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但是皇帝专门让了太监上季府去说了让他入宫,于是他不来也不行了。
  他现在是对皇帝有些怕了,倒不是怕他这个身份,而是怕他这个人,皇帝知道了他的秘密,在他面前又总是要和他谈情说爱,这实在是季衡不能承受的,他只想躲开,却又是身份所限,没法躲开。
  季衡知道自己对皇帝并非无情,但是却并不是皇帝那样的男女爱慕之情,若是能够用才学,用忠诚,用勤恳来回报皇帝的厚爱,那就是他的理想状态了。
  季衡从江南又回京城,见过他的人没有多少,所以这次他甫一在凤翔殿里出现,本来在各成团体说话的大臣及其后辈们,便都被提醒着有一瞬间的停顿,或者正大光明打量季衡,或者偷偷打量,也有不屑看他的,反正是人人都因他而受了一下影响,然后才又开始各行其是起来。
  毕竟季衡只是个毛头小子,又是和年轻的皇帝保持着那样的关系,傲气的大臣们都要自恃身份的,不会让自己去专门注意他。
  不过,注意过季衡的,也都不得不承认,此人的确是人中龙凤,有着其父季阁老的沉稳和气度,又有着好女也难敌的漂亮脸蛋,大约更出色的是通身的如殿外月色般的高华气质。
  如此的一个人,并不怪皇帝怎么就被他迷住了。
  158、第二十六章
  季衡怎么感受不出他入殿后殿里气氛上的变化,不过他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唯一长进的就是脸皮变厚了,因此什么都能够保持淡定。
  他就装傻充愣地表现得完全不知道别人在打量他,只是镇定地四处打量找人,想找赵致礼,只见这阔大的殿里,来了已经有二十来位朝中高官权贵,又有些年纪尚幼的年轻人,高官们都是穿着朝中礼服,年轻人们大多是没有官位的,就穿得是十分的鲜妍,让季衡觉得诧异。如此人来人往的,一时要找到想找到的人却很有些困难。
  他还没找到赵致礼,倒是被走过来的徐轩给堵住了,季衡客客气气地对他拱手行了礼,“世子殿下,有礼了。”
  徐轩在外去带了数年兵,虽说别的方面也有长进,但季衡觉得他长进最大的就是学会了将一张俊脸板成了一块铁板,徐轩淡淡回了季衡一礼,说,“近来都没见过面,你这次会下场春闱吧?”
  季衡笑了笑,说,“正是,有劳世子关注了。”
  徐轩倒没什么好说了,他本也没什么和季衡说的,只是看到季衡在,他总要过来和他说几句,所以才这么将他堵住了,这下无话可说,就只好沉默了。
  季衡倒一直是笑微微的,看季大人在和几位别的大臣说话,他也就和徐轩礼仪周全地告了罪,去到了季大人的身边,和同季大人关系交好的大臣们见礼。
  殿里宫乐悠扬,熏香袅袅,漂亮的各式元宵灯挂在檐下,将这凤翔殿点缀得如同是在仙境中,宫侍们穿梭其间,案桌上已经摆了好些看盘和点心果品,宫中藏酒也被摆上了桌案。
  季衡始终是没有找到赵致礼,之后才突然明白过来,恐怕赵致礼是没有进宫来的。
  季衡心里因此虽说是不悲不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脑子里却还是要想,赵家在以前可是那么大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家族,现在真的是委顿了呀。
  不过想到红楼梦里的荣国府和宁国府,哪里不是一遭就大厦倾了呢。一切不过是皇帝的一个念头罢了。
  一会儿,宫乐停下来,传来唱礼太监的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皇上驾到!”
  于是众人都停下了说话,按照位置规规矩矩跪好,恭迎皇帝,三呼万岁,声音恐怕能够传过蓬莱池的对岸去。
  季衡随在季大人的身边,所以位置处在最前面,能够听到皇帝的龙靴踏在地毯上的摩擦声,然后是他坐下了,皇帝说了一句什么,唱礼太监就又唱道,“众卿家免礼平身,赐坐。”
  于是又是山呼一般的谢恩。
  季衡躬着身子随着季大人一起起身并且到了后面的案桌后坐了下来,这是十分长的长桌,得坐不少人,不过宫里的宫宴上几乎都是看盘,酒的供应也是有限的,没什么可吃的,即使吃,也有这么多人在,便也是很有压力,大多数人有可能是只尝一只饼,有些是直接喝酒,一点东西也不吃的。
  季衡也是什么都不吃,从家里入宫前就已经吃饱了,此时只是规规矩矩坐着,连皇帝都不看的。
  皇帝却拿眼睛瞥了他好几眼,只见季衡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那里盯着桌子上的看盘看,就想,上一次在宫里亲近了他,他难道这么久了还在生气吗。
  皇帝心里有点堵,不过面上却是温和的笑意,坐在前面的都是和皇帝接触较多的大臣,这些大臣都知道即使皇帝面上笑容再温和,他都可能瞬间翻脸不认人,所以即使在宫宴上,大家也都是谨慎自持,绝对不敢放肆。
  皇帝于是又说了很多冠冕堂皇的话,然后甚至表扬了不少人,又赐了酒,然后一招手,就有宫侍赶紧去传旨,美丽娉婷的乐坊司的舞姬上了殿来,随着宫乐响起,开始蹁跹起舞。
  皇帝便在这时候又召了些人到他面前去说话,这些人多是带着子侄辈的,皇帝会问问这些年轻人的情况,要是遇到文采好的,或者武功好的,还会赞扬两句,赏赐点东西,让他们以后要好好为朝廷为国家为百姓效力,如此消磨了不少时光,皇帝的眼睛又不断往季衡那里瞄,发现季衡在看舞姬跳舞,神情十分专注,眼睛都不带眨的,皇帝于是心里开始翻腾醋意了。
  他再也坐不稳,就起身要走了,但是让大臣们都好好自己玩,舞姬的舞蹈也停下了,所有人都起身又跪下恭送皇帝。
  一切不过都是仪式,等皇帝离开了,太监才唱礼让大家起身。
  季衡才刚又坐下,就有皇帝身边很得重用的张和生张公公让了一个小太监来唤他,季衡只好跟着小太监到了殿外,张和生在外面等着他,手里还挽了一件厚披风,看到他就躬身说,“季公子,皇上有请。”
  季衡在心里皱了眉,面上却是平平稳稳地说,“不知皇上是何事?”
  张和生发现季衡是不想去,就赶紧说,“这个奴婢哪里知道呢,季公子,您还是跟着奴婢去吧。”
  季衡停顿了一下,只好跟着去了。
  张和生还仔仔细细地为季衡披上了披风,这是一件十分华贵而漂亮的紫貂毛披风,还是新的,季衡有些迟疑,但是又不好和一个内监推来推去,反而让殿里的人偷偷摸摸地窥视,只好披上了和他一起走了。
  季衡直接被带往了皇帝的麒麟殿,季衡知道自己这一走,恐怕幸臣之名是怎么也摆不脱了,他心里十分恼怒,却又只能憋着。
  之后甚至只好去想连卫青和霍去病这样的绝世英才都会被野史传曾被汉武帝临幸过,但是史记和汉书还不是都要给与两人建列传,而韩嫣之流只能在《佞幸传》里找到影子……
  季衡即使如此安慰自己,最后还是压不住满腔的气。
  等到了麒麟殿,先走一步的皇帝已经换下了之前的帝王常服,穿上了更加随便的儒衫,看着倒像个书生样。
  见到季衡进来,他就笑着说,“君卿,一路过来没有冷到吧。”
  本来是安排有宫轿的,但是季衡没有坐,季衡不理睬他的讨好般的问候,要下跪行礼,皇帝赶紧上前拉住了他,而这麒麟殿里一应宫人都是十分有眼色的,已经静悄悄毫无声息地退出去了,季衡因为心中恼怒,想要挣脱,皇帝顺势就将他箍住了,几乎是把他半拖半抱地搂进了里间卧室,季衡开始还忍了,这下就忍无可忍,被皇帝一放下,他就将皇帝攘了个踉跄,皇帝站稳了,再看向季衡,不由有些委屈发怔。
  季衡直直地站在皇帝跟前,说,“皇上,您平常宣我进宫也就罢了,为何在这么多大臣跟前这样传微臣过来,虽然我这脸面的确是早就没法要了,但是这样遭受众人的探看猜疑,却是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皇帝却做出无辜的样子,说,“朕断然不是想要你面上不好看,只是想和你说说话罢了。”
  季衡瞪着眼睛看着他,他不是三岁小孩儿,自然不会被他这种话说动,皇帝就又伸手拉了拉他,说,“你父亲递了有关海防和解决海寇之事的折子上来,朕看了整整一日,觉得法子很好,朕就想,你定然是和你父亲好好商量过的,所以就想着传你来给朕仔细讲讲。这折子里的话,朕有些地方还有些迷糊。”
  说到正事上,季衡也就不好继续生气,接受了皇帝的拉扯,去了榻上坐下,就着皇帝递来的折子和皇帝说起话来。
  因为只有一本折子,两人坐在榻上小桌两边就很不方便看,皇帝就坐到了季衡的同一边来,又捱捱蹭蹭地和季衡亲密接触了,季衡很恼火,但是却拿这样的皇帝没办法。
  皇帝目光清正,断然没有任何一点淫邪心思,但是那么公然吃季衡豆腐,季衡依然是要感觉恼火的。
  季衡说了一阵,皇帝也都认真听了,不仅是认真听了,还让季衡拿了笔来写了厚厚的批注,两人这么一谈,就到了夜深,甚至值守的张公公都在门帘外禀报了,说宫宴已经散了,各位大臣也都送出了宫门,宫门自然也就已经关闭了,季衡想出宫也不行了。
  季衡晚上是有喝酒的,虽然没喝太多,但是他酒量也本就不好,他一直处在有点酒意的状态,此时和皇帝说了太多话,他就口干舌燥得厉害,喝了好几杯茶,就要起身去更衣。
  皇帝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就没说让宫侍进来伺候的话,便摆手让他去净房了。
  季衡解决完问题,站在净房里的屏风边,看着屏风上的梅兰竹菊图,心中已经明白,自己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已经进入了一个死胡同,想要往回走是艰难的,除非破墙而出。
  季衡因为那些微酒意,其实有点头晕,脑子里不由想到了许家的那位十一娘子,他想,皇帝有了十一娘子,还会继续纠缠自己吗。
  三姐入宫做了皇帝的后妃,虽说季衡完全没有一点皇帝是自己姐夫的感觉,但是这种名分的确是存在的,季衡想到皇帝这样纠缠自己,就有了更加难以忍受的感觉,这种感觉压迫着他,和在身体里的酒精共同作用着,让他要无法忍受了。
  皇帝发现季衡在净房里迟迟不出来,就有些担忧,走到了门边,隔着屏风问季衡道,“君卿,你没事吧。”
  季衡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跟着皇帝一起出了净房,站在卧室里说,“皇上,微臣今晚喝了些酒,精神不足,恐怕无法再和皇上彻夜讨论了,现在出宫宫门也已落下,无法出去,微臣恳求皇上赏赐一间空屋睡一晚。”
  皇帝身材高挑挺拔,站在他的跟前,已经听出了季衡话语里的冷冰和排斥,就说道,“既然已经累了,那么就休息吧。朕让人进来伺候。”
  季衡躬身道,“皇上,微臣不敢在皇上的寝殿留宿,能在这里留宿的,不该是皇上您的宫妃吗,微臣在睡过宫妃的床上留宿,算什么事呢。”
  皇帝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那张龙床,麒麟殿里的主卧的大床按照皇帝的要求换了一张大的拔步床,一张拔步床就像个小房间一样,里面有床,甚至有梳妆台,还有抽屉等,设置精美,又十分适用,这当然并不方便宫侍伺候皇帝起卧,但是皇帝喜欢有这么一张床,里面是他和所爱的人的小天地。
  皇帝知道季衡的意思,季衡整晚没有一句话不带着排斥的意味,这让皇帝伤心,他说道,“朕明白你的意思,虽然朕想说这张床是新的,除了朕,并无谁在上面睡过,但是你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是觉得朕将你当成了宫妃,所以你不高兴,或者你是觉得朕有了别的宫妃,你不高兴,是吗。”
  季衡面无表情地道,“皇上,你本就该有你的宫妃,微臣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微臣是臣子,而且无意和皇上有别的关系,所以请你不要把我当成宫妃使用。”
  皇帝直直地站着,站成了一座山岳,气势挺俊雄浑,但是,却又是一场小地震就要崩塌了一般,他声音都甚至有了一丝颤抖,轻声说道,“你做朕的皇后吧。朕此生只宠你一人。”
  他这话说得轻,是因为没有自信,因为知道季衡不会答应。
  季衡这次不仅是不答应,甚至是苦笑了一声,“皇上,我是男儿呀。而且,我能和我姐姐抢男人吗。”
  季衡知道自己说了这句话,三姐就不会有什么好处,但他还是说了,然后就有些痛苦,皇帝突然伸手将他拉入了自己的怀里,皇帝的心里是有着自己的执拗的,以前从没想过季衡的身体存在那么完美的缺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应当尊重季衡,两人是有缘无分,但是知道了季衡的身体状况,皇帝就执拗地想,季衡就是专门为了他存在的,因为要是季衡不是男儿,他就没法进宫来为他做伴读,不做伴读,皇帝就不会认识他,不会爱上他,他既入宫做了伴读,但是却又是一个女儿身,皇帝想,这不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吗,专门让他以男儿身入宫让自己认识,又可以以女儿身为自己的妻子。
  皇帝低声道,“朕将大皇子抱给了你姐姐养,朕以前不曾宠幸过她,以后也不会,只要你答应朕入宫做皇后,朕就能想办法给你身份,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
  季衡想皇帝已经疯魔了,而自己,再和他这样在一起,恐怕也要被他传染的。
  159、第二十七章
  季衡能够感受到皇帝满满的爱意,而他虽然人活两世,但这样被追求,却还是第一次,要说他完全没有任何感触那定然不实,但是他一直是个理智比感情先行的人,要接受皇帝的感情,他也是完全不会的。
  季衡半推半退地从皇帝的怀里退了出去,低头摇头道,“皇上,我已经完全明白您对我的心意,要说我是完全无情无心,我自己也不能如此说,但是,深宫的寂寞和孤苦,微臣却是完全不想领受的。别说我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变成女儿身份,接受不了皇后的身份,就说我从小阅览书籍,饱读圣贤之书,想要为这天下百姓做一些事,能够做皇上跟前的忠臣贤臣,就没有办法接受去做一个后宫里的女子,从此与女子与阉人为伍,不过是算计些恩宠,在方寸之地锱铢必较,我想,要做这样的人,还不如死了地好,而且,这样的我,又能得皇上您多少恩宠,皇上,你在这种情况下,也执意要将我推入这种境地吗,将我葬送成一个你以后并不会喜欢的样子。有一个词叫捧杀,皇上,您如此,也是一种捧杀了吧。”
  季衡心中已经平静,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深思熟虑,皇帝年岁还小,却也明白变化的可怕的,他也会听从自己的劝阻。
  皇帝静静看着季衡,季衡身上穿着一丝不苟的玄色深衣,毫无花俏可言,甚至是十分死板,头上头发丝都是一丝不苟的,面孔上的神色也是一丝不苟,他像是个被人做出来的人偶,但是,他眼中的幽深的眼神,却如一个深海一般,有着玄妙,里面才是真正的一个季衡,是季衡的灵魂。
  皇帝想要发声说自己会一生一世爱他,决计不会将他葬送成那般模样。
  但是,也许是年岁还轻,而且作为帝王,见惯了生死,见惯了丑恶,见惯了各种阴谋诡计,见过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也变成冰冷的枯骨,他也被季衡这若即若离勾引得神魂颠倒,又被他的冷情和各种理智的拒绝惹得又恨又气,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这些煎熬都让他在感情里其实带上了十足十的理智。
  皇帝伸手要搂住季衡的肩膀,手伸出去季衡马上就是一颤,皇帝愣了一下,将手抬起来,轻轻捂了捂脸,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子一样,他说,“你容朕……再好好想一想。”
  季衡由得皇帝去想,季衡一直相信,爱情这种东西,只是一时激情,越是想越是琢磨,爱情就越是会被琢磨成不成个样子,总之,爱情是不能琢磨和推敲的,他想,皇帝去想,最终还是会醒悟,他这不过是这正当时候的一种冲动而已,等理智控制住了这种冲动,也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季衡也用理智提醒自己,也切切不能因为皇帝的这一时冲动而把自己这终生就毁了。
  皇帝没有留下季衡和自己同床而卧,而是让宫侍来带了季衡到偏殿里去住下了,以前皇帝中毒时,季衡也曾经住在这偏殿里以便随时照顾皇帝。
  说起来,皇帝其实是个好新鲜的,他毕竟还是年轻,不喜欢什么东西都一成不变,麒麟殿主殿里的家具摆设都换过了,早和当年不一样,季衡仔细打量了这个偏殿,却发现里面还和他当年住的时候一模一样,连多宝阁上的摆设都没有变一点。
  季衡并没有多想,因为的确是精疲力竭,没心思去想,他很快就收拾洗漱去躺下了。
  这边偏殿一直无人住,就很显得冷清,房里最初也是没有烧暖炉的,就更显得冷。
  张和生在揣度主子心思上没有柳升的精明,但是在处理细碎杂事上,却也是十分细心的,因季衡不让人先暖床,他就让人在床上放了三个汤婆子将床烘暖了,又增加了暖炉,怕增了暖炉又会太干,甚至又在暖炉旁边放了两盆水。
  及至季衡在床上躺下了,他才替他放下了床帐,又说,“季公子,您不让奴婢在房里伺候,您要是有事,就叫一声,外面有值守的宫女儿在。”
  季衡对他笑了一下,“有劳公公。”
  张和生这才放下了床帐,房里在角落里留了一盏较暗的宫灯亮着,人也就出去了。
  张和生回到皇帝的寝室里,皇帝才刚洗漱收拾好,换好了寝衣往床上去,张和生上前道,“皇上,季公子已经安歇下了。”
  皇帝道,“那边一直没有用过,会不会太潮。”
  张和生笑着道,“日日里都有打扫,且是新被新褥,并不潮。”
  皇帝这才放了心,点点头上床去准备睡了。
  季衡第二天早早就出宫回家了,也并没有到皇帝跟前去请辞,皇帝刚练剑完毕,身上还带着一股汗气,张和生小跑到他旁边,说,“季公子已经离去了。”
  皇帝并不惊讶,他每次逼了季衡,结果总会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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