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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哪个名字,哪个身份,宋厌瑾永远在这

  “你的意思是……宋师姐收到剑穗后又生气了?”
  谢虞晚恹恹地趴在桌上,脑袋微不可察地向下一点。
  萧元晏不服输地提问:“有没有可能并非是剑穗的问题?”
  谢虞晚闷闷不乐地抬起头:“我仔细琢磨了他这两轮的阴晴不定,兴许就出错在剑穗,更准确来说,是花纹的问题。”
  “那个雁状花纹?”傅念萝绞起眉头,“晚晚,你可是钻研了好几个钟头才学会的呢,这图案暗合了宋师姐的名字,他缘何会不喜?”
  谢虞晚却没有接话,她杵着脑袋叹出一口气,恐怕他不喜的并非雁状花纹,而是“宋雁锦”这个名字。
  既如此,那么男扮女装这事定是他从不宣之于口的心结,那他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他的痛苦与迷惘又会到什么地步呢。
  “我现在有话想对他说,”心念百转后,谢虞晚抬起眼,“但是不能直接告诉他,最好是在不经意之下由他自己发现……你们可有什么好主意?”
  *
  霄厄剑宗外百里皆兴道,此间道观游客络绎,大多是举止虔虔的信徒,偶也有负剑的修士好奇来访。
  初夏,道观的桃花已半谢,只几片深红的枯瓣蔫蔫地耷在枝尾,于是悬在枝头的一块块玉牌代替了灼灼桃色,撞在风里发出铛铛的脆响。
  这是道观祈福的特色环节,桃花一年开一季,祈福的玉牌却是日日撞枝头,是以桃花纵是再颓败,枝头始终是热热闹闹的。
  谢虞晚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枝凋谢的桃花,指下运气轻轻一拂,那已半枯的花枝竟重绽嫣然色,谢虞晚满意地点点头,随即递给宋厌瑾,举止间简直淋漓着殷勤。
  宋厌瑾没有理睬她的殷勤,却面无表情地收下了她的桃花,谢虞晚见状一喜,刚想趋胜追击,身侧忽然插来一句:
  “几位道长,今日天色这般好,不妨来求上一签?”
  谢虞晚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她兴高采烈地问摇着签筒的老头:“好呀,可以抽什么?”
  萧元晏微微瞪大瞳孔,连忙干咳一声提醒她,谢虞晚却半分不闻,只一门心思地盯着老头的签筒。
  萧元晏在后头恨铁不成钢地咬咬牙,被老头乜了一眼,萧元晏悻悻地敛下眸光,听到老头说:
  “我这里只能看姻缘。”
  谢虞晚努努唇:“姻缘就姻缘吧。”
  说罢便随手从签筒抽了一支,老头掀起眼皮扫一眼:“大吉。”
  谢虞晚才刚溢起喜色,老头又慢吞吞地补上一句:“但也不尽然。”
  这番对话不禁让萧元晏腹诽现在的江湖骗子赚钱真容易,他下意识移眸想要打量宋厌瑾的神情,却发现宋厌瑾面上竟无蔑色,只见宋厌瑾沉吟片刻,竟探手也从老头的签筒里抽出一支来。
  谢虞晚、萧元晏:?
  一连卖出两支签,老头笑得皱纹都挤上眼尾了,他连忙探头去看宋厌瑾手里的签文:“大凶。”
  宋厌瑾的脸色遽时阴下,偏偏老者又补充说:“但也不尽然。”
  谢虞晚:……
  她不大理解宋厌瑾此时的情绪,他不是惯来不信这些的吗,谢虞晚还记得初中的时候班上流行看手相,她也兴致勃勃地在网上看了一堆关于手相的东西,宋厌瑾却从不参与,但谢虞晚能看懂他眼睛里的意思,他觉得他们愚蠢。
  虽然心底觉得愚蠢,可谢虞晚死乞白赖要看他手掌时,他还是面无表情地摊开了手心。
  大概是穿到修真世界,人自然也变得迷信的缘故。谢虞晚看宋厌瑾的表情愈发不虞,遂清了清嗓子,把老头拉走:“先生,对于这支签,我还有不懂之处……”
  同时疯狂朝萧元晏递眼色,偏偏萧元晏死活没有看懂,最后还是一旁围观的荆鸢明白了谢虞晚的意思,她调整脸色后开始演戏,先是鬼鬼祟祟地望一眼谢虞晚的背影,然后慌慌张张地瞟一眼几人方才挂上的玉牌,最后做贼心虚般地小声说:
  “你们想知道晚晚的玉牌上写了什么吗!”
  萧元晏这才明白谢虞晚的意图,按照他们一开始的计划,谢虞晚会把想同宋厌瑾说的话写在玉牌上,于是其余人的任务就是“不经意”地引导宋厌瑾去看谢虞晚的玉牌,萧元晏刹时醍醐灌顶,原来谢虞晚刚才并不是对那莫须有的签文生出兴趣,而是为了找到理由离开,这样萧元晏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偷看”她的玉牌。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可谓是一帆风顺,偏偏宋厌瑾面无表情地回:“不想看。”
  他不按常规出牌,萧元晏登时被哽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硬接下荆鸢的话头:“我想知道。谢姑娘的玉牌上写了些什么?”
  有了萧元晏支持,荆鸢当即立断地取下了谢虞晚的玉牌,可是甫一取下就又犯了难,谢虞晚的话显然是单独同宋厌瑾说的,除宋厌瑾外的他们怎好真的窥视谢虞晚的玉牌?
  关键时刻,傅念萝有了主意,她佯作微怒,“义正言辞”地斥萧元晏和荆鸢:
  “你们怎可如此?”傅念萝说着,将荆鸢手里的玉牌没收,随即塞给宋厌瑾,“我必须得好好同你二人谈一谈,宋师姐,劳烦你把晚晚的玉牌挂回去。”
  傅念萝、荆鸢和萧元晏就这般找到理由撤退,于是桃树下只剩宋厌瑾一人,以及被傅念萝硬塞进他手心的玉牌。
  宋厌瑾垂下睫,手里的玉牌玉质并不好,摸久了竟还会抿出温感,如此一比较,远远不及谢虞晚送他的那支玉簪细腻。
  想到谢虞晚的那支簪,宋厌瑾不禁叹了口气,她到底是有多粗心,才能雕出个和纪渝送她的簪一模一样的形状来?更遑论还是只飞雁……
  宋厌瑾抱着胸看谢虞晚一伙人演了这许久的戏,终于如了他们的愿指下微动,翻开了玉牌,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一行字写着:
  无论是哪个名字,哪个身份,宋厌瑾永远在这里就好。
  这便是谢虞晚想告诉他却又不敢说出来的话。其实她也想了很久,只是走到现在她明白了,他永远都是她的青梅竹马,永远都是她从十四岁开始就暗恋的少年,再怎么变化,他永远都是宋厌瑾,所以不必迷惘,这世上有人记得宋厌瑾的。
  只可惜这些话太肉麻,谢虞晚别扭,直接说不出口,只能用这般辗转的方式告诉他。
  鸦青的长睫掩住了少年眼中神色,好半晌过后,他才抬起眼,没什么表情地将谢虞晚的玉牌挂上枝头,也就在玉牌重新在风中荡声的时候,少年唇角朝上一扬,瞳孔里却是一片霜色,是一个嗤笑。
  一直在不远处窥伺的谢虞晚见状,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皮,反复斟酌半晌,得出那确确实实是一个讽笑的失望答案。
  他这是什么意思??
  谢虞晚不觉得是自己忖度错了他的心结,虽然现在他的一些行为也让她费解,可她毕竟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这份忖度不该错。
  那就是因为她对他太了解所以引起他的恐慌了!一定是这样!
  “谢虞晚。”温风卷起少年素白的衣角,他面容平静,对着玉牌喃喃,“你做不到的。”
  他又何尝不了解她。
  少年阖眸,眼睫微微颤,眼底竟颤出一抹恨意,他抬指抚上玉牌,字句清浅:
  “不过这是你自己承诺的,纵是进了坟墓我也不会让你食言的。”
  他知不可祈望相守,
  偏偏还是忍不住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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