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对一个专职作者来说,老闆喊出的短短“放假”两字,是重要之日。
  依我的状况,一到五肯定都是悲哀的赶稿日,半夜都会听到响亮的键盘敲打声还有一连串夸张呵欠声,足足证明睡眠亮红灯。
  所以,只要一到老闆说出:辛苦了,你可以休息一下。之后就是我补眠日open的开始,不睡到下午四点我绝对会掛点。
  而现在,只是憋尿快急性膀胱炎所以醒来,打算先去上厕所后再继续投入棉被的温存。哪知,经过一间房间,就被一样东西扔到身上,就像古代犯人受刑前站在巡车上被平民砸腐败物鸡蛋。
  「白宓乔,帮我洗内裤。」白聿钦丢了一条蓝白内裤,丝毫不手软。
  「欸乔,帮我去买早餐,剩下就给你当零用钱。」白侑姍丢了张一百块,在我眼前落地。
  「乔姊姊,我的麦克风坏了,帮我买一支新的好不好?」连好字的嘴型都还没摆出,白姷佳又丢出两张国父。
  「小宓要出去?那顺便去市场帮阿母买一下排骨,你们要不要吃汤饺?」我听到三人的赞同声。「那小宓再去买十盒水饺回来,不要帮你姐买早点了。」阿母拿出一张小朋友在餐桌上。
  「喂!今天是我的补眠日欸。」我吼道,我又没说好。
  还有,内裤是几天没洗真他爷的臭!
  「哎回来让你睡到变睡美人都可以,先去买买回来再睏也不迟阿。」阿母使出她的拗功。我有预感,房里的那三隻绝对在不约而同的点着头。
  黑着脸,先把充满腥味的内裤丢到厕所洗衣篮,再拿着钱滚回房间换衣服。
  少了一小时也很重要你们不知道吗......
  「不是说最小最有使唤价值?」不满嘀咕,我打开大门准备出发。
  关上的同时,也正好看到熟悉的人走出铁门按电梯。
  是那隻冰块正太男。
  「早安。」我关上门,转头跟他问好。
  他看我一眼。「早。」
  我们站在电梯门前等待,这住宅唯一的缺点就是电梯极慢。
  看向旁边高我一颗头的正太男,他的穿着跟见面时差不多,只不过换了斜背包。
  「出门玩?」我问道。
  「嗯。」
  「你这傢伙真的不讨喜。」
  他没理我的话,看电梯打开自己先走进去,但我还站在外头。
  「你不搭吗?」他按住电梯后上下打量我,然后瞄向我身后的楼梯,「还是你有特殊喜好?」
  「一句闭嘴包准你今天能平安。」我瞪他,进去小小空间。
  他拿出感应扣,嗶一声后按下数字一。
  「你父母昨晚有回来吗?」
  「有。」
  我敷衍应声他,门开啟后我先走出,赶快买买回来才可以继续睡好觉。
  而那个小鬼头,不想理了,交给老母处置。
  ╳╳╳╳
  把机车停好,拎着一大袋水饺和文具走进大门内。顺路把信箱里的几封新来信件拿出来。
  有些紧张帐单上的收信人名,虽说自家经济状况不算差,但看到帐单寄来还是会难免吞了吞口水,深怕会是自己的。
  回到九楼,我正要踏出去时,看到对面有一男一女。
  那小鬼的父母?
  我步出的声音让他们有些惊愕,男的正要转开门。
  只能说:男的帅掉渣女的正到震,看不出实际年龄。
  这社会真的变了。
  强忍止住鼻里刺激,我微笑跟他们打声招呼。「两位早安。」
  他们有些怔愣,片刻女方先开口:「你好。」
  「有需要的地方可以按我们家的门铃。」我热心跟他们说,指着后面那扇门。
  「我们听陆琛说,昨天下午有个女孩帮了我们搬家。」魏妈妈感谢道,「应该就是小姐你吧?真的很谢谢。」
  这小子的嘴原来还有留着葡萄糖。
  「哪里,邻居帮忙应该的。那我先回去了。」我向他们招手,回头打开门。这样邻居对我家感觉更好了吧?独自与团体,感觉会不一样。
  到家中,把东西全放到餐桌上,阿母站在流理檯清洗蔬菜。
  「妈,你有没有跟邻居问好?」
  「有阿,我跟魏妈妈可熟了。」
  「那他们家的那个独生子呢?」我问。
  「也有碰到,那小子很乖都会微笑自动跟我问好,我很喜欢他。」妈拿出袋里三盒水饺,放入刚滚起来的沸水。
  靠。
  微笑自动问好?那傢伙是双面人不成?
  嘖嘖几声,跟阿母说煮好后再挖我起来。我走回房间躺向温暖的小床单,能睡一秒也是福。
  但我脑子却想着那傢伙微笑的模样,是不是带点孩子气?抑或成熟且稳重?
  ......别了吧。
  ╳╳╳╳
  被细微声音吵醒,我缓缓张开眼眨了几下,好像睡了很久。
  打开手机看下时间,数字最前头显示17让我惊起,阿母怎么没叫醒我?
  火速衝到厨房,灯亮着可是没半个人,倒是还有一锅冒着乓共共热气的蛋花汤饺陪伴我在厨房。我不管那么多先盛了一碗大快朵颐,一整天没吃饿坏小肚肚了。
  一下子半锅的汤饺见了底,我摸摸微发福的肚子,满足的叹了气。
  祭拜好五脏庙后走到客厅,除了我哥其他两隻应该是约出去逛街。发现妈站在铁门外,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跟人聊天,说说笑笑的合不拢嘴。
  我走过去近看,原来是跟魏母说话,看来真如阿母所说,她们真的变的很熟识了。我微微一笑,打算不打扰她们俩,准备回到自己的猪窝赶新稿。可是眼尖的阿母发现我了。
  「小宓醒啦。」
  既然被发现,我也只能微笑点头走过去看着眼前美艷亮丽的妇人。「魏妈妈好。」
  「你是宓乔吧?你好呀,我刚刚跟你妈妈一直谈你呢。」魏妈妈微笑。
  谈我?
  「痾,怎么会扯到小女......」我不解的乾笑。我做错什么事了?可是阿母也没有露出愤怒表情。
  「其实是魏妈妈要和她老公出国一趟。」我妈回应我的疑惑。
  「出国?要去玩吗?」我眼睛一亮兴奋问她。我没出过国只能独自妄想;但文章打的却像到此一游几百次。乾脆现在开始存钱,去欧洲来个不到一个月不回家。
  「不是,我老公又要回旧金山工作,我要陪他过去。」美、美美国?!
  我吞了口水,看来咱们新邻居来头不小......不过才搬来几天就要出国,真是辛苦,我暗自庆幸自己的工作优点。
  「那这跟提到我有什么关係吗......?」我还是满头雾水。
  「是这样的,我们两个出远门,小琛在家我们做父母的不放心,学校下礼拜毕业后会放长假。他的爷爷奶奶也在国外居住,所以没有人可以陪伴他。」我又猛吞两口水,他们家该不会是欧洲超高声望贵族遗传下来的后代子孙吧?!
  「所以我们在讨论,能不能请宓乔帮我们照顾一下小琛。」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当然是好......
  啥小?
  老娘有没有听错?是耳屎积太多还是睡眠不够?!要我照顾那颗南极大冰块?!
  我因为过度惊吓而噎到口水咳了几声,我妈看准我的心思用力捏了我的脸颊。
  「阿干,痛!」我皱眉抗议道,「你干嘛!」
  「你不是作梦,我们真的打算把小琛託给你。」我妈坚定的眼光,我却觉得心头一冷。打死我也不想每天跟一颗冰块在一起阿,我说老天爷,小女并没有做出不勾当的事情,怎么可以残害我的青春?!
  好吧我也不算青春了......可恨阿!
  「阿姨......为何好死不死找上我呢?」我满脸青绿的哀怨。家里还有老哥老姐和老妹......小妹就算了。她是那种倒个沙拉油也会让厨房失火的天才。
  「我听白太太说你都是在家里工作,这样可以比较好看管小琛。」看管?!说的好像他是隻小狗......我笑出,却也很快的捂住嘴。
  「可是託给我也......」我微蹙眉。
  的确,在家勉强算能说间的就是拎北是也。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跟冰块同居在一个屋簷下阿!
  虽然现在是夏天,可是这块巨大南极冰等级极高,小女承担不起,被他轻碰一下就会gameover!
  「我们到时会给小宓一年半託管的费用,不会让你白白照顾的。」魏妈妈恳求说着,听到money的同时我的眼睛也瞬间放闪光灯。虾咪?有抠抠可以赚!这对人来说实在太犯罪了!
  「我们一年半就会回国不会给小宓麻烦太久的,希望可以请你帮个大忙好让我们夫妻放心。」魏妈妈的话让我心软一大半。
  一年半的时间、还有薪水可以领,这的确是挺诱人的奖赏,而且那个小子看起来能打理好自己,不用太费神。
  只要能够让那颗冰块有个冰箱能塞进去......更正,是有地方住又有人照顾。
  好吧,该死的我跳入她的柔情泪水攻势了。
  魏妈妈怎么知道我不吃硬偏吃软这老套!
  「好吧......但我会不定时出门一下,不能24小时照顾他。」我说出条件。我是个女人,再怎么宅也是会勾着好友的手臂相约去逛街血拼什么的。
  「没关係,小琛他平时常去图书馆,也很乖巧,不会吵到你工作的。」矮额,看不出他是那么上进奋发的孩子......
  至于安静这件事情,我已经遭受到许多次句点了,完全中肯。
  「那,好吧。」我点点头,答应收留一隻长的像正太的狗......屁孩。
  「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小宓了!」魏妈妈感激的握住我的双手。
  「哪里哪里。」我客气一笑,但心里有个更大的问号浮上......
  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的,魏家搬来已经三天四天有了,老哥前天应了酬,以“正常”来说会有在电梯门前作新画的......他们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有还有,半夜二姐哭夭哭爸的巨嗓和小妹咚哧咚哧摇勒摇勒的低重音,照理来说正常人是无法接受的吧?至少会下楼去跟管理室抗议呀?!
  我跟我妈是习以为常才感觉没什么。
  无法忍住四处游窜的好奇宝宝,我小声问道:「魏妈妈呀......我们家是不是会让你们感觉不太愉快?别闷着说出来没关係的!」
  「不愉快?为什么?我很喜欢你们,很热情呢。」
  咦?!
  老天开窍了?!
  「妈?」我把问号丢给阿母,一脸不敢置信。
  「我刚刚跟她聊过了,她跟魏爸爸都说有点过头,但总结果还是觉得我们家这样很有趣呢。」我妈咧开嘴笑,对这户邻居满意度根本直飆一百分。
  有趣?!
  我嘴角歪了一边,心想不知该高兴还是无奈。
  连那颗冰块都觉得没什么吗?我的老地爷!
  「那魏妈妈什么时候要出门呢?」我问道,做好心理准备每天要带上一支冰棒解嘴饕......
  「两天后,我们一早会搭十点整的班机。」
  我淡笑应声,心底却躲在角落撑着雨伞。
  「小宓阿,要好好照顾那个孩子,我回来会分担你的。」我妈说。其实也不用分担什么,只是注意力要多放在一人身上。
  「那时间晚了,我先回家煮晚餐给他们吃。」魏妈妈说完笑着跟我们道别,之后走进对面的门,关上。我跟妈也进去屋子里,讨论要怎么移出一个房间给新的“家人”居住,当初就设定好每个人的房间格式了,现在要更改会是大工程。
  「乾脆他跟你哥睡吧?男生跟男生比较不会尷尬。」我妈拍手提议说。我却猛摇头反对。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的习惯,那孩子如果跟大哥同房间,会每天半夜跟一堆蟑螂后宫你情我浓。」我强力说不,摆出正义使者的模样。
  「难道是要跟你这猪或你二姐你小妹睡吗?」我妈不怀好意的笑道。喂!那啥奸诈脸?!
  我微红脸抗议。「我不吃嫩草!二姐和小妹我不知道,说不定她们很欢迎勒!」
  「那怎么办?我们家没有多的房间。」我妈叹气。吼,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会不会太晚了!
  「不然他睡我房间,我跟你睡阿。」二姐跟小妹不行,我不想残害我的小耳朵。
  「我的床太小了,你的床还是kingsize。」没错。因为我有严重滚床滚下床的习性,所以我自掏腰包拿出辛苦生出的几张小朋友,买了比较大尺寸的床。但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要跟我睡?!我寧愿自己到客厅睡!
  我沉默几分鐘,然后赌一把说出超不要命的话。
  「不然,还有几套棉被和枕头,让他打地铺就好啦。」
  语毕,我果然被老母来个一记爆栗。
  「你这侯死因仔在说啥鬼话?人家客人住进来还要打地铺你还真敢讲!」我揉头哀号一声。
  老母又开始碎碎唸,我早已预备好左右各一隻食指,塞进小耳中。
  「哎我不管啦!那孩子就跟你同房间,看你是要床剖一半还是你睡地板都可以。反正他一定要睡在床上!给我想办法!」
  哇操!是他你亲生的还是我你亲生的呀?
  差别待遇啦!
  我真希望从刚刚说的一切都是恶作剧......全部!
  「吼!好啦好啦,我打地铺他睡我床总行吧?」我大吼抱着头猛晃,受不了我妈的放大在放大版苍蝇声。
  「好,当然好!」我妈张开嘴笑频频点头,「养你25年,值得了。」
  这什么跟什么阿!养我是做粗工吗?!
  我可以像宙斯要求换一个美丽娘亲吗?这太伤我的小小心灵了。
  完全衰小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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