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死神教我打架

  塔纳托斯呆呆的望着白色天花板，有些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试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啊，这个症状，之前宇轩诊治的那些昏迷好久后醒来的病患，好像常常会有这样的情形呢。
  所以他到底是昏迷了多久？
  塔纳托斯闭上眼睛，一边累积起身的力气，一边在脑中回顾昏迷前的记忆。
  他和宇轩去截杀003，他和003打了一架，003想偷袭宇轩，他帮宇轩挡了一箭。
  噢，看来那支箭还挺厉害，竟然能让他重伤到这种地步。
  塔纳托斯找到昏迷主因，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往下想。
  他搞死003，宇轩帮他拔箭，他的血一直流，身体也很冷，宇轩好像快急死了，他吻了宇轩。
  ……慢着，最后一个画面是什么？
  塔纳托斯猛然睁眼，又狠狠把眼睛闭上。
  不、不会吧？那应该只是自己濒死之际出现的幻觉吧？
  塔纳托斯决定再回想一遍，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唇上原本模糊的触感，在那瞬间突然清晰了起来。
  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
  他真的亲了秦宇轩啊啊啊啊啊啊——
  塔纳托斯吃力的抬起手，颤抖的抚上自己失去血色的嘴唇。
  他当时以为自己快死了，所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想让秦宇轩知道自己的感情，想着这样也算回应了宇轩，他有好好保护宇轩了，然后就可以没有遗憾的死去——
  结果他没死成。
  啊，天要亡我。
  这样他要怎么面对秦宇轩啊！超级尷尬的好不好！
  塔纳托斯觉得自己还没办法淡定的直面秦宇轩那张脸，而这里很明显是冥界唯一一间医院的某间病房，宇轩迟早会踏进这里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觉得他有必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顺便让自己冷静一下。
  塔纳托斯微微侧身，用手一点点撑起自己的身体，好不容易才顺利的坐起来。
  好了，现在该怎么做？
  就在他茫然的看着墙壁发呆时，门突然打开，走进来的是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折返回来拿托盘的秦宇轩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愣愣的看着塔纳托斯。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诡异的静默持续了好几秒，塔纳托斯觉得自己快要被凝结的空气给压垮了。
  「宇……咳咳、咳咳咳……」塔纳托斯决定自己打破僵局，谁知太久没被水分滋润的喉咙在此时不给力的哑火，他只说出一个字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为什么总是在重要的时刻掉链子啊——
  塔纳托斯内心崩溃无比，捂着脸不敢正视眼前的人，生平第一次如此想临阵脱逃。
  天啊，他引以为傲的厚脸皮都被狗吃了吗！？
  塔纳托斯内心跑马灯的同时好不容易缓过气，他正想重振旗鼓，就看见秦宇轩朝自己迅速走来——
  秦宇轩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将塔纳托斯紧紧抱在怀里。
  他抱的很温柔，小心的避开了塔纳托斯的伤口，力道却不轻，整个手臂都在微微发颤。
  「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秦宇轩的声音低哑，很多话堵在嗓子口，最终却只说出这么一句。
  塔纳托斯愣愣的被他拥住，听着耳边恍若隔世的熟悉嗓音，他抿抿唇，虚弱却坚定的回抱住秦宇轩。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秦宇轩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怀中的人又抱的更紧一些，塔纳托斯感受着围绕着自己的温度和令人安心的气息，许久许久，彷彿时间就这么静止了。
  虽然秦宇轩是因他而死，但果然……还能这样和他见面真是太好了。
  塔纳托斯昏迷了一个月，醒来理所当然要先彻底检查一遍身体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秦宇轩一边检查一边和他说这一个月发生的琐事，从如何救活他到几位好友的探病，都鉅细靡遗的讲给他听。
  塔纳托斯看着秦宇轩的一举一动，对死神来说一个月算不了什么，不知道也罢，但是他想多听听宇轩的声音，所以也很认真的听着。
  「黑卡蒂对你一点都不担心。」
  「路西法揪着撒旦来过一趟，但撒旦看脸色似乎更希望你一睡不醒。」
  「……嘖，也太小心眼。」塔纳托斯小声嘀咕，不就年轻的时候呛了他几句，有必要记仇到现在吗？
  秦宇轩瞥了他一眼，「难道不是你先招惹他的？」
  塔纳托斯哑口无言，只得闭嘴继续听。
  来看他的人比他想像中要多，有奥赛利斯，有纳姆塔尔和玛米图，还有一些曾经一起共事过的死神。
  他以为自己的人缘不好，但原来在他受伤的时候，还是有人会来探望他。
  就算不是真心实意，也已经很好了。
  塔纳托斯微微偏头，透过散落的长发望着白袍医官英俊的侧脸。
  而且，会真心担忧他安危的人，他已经找到了啊。
  秦宇轩的声音低沉柔和，带着医生惯有的平稳安定，塔纳托斯重伤未癒，听着听着就有点昏昏欲睡。
  秦宇轩显然注意到了，他一边整理医疗用具，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了，你还记得你昏迷前做的事吗？」
  塔纳托斯瞬间吓醒，声音都有些变调，「没有！我不记得！」
  秦宇轩无语的看着他，塔纳托斯嘴角抽搐，后知后觉的捂住脸。
  天啊！这不就是做贼心虚吗！？
  秦宇轩定定看着他，搞得塔纳托斯很不自在，眼神游移，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讲什么都不对，好不容易才等到秦宇轩先开口，「那个吻，我可以当作你答应我的告白了吗？」
  秦宇轩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垂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即使冷静如他，在这种时刻还是不免紧张。
  塔纳托斯指尖微缩，轻轻揪住被单，他意识到——这次已经不容许他再逃避了。
  他知道自己喜欢宇轩，他一直都知道的。
  可是他还是无法忘记秦宇轩在他面前死掉的样子。
  但当看到秦宇轩面临危险的时候，他才明白秦宇轩的心情——不想看他受伤，不想看他消失，想要他活下来，想要他陪伴自己，想要他也将自己放在心上。
  就算时光倒流，他相信秦宇轩还是会不顾一切的为他衝进火海，他还是会为秦宇轩奋不顾身的挡下箭矢。
  不会犹豫，也无须后悔。
  因为他们是那样深刻的爱着对方。
  塔纳托斯深吸一口气，凝视着秦宇轩的眼睛，轻声却肯定的回答。
  「……可以。」
  秦宇轩攒紧的手随着悬着的一颗心放松下来，他一手抚上塔纳托斯的脸，一手撑在墙壁上，俯下身轻轻地吻了上去。
  珍之重之，温柔繾綣。
  「我爱你，塔纳托斯。」
  ◆
  塔纳托斯的身体在秦宇轩的悉心照料下逐渐康復，基本上已经恢復了七八成。
  路西法特地给了得力下属一段长假让他好好休养，塔纳托斯间的长草，又跑去秦宇轩的医护室帮忙。
  关係改变对他们好像没什么影响，彷彿回到过去平淡的生活，秦宇轩该骂还是骂，塔纳托斯该贱还是贱，他们不觉得和以前有什么差别，但其他人一致察觉到那快要具现化的粉红色氛围，不过也没有人敢提起这件事。
  日子过的十分安寧，直到塔纳托斯发现秦宇轩忽然开始在间暇时间发呆。
  「宇轩，你在想什么？」塔纳托斯终于忍不住坐到医官面前敲桌子，「一直走神，没睡饱吗？」
  「没有。」秦宇轩按住他的手，「我只是在想，是不是该找奥赛利斯或黑卡蒂教我一点防身技巧。」
  虽然他会关节技，但恶灵的等级根本不能和人类相提并论，他不想再让塔纳托斯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所以才想学点自保方式。
  塔纳托斯听的一愣，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宇轩，冥界最强的战斗死神就在你面前，你竟然想让别人教你？」
  「你伤都还没好全，还想让我找你？」秦宇轩皱眉。
  「我……」塔纳托斯本来想说“我打你还是绰绰有馀”，又猛然觉得真讲出来他可能性命会堪忧，话到嘴边只好拐了个弯，「虽然还没完全康復，但要教你一点基本功还是没问题的啦！」
  「是吗？」秦宇轩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对，在心里评估了一下塔纳托斯最近的身体状况，这才点头答应，「好吧，那我们再找时间去训练场。」
  塔纳托斯说干就干，找了个秦宇轩休假的日子就直接带他来到死神专用练习场。
  「这里是让死神互相切磋的地方，要使用的话得先预约。」塔纳托斯环视周围的观眾席，有点头疼的嘀咕，「不过为什么会有观眾……我不记得有告诉过任何人啊？」
  秦宇轩扫了那些带着仰慕目光的人一眼，微微一笑。申请处的人不是人吗？塔纳托斯有时候神经就是这么大条。
  不过当他看见某些观眾举的看板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什么“男神好帅”、什么“塔纳我老公”、什么“塔纳娶我”，还有个男死神写了“塔纳托斯是我一生的信仰”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塔纳托斯嘴贱是一回事，他的实力和顏值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自认人品不佳，殊不知有人就是喜欢他这种随性肆意的样子。
  撇开个人喜好，“冥界第一死神现场教学”这个噱头也足够让许多死神慕名而来。
  「宇轩，你不喜欢有人看你练习吗？」塔纳托斯注意到秦宇轩神情不悦，马上开始擼袖子，「要不要我把他们全赶出去？」
  「不用了，我们开始吧。」秦宇轩摇摇头，决定早点进入正题。
  「好，那就从最基础的步法开始，我做一次你做一次，看好了。」
  秦宇轩点点头，照着塔纳托斯的指导练习起来。
  塔纳托斯不愧是冥界第一战斗死神，很快就进入状态，神色认真甚至有点严肃，「这边的步伐要大一点，不然对手突然改变攻击方向会反应不过来，还有你的手要放在这边……对，就这样躲过去。」
  塔纳托斯绕着秦宇轩转，时不时伸手调整他的动作，等他熟练之后才继续教下一个。
  塔纳托斯在场上教的专心，观眾席上的其他人也听得很专注，有人甚至做起笔记，或者现场练习起每一个动作，这边的动静很快被其他人发现，消息一下子传了开来。
  「塔纳托斯在三号练习场教学！速来！」
  「冥界第一的现场指导啊！他可是从来没有公开教过任何人的！」
  「他那个步法和死神培训官教的不一样……好像更容易躲过别人的攻击？」
  「这个思路好厉害，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再配合我的必杀技简直无敌啊！」
  越来越多人开始往训练场聚集，秦宇轩练到一半觉得周围变吵了，一抬头就发现观眾从本来的三三两两变成坐无虚席。
  原来有这么多死神想偷这傢伙的师啊……
  「这些人从哪冒出来的？」塔纳托斯也被吓了一跳，「基础练习有这么好看吗？」
  「……谁知道呢。」秦宇轩瞥了毫无自觉的某人一眼，在心里叹气。
  「噢……那好，我已经教你五六招了，接下来试着实战吧。」塔纳托斯退开几步，冥界风格十足的休间服饰衬的他身形頎长，英姿颯爽，「用你学到的动作对我攻击，不用客气！」
  「好。」秦宇轩在心里默想一遍每个招式的动作，思考了一下应对方针后摆好架式，「那我上了。」
  塔纳托斯随意的站在那里，明明没有特别做出什么戒备动作，却莫名让人找不到破绽。
  秦宇轩选定一个步法，朝着银发死神衝了过去。
  「嗯，突刺步用的很好。」塔纳托斯笑着闪过秦宇轩的挥拳，右手成刀轻轻打在秦宇轩的侧腰上，「腰不要转太用力，这样容易收不回去。」
  秦宇轩立刻后撤，脚步一转，侧踢过去，在塔纳托斯回身避开后压低重心快速出拳，直击胸口，但也被轻松的挡了下来。
  「这招漂亮！」塔纳托斯不吝称讚，矮身来了记扫堂腿，秦宇轩勉强躲过，下意识的想后退稳住身形，却被塔纳托斯欺进怀里，在肩上用劲推了一把，不稳的跌坐在地。
  「别老想着往后躲，有时候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御。」塔纳托斯一边说一边向他伸出手，「刚刚你如果顺势捉我小腿往后摔，我可能就中招了。」
  「……嗯。」秦宇轩抬眼凝视逆着光显得异常有压迫感的塔纳托斯，突然切身体会到他的强大。
  以前他只是旁观者，现在真正面对他才明白，塔纳托斯的对手最先需要克服的是他不自觉散发出来的高强度压力，太过弱小的人或许根本无法动弹，塔纳托斯主动收敛威压，对他已经非常仁慈了。
  那就是……冥界第一战斗死神的气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