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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变(楚王H,骨科情节,慎)

  云梦有江淮大地头一春。
  文鸢和楚王同乘一船,正在博弈。楚王行棋如行军,只因文鸢展现了高超的技艺,他不得不像对付王国最优秀的棋手那样对付她。
  一人熟稔棋道,一人深谙棋道:弱者先亡。
  这局是楚王输了。
  文鸢帮兄长收拾棋子,碰到他的手。
  云雷底下,两人倚靠棋盘,轻轻地触碰嘴唇。文鸢嘴角有血,很快被吻带走。
  鼓起勇气追问的夜晚,文鸢被晏待时丢下,便从那一天起转换心意。现在一切人看她,都说知岁也爱慕楚王。
  欣喜的楚人放帷幔、铺香泥、备篷车,催促楚王多带文鸢去云梦:社日前后,正是阴阳相会的时候,多数男女走出幽会地,在月亮底下、桑林之间野合。楚宫人希望君主看到了,有所感怀,能将本该属于文鸢的祝福还给她,不过不是施膏沐浴之类,而是君主献出自己——人将为情爱的交媾看做楚地兴的表现。神王就是楚地本身,如今有了爱人,他的臣民怎么能无动于衷。
  被众人推劝,两人常来云梦,一开始只能看到一些木棉与桢楠错生的景色,后来真的看到少男女欢好,年长的这两位反而互相遮眼睛,开始矫揉。
  博弈前一刻,涉水的芦苇丛里曾有吟声。是大泽东的一对山人,穿着轻便的红衣来采桃枝。湖岸湿滑,两人摔在一起,由无心变有心,互相慰藉,也不管几十步外有人。
  “不如下棋。”文鸢见到欢好,难为情,楚王也难为情,就用博弈来逃避。不过,行棋以后,仅仅一次对视没有避开,两人就成了当下这副模样,拿柔软的嘴唇相抵,不顾云雷压上湖边山。
  文鸢想着:“与山人无关,是王兄。他真的将我当做一个可爱的女子。”她咬破嘴角,因为更深的亲吻而恍惚。回神时,两人不在涉水,而在香茅床上。云雷下成雨。她的舌与齿在他的舌与齿间。
  翟台坐落云梦以南,是楚边缘,雾浅时能见望楼,少雨时还能听到打马声。香茅床放在翟台高处,接来去的风。半裸的两人不依偎,不觉得暖;一依偎,则情绪被风鼓动,比身体先热烈。
  文鸢伏在楚王衣间,由他相昵,抚摸眉梢。他的手骨,鼻梁,颔尖都潲了雨水,现出比皮相更动人的神韵。
  班大人的幼子曾被楚王庇佑在身下躲雨,回去说被凤凰的羽翼庇佑。文鸢如今在楚王怀中,侧视他的双眼:的确是一双瑞鸟的眼,又恬静,又清灵。
  被这样的双眼注视,文鸢接一个吻,像接一支长矛。
  她正拿自己的哥哥泄愤。
  那夜,骤风当中,文鸢奔到窗边,看晏待时离开,心里竟然不凄苦。
  “恩人什么都不告诉我,大概有他的难处。息大人是有手段的人,两人之间的筹划远比我想得复杂。”文鸢拖着病体外出,在连阁上小跑,说着体谅的话,来掩盖真正的心声。
  “恩人,你的命已经属于我,怎么敢对我有所隐瞒。”
  文鸢捂嘴,站在匏台下。
  有宫人说楚王在此观星,她便来了。晏待时的嘱咐还在耳边:陪你的王兄,别的暂时不要听。她凭空点头,登上高台,看到楚王的背影时生怯。
  文鸢对稀星叹口气,跪在楚王身后,抱住他的腰:“殿下,我是知岁。”
  兄长的脊背很挺拔,足够做弟妹的倚靠。文鸢贪恋倚靠,埋头在他背后,连楚王的询问也没听清,直到楚王牵了她的手转身,她才慌张,变得只会重复:“殿下,我是知岁。”
  “我知道了,知岁,”楚王微笑着,和她额头相抵。“为什么夜间出行,又睡不着了吗?”
  文鸢的脸还殷红,心渐渐沉静。
  我是知岁,父皇送来害人的礼物,息大人牵掣某物的道具,欺骗你的人,然后才是你妹妹。我现在应该恋慕你,对你有男女之情。
  她主动仰头。
  在楚王看来,这便是夜间出行的理由。
  他有些不知所措,贴了一下心爱女子的嘴唇,就将她抱进怀中。
  柿纹灯照两人,亲密如一人;又照亮远处的一人,将两人中的一人吓分离。
  “是谁?”文鸢躲进楚王身后,被楚王劝回来,认识一下玳瑁。
  “这位使女与你相同,都从省中来。起初她身体不好,还离不开王居,如今已经可以在匏台劳作,还学会唱歌了,之后你常来,可以交个朋友。”楚王搂住文鸢,枕着她的长发。两人并蒂一般。
  玳瑁就躲在枋木后面看,看楚王搁在文鸢腰间的手,几乎贴合的身体,说话时不小心含入的彼此的发丝……她的目光让文鸢彻冷。
  玳瑁是后梁帝的少使。虽然现在失神,总有清醒的时候,一眼就可以辨认文鸢的身份,到那时,她会注视文鸢,大声喝止,用手比划乱伦的丑态。
  文鸢不要。
  她以前迫切,现在变了,握着楚王的手腕,净想争强的事:做好知岁,大概就是这样,亲吻和爱抚,让楚王不生疑,让息大人与恩人满意。
  她转过身,搂住楚王的颈,羞跑了玳瑁。
  两人展露身体,像两开的玉兰。绸缎被推到一边,堆成小山。楚王放文鸢在上面,用唇舌在她身上印出一个痕迹。
  锁骨宛处,玫红的痕迹,还没消。
  两人如今滚上香茅床。红痕醒目,成了标志:上次到此为止。
  楚王一见便温情,用手支起文鸢后颈,自红痕往下,回应她的坦诚。
  喘息一次连一次,忽然转为吟声,是胸乳被包容入口,文鸢已经忘形。她咬住楚王一绺发,为柔软处的舔吮动情。手插在他发间,像自缚。
  他不理解她的挣扎,扶着她更近一些,吞吐更深一些,抬头看她,发现她湿了眼眶。
  “殿下,我是知岁。”文鸢捂着胸口,也去楚王锁骨宛处留一个红痕。
  她啃咬他,没掌握力度,痕迹变薄,沁出血来。
  “兄长,对不起,”文鸢道歉时清醒,被楚王揽入怀中,重新迷狂,“殿下……”
  他们亲热,卷起的舌隐在唇瓣中。衣裙在床下,水渍在床边。
  身下的变化显眼。文鸢没有脸面,拢腿想要逃开。被楚王捏住脚腕。
  他摸一摸她的长发,吻从双乳落下,已经过脐。
  文鸢忽然明白了他的想法:“这样不好。”她没说完,抽着气,轻轻地叫了一声,清液涌不出双腿,尽湿楚王的五官。
  他也在动摇,心跳得快,又吃一口,将那处含润,加一根手指。
  白皮肤与青筋脉,没入艳红的肉中,后撤一些,带出大股水液,挂满他的手腕。文鸢由他调试,成为琴,铮铮地响了很久,终于让持琴人也忘形。楚王俯身,还捏着她的脚腕,两人合在一起,男子物与女子物便合在一起。
  云雷造出巨响。翟台瓦颤抖,文鸢也颤抖。她咬牙,放兄长进入体内。
  一开始实在艰难,楚王便要退出,不要文鸢受苦,文鸢却搂住他的腰。动作以后,她才北望,看着雷云:“知岁应当这样。”
  天候像天罚,浓云暴雨,霹雳惊人。云梦的春天暂时被摧毁,只有高台护住一丛花。花在台下折,人在台上交欢,愈紧张愈畅快,终于在花被风雨拦断时,到达一个顶峰。
  文鸢侧着脸,流下涎水,下身紧绷,一阵一阵的大动过后,溢出精液。头顶有轻吻,她感到痛心,放松牙关,一下子晕过去。
  三百人的会。文鸢坐在中间。她许久不见这些人的形容,见了才想起自己曾经多么困苦。
  起先是雨中争斗的两人,她记得这两人有武器,好恃强,所以成为最初的死者。在梦中,他们不打了,操着各自的乡音,交流心得:“不能急,不能得意,要学会等待。”
  之后是被象踏的一众人,被蛇咬的一众人,火并的一众人,自杀的一众人。他们互相扶持,玩笑彼此的残躯败体,又一齐向文鸢叹息:“依附或不依附,团结或不团结,认命或不认命,最终都落得相似的下场,不如不辛苦。”
  季休来了又去,留一个笑脸。她身后有十四馆的死人在追:季休在东南,这些人在北,还不及较量,都化成泥土,借梦重生,享一下不曾享过的乐,让人不忍打搅。其中,葭散真人年长,落在队伍最后,和文鸢擦身时,给她一些高辈的规劝:“好物不牢,可不要耽于幻想。”
  文鸢不自觉地躲避,怕他再拿玻璃划自己。葭散真人便摇头走了,让出雊与鸫。他们恢复友爱的模样,笑谈技艺,眼里却含着血泪:“爱一位纯洁无瑕的王,就应该告诉他一切真相,不能蒙蔽他,否则等他知道了一切,会焚烧身心,生不如死。”
  文鸢明白。
  她不敢直视雊与鸫,向后退,退到两人的臂膀间。
  江玉绳抚摸她的脸颊,鞠青来为她撩开头发。
  “世上千万道理,活下去,这条排第一,你看我们,”文鸢看他们,他们腐烂,余下白骨,“再想想你,无论如何,世上第一的要事已被你做成,你今后一定无坚不摧。”
  骨头要抱文鸢。文鸢惊醒,抓住楚王。汗湿衣袖。
  楚王没来得及问,就被文鸢扶住肩膀,送上两瓣嘴唇。
  他愣了一下,看文鸢发抖的睫毛,以为她刚刚结束噩梦。爱怜在心,楚王后撑双臂,让文鸢自己取舍。
  文鸢只会吻,舌尖挨了男子唇,都要僵硬身体。然而她又有两眼水,水里藏钩强,一点一点拖曳人;温凉的手,本来扶着他肩,向后打滑,抚上他的背,向前则擦过颈项,不小心伸入衣间,在他的薄肌肉上游曳,最后停在胸前。
  楚王闭起眼睛,任她抚摸。再睁眼时,他的脸色异常艳丽:“还想要吗?”
  文鸢拿衣袖掩面,被楚王抱起,跨坐在他身上。两人对面,衣服落满床。一样白的身体,不一样的红印,在楚王颈下,在文鸢胸乳与腹间。
  两人无处着眼,只好低头厮磨,由一人搂着另一人,羞涩地交合。
  于是翟台高处一声呻吟。
  大雨结束和风起,下午静,呻吟声能过湖。文鸢咬紧下唇,也咬紧身体。楚王便停住,轻轻地喘,托着她的大腿,抬放时慢来。
  下身的水寻隙流,逐渐转为浑色。上一场欢爱的体液涌出,让文鸢口干。
  她靠在楚王肩上,没力气动。上下由一人的手掌握,进出由一人的器物牵扯,她只做体内的推拒,反而带给彼此快感。肉欲的撞击声大了,她垂着头,喘得很厉害,又渴极,便舔嘴唇,却舔到楚王的舌。
  他也渴,也舔唇。
  兄妹为情事中的默契而凝神。
  文鸢呆愣着,又舔一口,忽然战栗,抓紧楚王的发,有不状的高潮。水液喷出,另有一股清流将苞茅湿成新绿色,汇在床下,沥沥地淌——她失禁了,羞耻暂且不论,还以为弄脏兄长,便落泪,因而错过了楚王的神情。
  后梁帝与先皇后结合而生的楚王,只在最恸时,显出类父母的妖冶。
  文鸢哭,他便停,置身在她体内,抱她躺下,握持她的膝盖深入。他的动作很柔,让文鸢在涣散之余,从头麻到脚,不得不抓他的手背:“兄长,殿下,不……”
  她这才看清楚王:他嘴唇鲜妍,两眼娇娆有光,忍耐下身受的紧缩,微皱一点眉,看到文鸢推拒,就吻她手背。长发簌簌落,露出耳廓,已经红透了。
  文鸢恍惚着,又高潮。下身泛水,诱人深入。楚王深入了,开启这具躯体最隐的房室。文鸢睁大眼睛,第一次将“王兄”脱口。两人紧紧抱着,交融体液,错以为肢体和骨血也交融,直到受精结束也没有分开。
  “这样做知岁,做得好吗?”文鸢喃喃地问,埋在楚王的长发间。
  “做得好,无愧为我养的怪物。”长发被风揭,楚王抬头,脸上既有类父母的妖冶,又有本身的美,混合成为锋利的气韵,俨然是息再的脸。
  文鸢吓到,微张着嘴,接一个冰凉的吻。
  回神时,楚王正抽身,要抱她去沐浴。
  “还要。”文鸢捂住他的眼。
  雾升上高空,徘徊在翟台。从白天做到黄昏的两人倚靠台柱,正在意乱。柱雕被雨打,又被水淋,失去本来面目。
  散雾,聚晚霞,之后是雨。从黄昏做到缺月的两人交迭身体,席地纵情。飞溅的水液渗透画砖,逐层向下,到石头心里。
  眼前黑了,不是黑夜……文鸢毕竟体弱,最后昏在楚王身上。
  楚王以为她满足,便退出来。稠腻的声音似乎能荡去远方,让他羞赧。
  他红着脸给文鸢顺发,碰到她肩头、手臂、腰际的牙印或吻痕,则更抬不起眼:自己原来不是什么云中君,面对喜爱的人,听她一句求欢,欲望大过天。
  香茅床睡不了,衣服像漂过,地还滑。楚王用绫罗包着文鸢,在靠山处辨夜雨。
  文鸢深睡着,看情形是累到了。楚王亲吻她发顶,胸中被填满。
  云梦是他的修身处,在这里与物生息,是他最快乐时。然而现在有人往他身边一靠,轻易能比过云梦,让他最快乐,又最困扰,总之心肠被牵动,只为她一人。
  初开情窦的王,眼里只有爱侣,护着她度过一个夜晚,忽略了本不该忽略的事。
  飘向翟台的雨丝中,混入一支箭。
  重箭,一发射穿瓦当,作为一场惊变开始的令箭,插上云梦泽的高台。
  千里之外,临省的某县某乡夜道中,也有人在射箭。
  这人饿了几天,想猎一只鸟,受乡人帮助,得了弓箭,便不和他们争抢,等到晚上再出来。
  夜巡的壮乡人见他拉弓:“欸,你不是白天的青年?”走近,看到他疯人一般的头发,则有些畏惧,“对对,就是你,噫,白天我就想问,你是怎么了,把自己弄成这样?”
  路过几县几乡,就能听到几声噫。也难怪,这人的衣衫褴褛,头发也不打理,仪态佝偻,口音偏僻,像是关外的流亡。别人见了,或是怕,或是悲悯,除了“噫”,也没什么余话:毕竟世道不好,谁能救得了谁?
  猎完鸟,送还弓箭,这怪人便在“噫”声里启程,直达省中。街道的治安兵见了他:“噫!看这人!”
  他们去围他,却被他亮出的印吓退。有人立刻讨好,将喜事告诉他:“错了,这印的主人已不居这位官职,如今升副相、列三公啦。幸好我们认得旧印,不然就要将你缉为不敬,怪你侮辱御史大人。”
  “副相,三公,御史,”蓬头垢面的人,在街上开怀,“确实是他的本事。”
  人声嘈嘈,许多张嘴讨论这人的身份。有细致者,托人带信,等在司马门外,看到荀揺落的车马,便高呼中丞:“荀大人!”两人交接一番见闻。荀揺落听完了如此如此,道声多谢:“我会向副相明说。”
  一日以后,荀揺落乘车过司马门,身边坐了一个人。
  改头换面的人,穿新衣,规矩束发,丢掉一切伪装,露出清秀的脸。
  跑马几千里,耗费小半春秋,公孙远回来了,带回数国的消息和一句“万事俱备”,接受荀揺落丰厚的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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