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大汉楼咖啡厅。
甫踩进摆设时尚的餐厅,王子轩便瞥见那抹即使坐在角落处仍是相当显眼的高大身影走去。
身影主人顶着一头抢眼的金发,在穿过落地玻璃窗的午后阳光映照下,金色发丝如披金华,更是闪耀璀灿,宛若全身都被金光笼罩住的太阳神阿波罗。
那人不是不认识的人,而是——
「父皇。」
他的友人兼情敌。
事实上,他当初之所以会认识这个人全为了在最短时间内取得最多人脉。
要人脉不代表一定要认识很多人,跟很多人打交道,最省时的方法是认识一个拥有人脉的人,再花时间投其所好,和这个人做死党,那日后若要动用人脉的时候,只需要花时间向一个人拿手下用便可以了,无需劳心劳力花时间维系每一个人之间的关係。
而他当初就是看准了皇上心无城府容易下手,而交际草和天地线则是他跟皇上混熟之后的事了。
除了人脉外,容易吸引人缘佳的人亦是皇上的优点,他一直都是用利用价值来盘算皇上的,但相处日子一久,还是被对方不时出现的嘘寒问暖所感动,故此,久而久之更把对方当成是友人来看,不过等级仍停留在「一般」那阶。
所以,对于阳奉阴违这回事,他向来都做得很得心应手的。
「王儿,你近来怎样?你看起来有点憔悴……」皇上关心问道,可简单一句话却掺杂着叹息,彷彿憔悴的是他本人才对。
「儿臣近来很好,只是有些事想不通而已。」王子轩避重就轻地道,转念便将问题丢回对方身上,没傻到认为对方真是找他出来间话家常,更别说是来关心他。「倒是父皇近来是不是发生了些事?」
对于一般人的心理,他都有一定程度上的理解,一开场就询问别人近况的人,绝大多数都不是出于关心,而是出于你来我往心态,认为自己问别人近况,别人就会反问自己的近况。
简言之,是希望别人追问自己的近况,好让自己有机会发表一下内心的苦闷或是喜悦。
皇上听罢一愕,表情很不自然:「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没什么,只是儿臣愚昧认为父皇心里有事,所以看起来比较憔悴而已。」王子轩拋砖引玉,引得皇上立即证实他的臆想。
「有这么明显吗?」
反应跟那个心无城府女孩很像……
「不是,我乱猜的。」王子轩煞有其事地道,惯常地顾存友人极爱的面子,故皇上压根儿没怀疑他的说词。
「真的假的?」
「真过李丽珍。」王子轩幽默地答。
「李丽珍个屁——你别模仿天地线那傢伙说话,没一句是正常的——」
「是吗?我个人认为蛮具娱乐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别近天地线那傢伙这么多了——会学坏——」
「儿臣紧遵父皇教诲,那父皇近来有何心事?」
皇上摆摆手拒绝透露,还别开脸,两臂环胸防卫性十足:「甭提了——」
乍见那个经常都看到的防卫性动作,王子轩内心有点小疙瘩,不过他很快便回復过来,并挑高一眉,探问:「近来米米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吗?」
即使坐着仍难掩高大的男躯闻言一震,皇上表情微愕的瞅着王子轩看:「有这么明显吗?」
「不是,我乱猜的。」王子轩言之凿凿地道,但未能获取对方的信任。
「乱猜都能次次猜中?」皇上语带质疑地问,眸光闪着意义不明的期待。
王子轩原是理解不了那丝期待代表什么,不过他的疑惑很快便得到解答。
「那是因为儿臣运气好。」
就在下一瞬。
「运气好嘛……那你猜不猜到米米近来在想什么?」皇上问,那一面凝重的表情看起来像极了那些前来问米的人,而他正好是那个无所不知的问米婆。
把他神化到无所不知境界的情况……也跟他心爱着的女孩很像。
果然是同一类人,纵然认为同一国的人不能做得成情侣,他还是会不住因为他们的相似而有一点点吃味。
不过就某个程度上而言,现下的情况都可以算是问「米」的。
「父皇,儿臣不是『问米婆』啊,怎可能隔空知道米米近来在想什么?」
皇上一掌击额,口气失落地重叹:「也是的,我近来都被她搞混了——」
眉又往上挑了一挑,王子轩语带篤定地刺探口风:「米米近来的行为有点异常吧?」
使得友人又自动自发认投,还向他投放两道疑似是看「问米婆」的惊愕眸光——
他有这么像问米婆吗?他很想开口调侃友人一两句,不过熟知友人性情的他最终都没将想法付诸实行。
「或者是mc来了,心情受到影响,言行才跟平时有点不同吧?」
「但我明明记得她不是月头来mc的……」
「mc这回事未必准时出现的,如果寒凉食物吃多了,mc会早到;相反,如果燥热食物吃多了,mc会迟到。」
纵然非常重视形象,皇上还是不住惊叹出声,宛若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竟然这么神奇?」
他也觉得很神奇——比千奇百趣还要来得奇,可以给足十个趣。
「早睡晚睡之类的健康问题都会影响mc到访的时间,所以未必准时的。」王子轩补充道,儼若很瞭解的模样,成功换来两道不会陌生的敬仰目光……
两道他不知道该不该感到高兴的目光。
「你连这个都知道……」
单凭对方带点惊讶的口吻,他就无奈的发现自己又被神化了。
「儿臣只是凑巧知道一点点而已,再多的,儿臣就不清楚了。」王子轩谦虚地道,没重口味到认为作为男人很了解女人的生理期是一件值得表扬的事。
「原来如此……看来我误会了米米,我还以为她是故意借mc来拒绝我。」
「父皇,mc前后的档期,女人的心情都会很反覆,所以不用想这么多。」
事实上,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友人听的,还有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皆因,他也被拒绝了。
被突然变得不定时的mc拒于门外。
所以,他花了很多时间补课,恶补他理应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的mc保健课。
※※※
怪怪的。
近来,他都不住套用她过往曾用过的形容词来形容她近来的状况。
她变得怪怪的。
她拒绝了他,不是直接跟他说拒,而是借词婉拒的那种,不能不撒谎的那种,一般人常用的那种。
没错,她对他撒谎了,撒了一个女生很常用,但会被他轻易戳破的谎言。
她说,她mc来了,所以不做特训了。
他知道女生出动到mc做藉口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因为女生始终会感到羞耻,但当时的他还是不住开口质疑她的说法。
「你不是月头才来mc吗?」
犹记得当时,她的表情有多错愕。
压根儿是谎言被人一语道破的窘模样。
她的表情摆明有异,他还是强逼自己接受这种说法,还傻到上谷歌蒐集相关资料来替她圆谎,来安抚自己那颗慌乱失措的心。
她先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很喜欢进行实习,不,是喜欢实习中途的中场休息时间,不仅喜欢到不断加长中场休息,还经常要求他增加实习次数——
他印象中的她是很彪悍的,但近来完全不是这回事,使得他人心惶惶。
不但不再彪悍,还每次来找他都有附上一个相信是她单方面认为理由充分的理由。
一个他怎样听都有点不自然和不合理的理由,那些理由基本上跟她的mc藉口一样要人无力。
她过往不是这样的,爱来找他就直接来找他,相当理所当然的,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就像老是要搅尽脑汁挤出理由来合理化自己的行为一样。
其实,根本不需要刻意找理由什么,他早就习惯了她的行为模式,绝对不会误会她是因为喜欢他才经常来找他,故他真是搞不懂她的行为,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她身上多了点只会在一般女孩身上出现的腼腆。
就整体而言,她还是大剌剌的,但那份熟悉的大剌剌中却多了一点腼腆,一点照理说不可能会出现在她身上的腼腆。
这几天下来,他都想不通,想不通她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然而,脑中的困惑未曾解开,另一个困惑就来了,就在他发现手机震动了两下没下文的时候。
手机显示她曾line他,而其中讯息则是——
『高人、高人,你现在是不是间着?』
「……」
果然,她有点不对劲。
换作是过往的她,绝对不会询问他的空档期,只会直接当他有空,还要是很间的那种。
询问有没有空这个已很反常,但最反常的莫过于是她竟然用line,而不是直接打电话给他……
纵感忐忑,王子轩还是强逼自己挪动长指敲下回覆。
『你都可以这样理解的……』
结果,他在下一秒得到一句更令人错愕的话。
『那来我家吧——』
?!
不曾料想过手机彼端的人突然杀出这么的一句,王子轩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敲下茫然的一句:『……来你家?』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虽然他知道她是很大剌剌的,但再大剌剌都要有限度,别太过火啊……
抑或是发错讯息呢?她刚刚其实是想发给那个叫寧寧的,但不小心发错,应该是这样才对吧?他是这样希望的,但震动的手机却无声告知他一个残酷的真相,那就是——
他错了,大错特错——
『是啊!来吧、来吧,我家就在学校附近而已——』
他太小瞧她的大剌剌程度。
『……没问题吗?』
也太高估自己的危机应变能力。
『会有什么问题?你不是有空吗?唯一的问题不是不存在了吗?』
天知道他之后敲下的每一个讯息都是抖着手来敲的。
『你的家人不会有意见吗?』
像她这样的女生果然有潜质做祸水啊。
『为什么会有意见?他们还在国外啊——』
披着大剌剌的皮,搞到当男生的都心痒难耐。
『还在国外啊……你想我到你家?』
难耐啊,最难耐的是隔着手机屏幕根本看不见她敲这些时的表情。
『对啊!高人,来我家吧——』
是一面兴奋地敲?还是表情略带一点用腼腆来敲呢?
腼腆?不对,「腼腆」这个字眼根本不可能会在她的身上出现——
抖颤的指还没来得及敲下回覆,手机又震动了两下。
『高人,就这样说定了,打会儿见——』
然他发现自己多心了,她还是很大剌剌的,爱擅作主张替别人做决定。
这才是她的风格,他所熟悉的风格,但这一刻的他却没由来的感到有一点落寞。
复杂心情尚未得以调整过来,手机又尽责地震动起来,不过依然是收到line短讯的那种短促震动。
随着两声拟作叩门声的声音响起,他收到一个地址。
一个相信是她家的地址。
有史以来,他首度不假思索地招来一辆计程车,往那个只有她一人的家去,怎料前来开门的竟是一个男人,一个他不能说是陌生的男人。
「你是……王子?」
因此,他很快便调整好心情兼且表情来应付这个理应用「情敌」来称呼才比较贴切的男人。
「我是王子没错,你好啊,佩佩的契哥。」
对方尚未作出回应,一把熟悉的雀跃女嗓循着空气而至,热烈地欢迎他。
「高人、高人,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了——」
她人未到声先到,不过光是声音里难掩的兴奋已够他心头猛烈一震,更遑论说要他直接对上那张堆满喜悦的小脸。
「等了我很久?」王子轩平静反问,他已极力控制自己别将内心的亢奋表现出来,但微绷的嗓音还是违背他的意思洩了密。
「是啊,等到快变望夫石了——」丁佩佩惯常夸张地道,怎料却换来四道愕然的眼光,下意认为是自己误用成语,她立即修正自己的说法。「还是望穿秋水才是?」
岂料只换来错愕的目光,使得她不禁恼羞成怒。
「随便啦,总之就等了你很久——」
纵然明白不该对她一视同人的大剌剌有所期待,但这一刻的他还是按捺不住那份突如其来的衝动,开口问了:「等我做什么?」
「就打电动啊,你之前在游戏机中心里不是很爱玩jubeat的吗?我今天跟阿军聊起才知道jubeat有移植到ipad去,我之前怕ipad会被我不小心摔坏就没买ipad啊,就叫阿军借我啦,但他说什么机在人在、机亡人亡,怕我会摔坏他的ipad,所以——」丁佩佩理所必然地道,压根儿不认为自己做了教他又爱又恨的事来。
「所以你就被逼着连人带ipad借回家?」王子轩微笑着调侃丁佩佩,但眼睛则若有所思的瞅着那个不小心被借回家的男生看,看得对方一面尷尬,麦色的两颊泛着两片可怜的红晕。
场面相当尷尬,但神经大条如她显然没察觉到这一点。
对于她的性情,他瞭若指掌,要是她能够意识到这一点的话,就不会让两个男人先后上她的家这么没神经……要知道一旦其中一方情绪失控的话,这所公寓将会有命案发生。
所幸的是,他一定不会是情绪失控的那方,而他亦有自信能在和平非暴力的方式下摆平失控的那方。
皆因,连不该理性的地方都能讲理性是他的一贯风格。
「那你急着找我来你家做什么?」
该不会是前卫到要他在她契哥的面前上演幕幕限制级吧?
想到这,王子轩不禁惩罚自己似的一掌击额,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方面的知识有多贫乏,怎会想到这个?
他是失望过头,以致脑袋秀逗吗?
更何况,她不久前才说她mc来了。
虽然他到现在都不相信这个说法,但碍于他对于那个的认识始终有限……所以只能信了。
「就玩jubeat啊!」丁佩佩理所当然地道,彷彿玩jubeat是一件相当要紧的事般。
「玩jubeat?」
「你先前不是说喜欢玩jubeat吗?所以我替你借来了——」丁佩佩激动地道,依然是那种很理所当然的口吻,会害他心扉一震的那种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啊……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刚刚说的那句是不该存在「理所当然」的成份?
「你记得我说过什么?」
「当然记得!为什么会不记得?我记忆力超好的——」
乍闻那句说服力欠奉的吹嘘,王子轩微笑着溢出一句违心之论:「你的记忆力确实『非凡』。」
他纯粹是像往常一样附和她的话,怎料自讚的人反而感到腼腆,不但脸上浮现惟恐少女才会有的羞赧,还像是不小心吞了鹅蛋似的未能吐出片言隻语。
瞥见那个怎样看都像是害羞的表情,一张薄唇不禁颤出他如今极想询问的一句。
「你是因为我喜欢玩这个游戏才跟『别人』借吗?」
即使他认为这种表情不可能会出现在她的身上,即使他觉得要是凑巧出现在她身上都不可能用一般人的逻辑来解读,理智还是制止不了那张多话的嘴。
结果,他再次换来不应该这么理所当然,但偏偏非常理所当然的一句。
「是啊,不然借来做什么?我又不是特别喜欢玩只用手指玩的音乐游戏——」
光是这份理所当然,便足以要一个男人上天堂,而另一个则得下地狱啊……实在有够狠的。
说不定看起来很傻很天真的女生反而是最狠的。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想了解一下情况而已。」王子轩轻描淡写地道,既没透露内心想法的意思,也令周遭曖昧不明的氛围收敛了些许,间接使那个言行反常的女人恢復大剌剌的模样。
「喔喔——」丁佩佩敷衍地应了两声,便一把擒过他的壮腕,将他强拉入室,压根儿没注意到帮忙开门的那位表情有多难看,也没注意到被拉的那位的嘴角微微往上扬了一扬。
「高人你忤在外头做什么?赶快进来——」
但嘴角没弯上多久就因为她把ipad丢给他后就背向他翻柜子而恢復原状。
ipad有移植版jubeat的确很吸引,但相比起jubeat什么,他比较在意的是……那个有能力在半分鐘内製造一室凌乱的女人……
「佩佩,你在找什么?」王子轩探问,同时,眼梢亦瞄到那个契哥物体正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手中的ipad看。
那目光有够哀怨,不过也是正常的,换作是他的话,应该不只哀怨这么简单。原本借ipad为博红顏一笑,殊不知红顏是为了投「蓝顏知己」的所好……而好巧不巧,他就是那位「蓝顏知己」。
但他得在此表示他现下也不是很高兴而已。
「找游戏光碟啊……」丁佩佩应得敷衍,依然埋首在一片混乱中,无遐给他一个正视。
「找游戏光碟?你不是要玩jubeat的吗?」王子轩忍不住又问,连ipad因为好一段时间被冷落而进入待机状态都不知道。
「下?」略显烦躁地挠挠头,丁佩佩闷闷的开腔:「要玩jubeat的是你啊——我都不喜欢玩jubeat的——」
经她这么一说,形势马上逆转,至少他察觉到某两道纠结的目光没再落在他怀中的ipad上头。
「那你打算我玩我的,你玩你的?」王子轩抱着仅馀一丝期待问道,可得到的却是一句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的一句。
「对啊,不然怎样?」
说她自私又不是,说她不体贴又不是,要是她既自私又不体贴,就不会替他借那个她根本不感兴趣的jubeat……
……这个女人明明没机心,却偏偏能够做到要人一刻天堂、一刻地狱啊。
而在他一隻脚踩入地狱时,是那个契哥物体在他的背后补上致命一踹的。
「佩佩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你的东西都是我之前替你收拾好的——」
他不是傻子,自然晓得对方是故意放话给他听的……
要是他今天没上来的话,就会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这种情况究竟发生过多少次?光是想到她毫不忌讳的让别的男人走进她的家,他就火冒三丈。
而那个男人还要帮她收拾东西……除了收拾一地的游戏光碟还收拾了什么?衣物?还是床铺?
要不是得维持应有的绅士风度,他大概会忍不住装佯「我手滑我手很滑」将情敌的ipad给摔坏,好让对方赶快抱着ipad的残骸离开,别待在这里害他陷入污秽不堪的联想——
他会忍不住猜测他们会不是打电动打通宵,然后她又没神经的让那个契哥东西过夜;他也会忍不住猜测她会不会打着、打着电动睡着了,靠在那个名义上的契哥物体睡觉,然后那个契哥什么的物体则趁她睡着了摸她的脸,吻她什么——换作是他的话,一定会这样做——
要知道契哥契妹通常是男人用来接近女生的烂藉口,目的都是契上床——
光是想到这,拿着ipad的手又蠢蠢欲动。
他要忍着,一定要忍着,即使他认为自己演技精湛,绝对具备足够的条件拿奥斯卡金奖——
他一直忍着,一直……
「佩佩,上次我借给你的『异型战机最终版』玩了没?」
「我有玩啊,但一直都通不到第四关就没玩了——」
「怎会通不到第三关?第四关很容易通的——」
「完全不是这一回事——」
「那你卡在哪里?」
「就卡在老大那里啊。」
「在哪里被干掉?」
「就老大的头掉下来的时候啊——根本无路可走,大半个画面都被老大的头和颈拦着,根本没空位避开——」
「哪会没空位啊?右手边,近着老大身躯那里不就有空位让你避开吗?」
「咦?有吗?但我明明看不见有空位——」
「有空位的,你去开游戏,我玩给你看——」
他一直都有命令自己别太在意那段没有他插嘴馀地的对话,他一直都有,直到他们二人双双起来往通往卧室的走廊走的时候,他听见一把失去冷静的嗓音。
「你们要去哪?」
有别于平日的淡定,如今有的就只有焦躁不安与及摔ipad的衝动。
简言之,是丈夫亲眼目睹妻子和别的男人走进自己的卧室的那种fu。
「开ps3啊——」
他不想没品摔ipad的,真的不想,但当她又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他的时候,那股衝动又来冲击他引以为傲的理智了。
要不是他自制力好到匪夷所思,恐怕已实现心里所想的,殃及ipad了——
「开ps3不是在客厅开的吗?」
他的自制力很好、很好的,但在她的面前还是轻易破功,就在下一瞬。
「我的wii放了在客厅,但ps3则在卧室里啊——『异型战机最终版』是ps游戏来的——」
?!
「那你为什么不把ps3拿出客厅?」
「因为要重新插线很麻烦——」
他不想摔ipad的,真的不想,但他忍不住了,在四道惊愕难分的目光底下,站起来高举那部ipad,赶在自己失控上演一幕手滑记前,将ipad物归原主——
结果,衝动到最后,他还是理智的。
「咦?高人,你不玩jubeat啊?」
「ipad这么小,玩起来也不够过癮。」王子轩言不由衷地道,事实上,他连一盘都没玩,更遑论说是知道玩起来过不过癮。
总之,他才不会被一部ipad、一个jubeat移植游戏收买。
再者,在她随时有可能被吃豆腐或被吃掉的情况下,他不可能专心地玩。
这一句话,他是透过眼神来跟情敌放话,而情敌也显然是理解得到他的意思,才不甘示弱地回敬他一记接受挑战的眼神。
「喔……我还以为你的手指这么幼不会介意ipad的格子小呢……」
他当时只顾盯着情敌看,压根儿没为意到一丝失落于那双大眼睛闪掠,也没为意到那张稚气脸庞浮现失望的情绪。
不过就算他有将专注力放在她身上都未必能察觉到这些,皆因那些很少会出现在她身上的负面情都是转眼即逝的,马上给充满朝气的种种取而代之——
「那高人玩不玩『异型战机最终版』?」
更何况,他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情敌知情识趣,赶快离开——
他的地盘。
所以,他又因为个性使然,开口骗她了。
「玩,我很想玩,一定要预我的份儿。」
其实,他曾在背地里调查过她身边的人和事。
因此,有关于她人际圈里的种种,他蒐集到的情报都有不少。
所以,他几乎是一眼认出这个契哥物体。
他知道她的朋友圈很大,有很多哥儿们,也知道她对那帮名义上是她契哥的人不存有半点男女之间的希冀,但他看得出她的契哥对她的不仅仅只有兄妹之情。
光凭对方看她和看他的目光便可推断到那份兄妹之情掺杂了些许杂质的。
不是纯正的友谊,而是混杂了男女之情的友谊。
其实这一点,只要观察力强一点就能察觉得到,奈何粗神经的她显然一点概念都没有,还认为邀男生到她家打电动或是坐在她的床上打电动是一件很普通不过的事,甚至连凡是女生都忌讳的孤男寡女问题,都不当是什么一回事。
既不当是什么一回事,还大剌剌的趴在床上打电动,毫不理会获邀的男人有着什么心思,更遑论说是打着什么主意,一点女生该有的危机意识都没有。
她是认为自己没有引人犯罪的魅力,抑或是都不把男生当成是男生来看?
获得上她的家的准许即意味着自己在她眼中是不一样的存在,是比男性朋友还要还高一等的存在,甚至极有可能存有一定程度的好感。
获得进她的卧室已意味着她对自己存有接近曖昧程度的好感,而能碰她的床则意味着好感度已达到男女朋友的程度。
换作是哪一个男生,都会这样想。
换作是哪一个女生,都会这样想。
但她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认为是很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搞不好还天真的以为同时被获邀的男生能交个朋友。
老实说,看着她拿着手制玩得辗转反侧,他很想把她压住,不让她继续在别的男人面前扭来扭去,即使滚床铺的她看起来像尾海豚一样可爱都不准。
「哇这么多——要人怎射?!」丁佩佩不悦地抱怨,两颊鼓得像鸡泡鱼。
「佩佩,不如我来帮你——」阿军自动请缨地道,还伸手探向丁佩佩手中的手制,宛若看扁她没法通关的举措惹得丁佩佩更为不爽,颊脸鼓得更厉害。
「我自己会玩——」丁佩佩鼓着两腮滚动避开对方的手,撞向他的大腿。
「但你续命续了很多次都通不到关——」阿军语重深长地道,麦色大手又探向她的手制,使得丁佩佩更为不爽,连人带手制的避开那隻小瞧她的大手。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丁佩佩口气欠佳地拒绝,她为保受创自尊,懒理自己的态度会不会刺伤对方,间接令对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佩佩——」
直觉认为对方又想说些什么来打击她的自信,丁佩佩强势地夺去发言权:「而且,高人还没玩过——」
突然被拖下水,王子轩既没恼,也没感意外,仅衝着她扯出一抹温柔的笑弧,暖着嗓大体地道:「我没关係的,你不用担心我,我看你玩就可以了。」
宛若感到尷尬似的,那张童顏马上别开了,不过半秒过后又返回原处。
「玩啦、玩啦,看别人玩很无聊的——」丁佩佩边落力游说,边猛将手制往王子轩的怀里塞,逼得他不得不接过这个早已被她的体温哄得暖暖的手制。
深怕之前的jubeat事件重演,王子轩连忙装佯无助提出条件,不让她有机会又拋下他,和那个契哥物体双双打电玩:「但我不会玩啊,你要教我才行。」
闻言,丁佩佩一脸受宠若惊,眸光下意与王子轩投来的温柔眼光相互抵触,可没跟他对望几秒,便慌忙垂下眼睫,开始教授:「好呀,我来教你——」
她的反应和他料想中有些少出入。
纵使如此,但他没细究太多,向情敌投下一记挑衅眼光,便欣然接受她的热心指导,压根儿没有放开手制的意思,逼得她不得不主动挪动身子靠近他。
「你在这里选机体……」
逼得那个契哥物体得看他们状态亲昵的模样,还要得牙痒痒的看。
「我应该选什么才是?」
男生把妹最常用的招数就是教女生打电动。
皆因只有在打电动的时候,才能掩饰男生想要拉近肢体距离的不良动机。
一方打电动的时候,另一方靠过去面授是很正常的。
一般女生都被灌输这种错误观念。
一般女生往往还会因为太紧张而忘了自己可以放下手制交给教授的人。
正因为一般女生在这一方面的防备心太低,才会让男生有机可乘。
理所当然地,一些城府极深的女生会反过来利用这招来对付目标男生。
而她,既不是城府极深的女生,也不是一般女生。
一般女生喜欢在打电玩时有人从旁指导,而像她这种……则刚巧相反,喜欢指导别人怎样玩的。
连这一点都不清楚的人是没法子对她做到真正的投其所好。
对于他而言,连这一点都不清楚的人根本不具威胁性。
「选球懂得自己跟踪的啦,会容易些通关——」
「是这样的啊?」王子轩佯装惊讶,顺着问:「哪架机的球会跟踪的?」
其实他都有点慨念的,她使用的机体正正是球会跟踪敌机来射击的。
不过他还是偽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新手,当一个勇于发问的好学生……来满足这个很渴望表现自己的小老师。
「就这架啊——你按这里,这里有介绍球会怎样发弹的——」
瞥见她表情雀跃地指导他,他续配合地求教:「原来如此……那选好了机种之后要怎样做?」
「按这里,再按这里,这里可以替机身和驾驶仓选顏色的……」
「哦……那我选白色好了。」
「不愧是高人,很会选呢——」
「怎么说呢?」他又顺着问,自以为自己演技精湛,将学生角色演活了,未有发现到自己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温柔,越来越不像一个单纯求学的好学生。
「第一关的背景是黑色的,如果机身、驾驶仓都选黑色的话,会和背景融为一体,见不到自己在哪,选白色才够抢眼,容易看到自己在哪——」
「是这样啊?我都没想到这一重……」
「高人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白色的吗?」
「我只不过是记得你喜欢白色而已……」
也未有发现到她脸上多了一点点因羞赧造成的不自然。
不自在的别首清清喉咙,丁佩佩又像往常一样给予讚叹:「咳咳,高人不愧是高人,连我喜欢什么顏色都知道——」
可她今回多了一两分彆扭,而且两颊微微泛红,有脸红的跡象。
这些反常细节,他有尽收眼底,但他直接当成是她打电动时太激动所致。
「细心一点自然留意得到。」王子轩谦虚地道,令丁佩佩更加崇拜,一双大眼宛若载着星光般。
「是这样啊?高人真是很细心——」
王子轩谦逊一笑,瞅着丁佩佩意味深长地道:「其实也不是特别细心的,我都是因人而异的。」
曖昧的一句一落,王子轩的眸光越过丁佩佩瞟向阿军,迎上两道蕴含敌意的眸光,故未有注意到那张总是表情浮夸的脸多添了几分他一直渴望看到的窘迫。
「对了,跟着要怎样玩?」
彷彿有点始料未及,丁佩佩怔了怔才答话:「按住『圆圈』就能射了,按住『正方』则是储波动炮,按一下『交叉』就能将球放出去,再按一下就能把球回收过来……」
「哦……原来如此,那『三角』是用来做什么的?」王子轩又问,欲製造出不容第三者加入的气场,怎料却误做让第三者参上一脚的契机。
「『三角』就当然是——」丁佩佩猛然打了个突,别首询问那位被冷落在一旁已久的友人:「阿军,『三角』是用来做什么的?」
「『三角』是当最左手边的特殊攻击储满了时使用的全萤幕攻击,用来打老大用处不大,但小卒多的是时候用就会很有用。」阿军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倘若细听,还能听见细微的咬牙声。
「咦?怎么你之前都不跟我说这个?害我被杂碎缠到想打爆个萤幕——」
「那是因为我玩了这么久都没用过特殊攻击通关的——」
「没用过?没用过怎可能通关?那台机超烂,碰一下都爆炸——」
「这是这个游戏的特色啊,机体不能受丁点损伤,但球却是无敌的——」
「这算是什么特色?害我被爆了很多次——」
「你别这么紧张就不会被爆——」
「我哪有紧张——」
「你不看前面有没有敌机就一昧向前衝不就是紧张的表现吗?」
「绝对没有这一回事——」
眼看不久前无视他的情况再度出现,王子轩没有坐以待毙,一逮准机会便插嘴,破坏那堵看似不可打破的力场:「佩佩只不过是性子比较急一点而已。」
欲开口辩驳的丁佩佩闻言一顿,慢了半拍才找回自己的嗓音:「不就是!果然,高人才是最懂我的——」
「过奖了,我只是用猜的而已。」
闻言,心没由来的一沉,丁佩佩还未能理解得到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就听见一把有点落寞的嗓音出自自己的嘴巴。「只是用……猜的?」
「是用猜的。」王子轩不厌其烦地重复,另盯着那张不晓得是写着失望抑或是错愕的稚气脸庞,探问:「有问题吗?」
这种问题,换作是过往的他,他一定不会问,因为他能判断得到表情背后的意思,尤其是像她这种心口如一的人。
像她这种没城府的人,心里所想的都会表现到脸上去,只要稍为看一下她的脸就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要稍为有些少观察能力的人都能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更遑论说是向来观察力有别于一般人的他。
但此刻的他却判断不到她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判断不到背后的原因,他自己最清楚不过。
他在怕,自己又会对她存有不该有妄想。
他更怕,自己会再次受伤。
所以,他选择了不去在意她一个个容易令人误会的微表情和小动作。
「没问题、没问题……好端端怎会有问题呢?哈哈哈——」
选择了不去在意她挠挠头乾笑、一面尷尬的背后原因,仅将整副心力放在盘算上头,计划着要怎样做才能赶退那个碍眼的契哥物体。
「除了刚刚说的那些,还有没有其他需要用到的功能键?」
「『r1』是加速,『r2』是减速,可以随时因应环境加速和减速的——」
依循教导分别试了试两个键的功能,王子轩瞭然一笑:「原来如此……」
「高人,你怎么一直只避不射?」
「很抱歉,我很少玩这类游戏,不习惯用射的……」王子轩半真不假地道,但了无城府的丁佩佩显然没深究有多少成是真的。
「但你都要射才行——不然很容易会被爆,这个游戏的机体都超烂——被碰到一下都会死——」
「我知道了,我会记得射的,谢谢提醒。」王子轩虚应,专注的目光落在电视机萤光幕上的画面,看得丁佩佩胸口有点闷,不住开口分散他的注意力。
「高人,你怎么又不射?」
「刚巧很多东西衝过来,我忙着避就忘了能用射的……」王子轩熟稔地装佯一脸无辜,他把话说得煞有其事,但灵活的食指却来回在r1、r2两个键游走,控制主机避开敌机和敌机发射的弹药,看得丁佩佩胆颤心惊。
「是吗?不是多东西才会记得用射的吗?」
「可能我比较奇怪吧……」王子轩又敷衍应声,听得丁佩佩捺不住热心地给予一堆建议。
「但小老大、大老大,一定要用射的才能通关——如果你还是不习惯用射的,就把球丢出去,或是带着球靠过去啊,这样都可以令老大扣血的——」
她热心非常,但他却应得有点漫不经心,令她心里有点不太好受。
「还可以这样啊?」
「高人,你真是我见过玩法最奇特的那位……」
「怎说呢?」
纵使她知道叫他玩的人是自己。
「我未见过有人能忍着一直不射,光是用避的……」
「我现在都有攻击啊……」
「你只不过是把球拋出去,再回收过来而已——」
就着眼梢馀光睞了那个坐在床另一端的男人一眼,王子轩含沙射影地道:「我只不过是好奇除了不用特殊攻击外,还有什么技能可以不用啊……」
「咦?」
看着萤光幕里的第四关老大粉碎成粉状,融进满缸营养液,一抹相当恶质的笑意攀上唇,王子轩意在言外地反问:「你不觉得只用避的都能通关才能拿来炫耀吗?」
「咦?」丁佩佩一脸茫然,尚未能消化高人话中的意思,另一把怨念十足的男嗓倏忽自后方暴起。
「佩佩,我突然想起还有些要紧的事得做,我得先闪人了——」
事出突然,丁佩佩刚别过脸,目光仅瞥见友人犯有难色的侧脸,熟络的身影便往敞开的房门外走,杀丁佩佩一个措手不及,慢了大半拍才忆起自己要给反应,扬手说掰。
「哦,拜、拜——」
而王子轩则欣然目送情敌离去,无奈他刚为击退情敌舒了一口污气,另一口污气却在下一瞬迅速填塞胸腔,就在她为了另一个男人问责他的时候。
「高人,你刚刚是故意损阿军的吗?」
「我没损他,我只是分享我的想法而已。」王子轩强作平淡地道,可嗓音却微绷,掺着明显的不悦,吓得丁佩佩不得不小心翼翼应对:「哦……我刚刚还以为你是因为不喜欢阿军才故意说这种话……」
王子轩闻言身心皆一凛,探询:「你认为我不喜欢他?」她意识到的吗?
嚥下紧张的唾液,丁佩佩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感受:「对啊,我总是觉得你们好似很不喜欢大家……我本身还希望你们能够交个朋友……」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不喜欢大家?」
交个朋友什么,他从来都没有跟情敌交朋友这么重口味的癖好……
盯着那张情绪起伏不大,接近波澜不兴的俊容,丁佩佩战战兢兢地臆测道:「就……像是想争同一件东西,所以大家都不喜欢大家啊。」
结果换来片刻叫人紧张的静默。「……那你认为我们想争的是什么?」
「这……」丁佩佩仔细瞅着王子轩的脸看,欲从那张始终改变不大的脸庞看出些许端倪,无奈还是什么情绪都捕捉不到,故她惟有像过往一样仰赖直觉来判断目前的情况:「不就是……手制吗?」
然后,她再次换来另一个稍嫌冗长的沉默。
在她不住开口推翻自己的说法再猜一遍之际,他才大开金口:「手制?」
如此一来,丁佩佩才松了口气,嘰哩哇啦的分享自己的想法:「你们不是想争手制吗?虽然ps3可以同时使用两个手制,但『异型机种最终版』是一人游戏,不可能两个人同时一起玩啊——」
她霹靂啪啦说了一堆,但回应她的却是静态流动的冷空气,迅速形成的冷默冷得她不住重夺发言权,可临时想出来的话匣子尚未得以成音,那把她极度渴望听见的男嗓就娓娓响起:「……佩佩,你真是以为我们想争的是手制啊?」
听得丁佩佩如释重负,有能像平日跟友人说话一样能畅所欲言,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正被套话:「是啊,我感觉到我在玩的时候,你们都盯着我看——」
「……」她竟然误会他们看的是手制啊……这个女人真是天真得很可爱。
「其实我本身想找个多人游戏玩,不过——」
?!
「多人游戏?多少人的游戏?」
「下?应该是四人吧,我印象中没有三人游戏的——」
「三人?你不是打算要我自己玩自己的,你玩你的吗?」
「是这样没错啊——」丁佩佩不假思索地答,还是一贯的理所当然,教人哭笑不得,但他今回没再感到鬱闷,反而想知道她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要找三人,不,是四人游戏?」
「因为你玩jubeat玩久了,可能会闷啊,那到时就可以加入我们了——」
纵然不喜欢她用「我们」来形容她和那个居心不良的契哥物体,但他还是选择先无视暂时无关痛痒一点,转而将焦点放在他比较在意的地方去。
「即是说你在翻游戏光碟的时候就打算预我一份,是不是?」
「是啊——」
「……」
这个女人啊……跟她相处真是时时刻刻一刻天堂、一刻地狱啊。
「现在阿军早走了,我们可以玩二人游戏的——我去找游戏光碟——」丁佩佩热心提议道,她坐言起行,马上跳下床,迈步往房门走去。
可她没走上两三步,一股温和的手劲袭向她的细腕,拉住了她脚步的同时,也拉住了她那颗因为二人独处而激烈跃动的心。
「佩佩,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们一起玩吧。」
心又是没由来的一弹,她明明经常跟契哥们打电动,但她从没尝过兴奋之外的感觉,尤其是心如鹿撞的感觉。
心如鹿撞?怎可能?她喜欢的明明是皇上……难道异性的话和异性的碰触同样是难以抗拒的?
使劲甩甩首甩走奇怪的感觉,丁佩佩强逼自己将注意力放在没法理解的地方上去:「一起玩?要怎样一起玩?这是单机游戏来的——」
即使高人向她展露笑靨时,她又有心跳的感觉也好。
「我来负责避开危险,你来负责射,好吗?」
「可以这样玩吗?」
即使高人向她提出很平常的见议时,她的心跳明显加快了些许也好。
「可以啊,你坐过来,我猜我们合力玩就能通关了。」
即使当她坐在高人怀中时又精神紧张到不住开口说上一大堆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也好。
「是啊?那我们一起玩——我之前听阿军说射第二关老大的红条和蓝条,下次场景会变的,有五种不同的场景,而第三关之后用某种特殊机体玩会有特殊关卡,跟着射掉第五关的老大红旗蓝旗什么会分别进入三个不同关卡,这三个关卡又分别连住不同的结局——」
「即是说第二关有五个分支,第六关和结局各有三个分支,是不是?」
「是啊——高人不愧是高人,用字很精!那我们一起通掉所有关卡吧!」
「好。」
就他们,他悄悄地于心底暗忖。
接着,宛若喜悦能透过空气传染般,他能隔着她单薄的背部感受到她身上的喜悦,能够感受到空气里那一点点温馨……他一直以来渴望已久的温馨。
当他的双手分别覆上那双紧握手制的小手时,胸口里的温柔几乎要满泻。
他的眼睛是向着萤光幕,但心思却早已飘到她的身上去。
他一直,一直透过皮肤感受怀中的热度,他一直透过空气呼吸着来自她身上的香气,一直、一直,直到她玩累了,挨靠着他的胸膛沉沉睡去。
他知道作为一个君子是不该乘人之危,他知道,不过同时亦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不是一个君子,所以他悄悄地掏出手机,把她睡着的模样摄入镜头里。
把珍贵的一幕拍下来。
把看起来像是情侣的一幕拍下来。
即使他知道她没有相同的想法,还是留下纪录,让那份单向的感情得到一点慰藉,一点自欺欺人的慰藉。
摸过床上的控制器关掉电视,他轻轻取过她没法拿稳的手制,搁在一旁。
如今,她就在他怀内睡得极沉。
他伸臂轻搂她的腰,宛若对待易碎品般,轻轻调整她的位置,让她的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贴得他可以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她的心跳、她的呼吸。
这些,对已经和她有过亲密接触的他理应是微不足道的,但他却无比珍重,不住小心翼翼的把脑袋掛在她的头上去,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每一口温馨的空气。
就这样一直、一直搂着她而眠,直到……
直到……
直到啊……
真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下来,让她能够一直躺在他怀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