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回家吃饭

  凌晨六点钟,大门被拍得砰砰直响。
  响完一轮后,不到两分钟又起一轮,门外的人像要把门敲破。乔可原以为是楼下,骂了一句稍微清醒了些,才发现是自己家。
  “谁啊!”乔可没好气,拉开门就眯着眼睛萎靡地靠在门框上,门外的人一开口把她惊了个半死。
  “表侄女!哎呀都长这么大了,听你妈说你上高中呢。不是我说,高中生学业紧,这都几点了怎么还在睡啊?”中年男人挤进门,把行李箱扔到玄关,径自找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饮料灌了几口,一点不见外。
  乔可愣了足足有十秒,直到中年男人伸着腿仰躺到沙发上,她才回神闭上微张的嘴巴。
  “表叔?”
  “哎,这就对了,不管多大都要讲礼貌。”
  乔可望向沙发上那个男人,脑门上沾着一绺绺汗湿的头发,胸前的衣服颜色深浅不一,裤腿上的灰尘尚能看出风尘仆仆。
  他就以这样的装束,躺在浅灰色的沙发上,脱下皮鞋的脚翘上茶几,正晃晃悠悠地展示主人的闲适。
  乔可惊呆了,竟生出一种“她才是客人”的荒谬错觉。
  乔可缓缓敛去所有情绪,单手拿出手机按了几下,走到他旁边,抬脚扫下茶几上的那双脚。
  乔逸勇的脚本就搁在边缘处,毫无防备地被乔可踢开,上身倏然歪倒。反应过来后,他惊疑不定地直起身子,直勾勾地盯着乔可。
  “门口有拖鞋,洗完澡了再躺。”说完,她不管乔逸勇什么反应,转身把玄关的行李箱拖出来,送进了客卧。
  乔可从客厅回到自己的卧室,嘭地关上门,扑到床上看乔媛的回复。
  -你表叔人懒一点,回头我说说他。
  -你想吃什么直接跟他说,不用不好意思。你表叔做饭挺好吃的,不然我也不会让他住进来。
  -你跟你表叔好好相处,他懒你就勤快一点,把家收拾好。
  -……
  后面的消息乔可看不下去了,扔了手机开始补觉。二十分钟后,她坐起来,眼里清明非常。
  叹了口气,乔可认命地起床换衣服,收拾好后扯过衣架上的书包,打开了卧室门。
  乔逸勇不在客厅了,乔可走到玄关旁边的公卫外,听到浴室里唰唰的水声和说话声。
  乔逸勇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按着聊天框的小话筒:“喂,我说表妹,你家这孩子火气挺大呀,刚见面就给我……”
  “表叔。”
  笃笃两声玻璃脆响,里面的人瞬间哑了火。
  乔可收回手,沉静地说:“表叔,我出门了,中午不用管我,我不回来吃饭。”
  乔逸勇把水关上,回道:“哦行,你去哪呀?”
  “图书馆。”
  图书馆对乔可来说是个陌生的词汇,虽然她在临川市长大,但要问她图书馆在哪个区,她真的说不出来。
  走到小区的公交站,她站在站牌路线图前看了很久,才发现市图书馆在她家和学校的中间位置。
  下公交后,乔可跟着导航走到一栋大厦面前,大门紧闭,门前空无一人。
  她的神情有一刹那的迷茫,走错了吗?
  在确定大厦上大写加粗的市图书馆后,她的视线下移,看清了大门上的牌子内容。
  图书馆营业时间:夏季上午9:00-19:00。
  乔可:“……”
  艹,真打击人想学习的心。
  在附近找了一个奶茶店,百无聊赖地等到九点钟,乔可拿起奶茶回到图书馆。
  等在门前的大多是学生,乔可随着人流往里走。
  “诶那个女生,图书馆不让带饮料!”
  众人寻声望过来,身处社死事件中心的乔可蓦地定住。几秒后,她把遮阳帽往下按了按,转身朝保安叔叔走过去。
  “你干嘛?”保安叔叔退后一步,妄图自卫,伸到半空的手被女生反手握住,再攥紧。
  乔可眼神真挚:“叔,您辛苦了。”
  “诶!”等乔可遁走后,保安低头,手上挂了一杯密封完好的奶茶。
  乔可火急火燎地进门,折腾一早上,她难得想学习的心思又歇了回去。
  挑了阅览室角落的位置,她从书包里随意翻出一本书垫到脑袋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放任脑子被睡意慢慢侵蚀。
  中午,毒辣的阳光透过玻璃炙烤着室内,离空调出风口远的地方温度渐渐升高,耐不住高温的人,纷纷起身换了位置。
  乔可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几分钟后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她不经意间转头,被旁边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男生坐姿端正,握笔的手压在桌上平铺的卷子上,笔尖不停,顺滑地写着题,注意到她醒过来,还跟她打招呼。
  “你醒了?”
  乔可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
  陆祈元扬了扬收手里的卷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学习啊。”
  乔可的表情一言难尽,放弃继续询问,默默开始收拾书包。她越来越坚信,来图书馆就是个错误,她可是差生,差生能来图书馆吗?
  什么破地方,八字犯冲。
  狠狠吐槽一番,乔可背起书包准备走人,书包肩带却被人拉住。
  陆祈元也把书收拾到书包里,拉着她问:“你去哪?”
  乔可不悦,“关你屁事”四个字即将脱口而出时,被她狠狠刹住,用勉强算是友好的语气道:“回家吃饭。”
  陆祈元“哦”了一声,放开她。
  乔可看着路边的饭店招牌,一个也不想吃,不是太油腻就是太干巴,一路挑过去,绕了一大圈又绕回了原地。
  纠结半天,选定了一家火锅店。
  她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前台那个熟悉的背影。
  乔可:“……”
  陆祈元回头,好奇问道:“你不是回家吗?”
  乔可:“……突然特别想吃火锅。”
  陆祈元差点没憋住笑,掩了下嘴角配合道:“这样啊,那要一起吗?”
  乔可故作为难,思考了一下才回他,“也行。”
  说完,她死命忍着尴尬挑了一个座位,装似认真地看菜单。
  夏天的火锅店人很少,正当饭点也只有五六桌客人,大多是年轻夫妻和闺蜜。店员上菜时,能明显感觉出来她们紧着乔可服务,像是觉得她才是这一桌的话事人。
  而陆祈元的脸上没有丝毫介意,自然地拿过漏勺为乔可烫菜夹菜。
  “我的够了,不用管我。”乔可挡了一下他的筷子。
  陆祈元瞥一眼她的碗,发现确实装不下了,才“嗯”一声放下公筷自己吃了起来。
  这顿饭吃得沉默,乔可是因为尴尬未消,陆祈元像是习惯了不在吃饭时说话。
  两个人下午没再去图书馆,因为火锅的味道残留在衣服上,实在不适合待在封闭空间。
  乔可又回到先前的那家奶茶店,任由陆祈元跟着。
  乔可点完奶茶,就自顾自翘着二郎腿,靠着圈椅玩手机。片刻后,面前的桌子发出一声闷响。
  她抬头。
  只见陆祈元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一寸厚的“三年高考,5年模拟”,瘫开在桌上,又拿出一支笔……
  乔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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