡王来了。”织云出声通报,担心小郡王会摔倒,快步迎上去想要牵住他,却也被躲开了。
  小郡王绕过织云,老远就张开小短胳膊,朝榻上的魏姝小跑过去。
  魏姝稳稳接住扑过来的儿子,脸上不自觉多了几分温柔,把人抱在膝上问道:“午睡醒了?昭儿饿不饿?”
  不待昭儿点头,宫人们已经把几碟子糕点呈了上来,另有一碗乳酪,一碗蛋肉羹和一碗虾面。
  昭儿最近不愿意吃奶,魏姝便让人按照他以往会饿的时辰,提前备上好克化的吃食,免得他饿肚子。
  昭儿亲昵地靠在魏姝怀里,伸出小手,指了指乳酪和马蹄糕,这两样东西便被留下,其他都撤了下去。
  魏姝先递给他一块儿马蹄糕,昭儿拿着却没吃,而是又伸手指了指墙角的小柜子。
  跟随他的宫人都是伺候惯了的,见他伸手一指,便知他是嫌手里的马蹄糕不够甜,想配上柜子里崖蜜一起吃。
  魏姝出声阻止道:“不可以,太医说小孩子不能吃太多蜜糖,马蹄糕已经是甜的了。”
  昭儿被拒绝,也不哭闹,只仰头眼巴巴地望着魏姝,用眼神撒娇。
  往常,魏姝是不吃他这一套的,但是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想到万一哪天自己真迫不得已去和亲了,皇叔必然要把昭儿强留在京中,以威胁自己,好让自己在靺鞨安安分分的。
  昭儿还不到两岁,至今尚不能开口说话,若是自己不在他身边,他怕是被欺负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告状。
  魏姝心软了下来,破例道:“只能吃一小匙,吃完,今天就再不许吃旁的甜食了。”
  昭儿立刻弯起嘴角,点头答应,眯眼笑的样子,像只刚偷了鱼的小猫。
  织云亲自取来崖蜜,舀出指甲盖大小的一匙,涂抹在昭儿的马蹄糕上。
  昭儿仍没着急吃,而是挑出马蹄糕上蜜糖沾得最多的一处儿,递到魏姝嘴边,要魏姝先吃。
  织云和奶娘顿时都笑道:“小郡王这是孝敬公主呢。”
  魏姝脸上也不禁浮起笑意,对儿子摇摇头道:“母亲不饿,昭儿自己吃吧。”
  昭儿这才小口吃起来,他吃的十分斯文,吃完还主动伸出手,让奶娘帮自己擦干净。
  小孩子刚睡饱,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吃好喝足后,便想去外头踢球玩。
  奶娘为难道:“都怪奴婢粗心,今个儿才发现小郡王的藤球坏了,已经让人去内侍省要了新的,但是小郡王的藤球是特制的,藤条要多处理一道工序才能更柔韧,不会磕伤脚,内侍省说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才能做好,要不今天先玩别的吧?”
  魏姝却对织云道:“去把多宝阁上的象牙球拿来,让昭儿先踢那个玩。”
  织云应了一声,很快便取来一个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象牙球,奶娘见那上头的镂空雕刻十分精妙,一层叠着一层,随着织云走动,每一层竟像是也会活动似的。
  这样的巧物,一看便十分贵重,奶娘下意识想劝小郡王再换个东西玩儿,但在环视过殿内其他的金银宝石珠玉琳琅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今天天气不错,魏姝让奶娘给昭儿换了一身方便活动的衣裳,便把人带去了御花园。
  说是去踢球,但昭儿到底年纪小,走路尚算稳当,可要他抬起一条腿往外踢,就有些把握不好平衡了,因此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在和宫人们互相扔球玩。
  魏姝怕他玩出汗,见了风会着凉,玩闹过一阵子,便叫住他,打算带他去附近的凉亭歇息一会儿。
  昭儿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仍乖乖地牵上魏姝的手,小步朝湖边的凉亭走去。
  可等一行人拐过弯才发现,凉亭内已经有人了。
  魏姝远远地便听见一道得意的声音:“要不说我们惠宁命好呢?虽然晚出嫁两年,却是以公主依仗出嫁,驸马是泰国公的长孙,家世自不必多说,人也满腹才华,温雅清正,年纪轻轻就入了内阁。惠宁嫁去这样的人家,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安心了。
  “倒是可怜文宁,还是郡主的时候就着急忙慌地嫁了,驸马虽然也不错,可到底家世差些,配郡主还成,配公主就显得略有不足了。”
  魏姝一行人停在一处假山旁,因着还有一段距离,亭子里的人没有发现她们,她们却能清楚地看见对方。
  织云小声为魏姝解释道:“亭子里的是张淑仪和王淑仪,听说两人当年是一起进的裕王府,又在同一年生下女儿,就连如今的位份都是一样的,偏生两人八字不合,凑到一处就要吵起来。
  “今上还是裕王的时候,王淑仪的女儿文宁公主便出嫁了,张淑仪与王淑仪不对付,便立志要为自己女儿找个更好的夫婿,一定要把文宁公主比下去,这一折腾就是两年,也算她有造化,赶上裕王登基为帝,郡主成了公主,嫁妆翻倍不说,驸马爷也比文宁公主的高出一截,如今可不神气了?早先冉嬷嬷说,想要讨紫珠镶冠的就是她。”
  魏姝无意掺和别人的是非,正要换个地方歇脚,却听亭子里的另一个人忽然开口提到自己:“惠宁的驸马再好,还不是崇宁公主剩下的。
  “要论命好,谁能比得过崇宁公主呢?先皇在时,对她那是百般娇纵,京中但凡有些名望的才俊,都被她召进宫伴游过,便是后来成了亲,也一点儿没耽误她继续玩乐,你家惠宁的好驸马,可也在伴游之列呢!”
  “你少胡说!”张淑仪怒声道,“惠宁的驸马绝对清清白白,你也别拿惠宁和别个不贤不淑,缺德没规矩的人比,我的惠宁是没她会投生,但至少不用嫁去靺鞨放羊!”
  王淑仪冷笑:“惠宁是不用去放羊,但你确定她的驸马真清清白白?大家都知道小郡王不是嘉王的种,可惜我还没见过惠宁的驸马,也不知道他和小郡王长的像不像?”
  第3章 3、宠爱
  魏姝和谢兰臣统共只相处过一晚,加之二人和离时,谢兰臣对自己名义上的儿子见都不见,直接留给魏姝抚养,京中顿时流言四起,纷纷猜测小郡王的生父另有其人,十有八九就在参加过魏姝诗酒会的那些才俊当中。
  正因为这些流言,织云才忌讳在公主和小郡王面前提起驸马。
  “当初多少人争破了头想来参加公主的诗酒会,就为了能在先皇跟前露个脸,不少人也因此得了先皇重用,还有人偷偷给咱们宫里的宫人塞过银子,就为了能把名声传近公主耳朵里,得公主一张请柬。怎么这会儿到了她们嘴里,就成公主……”
  织云把到嘴边的“逼良为娼”四个字咽了回去,气愤地瞪着前头的凉亭,“奴婢替公主去掌她们的嘴!”
  淑仪只是二品的嫔,公主却是正一品,张王两人如此非议公主,是以下犯上,惩治了她们,就算事后皇上皇后追究起来,也挑不出错。
  魏姝却摇了摇头,对奶娘道:“你先抱昭儿回去。”
  昭儿早早被奶娘捂住耳朵,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见母亲不和自己一起走,还有些不开心,奶娘哄了他几句才好。
  昭儿刚走远,凉亭里又传出王淑仪的声音:“妹妹这么生气,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看来惠宁确实更有福气,刚过门就白得一便宜儿……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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