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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逃犯

  那是直昇机发动的前奏﹗
  程礼廉要掳走梦瑶啊﹗﹗﹗﹗
  这列车,根本是他一早安排好的贼车﹗
  「我们只是求财而已。」我背后的军人说道﹕「没有必要做额外的事。受了分咐,要你们乖乖的坐着,否则别怪我将你们轰死。」
  求财?﹗他们……是顾佣兵?﹗﹗难怪他们的服饰跟认识的解放军有所分别﹗用的武器亦是美军制式﹗
  那个该杀的程礼廉,当真想得周到。不知不觉的,趺入他的圈套之中﹗
  此五名顾佣兵身经百战,我根本就无力反抗﹗大概连陈达志亦束手无策。
  「拜託,将我放走吧。」别无他法之下,只好向他求饶。还望有讨价馀地。
  「钱。」身后的军人道﹕「你出价出得比程先生高的话,倒可以商量一下。否则乖乖坐下吧﹗到了尖东就放走你们。」
  「嘿嘿嘿……」另一名面有刀疤的军人笑道﹕「反正收了首期。刚好,我很久没有玩过女人。」他张现了一柄军刀,道﹕「趁这个时候,好好的快活一下。哈哈哈,各位男仕欣赏一下我们的表演吧﹗高兴的话,倒可以给你们上上看。」
  女学生跟花警官都面色大变。女学生亦想起了当日被姦污的回忆,精神立时崩溃。
  可恶﹗这个时候,我们竟然变得毫无能力﹗
  「老子我併了老命都不容你伤害任何一个人﹗」陈达志咬咬口中的香烟,朗声警告他们﹗
  「好。看看谁拔枪快。」另一名年青军人已手按腰间的手枪,自信满满﹗
  「来吧﹗」陈达志发烂了﹗
  二人拔枪﹗
  「沙展﹗」千钧一发之际,我喝停了陈达志﹕「这样亦无济于事。」
  陈达志深明此道,就愤怒的大吼大叫﹕「操你老娘﹗操你老娘﹗操你老娘﹗操你老娘﹗操你老娘﹗﹗﹗」
  「嘿嘿嘿,小子当真明白事理。」身后的军人道﹕「给我坐下。」
  我举了双手,缓缓转身。一根枪管抵在我的额上。
  我假装冷静,可是内心却十分气愤﹗我竟然无能到极点﹗
  直昇机的声更是愈来愈响,直令我非常焦急﹗
  「你﹗你﹗」那个刀疤军人喝令女学生跟花警官﹕「跟我到第一卡﹗嘿嘿嘿嘿…﹗」再对其他军人道﹕「老规矩,五个一起上。最高军阶可以干屄,最低的就自己打手炮吧﹗嘿嘿嘿﹗」
  「无耻﹗」花警官怒喝,反而令一眾军人大笑。
  刀疤军人一手抓起女学生的头发,强行拉扯到身边,将鼻头贴在她的颈上嗅一嗅﹕「很香﹗」
  女学生大呼大叫,花警官掏出手枪,喝令﹕「放开她﹗立即﹗」
  刀疤军人见罢,面目狰狞的盯了她一眼,就一脚将她踹得半死﹗花警官惨呼的气力都没有就倒在地上﹗
  「欺人太甚﹗﹗」陈达志恼羞成怒﹗立时高举散弹枪,岂知,在他高举的同时五根枪管已对着他﹗
  「不要﹗﹗﹗﹗」我挡在枪前﹗
  埳入了对峙的状态﹗
  「小子,我知你会权衡轻重。」刚刚在我背后的军人跟我说﹕「这个世界道德已经沦亡。也许你看不过眼,但是你亦要遵守规则。这是金钱跟权力的世界。我手中的玩具,就是权力的象徵。」枪管抵在我额上﹕「你们只有被宰的份儿。坐下﹗」
  我不语,不动﹗
  「坐下﹗﹗」
  就在此时。
  蒋文刚反而没有被如此的情境吓得惊叫。他由此至终,都呆呆的远眺窗外,口中念念有词。
  「大哥……大哥……大哥……」
  「大哥?」
  我斜斜的回望,照他的方向望去。
  「大哥……大哥……大哥……」
  火车外,一切都在游移。唯独,有一个东西,竟用跟火车同等的速度,渐渐的贴近火车。
  「大哥?」
  「那是甚么东西﹗?」其中一位军人已经惊讶的大叫了﹗
  那东西混身通红,背上伸出多个触手﹗如虎的奔跑﹗
  是大混球﹗他又追上来﹗﹗
  怎么老是打不死﹗
  「小心﹗﹗」我自然反应地大吼一声﹗原因,我看见大混球凭空消失,大概运起所有力量,跳上火车去﹗﹗
  呯﹗﹗
  火车大震﹗车的顶上立即下埳﹗
  一眾军人亦吓得不之所措,有点招架不住突如其来的袭击﹗只见刀疤军人已放开女学生,高举步枪向顶上扫射﹗
  呯﹗﹗﹗
  呯﹗﹗﹗
  呯﹗﹗﹗
  呯﹗﹗﹗
  车卡火光四起﹗
  我方一等人,都伏在地上。
  车卡顶上震动大作,一个庞然大物在避开有如蜂群的子弹攻击﹗
  忽地一声破窗,眾军人冷不防的被右方穿窗而来的触手攻击﹗其中一名军人更被触手倦走﹗
  「啊﹗啊﹗﹗哗啊﹗﹗﹗」车顶外,惨叫大作﹗
  霎时间,一眾军人都被来去无踪的大混球吓怕。两双鹰目,扫视四周。我一方人,就彷彿被夹在中间,恐怕会泱及池鱼。
  陈达志忽地向我塞来了一部电话,耳语﹕「保持联络﹗」
  大概他明白要分头行动了。我亦立即趁机逃到往第三车卡﹗
  「他妈的﹗吃这个吧﹗」刀疤军人将一颗榴弹推入枪托下的榴弹发射器。照准车顶﹗
  我见罢,立即抱头向前飞扑﹗
  嗖﹗
  呯﹗﹗
  一股热气自上而下的向我压来﹗几近灼熟了我的背部﹗只见四周花火散落,车顶被轰开了一个大洞,看见了红红黑黑的天际﹗
  天际间忽地掠过黑影,一个压了眾人的气势从天而降﹗呯大响,车卡一股强烈震动﹗震动强大得,令所有人站立不稳,蒋文刚更是跌倒在一眾军人前﹗
  立在军人面前的,是他们毕生都从未看见的恐怖怪物﹗
  变种怪物﹗大混球﹗
  零距离的接触﹗一眾军人终于看清楚了大混球的真面目,表情简直就吃了屎一样﹗
  大混球背靠了我,背上的触手仍然插入在刚刚被掳去的军人,军人反白双眼,全身抽搐,身体正在枯乾。
  大混球微微的转身,睥睨的斜视我一眼,再回望一眾军人。彷彿,令我听见了一句说话﹕先杀他们,再杀你。
  「吼﹗﹗﹗﹗﹗﹗﹗」大混球大吼﹗
  「轰死他﹗」
  霎时间,火光闪烁,连环爆响。倒在军人前的蒋文刚,亦有如淋浴在散落的灼热子弹壳中,抱头大叫。
  火力极度猛烈,几乎可是将一棵老树轰至断裂﹗
  可是……
  大混球竟然纹风不动,两手只是交差的挡在面前。
  枪响急停,只有无数个弹壳落地的鏘鸣之声。
  蒋文刚依然哭叫,然而,一眾军人已鸦雀无声,他们手中的步枪已经吐不出火光,子弹已经射光了﹗怪物,仍未倒下﹗
  怪物大吼﹗
  我眼下大混球的影子忽然有如千年树妖,彷彿有多个枝节在伸出、舞动。大混球身体嗤嗤作响,扬起了多条触手﹗
  他左手一扬,左臂的触手如鞭的挥出去。军人见罢,就作鸟兽散。然而,触手灵动如蛇,轻易的就抓中了一个军人﹗
  「啊﹗﹗」那军人高呼﹗
  触手急收,往大混球身体去﹗
  噗﹗贴在大混球身上﹗军人立时高声惨叫,然而叫声却似是被水淹没,渐渐的收细﹗因为,那军人正被大混球吸收﹗
  活人的身体,丰富的营养,令大混球身上的伤急速復原。
  大混球呼叫一声,舒泰万分。而一直在大混球背后的被吸收的军人,亦枯乾成尸,倒在地上。此时,我亦趁机掠去尸体上的军用装备,包括了一枝步枪。
  眾军人零距离地看见队人被生吞活剥,看得哑口无言。我方的同伴,亦吓得魂不附体。
  这样,在场的所有人,都只会成为大混球的食物﹗疗伤工具﹗
  触手霍霍挥动,再向军人展开攻击﹗
  军人取出开山刀,胡乱的舞动,偶而都可以割中几根触手。只知道触手来去鬼祟,接了一招的触手,另一根的触手却从后偷袭﹗你攻我避﹗
  卑鄙无耻的刀疤军人,竟然抓起蒋文刚作挡箭牌﹗﹗﹗
  「混蛋﹗放开他﹗放开蒋文刚﹗﹗」
  大混球一定滥杀无辜﹗连蒋文刚亦被一併吸收﹗想到此处,一根触手,就向蒋文刚的眼睛穿过去﹗
  一条红的弧光﹗
  嗖﹗﹗
  「刚﹗﹗﹗﹗﹗﹗﹗﹗﹗」大吼﹗﹗
  触手停下。
  触手在额上停下?﹗﹗
  触手竟然在蒋文刚的额上停下﹗﹗﹗﹗
  彷彿,触手都犹豫了。
  大混球此时闷闷的哼了一声。
  嗖﹗触手绕大圈﹗插向藏在蒋文刚背后的刀疤军人上﹗﹗刀疤军人撕心裂肺的呼叫﹗触手自他的耳朵鑽入身体最深的痛楚神经﹗﹗
  难以置信﹗
  大混球竟然为蒋文刚解困﹗﹗
  此时,陈达志亦趁机上前将蒋文刚救起,向我大喊﹕「振宇,时间无多﹗姓程那个混蛋快走了﹗﹗」
  此句一出,即使令我立即转身往最尾的车卡去﹗
  「分头行动﹗其他人交给我照顾﹗﹗」耳朵中,仍听见陈达志的呼叫﹗
  ========
  暴戾的大混球一向都滥杀成性,但他竟然不杀蒋文刚。这本是令我相当难以置信,然而,回想蒋文刚向着窗外默叫﹕「大哥……大哥。」起,我明白了一切。
  蒋文刚疯得不完全,至少仍然保留了最深刻的记忆。
  那份真摰的友情,即使成为半疯半癲的白痴,即使幻化成可怕恐怖的地狱魔兽,亦都不变。
  蒋文刚记得李伟文。
  李伟文记得蒋文刚。
  大混球,就是我的哥哥,李伟文。
  我明白了﹗
  我一切都明白了﹗﹗
  那个失忆前的最后画面,刚刚兽化成魔的怪物竟然不杀蒋文刚,将他放在储物柜中。就是要保护蒋文刚﹗大哥打从一开始已经要保护蒋文刚﹗
  大哥三番四次追捕我,除了是深如大海的仇恨外,大概亦因为我跟他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
  靠着这份血缘,即使我走到天涯海角,大哥亦都可以找上来。
  如此,在一同受了b种疫苗的影响下,我跟他各走极端。
  =======
  枪声、吼声、叫声,自我身后大响。
  我穿了客车车卡,来到了露天的工程车卡。似时,身边的一切极速的游离,而风亦胡胡大吹。
  眼前不远之处,看见一个盘动中的螺旋桨在刮起大风,而且已经引动了足够动力,直昇机已经缓缓的昇起﹗
  「程.礼.廉﹗﹗﹗﹗﹗」大吼﹗穿过了风声,穿过了螺旋桨声,进入程礼廉的耳根﹗我举枪,朝螺旋桨扫射。然而,我的眼界很差,而且不懂得使用,只是把子弹统统的扫光﹗然而步枪枪托下有爆炸力极强的榴弹,于是先负在背上,再向直昇机狂奔。
  程礼廉错愕的看见那个向他如蛮牛狂飆的我﹗
  直昇机有如飞行巨兽,摇晃不定的向天爬升,咆哮。
  我跑过了一辆装甲车,来到到车卡的未端,就一跳﹗跳到最尾一节的车卡。此时,直昇机已攀升三米高,重重的气流压向我,叫我睁不了眼。只见,直昇机一倾,就飞出了车卡,跟火车脱离﹗
  「梦瑶﹗﹗」
  两手交叉放在面前,挡开风压,向车卡未端、直昇机飞奔﹗
  噹﹗
  噹﹗
  噹﹗
  噹﹗
  跑在金属的地板,敲出鏘鸣的回响。
  霍霍霍霍﹗
  霍霍霍霍﹗
  霍霍霍霍﹗
  直昇机渐渐向后远离﹗
  踏在车卡未端,一黄黑相间的警械线前,是跳跃的起点﹗成败,看这一把了﹗
  奋力一跳﹗﹗﹗
  时间被拉扯,眼前的一切绝对是千分之一秒内所发生的事,连直昇机高速转动的螺旋桨亦变得缓缓盘旋。
  我四肢在空中张开,两眼紧盯直昇机的底陪。全身的肌肉被拉扯得绷紧﹗到达极限﹗
  身体夹带奔跑起跳的力度,缓缓的接近直昇机。
  四吋。
  三吋。
  二吋。
  一吋。
  找紧﹗
  我找紧了降落定架﹗
  整个人的重量跟衝力,一下子将直昇机拉扯在一边去,几近将我贴在路轨上﹗
  以现在的速度,两条路轨看上去彷彿是两张刀刃,发出森然的白光﹗如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势必身首异处﹗
  下一秒,我感到这头大怪兽彷彿在发怒,一股劲力就扯了半空去。而我立即熊抱似的抓紧降落定架。
  我斜斜的向下逐渐远离的大地。火车于第一节跟第二节间断开,车头拖着第一卡,高速行走,只留下依然打斗大作的第二车卡。
  希望陈达志一等人可以逃出生天。我心中祈求﹗
  嗖﹗
  嗖﹗
  嗖﹗
  嗖﹗
  直昇机忽然摇摆不定﹗程礼廉干的好事﹗
  我好像在驯服一头发怒的狂牛﹗野生的,难以驯化的那一种﹗我被它左边挥来,右边拨去﹗内脏都被摆在一边﹗
  不知道现在飞在那里去,只知道我已被挥得两脚吊起。只用单手,支持全身﹗
  幸而,直昇机老是这样发飆,对程礼廉自身亦构成危险。就在机身稳定之时,我向上攀爬,一手抓紧了机门﹗打开﹗
  「狗娘养的﹗」我怒叫﹗
  坐在机司位上的程礼廉面目狰狞的向我大吼﹕「给我滚出去﹗」控制桿一倾,直昇机向我方一侧,我立时失去了平衡﹗
  幸而,我死抓门框,要不然就掉落街上﹗此时,直昇机加快速度,在城市中左穿右插﹗犹如越过地狱,地上的活尸人亦向上望去,一双双红眼向我望来﹗
  「撞死你﹗」程礼廉大叫﹗我向前一看。
  他妈的程礼廉疯了﹗
  他竟然冒着撞机的危险,以百分之一的机率,要将我撞向一面广告牌﹗对﹗就是斜斜的飞过去,将我那个伸出机外大半的身体撞在广告牌上﹗
  不会让你得逞﹗
  「啊﹗」我手发力度,将人拉入去﹗奋力拉入直昇机﹗﹗
  嗄﹗
  我脚下吹来一撮阴风﹗我恰好将自己拉入直昇机﹗迟延半秒,我肯死变成了肉饼﹗
  直昇机此刻亦放平。我亦压不了愤怒,先在他的脸人炸上一拳﹗
  我的拳头停在半空。
  额上抵了一根枪管。
  「跳出去﹗」程礼廉边控制直昇机,边指吓我道。
  「你跳出去﹗」怒气令我忘了贴在额上的,是柄手枪。
  「跳出去﹗﹗﹗」程礼廉扭了面貌的大叫,面上的伤心破开渗出血水﹗
  「你跳出去﹗」
  「不跳,我杀死她﹗」他将手枪指向后方,我斜斜的望去。是张固定式担架,睡在上面的是梦瑶。
  我回望他,不语。
  「跳﹗」他上膛。
  我缓缓后退,两眼依然死盯程礼廉。
  退。
  退。
  退。
  退在门边。
  「还是死得痛快一点吧﹗」他回枪指我。
  「你跳出去。」
  我一扑。
  他开枪。
  呯﹗﹗﹗
  呜﹗﹗﹗
  子弹擦中我眉边﹗打中门上﹗
  然而,他那个执上手枪的手已经被我捏起﹗
  二人扭在一团﹗
  手枪乱指。
  指向挡风玻璃。呯﹗一枪﹗碎开﹗
  指向梦瑶。呯呯﹗两枪﹗幸好落空﹗
  指向仪标。呯呯呯﹗三枪﹗爆出火花﹗
  指向天。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全数打空﹗
  争执不断,然而不知不觉间,我俩已经大感天旋地转﹗
  警报大作,我俩才感一惊﹗我望出去,已经浓烟四起﹗
  刚刚的胡乱开枪之际,将直昇机打至故障。
  只知道,执回控制桿已经没有作用﹗
  急堕﹗
  盘旋﹗
  乱飞﹗
  急堕﹗
  盘旋﹗
  乱飞﹗
  急堕﹗
  盘旋﹗
  乱飞﹗
  接近了一栋不高不低的小商厦﹗对准了三楼的位置,直昇机横蛮撞入﹗
  撞前的一刻,玻璃外墙反映了我跟他惊慌失惜的表情。
  呯﹗﹗﹗﹗﹗﹗﹗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鏘鏘鏘鏘﹗﹗
  我眼前一切都混乱万分﹗
  只感到强力的震动﹗机身刮地,擦出火花之外也拉出刺耳的鏘鸣。
  直昇机急停,没有扣安全带的我被衝力推动,撞向仪标之上﹗幸而,我已双手抱头,不是直接一击﹗要不然已经立时昏死。可是,却令我眼冒金星。
  迷糊间。
  我感到有人解开安全带,仓忙鑽过我身后,走在机仓内部。
  良久,我眼前时矇时清,隐约的看见有人抱起了一个女子在慌张逃离。
  「他妈的程礼廉﹗﹗﹗」他掳走梦瑶。
  我强行令自己清醒,立即跳出直昇机。
  这个办公室被直昇机撞得一片颓缓败瓦,地上被高速的螺旋桨刮出多个黑色的弧形。
  「程礼廉﹗」
  程礼廉却是愈叫愈走,然而他一拐拐的,大概已伤了双腿。于是我飞身上前,右拳拉弓炸在他的后脑﹗
  咚﹗
  他吃痛,立即将梦瑶掉在地上。我迅势从后伸臂缠起他的颈,将他扯后﹕「你狗娘养的﹗枉我很相信你﹗﹗﹗」
  噗﹗
  他手肘鑽上我的肚去,我放手。
  他转身一拳,轰在我脸﹕「人性就是这样﹗」
  左一拳﹕「啊﹗」我吃痛。
  「社会就是这样﹗」再往我的下巴轰来一拳﹗「眾人都是尔虞我诈﹗」
  「这就是生存之道﹗」又来一拳。
  口中一甜,鼻子酸痒就哗啦哗啦的流下鼻血,头都晕晕眩眩。
  我反扑,用拳用抓,一个劲力将他脸上的纱布撕开﹗
  他掩脸,一怒之下向我扑去﹗抓起了我的肩,奋力的推﹗推﹗推﹗将我推在被直昇机撞破的玻璃外墙上﹗
  我反抗﹗
  后腿顶着﹗二人角力﹗
  大厦的街道,有很多很多活尸人在徘徊﹗
  以高度来说,跌下去不致即死,但却会成为活尸人的大餐。
  我奋力反噬,将他推开﹕「所有人,我、子诚、梦瑶、沙展都很相信你﹗你却骗了眾人﹗」
  我一拳去,他一拳来﹗
  各中一拳﹗
  我跟他在扭打,二人互相的指骂,令街外愈来愈热闹﹗因为我们引来了更多更多的活尸人。
  混乱之际,我取出背上步枪,以枪柄当作棍子的先打断他的脚。然而,他一手鑽来,就将步枪夺去﹗
  「跪下﹗」他举枪指我。
  我不从,他反手一挥,一根枪柄就打在我脸上﹗﹗
  「呜﹗﹗﹗」倒地,我口吐出了两根臼齿。
  枪已经对在我头上。
  「枉我在医院时奋力将你救起﹗你却恩将仇报。」我吐出牙血。
  「但若然没有我,你的女人就会病死。」他偷笑,加上被腐蚀了的伤疤,表情看上去就更加狰狞可怖﹗有如活死人一样﹗
  一个奸猾的人,最喜欢装模作样,藉以得到眾人信任。然后,一举反撃﹗杀人于措手不及。程礼廉这条狗,简直完全地演绎了甚么是「披着羊皮的狼」。
  「你一直知道我是谁吧﹗」我说道﹕「你一直知道我是拥有疫苗的人吧﹗」
  「对。」程礼廉﹕「于是跟姓姚的串通了,当作好人要接近你﹗趁机会再将你严刑逼供。可是喇,姓姚的犯规了。竟然先下手,想一人独享利益。」
  「所以,在医院的停尸间中,你就将他杀了。自私的人,当真不会知足。你根本亦想独享一切吧﹗」
  「嘿嘿嘿﹗对对对﹗你说得很他妈的对﹗」他大笑,脸上的伤口流出更多的血,样子更是似笑非笑,像哭丧一样﹕「算你走运吧﹗向你严刑逼供的工作都省了。疫苗根本就不在你身上。」
  「哼,亏你愿意为梦瑶出力救助。原来都是搏取我的好感。」我怒极反笑。心下盘算如何再反击。
  「嘿﹗你大概失忆了吧﹗嘿嘿嘿﹗竟然将最重要的女人交给我。」他笑,笑我很愚蠢。
  「对,我确实失忆呢。」我笑,笑他更愚蠢,手已悄悄的潜在腰背上的腰包,潜出最后一个反击武器。
  「难怪你都忘了将疫苗放在那个女人身上。」他睥睨的望着的,有如胜利者﹕「幸好,在化验她的血中有没有被破伤风菌的同时。亦发现了,原来你已经将有如百多亿的黄金植根在她身上。嘿嘿嘿嘿……」
  因此,那时开始他立即露出狐狸尾巴。
  「我答应过一位故人,不会将他的成果落入你们自私的人手中。地球上每一个人都可以脱离疑似天花的制肘﹗你休想将她带走。」
  「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声音的沙哑了﹕「继续发你的英雄梦吧﹗现在,胜利者是我。」枪管迫近我﹕「你得要听我的话。放心吧,我只是求财而已,杀你都绝无好处。」
  「那你想怎样?」我冷淡的道。
  「玩个游戏吧。」
  「?」
  「跳下去。」他指一指塞满了活尸人的街道﹕「我相信你很命硬吧﹗一定有能力避开活尸人。嘿嘿嘿嘿……还活着的话,就来找我算帐吧。」他将枪管对着我的右腿﹕「不过,难度要提升。要先打断你的腿。哈哈哈哈哈……﹗」
  「那你呢?」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女人。她会是地球的救星,人类的母亲,多伟大。只是,下半生都要在实验室过活吧,就跟……白老鼠一样。哈哈哈哈哈……﹗」
  「你答错我的问题呢。」我反笑。
  「嘿﹗别再放屁吧﹗」扣在板机的食指缓媛的扣紧。
  他笑。
  我亦笑。
  扣﹗
  啪﹗
  没有枪火。
  枪管只是吐吐闷气。
  程礼廉立即大感错愕。
  「子弹一早已经射光了。」我道。
  我右手如蛇吐信,打在他的大腿上﹗
  手拿开,只留下一根针筒定在他的大腿中。吗啡跟麻醉剂已注在他身上。
  程礼廉脸色铁青,吐不出说话,就被我拉起衣领,借力起身。将他扯在我鼻前,怒道﹕「我就是问你,如果换你跳下去的话,还可以活着么?呸﹗」朝他的脸上,吐出一口血口水。
  两手爆出力度,将他整个人推出商厦﹗
  「啊﹗﹗﹗﹗﹗﹗」
  他在空中打转,叫喊在空中徘徊不散﹗
  噗﹗
  正正落在尸群之中﹗
  倾刻间,街下尸群立即亢奋大叫,随即一涌而上﹗
  简直就是群蚁分尸,分别的是程礼廉还是活的。
  刚才,我故意只注入微少吗啡,不足以麻醉他的痛苦神经,只是令他不能活动而已。
  在剧痛之下,他要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被人分尸﹗一小口一小口的分割﹗撕咬﹗
  「啊﹗﹗﹗﹗﹗」手被撕开﹗
  「哗﹗﹗﹗﹗﹗」肠被抽出﹗
  「彭振宇﹗彭振宇﹗啊﹗﹗﹗」混身血肉模糊举手呼救﹗
  渐渐的,他的声音、身体就淹在尸群之中。一堆上去,后一堆接来,彷彿如一退一进的波浪。
  程礼廉落得如此的下场,是他应得。
  吃得乾净一点吧。
  梦瑶在微微的呼喊。
  我荒忙的走上前来,连忙将她抱起﹕「梦瑶﹗梦瑶﹗」
  她矇起了眼,似乎不晓得自己在那里。
  「刚刚你被程礼廉掳走,我赶上来将你救起。」事情太复杂,实在不知如何说起。
  只见她面色多好了,只是有点大惑不解﹕「程医生要掳走我?」
  「他是坏蛋。他需要你身体中的血。」
  「血?」
  「嗯。」我点头﹕「因为……你的血就是疑似天花的疫苗。他跟姚万基是一伙,所以他要疫苗发大财。」
  她听罢,竟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情,反而低下头来一面愧意。良久,更加泪如雨下。
  我紧抱她,柔声的说﹕「别害怕喇﹗程礼廉已经死了,被活尸人吃得乾乾净净。不会再伤害你。」
  「不﹗」她哭道。
  「?」
  「振宇,对不起。」
  「傻瓜,干么要道歉。」
  「我错怪了你。」她哭得更大。
  「?」
  「其实,我一直的怀疑你。怀疑你在利用我的身体作研究……」她失声,呼吸都急速了。
  她说的,大概就是那个我将不明液体注射在她身上的记忆。
  「原来,当晚你注射在我身上的,不是病毒﹗而是疫苗﹗我太笨了﹗」
  「不……不用道歉。是我太坏,你会怀疑,是正常的。」
  「在我被活尸人咬的一刻,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是却一点发病的徵兆都没有。连爸爸都已经病发了,我竟然安然无恙。那我该知道………。」她呜咽﹕「你一开始已经保护我。可是我还在怪你呢﹗」
  「其实,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是。我……我真的很坏……很坏。」我犯下的罪,令我愧疚万分﹕「我一直都希望,你会原谅我。我已经一无所有,但只有你。只有人才是我的一切。所以你一定要生存﹗一定要生存﹗」
  「嗯﹗生存﹗我们三个人都要生存﹗」
  「三个人?」
  此时,我放开怀中的她。梦瑶面上一把眼泪,一面笑容,她轻轻牵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腹中﹕「第三个人就在里面。」
  我哑口无言,然后又惊又喜﹕「甚……甚么﹗﹗那是甚么﹗﹗」一时间,都来不及反应。
  「宝宝啊。」她拭泪,面上依然在笑。
  「宝……宝……宝宝?﹗﹗」我兴奋得大叫起来,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动亦令我边哭边笑﹕「你……你不是……已经将他打掉么?」
  「骗你的,那时希望藉此会令你改过呢。」她擦擦我面上的泪水﹕「而且宝宝很可爱,我才不忍心将他打掉。」
  原来……
  原来我不是一无所有,梦瑶为我留下一个非常宝贵的生命。
  我将耳朵靠在她的腹上,听听微小的心跳。
  咚﹗
  咚﹗
  咚﹗
  虽微小,但强健。
  梦瑶轻轻的抚在我的头上,道﹕「他跟你一样,很命硬、很坚强。经歷了许多,都不会放弃。」
  我边笑边哭道﹕「我不坚强,有几次想放弃了。可是,为了我们三人,这一刻我要更加的坚强﹗﹗」
  梦瑶拥起我,在耳边柔声的说﹕「生存。」
  「嗯。生存。」
  宝宝,只你未出世开始我已经认识你,你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人。我一定会好好的守护你,直至你看得见和平的天空。
  =========
  快点离开了。
  距离中子弹攻击的时间,只馀不足五小时。
  难道,这个商厦已经荒废了?怎么,我看不见任何活尸人的纵影?
  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即使没有活尸人,但那种气氛都足以令人暗生恐惧。
  当我得知梦瑶依然留着我们的宝宝时,其实变相令我们的顾虑大增。无论如何,一个都不能少。所有人,都要生存下去。
  在梯间,愈是往下面走,那个地狱的呼喊就愈来愈强烈。大概,我将要面对一群飢饿的敌人。
  来到地面,除了尸吼,还有犬吠。
  对。就是活尸犬的狼嚎。
  噹啷噹啷噹啷﹗
  噹啷噹啷噹啷﹗
  还有奇怪的金属鏘鸣。
  梦瑶的手已经渗出了不少冷汗,任我如何紧握,她都压不下恐惧。但没有辨法,我们得要去面对。
  手中的军用电筒扫射,那个金属鏘鸣就立即倍增十倍。
  噹啷噹啷噹啷噹啷噹啷噹啷噹啷噹啷噹啷噹啷噹啷噹啷﹗﹗
  空气在振动,因我看见百多个铁笼在摇晃﹗内里的动物在亢奋乱吼。
  没错。铁笼中的,是丧化的怪物。
  我们的新鲜肉味,倍增了牠们的飢饿感,在铁笼中鼓譟起来﹗幸好,铁笼相当坚固,可以制得了这一群怪物。
  这是一个甚么地方?
  甚么动物都有。
  犬、猫、鸟、爬虫动物。最大共通点,就是丧化。
  电筒照照其中一个铁笼,其中的丧化尸犬红起了眼的向我吠叫。然而,吸引我眼光的就是铁笼上有一个标志。
  「lovelovepets?」我疑惑的道﹕「这里是lovelovepets连锁宠物店?﹗﹗」
  lovelovepets。刘俊彦的口述报告时刻提到,这里是第一个出现丧化动物的地方﹗
  所有动物都被笼起,牠之间都没有紧密接触。病毒是如何传播的呢?﹗
  就在我思索之时,唯独是一个小小的铁笼没有出现骚动。
  电筒照上去,内里的动物依然安然睡着。
  当我看见牠的名字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一切。
  巴布新几内亚,绿毛鼠。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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